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水落石出

柳嫂說了有法子能證明歡嫂是誣蔑她的話之後,非但是葉明月,便是連薛氏都望了過來。

而歡嫂的眼中則有着明顯的不安。

這時衆人就聽得柳嫂在對葉明月說着:“五姑娘,能不能給我拿一些酒來?”

葉明月就問着:“柳嫂,你要酒做什麽?”

柳嫂轉頭望了歡嫂一眼,那悲憤的目光只望的歡嫂縮了縮脖子,低了頭,再也不敢看她。

柳嫂就又轉過頭來,對葉明月說道:“好教姑娘得知,我自打從娘胎裏出來,只要一喝酒,哪怕只有一滴,全身都會出紅色的疹子,奇癢難當。所以我自來是不喝酒的。歡嫂說我那時候吃喝了大太太拿過來的酒菜,我現下就喝上一杯酒下去,讓太太和姑娘看一看,到時太太和姑娘自然就什麽都明白了。”

葉明月轉頭望着薛氏。薛氏點了點頭,然後就對文鴛說着:“咱們帶回來的惠泉酒還有沒有?若有,拿了一壺過來。”

文鴛忙答應了,轉身就去拿了一壺惠泉酒過來。旁邊小丫鬟的手裏又拿了一只銀菊花杯。

文鴛提了手裏的銀執壺,倒滿了一銀菊花杯的酒,薛氏就吩咐着:“将這杯酒給柳嫂。”

那小丫鬟應了一聲是,忙雙手将這杯酒遞到了柳嫂的面前來。

“等等,”葉明月這時開口說着,“用不了一杯,半杯就夠了。”

柳嫂先前那樣說,葉明月就已經曉得她是個酒精過、敏的體質了,喝了酒下去勢必會很難受。但現下這樣的局面,也就唯有讓柳嫂喝了酒才能證明她自己的清白了。

小丫鬟聞言,便将杯子裏的酒倒掉了一半,而後方才重又雙手遞了酒杯過來。

柳嫂接了,不帶一絲猶豫的一仰脖子便将酒杯裏面的半杯酒水都喝光了。

而很快的,就見得柳嫂的面上火燒雲似的紅了起來。她又撸起了自己的兩只袖子來,果見胳膊上非但是全都紅了,上面還有一粒粒的小紅疹子遍布各處。

柳嫂依然跪在那裏,因着全身發癢的緣故,聲音有些發顫:“太太,姑娘,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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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看了看,随後便沉了一張臉,望向歡嫂。

歡嫂已經是整個身子都伏在了地上,可以看到她的肩背在不住的抖動着。

葉明月吩咐着小丫鬟扶了柳嫂下去歇息,又讓人去請了大夫來給柳嫂瞧瞧,随後她轉頭面向薛氏,說着:“娘,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沒對你說。臘八那日,歡嫂來對我們說了柳嫂那事的時候,我見她目光閃爍,神情有異,随後便對哥哥說了此事,讓他遣了人查探了歡嫂一家人。哥哥今日早上遣人來對我說,歡嫂一家子這些年可是在外面置辦了不少田地呢,足足有個二三十畝。娘你想想,一畝田就要十幾兩銀子了,這二三十畝可就是兩三百兩,但歡嫂一家子一個月的月錢才多少?她哪裏來的這許多銀子?娘,這事你倒該好好的問一問歡嫂。”

薛氏聞言就怒了,當即就問着歡嫂:“你哪裏來的這許多銀子?再有嫁妝的那事,柳嫂分明就是一滴酒水都不能沾的,這樣她如何還能吃盡喝光了大太太送來的酒菜?可見你就是在扯謊。還不實話實話?好多着呢。不然二門上喚了小厮過來,四指多寬的板子打了幾十板下去,你的下半截往後也不用指望要了。”

歡嫂沒想到葉明月竟然會遣了人去查探他們一家子。而且現下柳嫂用那樣的方法證明了她自己的清白,薛氏又發了怒,要讓人來打她的板子,看來一切都是瞞不下去的了。

于是歡嫂磕着頭,痛哭着承認了自己那時候對大太太說的,偷盜了二太太嫁妝裏的一些小東小西拿出去賣,得了錢分她一半的話動了心。可随後沒想到這事被柳嫂給察覺到了,雖然這些年柳嫂遵守承諾一直沒對人提起過這事,可她還是怕薛氏回來之後柳嫂會對薛氏說這件事。而趕巧薛氏回府的前幾日,柳嫂的娘死了,柳嫂回去奔喪,于是歡嫂就想着,趁着柳嫂不在,她惡人先告狀,将這樣的事栽贓嫁禍到柳嫂的頭上去。薛氏信任她多過于柳嫂,是必然會聽信了她的話的。到時等柳嫂回來了,薛氏定然是會将柳嫂一家子都攆了出去。只要柳嫂不在這府裏,那當年她想着要偷盜薛氏嫁妝的事便再沒有人會知道的了。

至于那二三十畝田地的事,歡嫂也承認了,薛氏當年離開武安伯府,随葉賢嘉去外地任上的時候,讓她帶了丫鬟收拾屋子裏的一切瓶器玩物擺設和簾幔放置到耳房裏去,她就着這個便利,偷盜了一對青花八寶花瓶,一對鎏金的靈芝蟠花燭臺,還有一匣子檀香出去買。得的銀錢一些用來買這些地了,一些都是他們一家子這些年花銷掉了。

薛氏聽完了歡嫂的話之後,真真是氣的面色都有些變了。

于她而言,銀錢尚且還是小事,可這樣的一個下人,偷她的東西,末了還這樣的糊弄她,可不是把她當成個傻子在耍?

這樣的人還留在身邊做什麽?

薛氏當即就道:“快叫了人牙子過來,将歡嫂一家子都賣了出去。”

歡嫂痛哭着磕頭,求着薛氏開恩,只說自己往後再也不敢了。

薛氏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現下她眼見得歡嫂不住的磕着頭哀求,又哭成那樣,心裏就有幾分軟了下來,想着不然就将歡嫂一家子遠遠的打發到莊子上去也就算了。

她便低聲的将這話對葉明月說了,但是葉明月的意思,這個歡嫂還是留不得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誰都不敢确定自己最後會不會做了東郭先生。

于是葉明月想了想,便對薛氏低聲的說道:“娘,歡嫂這樣的人,偷盜您的東西尚且還在其次,可是柳嫂那樣的對她,她非但是不念柳嫂的恩情,最後反倒還要倒咬柳嫂一口,這樣的人如何還敢留在身邊?指不定往後就會咬咱們一口。依着我的意思,也不要賣了。賣到了旁人家裏,她照樣也是這樣,沒的倒禍害了旁人家。将她攆離出府,由得她自生自滅也就是了。”

薛氏想了想,就同意了。随後就将這樣的話對歡嫂說了一遍。

自然,歡嫂私下裏置辦的那些田地薛氏會悉數收回的。便是歡嫂這些年的體己,薛氏也不會給她,就這樣赤條條的将他們一家子都攆離出府去。

歡嫂還在那磕頭哀求,薛氏面上就有些不耐煩的神情,讓小丫鬟去叫了兩個粗使婆子來,直接将歡嫂拉了出去。随後又吩咐着彩鳳跟了過去,務必要讓歡嫂一家子現下就離開府裏。

彩鳳答應着去了。這邊薛氏卻還是氣憤憤的。

“好她個林氏,竟然是趁着我不在京裏的時候,這樣子垂涎我的嫁妝,竟是想着要聯合我身邊的人來偷盜我的嫁妝出去賣。今兒我非得當着滿府丫鬟仆婦的面,好好兒的和她說道說道這事,瞧她往後在這府裏還有什麽臉。”

說罷,怒氣沖沖的就從炕上起身站了起來要出門。

葉明月慌忙伸手拉住了她。

“娘,說不得的。”

“怎麽說不得了?”薛氏轉頭怒道,“現下歡嫂都已經是一五一十的将這些事都說了出來。且這事柳嫂也曉得,難不成她林氏還能抵賴得了不成?”

說罷,轉身還是要去找林氏算賬。

葉明月急道:“她如何不能抵賴了?一則娘你的嫁妝一根針都沒有少,當年的事,她頂多也就只是個未遂罷了。二則,就算是歡嫂和柳嫂都曉得這事,她們兩個也都願意出來指證大伯母,但歡嫂和柳嫂畢竟都是您身邊的人,又沒有個其他知道這事的人,若是到時大伯母一口咬定了,說是您串通了您身邊的人來誣蔑陷害她,到時您到哪裏說理去?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的了。三則,您也曉得,祖母一直偏頗大房和三房,不待見咱們二房。您現下這樣的去找大伯母,這事勢必會傳到祖母的耳中去。祖母正愁沒根由尋咱們二房的麻煩呢,可巧您就送了這個事過去,祖母還不得抓了這事,好好的做一番文法呢。到時吃虧的不還是咱們二房?大伯母倒落的在一旁看笑話。而這最重要的,現下爹爹和哥哥一個要忙着官職升遷的事,一個要忙着年後會試的事,正是最關鍵的時候,咱們若是這時鬧了這樣的事出來,可不是會讓他們分心?罷了,若是依着女兒的意思,這事暫且咱們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一忍吧。”

“那就由得她林氏這樣的欺負咱們,咱們還不能去找她算賬不成?”薛氏只要一想到林氏竟然串通了她身邊的人想打她嫁妝的主意,她就覺得滿心滿腹的都是火氣,只撩的她一顆心都突突的猛跳個不住,“我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可暫且是必須得忍的啊。”葉明月嘆了一口氣。随後又安慰着薛氏,“不過娘你放心,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筆賬,咱們遲早會連本帶利的找大伯母算回來的,絕不會白白的任由這件事就這麽過去的。”

他們臘八回來的那日,林氏就已經是在不斷的挑事了。現下又有這樣的事爆了出來。葉明月就想着,依着林氏那樣的性子,她往後怎麽會不再生事?但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樣的事葉明月是從來不會去做的。她得尋了個合适的機會,一舉将林氏扳倒,讓她往後再也不敢,也不能給她們二房找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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