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璧成用紗布擦拭着靈劍上幹結的污血,就算沒有水,至少靈劍要始終保持潔淨,否則很容易影響使用時的鋒利程度,而對于一場戰鬥來說,往往是差之毫厘謬之千裏。
在不知情的人看來,白璧成擦拭靈劍的樣子很認真,完美的诠釋出一個愛劍之人的形象。可實際上,他的靈識一直緊盯着金寶珠這邊的動向。
當那個被他順手救下的少年對着金寶珠笑的時候,白璧成深感不滿,覺得對方明晃晃的笑容太過刺眼。到那少年說話的時候,白璧成又覺得對方的聲音顯得輕浮讨厭。
總之那個衣着華貴的少年,在白璧成心目中一無是處。
還好,金寶珠言辭清冷的拒絕了對方的謝意,白璧成隐在暗處的臉色才好看了幾分。
金寶珠說,“你不應該謝我,是他救的你。”她攤開手,做出請看的姿勢,指向白璧成的方向。
那人的回答,卻足夠将白璧成氣得不輕,他滿不在乎的說,“他不是小姐的護衛嗎,如果不是小姐的命令,他一個下人,怎敢輕舉妄動。”
聽到這話,白璧成不可能再置身世外了,他冷哼一聲,擡起手中的劍指着那少年,不輕不重的聲音同時在那人的耳邊響起,卻比被蛛獸撲倒時,還讓他感到恐懼,“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殺你。現在就看你有沒有價值了。”
那少年下意識的也抓緊自己手中的劍,只是相比于反抗,他此時更想做的是逃跑,是恨不得躲進腳底下的沙堆裏。
所以他在對白璧成說話的時候,再沒有了先前的那股子猖狂。他用哀求的語氣說,“大哥,你別殺我。我很有用,我是金烏城馮家家主的親孫子,我的名字叫馮広,我這次偷跑出來是為了躲避玄天宗的弟子選拔。我逃出金烏城的時候,我們家已經懸賞一萬塊黃階靈晶捉拿我了。你別殺我,你只要押送我回去,就有沉甸甸的靈晶拿。”
白璧成的關注重點不在靈晶,而是在他話音中偶然提及的玄天宗。“誰人不知玄天宗是修靈界第一大宗門,別人想進去還求而不得,怎麽到了你這裏,像是變成玄天宗求着你進去一樣。”
面對白璧成探究的目光,馮広好懸沒有露出鄙夷的神情,甚至想罵一聲土包子。不過那都是美好的想象,馮広的真實表現是,選用客觀的詞彙,跟白璧成仔細講清楚前因後果,“的确是玄天宗要求我進去,不過他們看中的不是我的資質,而是馮家在金烏城的勢力和靈晶礦,我就是個人質,馮家每一代都要選一個人進玄天宗,這次很不幸選中了我,可是我不想當質子。馮家名義上是玄天宗的附屬,其實互惠互利,我們馮家的老祖也是聖人,并不怕他玄天宗。不過馮家常年駐守金烏城,總要找個合适的勢力換取外面的物資,玄天宗就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白璧成聽了馮広的話,信了七八分,畢竟重生前在長達七百多年的時間裏,他的身份都是玄天宗弟子,雖然從來沒有管理過宗門事物,但是馮家這種靈晶的來源地,他還是知道的。
可是馮広話中明顯有不盡不實之處,比如他這麽一個靈者七段,還缺乏實戰的家夥,到底是怎麽從金烏城中逃出來的。馮家一定有人幫他,最有可能幫他,也有那個實力幫他的人,只能是他的父母。
如果白璧成貿然将他押回馮家,就等于跟馮広的父母結仇,對于現在的白璧成來說,這很不劃算。
一面想到馮家有人幫馮広,白璧成就不免想起玄天宗。白璧成才驚嘆自己竟然對它沒有一點歸屬感,雖然自己曾經當了七百年的掌門弟子。可是現在想起來,他和玄天宗的關系,始終是互相利用,互相防備。
就連自己的最後死亡,白璧成的直覺裏,就覺得譚珏一定在其中出了力,雖然白璧成沒有任何證據,譚珏也從來沒有親自出過面。可是白翎為什麽能活下來,白璧成上輩子都一直感覺蹊跷,因為他知道以白翎自身的能力,就算有那顆寶珠相助,想在徐享元的追殺下活命,也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當白翎和白璧成相認的時候,白翎就完成了一件白璧成沒有完成的使命,娶許多女人,生了一堆崽子。到最後看起來,完成重建白家任務的人是白翎,而不是修為最高的白璧成。
所以當白璧成看到一個初具規模的新白家時,立馬就摒棄了一切猜忌,接受了這個新白家的供奉,接受名譽大長老的身份。
最後白璧成死的時候,外面早有傳言,說白璧成其實是制造魔人之災的罪魁禍首。所以白翎在偷襲成功後,說自己是除魔衛道,大義滅親。
現在白翎已死,在白璧成心裏,白翎原本就不值一提。可是整件事情的疑團,還遠遠未到解開的時候。
很顯然,馮広是個麻煩。不管從那個方面來看,白璧成都覺得他是個麻煩。
摒棄了自己心中的成見後,其實馮広就很會察言觀色,畢竟他在家中也常常要讨長輩歡心。
馮広發現白璧成神情中的嫌棄,心裏一激,他覺得白璧成因該不願意帶他回金烏城。
馮広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單獨留在大荒裏,他就慌了神,想要求白璧成,無論如何也要帶他回去。
到玄天宗當質子雖然沒有自由,可也比死在大荒裏強啊。
其實馮広逃出金烏城,的确有人幫忙。
是他哭着央求自己的母親,母親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加上一貫寵溺自己的獨子,這才有了馮広逃出金烏城的事情發生。馮母一片愛子之心,怎麽舍得他受苦,不僅讓他渾身上下都穿着繡滿符文的衣物,帶着靈器配飾,還安排了兩個靈王做護衛,讓馮広在城外躲十天半個月,馮家一定會讓別人代替馮広的位置,以打發走玄天宗的人。
可問題就出在護衛的人身上,其中一個護衛竟然受人收買,打算要馮広的命。這個殺手建功心切,剛出金烏城半天就動了手。
他根本沒把馮広放在眼裏,一個在泥潭裏摸爬滾打上來的靈王,怎麽會在意馮広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他出其不意偷襲了另一個護衛,瞬間就讓那個護衛失去了戰鬥力。可是當他在擡眼看馮広的時候,才發現原本躺在涼棚裏的軟塌上的馮広已經不見了蹤影。
馮広應該慶幸,這個殺手不是真正的死士,他很惜命。所以他沒有選擇先對馮広這個目标人物出手,而是選擇先解決掉能夠威脅到他安全的另一個護衛。這才給了馮広逃命的機會,馮広看到事情不妙,就馬上用了剛剛到手的傳送符。
傳送符是馮広的聖人爺爺所制,可是在今天早上之前,這張保命的傳送符還歸馮広的父親所有,今天早上馮広起床的時候,傳送符就躺在他的枕頭邊上。馮広擁有這樣的父母,試想他又怎麽會願意去那處處受管制的玄天宗。
傳送符根據品級不同,可傳送的距離從十裏到萬裏不等,馮広的這張,只能傳送出五百裏。對于已經能夠外禦靈氣飛行的靈王來說,五百裏的距離只不過是一個刻鐘的路程。可是馮広離開事發現場之後,馬上就放寬了心。因為他感确信,殺手失敗之後,一定會選擇逃亡,而不會來追他。畢竟殺手并不知道他這張傳送符的品級,而且他們離金烏城也只有五百裏,他不敢在這個地方,明目張膽的追殺馮家的子孫。
馮広的危險暫時解除之後,他便沒有使用傳訊符跟父母取得聯系,因為傳訊符入城的時候,一定會被馮家的聖人察覺。既然已經付出了一張傳送符的代價,馮広就不想前功盡棄,至少要躲過這次當人質的事情才劃算不是。
馮広也不敢離開金烏城太遠,因為一個月之後,就是金烏風暴主宰大荒的時候了。
在逃過刺殺的時候,馮広可能把自己的運氣用光了。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也不像帶着護衛的時候那麽張揚,搭着涼棚,喝着玉瓊漿,有能調節溫度的軟塌躺着。可就在他打算自己動手挖個沙窩暫住的時候,卻挖到了一窩子蛛獸。
然後就是被白璧成救了,綜上所述,其實馮広離開金烏城還不足一天的時間。
現在馮広非常的後悔,他覺得去玄天宗當質子其實也挺好,比死亡的恐懼好。
馮広想到,如果白璧成實在不願意帶他回金烏城的話,他就只能給母親發傳訊符。可是殺手就是來自馮家內部,對此馮広還是有些害怕。
就在馮広不抱希望的時候,一直在一邊旁聽沒有發言的金寶珠卻說,“如果你認識去金烏城的路,我們也可以跟你同行。”
白璧成剛想要表達不滿,可是一對上金寶珠看過來的目光,白璧成就羞愧心虛了。實在是他帶路的能力不足,要是按照他的笨辦法,一天最多走兩百裏路,實在太耽誤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