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多多!”簡小愛驚喜地看着門口的愛犬,後者回以熱烈的眼神。

冷月下,有人啧了一聲,“沒人歡迎我咯?”

簡小愛立刻望過去:“紅誓!你沒事!太好了!”

紅誓表情原本有點臭,聽到這話卻怔了一下,只見簡小愛正一臉後怕地望着他。

他心裏微微一動,瞟了舉着槍的林清瑞一眼:“怎麽,他的同黨很厲害?”

他以為林清瑞還有其他同伴,而簡小愛是怕那些人傷害他。

可簡小愛卻搖搖頭:“不是!是這座島上的怪物!那些怪物……是吃人的。”

紅誓嗤笑:“世上吃人的東西多了,我還怕這個?”

那可不是普通的怪物啊!簡小愛瞪他一眼,想說什麽,他卻已經将目光轉到了林清瑞身上。

自紅誓出現開始,林清瑞一直很安靜,可像紅誓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林清瑞完全将簡小愛掌控在可攻擊範圍內,他只要動一動手,随便捅幾刀,簡小愛就得去太平間報到了。

紅誓不動,他也不動。簡小愛怕紅誓吃虧,提醒:“紅誓,他是林清瑞。”

本該死掉的林清瑞,現在卻還活着。當然是因為他有某些特別之處。

紅誓遞給她一個眼神,簡小愛心裏一松,知道他已經對林清瑞有所戒備。

夜風裏,紅發青年沖着林清瑞邪氣地笑了一下。

“‘林清瑞’是吧。”他說,“你要殺她,行,動手啊。”

簡小愛一呆。

“不過話我撂在這裏。”他嘴邊還挂着笑,但身上有寒意迸出,“你殺了她那個人也不會死,但我肯定會殺了你,不只你,還有所有你在乎的人,都得給她陪葬。”

他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仿佛每個字都像帶着血與玫瑰的氣味。簡小愛聽得有點愣了。

林清瑞笑了,轉頭看向簡小愛:“是不是很感動?沒想到他竟然這麽在乎你?但是記住我這句話:全是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獲得你的好感度而已。”

“……我知道。”簡小愛冷着臉,“那又怎麽樣?”

她也不信才和她認識幾天的紅誓願意為她做多少事,但好話人人愛聽,她不否認有一瞬間,自己有被他帥到。

可那又怎樣,她又不是會被人用幾句好話和棒棒糖就騙走的小朋友,用不着你們反複強調。

“好感度好感度好感度……行了我知道這就是你們跟着我的原因,我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她的目光在兩個男人之間掃了一遍,把他們或驚訝或玩味的表情收入眼裏,“所以我們能進入下個議題了嗎?”

真是,她這麽一個好脾氣的人,被人這麽再三指着鼻子強調她只是個跳板,也忍不住要發火了。

其實她已經猜到了,紅誓和林清瑞一樣,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們要的也并不是她的好感,而是“那個人”的好感。

她喜歡的,那個人也會喜歡。很明顯,她被這些異界人當做了接近那個人的跳板。

剛意識到這點時她确實有些消沉,但後來她就勸自己,有什麽關系?反正人與人之間不總是這樣,因為某個原因才會對某個人另眼相待嗎?因為出色的外貌、因為超棒的身材,因為有一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好嗓音……那麽她因為平行時空的自己而被人關注,又有什麽好值得郁悶的呢?

想明白之後她就看開許多,只是心裏還殘留着一點傷感而已,就一點點,喝一杯yoco的草莓牛奶就能解決,鑒于這鬼地方連甜品店都沒有,連牛奶也可以延後,現在最要緊的是:“這座島很危險,我們應該立刻想辦法離開。島上有游艇,但我不知道它在哪裏,我也不會開,這裏有人會開游艇嗎?”

紅誓奇道:“你怎麽知道島上有游艇?”

林清瑞:“我也很好奇,從剛才起你就強調島上有食人怪,你是從哪裏得到這些消息的?”

簡小愛一僵,含糊道:“反正我有渠道……你們信我就對了,我總不會連自己都坑吧,這裏真的很危險。”

紅誓搖頭:“你先說清楚。”

林清瑞卻說:“無所謂。反正我這次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他微笑着,将槍口轉向簡小愛,看着紅誓,威脅的意思很明顯:“這位朋友,麻煩将你的息翼交出來。”

紅誓臉色一沉,拉布拉多繃緊脊梁,發出低吼。

氣氛似被恐怖分子襲擊前一秒的飛機場。

息翼刻在紅誓手背上,林清瑞要他交出來,等于要連那塊皮一起剝給他。簡小愛光是想到那個情景就替紅誓覺得疼。

她心裏擔憂,臉上顯露情緒,紅誓見了,有點好笑,又有點說不清的愉悅。

他當然不會乖乖就範,套林清瑞的話:“這玩意就是個量子穩定器,要它做什麽?你不是也有一個?”

林清瑞笑得斯斯文文:“有人高價收購,我代為尋求。”

紅誓搖頭:“那不行。沒了它我怎麽回去?在弦理時空流裏粉身碎骨?死相也太難看了。”

林清瑞:“沒得商量?”

紅誓:“沒商量。”

林清瑞微笑,轉頭看向簡小愛,溫和地說:“只好委屈你了,第一槍不會致命,忍忍吧。”

簡小愛寒毛倒豎。他的槍已經抵到她的胳膊上了!

“等等!”她連忙自救,“不就是息翼嗎!他不給你我給你!”

林清瑞揚了揚眉。

簡小愛:“真的!”

林清瑞将槍口移開了一點點:“哦?你有?”

簡小愛胡亂點頭:“是啊我知道哪裏有。”她瞄了一眼紅誓,他的表情有點深沉,大概是想起之前她說她并不認識身上有息翼的人。

別開目光,她對林清瑞說:“我認識一個姓‘百裏’的男人,他身上就有。雖然他現在出國了,但很快就會回來……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林清瑞眨了眨眼,沒說信不信,只是再一次把槍逼近了她。

簡小愛心裏一咯噔,強自鎮定:“我不是已經告訴你息翼的下落了嗎?”

林清瑞一臉理所應當:“但我沒說不要你這位朋友身上的息翼啊。我要息翼,當然是越多越好。”

簡小愛氣得差點笑了。

幸好她剛才也是瞎扯的!沒虧!

林清瑞打開了槍的保險。

簡小愛:“等等!我剛想起還有一件事!”

他又從善如流地停下了。林清瑞的眼裏含着笑意,但簡小愛沒看出來,她望向紅誓,語氣特別鄭重:“之前我和你說的那件事,你還記得嗎?”

她一臉認真,但是紅誓知道她就是在拖時間,而且手法還很拙劣。

超鄙視。紅誓想,別想他接茬。

紅誓:“……你成天唧唧歪歪口水多過茶,我哪知道你說的是哪件。”結果他還是配合了。他對她也太好了……

簡小愛不停地眨眼:“就是那件事!那天!在我家樓下的時候。”

紅誓摳摳耳朵:“哈?哪天?”

他一面裝模作樣,一面盤算接下來怎麽突襲。

對方有槍,但我們人多,如果配合得好勝算還是很大的。比如現在離敵人最近的簡小愛,如果她能來一發偷襲……算了,丫根本不能計入戰力,頂多打打嘴炮分散一下林清瑞的注意力,不能指望更多了。

他又瞟向拉布拉多。小小的狗,連頭帶尾加起來都沒有林清瑞膝蓋高,尾椎骨都還是軟的……

……懂了,這場戰鬥只能靠他自己。紅誓無奈地想,哪怕給他個豬隊友呢,讓他拎前面當盾牌也好啊。

異變就在紅誓分神的一剎那發生。

“紅誓後面!”

簡小愛的警示幾乎與紅誓的躲閃同時發生——他往左退了一步,避開了一條帶吸盤的長舌頭!

舌頭的主人一擊不成,舌頭不斷扭曲蠕動,縮回了嘴裏。它怪叫一聲,撲了上來。它看起來就像巨鱷和喪屍的混合物,腥臭從它的每一個毛孔冒出來。

紅誓面色冰冷,他的雙掌忽然變成了暗紅色,似乎有紅芒正要從下面透出來,就在這時簡小愛的提示傳來:“它身上有毒!”

紅誓一頓,已經刺出去的手硬是收了回來,向後避了幾步,不滿:“這麽重要的事情現在才說!”

簡小愛對手指:“我也是剛剛想起來……”誰也記不住夢裏所有的細節啊,許多地方都要靠外界刺激才能記起。

紅誓躲開了怪物的第二輪進攻,隔空喊話簡小愛:“它的弱點是什麽?”

簡小愛一愣,使勁回想夢裏的內容:“……火!它怕火!”

紅誓飛起一腳把篝火踹了出去!暗紅的炭火劈頭蓋臉地砸在怪物身上,怪物發出咆哮,卻只是後退了半步,接着又撲了上來!

火太小,起不了作用。怪物渾身是毒,紅誓明顯被壓制着,被它逼迫到了牆角。

簡小愛又怕又急,卻見身旁的林清瑞舉着手|槍,微微提高了聲音:“需要幫忙嗎?一只息翼,換你一條命。”

先生您趁火打劫的姿勢真熟練啊!

紅誓直接無視他,單手握住身旁的鐵欄杆,掌心紅芒崩裂,再擡臂時手裏已多出了一根鐵杆,他再用手一抹,鐵杆的端口變得尖銳。

他松開手,鐵屑從他掌心落下,月色中仿佛星芒一般。他攥着新制成的鐵槍,劃了一個半圈,對準撲過來的怪物刺過去!

嗤!

鐵槍紮穿了怪物的眼球,刺破視神經,深深紮進了怪物的大腦。

怪物的咆哮震落了屋頂的塵埃。

紅誓抽|出鐵槍,怪物轟然倒下。

簡小愛喜笑顏開,不忘刺某人一句:“人家不用你幫忙。”

林清瑞:“真遺憾。”語氣裏完全聽不出遺憾。

先前被紅誓踢出去的火炭掉進了枯草堆裏,火焰哔哔啵啵地燃燒。

紅誓轉過身來,綠色的血沿着他的槍尖流下,他甩甩手腕,血水就像死掉的小蟲子那樣濺出去。

他提起槍尖,指住林清瑞。

林清瑞笑容不變,擡了擡手裏的槍。

簡小愛的心繃緊了。

突然兩個人都動了,但他們動的方向卻出乎簡小愛所料,紅誓轉身沖向了另一邊,林清瑞則突然将槍口掉了個方向,朝向了簡小愛身後。

“砰砰砰砰砰!”

連續不斷的槍聲像某種預示,預示着接下來的惡戰。

在簡小愛的感知中,槍聲被無限拉長了,望不到邊際的槍聲裏,怪物們沖了進來,離她越來越近……突然她被攬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裏,接着視野旋轉……她的面前多出了一扇幹幹淨淨的玻璃牆。

“林……”她剛吐了一個字,面前忽然傳來巨響,一只長着翅膀的怪鳥沖破玻璃窗飛了進來,長滿尖牙的長喙朝她啄來——

“砰!”

這次槍聲離她無比的近,就在耳邊。

綠色的血噴濺出來。怪鳥倒在她腳邊,腦殼崩裂,長着骨膜的肉翅還在生理性地抽搐。

她和林清瑞的四周,怪物屍橫遍野,血将地面染成了墨綠。

男人垂着眼,半張面龐映着火光,看起來就像從北歐神話裏走出來的魔人。

他松開她,摸出一個彈夾,利落地推進手|槍裏,子彈上膛,然後轉過頭來看她,調侃:“你變堅強了。”

簡小愛勉強笑了笑:“你槍法真棒。”上次她是有多幸運才沒讓他一槍爆頭。

林清瑞:“放輕松,我現在是和你一隊的,除非你做了什麽事激怒我,比如對我撒謊……不然我會是個很好的隊友。要來瓣橘子嗎?”他真的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橘子。

簡小愛看着他手裏的小橘子:“……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

“嗯?”

“我并不認識一個姓‘百裏’的男人……”

“哦,”林清瑞擡起手,揩掉她臉邊的血跡,笑容裏透着一絲黑暗,“我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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