第8章

金寶珠抱着兩枚玉盒,茫然的站在大荒的炙熱沙地上,一陣風吹過,帶給她的不是清涼,而是像被一道火苗燎過皮膚的灼熱感。

感受到空氣中稀薄的靈氣和水氣後,又不死心的用自己的意識去溝通天地法則,金寶珠幾乎要忍不住痛罵一聲,賊老天。

金寶珠知道天地法則不待見自己,可是沒想到,自己三番兩次的為這天地效力,排憂解難,可是這天地沒有一點要感謝她的意思,反而屢屢坑害她。

大荒,這裏可是整個修靈界中出名的兇地。這裏是太陽的休眠之地,每天早晨,太陽從大荒的最深處升起,每天夜晚,太陽又回到這裏安眠。

與此同時,大荒也是天地靈氣完成一次大循環之後的終結點,所以在大荒的外圍,沉積着大大小小許多的靈晶礦脈。由于靈晶的存在,靈修從上古時期開始,就在大荒的外圍修建了城池。那就是讓靈修趨之若慕的金烏城。

可是金寶珠确認,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并不是大荒的外圍,而是在廣袤得讓人無法辨認方向的大荒內部。這片看似無害的沙海中,不僅有殘暴嗜殺的荒獸存在,還有每年為期一個月的金烏風暴。

金烏風暴席卷大荒的時候,整個大荒遍布着太陽真火和龍卷罡風,就算是皮糙肉厚的荒獸,也只能躲入隐蔽的地穴深處。而人類靈修,将停止一切開采靈晶的活動,耗費大量的靈晶,開啓金烏城的上古大陣,乖乖躲在城內躲避金烏風暴的肆虐。

所以在金寶珠确認自己所處的地點是大荒之後,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快逃離這裏。因為根據此地天地法則所記錄的簡單信息中,金寶珠得知,下一次金烏風暴肆虐的時間,就在三個月之後。

只有三個月時間,在這三個月中,必須走出大荒,或者找到金烏城。

看着自己手中的兩個玉盒,金寶珠從新打起精神,她也不是毫無希望。她有點慶幸,自己因為想要報恩,特意要來了白璧成的血和頭發。

她知道一個秘法,可以依靠人的血液或毛發,找到血液或毛發的主人。只有知道白璧成的位置,金寶珠就能無視大荒中模糊方位的天機。

其實這個秘法還是金寶珠的前任主人在探訪古墓時的收獲,就是那個試圖毀天滅地的瘋子,不得不說,他的修為在金寶珠的歷任不靠譜主人中排第一。

據古墓主人的墓志所言,這個秘法其實是上古巫術衍化而來,可是巫術道統斷絕,他雖然得到了那種巫術,卻無法正确解讀,只能從巫術中衍化從這個小小的尋人秘法,還說那道巫術的真正威力應該非常強大。可是找遍那處墓葬,卻發現那是一處假墓,沒有墓主人的屍骨,也沒有那道真正的巫術。

金寶珠在自己的腦海中反複演算了幾遍秘法的使用方法之後,才小心翼翼的打開放頭發的玉盒。

雖然金寶珠已經非常小心的覆蓋了靈氣在玉盒上方,可是在玉盒一打開的瞬間,一股頭發的焦糊味道,還是毫無保留的傳到了金寶珠的鼻子裏。

由于周圍的溫度實在太高,頭發在接觸到空氣的瞬間就開始焦枯,即使有靈力作為防護,金寶珠也能預料到,這次的秘法施展完畢之後,這束頭發就會徹底幹枯,失去生機,想要再利用第二次,怕是不可能了。

還好,施展秘法的過程很順利,一道暗紅色的光芒在金寶珠的靈識中顯現出來,然後那暗紅的光芒就帶着金寶珠的意識如一支利箭般射向遠方。

很快,那暗紅的光芒便如一只歸巢的鳥兒一般沒入了白璧成的體內。同時也在金寶珠和白璧成之間,建立連接了一根暗紅色的絲線,金寶珠通過這根絲線,就能鎖定白璧成的位置。

就在連接建立的瞬間,金寶珠就得知了白璧成的位置,她很懷疑自己施展秘法的時候,是不是出了什麽差錯,畢竟是第一次施展,為什麽秘法顯示,白璧成就在自己的西南方向,距離五百丈的地方。

于是金寶珠不死心的向着西南的方向望去,那裏有一座高越三十丈的沙丘阻擋了自己的視線,就在金寶珠覺得一定是秘法失敗,打算從新來過的時候,一道灰色的身影,卻慢慢出現在了沙丘的頂端。

人影的出現,證明了不是因為秘法失敗,而是白璧成真的也倒黴透頂的被投放到了大荒之中。

白璧成快速走到金寶珠面前,用一絲微不可查的得意聲調說,“我說過,我們不會分別。你看,我們這麽快又見面了。”

這次所處的環境是如此的空曠安靜,四周除了永無止息的風聲,別無它物。只有金寶珠和白璧成兩個人,沒有其他的幹擾,以至于金寶珠這次非常專注的觀察着白璧成的神情,于是金寶珠準确的在那張看似木然冷峻的臉上發現了一絲得意的小尾巴。

這一發現,就使金寶珠感到很詫異了。

看看這個衣服上滿是血污和沙塵的人。誰能想到,在一刻鐘以前,他穿着一塵不染的潔白衣服,傲然的站立在一衆靈修中,也是能睥睨一切的貴公子。可是現在看來,這位貴公子簡直是在行路途中,突然遭了劫匪的落魄樣子。

就白璧成此時的樣子來看,金寶珠實在搞不懂,他有什麽好得意的。而且,白璧成跟他一起掉到了大荒裏,不就是意味着,這條最容易找到出路的方法斷絕了。

“我以為,我們能掉在一塊地方的可能性,不亞于世界上長出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金寶珠由于失去了能夠快速走出大荒的方法,所以對白璧成說話的語氣帶着三分火氣。而且她可以肯定,白璧成之所以會出現在她面前,絕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白璧成在被彈出秘境的時候動了手腳。

“世界上的确找不出兩枚相同的樹葉,可是相似的卻有很多。我們也只是掉落的距離相近而已,并沒有完全重疊,我從掉落的地方走到這裏來,就花了一刻鐘的時間。”

早已不算少年的白璧成心裏知道,無休止的辯駁下去,只會增加跟你對話之人的怒火,所以在稍加解釋之後,他就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來說點有意義的吧,看看怎麽走出大荒。”

金寶珠說,“我是沒什麽好辦法了,你要是有辦法,那就快點說出來吧。”

金寶珠的話中其實還隐藏了一個潛臺詞,她雖然沒有好辦法,但是她有一個笨辦法。

她的本體能夠将靈氣吸引到她周圍,如此她就可以通過靈氣流動的方向來判斷出那裏是靠近大荒外圍的方向。

可是這個方法有許多的缺陷,首先就是會在白璧成的面前暴露自己。其次就是大荒的靈氣太過稀薄,就連金寶珠的能力,想要凝聚出足以辨別方向那種濃度的靈氣,也需要在同一個地方停留超過三天時間,可是這三天中彙聚到她身邊來的,肯定就不只是靈氣了,還會有随着靈氣而來的大量荒獸。

金寶珠已經打定主意,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用聚集靈氣來尋找方向的辦法。因為在大荒中聚集起來的靈氣,甚至比不過一個普通的凡人村莊,除去用來找方向,別無他用,實在得不償失。

反正金寶珠連萬不得已的底線都訂好了,只有在金烏風暴到來之前的一個月還沒有找到出路,她才會暴露自己。可是在沒有達到她的底線之前,她絕對不會将這個辦法告訴白璧成。

相比于金寶珠的私藏,白璧成顯出非常有成算的樣子,他對金寶珠說,“你放心,最多半個月,我一定帶你走出大荒。”

可是白璧成食言了,整整走了兩個月,白璧成儲物袋中的三瓶辟谷丹,已經只剩一瓶了,水也只剩下半壺。以至于這五六天白璧成都沒有喝水,全都讓給金寶珠喝。

剛開始白璧成是很有信心的,畢竟他是陣法大師,就算修為低微,就算天機遮蔽了方位,他也有許多能确定方位的陣法。

既然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大荒,那麽白璧成最先就是借天陽精火為自己所用的赤陽陣。既然要借用太陽真火,那找到太陽的方位就很容易了。

想起來容易,可是當白璧成真正翻開自己的儲物袋準備動手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并沒有那麽容易。原因是材料不夠,赤陽陣畢竟是高級陣法,而靈者期的白璧成只有一大堆低級材料。

這就是突然從富翁變成乞丐的不便之處,改不了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真到需要掏錢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并沒有錢。

失望的看着手中的一堆低級材料,白璧成精簡了又再精簡,才終于做出了一個微型赤陽陣。

拿着手中的低級陣盤,白璧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羞愧的對金寶珠說,“這個陣盤只能在有太陽光的時候能用。”

金寶珠有些疑惑,問道,“那我們可以白天趕路,晚上休息,我不怕熱。”

“可是白天太陽會繞着整個修靈界轉一圈,我們如果跟着走,就是在原地轉圈子。所以我們每天只有日出太陽還沒有完全升起來,日落太陽還沒有完全沉下去的時間趕路,每天加起來只有半個時辰。”白璧成無奈解釋道。

走走停停,白璧成和金寶珠在大荒裏逗留了兩個月,期間免不了要跟荒獸/交戰。當然,如果不是成群的荒獸襲來,都是白璧成率先出手消除障礙。

所以當金寶珠和白璧成在兩個月後,遇到第一個人的時候,對方便誤會金寶珠是一個小姐,而将白璧成看作金寶珠的護衛。

因為金寶珠的衣裙是她化形時本體所化,所以兩個月來纖塵不染。可白璧成就倒黴了,因為換洗衣服都在秘境裏扔了。他只有身上的一件衣服,穿了兩個月。雖然有清潔咒,可是在沒有水氣的大荒裏,清潔咒只能去除異味,沒辦法去除污漬。在經過各種荒獸的血液洗禮之後,這件衣服呈現出灰褐紫藍的色彩,反正就是看不出本色。

沒辦法,荒獸的血顏色多種多樣,比如剛剛被白璧成殺死的這窩蛛獸,就噴濺了許多藍色的血。

而那個被白璧成從蛛獸的口中救下的少年,只是禮貌而矜持的對白璧成點點頭,就挂着明晃晃的笑容跑到金寶珠跟前對她說,“多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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