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來自冠軍的邀請(四)

簡欣沉浸于痛苦之中,徹夜不休地陪在昏迷的大女兒舒雪病床前。

她依靠和舒問濤分居,更改簡冰的姓氏來“保護”小女兒,搶奪對小女兒人生的決定權。

她卻完全沒有注意到,一向聽話的簡冰,悄悄萌芽的那些“惡”因子。

沒了倔強姐姐的保護,她仍舊裝着乖巧貼心的模樣,卻開始事事于母親作對。

她自作主張跟芭蕾舞老師要回了學費,把家長聯系方式改成了父親,甚至還打電話給中介,撤下了冰場的出售廣告。

這些突如其來的成長和強硬,如沉默的暗流,來的這樣突然,這樣的猝不及防。

被隐瞞的簡欣無知無覺,眼睜睜看着事情發生的雲珊和舒問濤,卻坐不住了。

除了開冰場和當教練,他們确确實實都沒有別的技能和天賦。

舒雪傷得又那麽重,後續的治療費用源源不斷。

這個時候,并不是倒下去任憑頹廢和傷心侵蝕勇氣的時候。

他們拒絕不了理智回歸,也阻止不了簡冰上冰的決心。

南方的冰場雖然少,也并不是沒有。

與其讓其他人來教課,當然不如他們自己來。

只是在正式開始學習前,作為父親的舒問濤,和年僅11歲的女兒簡冰,進行了一場好幾個小時的長談。

雲珊不在現場,只知道那次之後,舒問濤便不再反對小女兒上冰,甚至開始幫她一起圓謊,瞞過分居的妻子。

“雲老師?”

清脆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雲珊驀然回神,這才發現簡冰不知什麽時候滑完了,正一臉困惑地看着自己。

“你怎麽哭了?”

雲珊茫然地“啊”了一聲,擡手摸了摸臉頰,果然摸到幾顆冷冰冰的水珠。

“是汗吧?哈哈哈哈,我以為北方很冷,今天穿的特別多。”她有些慌亂地擦掉水珠。

又哭了!

真是沒用啊!

明明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每每回憶起來,眼淚就跟有了自我意識一般,自顧自無聲無息地流淌。

在生命面前,尤其是他人的生命面前,誰又能真正堅強得起來呢?

“您覺得我的菲力甫跳怎麽樣?我已經練了好幾個月了,1周、2周都沒問題,一上三周必定出問題,更不要說連跳了。”

“呃……”雲珊是真沒留意她剛才的最後那幾個跳躍,“你再跳一次試試。”

簡冰無奈,滑到冰場的另一頭,助滑一段之後,右足刀齒點冰,起跳。

一圈、兩圈……外刃落冰。

非常明顯的周數不足,都不用技術人員用設備,連舒問濤也看出來了。

她多少有些不甘,再次往前滑了一段,空出足夠的空間,助滑,再一次點冰起跳。

菲力甫跳分數不是最高的,但是對部分女選手來說,确确實實是一道不大不小的關卡。

花滑這類冰上弧線運動,大部分跳躍其實是可以借助速度和弧線來完成起跳的。但菲力甫跳需要用刀齒點冰起跳,即便有助滑,還是需要相對足夠的力量。

像簡冰這樣瘦弱的女孩,提速度簡單,利用弧線也可以依靠訓練,要力量,可就有難度了。

舒問濤本來就業餘練過花滑,後來為了兩個女兒,又惡補了一堆知識,當然看出了原因。

雲珊聽他說完,卻只是靜立不語。

他和簡冰一樣,看得多,練得也不少,卻缺乏足夠的比賽經驗。

簡冰不僅在力量上有劣勢,在應對比賽的技巧上,也是非常欠缺的。其他和她年紀差不多的女選手,要麽混不出頭考慮轉行了,要麽就已經是身經百戰了。

舒雪14歲時,世錦賽、大獎賽都已經打過一整輪了,更不要說國內的比賽。

真正專業的運動員,除了平時的刻苦訓練,分析裁判和技術專家們給出的小分表,也是每次比賽完成後的重要工作。

不複盤,不查漏補缺,怎麽能進步?

更不要說,還有藝術表現力和裁判印象分這樣比較虛無缥缈的東西。

姑娘長大了,花朵也到了怒放的時候。

花香馥郁,小小的訓練場已經關不住了。

她需要更高的賽場去磨砺,需要更強的對手去挑戰。

簡冰聽完父親的話,便期期艾艾地看着她:“老師,我是不是要再加一些力量訓練的內容?”

雲珊點頭,說了點練習的方法,最後還是忍不住道,“其實,還可以多觀察其他人的起跳方法,力量不夠是一部分女選手的通病,女單裏面就一大堆,你多觀察他們的節目編排,會發現很多人會刻意減少容易炸的單跳。”

簡冰點頭,又聽雲珊感慨道:“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得多參加比賽呀——”

簡冰沉默,不由自主的,就想起陳辭那個有點挑釁的提議。

去拼可能性很小的女單,不如考慮雙人項目。

***

跟着舒問濤他們回到住的酒店,簡冰才知道他們到底搬了多少東西過來。

一大包家鄉的米面,一大箱家鄉的小點心,一大罐父親親手做的紅膏炝蟹……雲珊行動不便,還附帶了一個保镖和拎行李的苦力——愛情長跑N年的同居戀人魯文博。

魯文博其實是舒問濤冰場附近健身房的健身教練,從小就不會說話,不知怎麽就開始天天往他們這個小冰場跑,給雲珊送東送西的。

雲珊父母倒是挺喜歡他的,小夥子确實有殘疾,但是他們閨女……也一樣身體不好呀。

雲珊這人呢,平時脾氣也都挺好的,到了談戀愛的時候,卻作得吓人。

兩人同居了這麽多年,愣是不領證,不結婚。

簡冰一推開門,就見魯文博赤着膀子,正費勁地在拆一個巨大的快遞箱。

“魯叔,您幹什麽呢?”

魯文博扭頭看到她,有些羞赧地笑了下,比劃道:“做吃的。”

簡冰好奇地走近,就看到盒子上的“冰箱”字樣。

簡冰張大的嘴巴,立刻就合不上去了。

“雲老師,魯叔買冰箱了!”

住酒店買冰箱!

這是要上天啊!

還做吃的,這是打算住多久?做多少吃的?!

出乎簡冰的意料,雲珊居然沒什麽反應,十分淡定地朝他們瞥了一眼,繼續拿着手機發消息。

魯文博于是繼續拆快遞盒,鍋碗瓢盆、調味料、洗潔精等等一應俱全。

就是租房搬家,大約也就需要這麽多東西了。

“魯叔,您跟酒店老板打過招呼沒?他們這兒給你開火嗎?”

簡冰無不憂慮地問。

魯文博搖頭,怕她不理解,停下手比劃:不在這兒做。

簡冰松了口氣,随即又不明白了。

不在這兒做?

那去哪兒?

魯文博看看雲珊,又看看她,最後指了指隔壁房間,比劃:去問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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