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劉玉梅紅着眼嚷嚷起來:“琤琤才三歲,怎麽會跟你們一起讀書?他一個小孩去了能幹嘛?這不是故意搗亂嗎?他只會影響你們學習!這學校真是一點王法也沒有!”

“就是,”江桃也義正辭嚴起來,“他上課搗蛋,肯定會影響其他學生。”

“要我們紅紅跟這樣的人在一個年級,也不知道這些老師是不是昏了頭!”

倆人越說越氣,便跑去學校鬧了一通,年級主任聽到他們這話,忍不住掀眼皮,“你們是梁琮琤小朋友的親戚?”

“總之,他上一年級會影響我們孩子!”劉玉梅梗着頭。

年級主任不解,“據我所知,你們的孩子一個在幼兒園一個在一年級別的班,怎麽都影響不到你們啊,要不你們說說,他是怎麽影響你們的?”

劉玉梅一滞,冷聲:“這孩子才3歲,就跳到一年級來讀書,大家心裏肯定不服氣,憑什麽一個3歲小孩跟我們家8歲的一起讀?再說了,這小孩調皮搗蛋的,誰保證會不會影響到,你們小學的入學年齡不是8歲嗎?不滿年齡根本不讓上學的,憑什麽他才3歲就可以上學?”

年級主任聽笑了,這幾天不是沒有家長來詢問過這事,他都一一解釋了,那些都是跟梁琮琤一個班級學生的家長,怕小孩調皮搗蛋影響學生上課,年級主任許諾,如果琤琤真的适應不了,他會調整這件事,可他想不明白,劉玉梅的孫女明明不跟琤琤一班,怎麽還怕影響?

“他已經4虛歲了,過年就5虛歲了,雖然是小了點,可這次跳級本來就是帶着試驗性質的,你問我為什麽不滿年紀能跳級,很簡單,你家孩子要是智商超長,8歲能做13歲的題目,那現在也能跳級去初中。”

劉玉梅被堵得說不出話來,“這不符合規矩!再說了我孫子在幼兒園讀書,要是我孫子會小學題目,是不是也能跳級?”

年級主任觑了她一眼,“是!你孫子要是通過考試我也可以讓他跳級。你別總是拿年紀說事,人家外地的天才班,12歲的小孩就上大學了,放在我們這,要18歲以上才能考大學,你怎麽不去問問國家為什麽讓那麽小的孩子上大學?你以為每個人都是天才嗎?別的不說,就說你家小孫女,這麽大年紀了,數學考試不也就考了80分嗎?你知道琤琤考多少分嗎?100分!”

年級主任見她們一副刻薄相,心裏不喜,說話難免沖了些。

劉玉梅和江桃被怼了,也不敢說什麽,回去時劉玉梅氣得嚷嚷:“江桃,你現在什麽事不幹,回去給我教壯壯,一定要讓他會做一年級試卷!讓他去一年級考試!讓他也上一年級!”

她的孫子孫女怎麽能被那死女人的孫子女兒給壓下去?梁小妹她是不放在眼裏的,一個考試考了29分的小孩能有什麽出息?這種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這個琤琤,竟然是年級主任口中的天才?她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

江桃心裏也堵得慌,晚上回去就把壯壯拉過來教算術,可她連初中都沒讀完,根本不知道怎麽教小孩,壯壯長這麽大還不會數數不會背古詩呢,她一下子這麽嚴厲,壯壯也吃不消。

江桃連着教了好幾天,可壯壯笨的跟豬一樣,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數數都數不好,就更別提加減法了,江桃越教越氣,越氣就越要教,弄得壯壯看到她就怕,一見到她就哭。一周下來,壯壯不僅毫無進步,還變得膽小怕人,至于考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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壯壯因為不會寫數學經常被江桃打手心,他現在一緊張就會尿褲子,更別提考試了。

很長一段時間江桃都陰着臉。

對于這些事,蘇惟惟不關心也懶得過問,自打劉玉梅知道她妹妹就這樣走了,根本沒給她這個姐姐帶來任何好處後,劉玉梅吃飯就再也不喊她們了,蘇惟惟也樂得輕松,終于不用晚上窩在被窩裏啃方便面了。

快到年關時,梁敏英略顯失落地進了門。

“怎麽了?”蘇惟惟拍拍她的肩膀,溫聲問。

一聽到嫂子溫柔的聲音,梁敏英就忍不住把心事一股腦倒了出來,“嫂子,我對不起你。”

“什麽事?”蘇惟惟把家裏一個破舊的矮腳凳拿出來,準備當柴火給燒掉,省得放在家裏占地方。

梁敏英也習慣了她動辄扔東西的行為,便道:“之前工廠不是欠我們假領子的錢嗎?我要了很多次他們就是不給,這次我又過去要,那個會計很嚣張,問我有沒有證據,還說再敢胡攪蠻纏就報警抓我,可能是知道我和蔣東來鬧掰了,沒了靠山就敢這樣對我了。”

蘇惟惟沒太大感覺,這種事她前世遇到的不少,知道生氣沒用所以也懶得生氣。

“那你有什麽打算?”

梁敏英是未來的服裝業大佬,著名設計師,蘇惟惟總覺得應該引導她往這方面發展。

“我能借到一臺舊的縫紉機,我想着要不要趁年關做點衣服手套出去賣。”

蘇惟惟笑問:“衣服手套?一臺縫紉機,你一個人做,一天能做多少?”

梁敏英沉吟:“如果做手套,一天十副可以吧?”

“行,那我算你一副手套賺一塊錢,你做了手套總要拿出去賣吧?假設你做一天賣一天,一個月也就能賺一百五左右,這還不算刮風下雨,不算材料人工,而冬天很快就要過去了,到時候做手套肯定不賺錢了,你再換別的未必就好賣,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就算折騰一輩子也沒法成為有錢人?”

梁敏英有片刻沒回神,一個月一百五還不算多嗎?嫂子竟然瞧不起一個月一百五?可他們家現在一個月一點收入都沒有,她要是能賺點好歹能貼補家用。

昨日她接到了梁明中的來信,梁明中報喜不報憂,可她能感覺到,住着地下室追求夢想的梁明中肯定好不到哪去,作為家裏的大姐,梁敏英每日看着嫂子為這個家付出,自己心裏有愧,也想分擔家庭重負。

她哪裏敢奢望能成為有錢人呢?她就想先賺點錢補貼家裏。

“嫂子,你的意思是……”

“我問你,是零售賺錢還是批發賺錢?”

當然是批發了,批發是上游,梁敏英做過服裝多少懂一些。

“那是有庫存好還是沒庫存好?”

“當然是沒庫存了。”可是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空手套白狼真能賺到錢嘛?像梁敏英這樣一輩子沒出過縣城的人,理所當然把縣城當成全國,總覺得大家都是這樣做事的,從工廠裏批發衣服去外面檔口賣,賺點辛苦錢。

蘇惟惟笑起來,她前世就喜歡空手套白狼,當然随着人們越來越聰明,空手套白狼要賺到錢還不違法是越來越難了,但這個年代不一樣,這是賺錢的黃金年代,這時候資訊不發達,人們也沒後世那麽聰明,想要套白狼,還是有辦法的。

“您的意思是……”

“我聽說有些城市的物價特別高,我們這裏十塊錢的東西,那邊能賣三四十,也正因為如此很多人利用差價賺錢,我還聽說現在蘇聯國內極度缺乏物資,基本上我們賣什麽人家要什麽,當然去蘇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國內還是能搞搞的,你對服裝業十分了解,也知道我們這邊服裝的批發價格,何不去外面走走,看看到底有沒有能做的生意?”

梁敏英不敢相信地看向蘇惟惟,說起來她還算去過縣城,可蘇惟惟很少出門,這樣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卻總是能像人生導師一般,在關鍵時刻給她指引,原本她總覺得眼前有一團迷霧,這迷霧擋住了她的去路讓她不知如何往前,可現在梁敏英忽而覺得眼前的路漸漸清晰起來。她不想靠男人就只能靠自己,出去闖蕩怕什麽?反正家裏有嫂子她心裏毫無牽挂,只要是能賺錢的事她就願意做。

“現在年關,各地肯定缺貨,價格也高,那我明天就去買火車票出去轉轉。”梁敏英想去上海,聽說那邊服裝好做,她廠裏的師傅都說上海錢好賺,就是對服裝款式要求高,她一直想去那邊看看。

“行,家裏有我,如果你那邊談好的話,我這邊可以直接聯系車把貨給你送過去,這樣你就不用來回跑了。”

這樣肯定好,否則她一來一回會耽誤很多時間。

如果真能行,那一車貨物只怕就要賺很多錢,到時候賺了錢她就跟嫂子平均分。梁敏英不由激動起來,當晚也沒睡好,次日一早就去了火車站買票,年關回來的人多,去大城市的人卻不多,梁敏英很快買到了坐票,次日就收拾好去了上海。

送走梁敏英,蘇惟惟心裏松了口氣,既然是書裏的大佬,那麽有主角光環加持,梁敏英的運氣肯定不會太差,再說這年頭只要膽子大就嫩更賺錢,以前那些知名的倒爺,哪個不是賺的滿當當的?她只是配角,未必能有那樣的氣運,同樣的事如果她來做說不定就會被公安抓到,由梁敏英這個大佬來做的話,肯定不會有太大問題,畢竟梁敏英未來的路已經擺在那。

次日竟然降雪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果然不是鬧着玩的,硬幣大的雪花紛紛下落,等到中午,雪已經沒過腳背,這種天氣學校肯定停課,蘇惟惟也就沒讓孩子們去上課,梁小妹聽說可以不上學,激動壞了,帶着琤琤在門口打雪仗。

蘇惟惟步行去了村子口的肉店,怕這幾天物資缺乏幹脆多買了幾斤肉。

等回來時她将一部分肥肉炸至金黃,榨出葷油來,剩下的豬油渣則留着炒青菜包餃子吃。

天正冷,哪怕梁小妹棉服厚棉褲,卻也依舊冷得夠嗆,她搓着手跳進廚房,一種難言的香味飄來,梁小妹眼睛跟雷達似的很快鎖定食物,那豬油渣的香味勾得她饞蟲都出來了,原本就空的肚子眼下更是缺油水了。

梁小妹舔着嘴唇兒,眼巴巴盯着草鍋邊上冒着熱氣的豬油渣,饞道:

“嫂子,這是做菜用的嗎?”

蘇惟惟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饞了,當即點了下她眉心,笑道:

“小饞貓,每次我做飯你第準時第一個聞到香味的。”

梁小妹嘟着嘴摟着蘇惟惟撒嬌,唔,嫂子身上好好聞哦,好暖和,讓人忍不住就想蹭蹭。

她也蹭了,“嫂子,這不怪我,怪就怪你做的飯實在太香了,我嫂子人美做的飯更是好吃,天底下都找不出第二個像你這麽心靈手巧的女人了。”

我的媽呀!雞皮疙瘩都要下來了,可世人說得好,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梁小妹深谙其道,蘇惟惟也被哄得樂呵呵的,當即捏了塊豬油渣塞進她嘴裏,還小聲叮囑:

“趕緊吃,千萬別讓琤琤發現了。”

梁小妹一愣,當即感動的不要不要的,琤琤是嫂子的親兒子,可嫂子竟然背着琤琤給她好吃的,看來在嫂子心裏,她梁小妹才是最重要的那個。

梁小妹當即使勁點頭,蘇惟惟又捏了塊給她,她嚼了嚼,炸的酥脆的豬油渣在嘴裏蹦出難言的香味來,那種味道勾着她的味蕾,讓她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着舒坦二字。

蘇惟惟也不小氣,給了她一小碗,梁小妹就這樣抱着碗吃了小半碗的豬油渣。

在鄉下,豬油渣是稀罕物,都是留做菜用的,可她竟然這麽奢侈吃了這麽多,吃完後她果然不冷了,身體熱乎乎的,心裏更是暖和的不行。

“記住!”蘇惟惟挑眉,“嫂子說什麽來着?”

“不能讓琤琤知道!”

蘇惟惟眯着眼,滿意地點頭。

當下,琤琤面無表情走進來,別看他個子小,氣場卻不小,梁小妹做賊心虛趕緊往外跑,臨走前,梁小妹給了蘇惟惟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噓!這事千萬不能讓琤琤知道。

外面還在下雪,琤琤的頭發上都是白花花的雪花,蘇惟惟笑着用圍裙幫他擦幹淨,聲音溫柔:“我家兒子餓了嗎?”

琤琤原本不餓的,眼下聞到這豬油渣的香味,當真覺得肚子裏空了,他眨眨眼,蘇惟惟笑着捏了塊豬油渣在他嘴裏,琤琤嚼了嚼,滿足地眯着眼,不由在蘇惟惟身上蹭了蹭。

蘇惟惟笑起來,“小東西還挺會吃,還要嗎?”

琤琤點頭。

蘇惟惟看看門口,捏了塊快速扔進他嘴裏,還趴在他耳邊低聲道:“噓,小心別讓小妹看見了,她剛才要吃,我沒給。”

琤琤別提多滿意了,梁小妹這個馬屁精就知道拍馬屁,每次跟他搶惟惟,現在惟惟把好吃的豬油渣都給了他,一塊也沒給梁小妹,是不是證明在惟惟心裏,他這個兒子才是最重要的?

琤琤抿着唇,說不出的愉悅,蘇惟惟給了他一個小碗,嗯,就是剛才梁小妹吃的那個。

他端着小碗一塊塊往嘴裏捏,嘴角高揚根本壓不住,吃着梁小妹吃不到的豬油渣,不是一般的爽。

他吃飽後,蘇惟惟特地提醒:“別忘記媽媽說的話哦,不要告訴小妹。”

琤琤勾了勾唇,他才不會告訴呢,他跑到家門口,瞥了眼梁小妹,嘴角忍不住揚了揚。

梁小妹心虛地不敢看他,生怕琤琤看出來她吃過豬油渣。

倆人都是一樣的心思——噓,千萬別讓他(她)知道!

作為惟惟最寵的孩子,他們走路的步伐都不一樣了。

廚房裏,蘇惟惟依舊笑眯眯地做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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