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周寧牧最近有些費解,賀望去健身房健身健着健着突然報了一個拉丁舞班,他還買了十分完善的裝備去學跳舞,跳了一個星期的某個周末周寧牧去接賀望想着順便在商城吃飯看電影約個會什麽的,他去賀望舞蹈室接賀望,才告訴前臺的小妹妹自己來找的是誰,那二十出頭年紀的小妹妹一言難盡地看了自己一眼。

賀望去換衣室換下自己亮閃閃的舞蹈服時這個前臺小妹妹還是忍不住地開口了:“哥你給勸勸吧,他都二十七了還沒有一點舞蹈天賦。”

周寧牧看她一眼有些想笑,沒答應也沒拒絕,跟賀望出練舞房的時候哈哈大笑着跟賀望告狀,賀望哼了一聲:“我二十七歲怎麽了,沒有天賦又怎麽了,我就算到了七十七歲還是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任何事情。”

周寧牧一臉“對對對你說的都對”的表情點頭。

周寧牧又悶頭不悅地哼出了一聲

入冬的時候唐佑林在經過醫生的确認後終于下定決心去做手術,賀望陪她去的,做完手術唐佑林躺在病床上愣神,賀望走過去看她:“恭喜你咯?”

唐佑林沒忍住就哭了出來,她一生厭惡自己的身體,她的靈魂像是被拘在一個不合适的容器裏面,讓她徹夜徹夜因為靈魂跟身體的不契合而痛苦不已,沒有人懂她,她的父母甚至帶她去做那些令人作嘔的治療,大部分接近她的人也幾乎是為了獵奇,但是賀望尊重她,甚至會在有的時候告訴自己“你是個女孩子啊,女孩子就應該被好好對待”,她厭惡自己的身體,一度厭惡到好像連死亡都不想抱着這樣的軀體去死,是賀望支持她想要變成自己想成為的人。

她躺在病床上的這一刻終于達成了軀殼跟靈魂的和解,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往下流,她想要出聲謝謝賀望,又想賀望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她的謝謝,他臭屁又自大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在拯救誰是在做誰的救世主,他就是十分簡單的做他覺得全人類都應該做的事情,尊重、包容以及熱愛。

賀望真的自大,所以他才可以這麽堅定,一直都這麽堅定。

回國的時候賀望給她放了個長假,甚至直接把餐廳給關門所有員工一起放假了,錢的事情倒不怎麽擔心,News在酒吧唱歌被公司看上了,本來只想要簽譚梁,譚梁怎麽都不同意放棄樂隊,最後公司估計是真的惜才一咬牙把整個樂隊都簽了。

News去簽約完的那天譚梁特意請了賀望晚上吃飯,他敬了賀望一杯酒說未來一定會更好的。

賀望喝酒又說:“再你變得更好之後記得把酒吧的酒錢給結一下。”

譚梁哈哈笑本來想說謝謝賀望堅持盤下酒吧,讓他們學校附近這群玩樂隊的能有個容身之處,想想這個話才不要跟賀望說,反正未來每一天都一定會變得更好的,有夢想跟希望的人總是能變得更好的。

跨元旦前的某個周五賀望問周寧牧周末有沒有事情要做,在得到“沒有”這個答案的時候賀望說:“我周末回趟家,你跟我一起回嗎?”

周寧牧想着自己确實很久沒回過老家了,都不知道長什麽樣,也沒想什麽就同意了,他想了想還問:“我這麽久沒見叔叔阿姨他們還認識我嗎?”

賀望白他一眼:“我爸媽又沒老到失去記憶。”

周寧牧被他一句話堵慫了,想着也是哦自己小時候跟賀望天天粘在一起怎麽也不可能不認識。

跟着賀望下了飛機打車到家門口,賀望爸媽都坐在家裏,一開門四只眼睛直愣愣地盯了過來,周寧牧趕緊點頭:“叔叔阿姨我是周寧牧,你們還記得我吧?”他想賀望不會回家還沒通知他爸媽吧搞得兩個人看起來有些奇怪。

賀望進門換鞋,喊了聲爸媽,他爸哼了一聲:“頭發長這麽長像什麽鬼樣子!”

周寧牧站在賀望身後愣了愣,想着自己記憶中的賀爸好像沒有這麽嚴肅這麽兇啊,他探頭過去看賀爸:“不是叔叔您不知道現在就流行這種發型,可多人留了,本來我也想留的,頭發還沒來得及長長。”

“……”賀望爸看着他十分詭異的沉默了幾秒鐘,賀望憋着笑戳戳他胳膊讓他跟着自己。

兩人進賀望房間了,周寧牧看了一圈都有些想不起來很多年前這人的房間是什麽樣子了,他參觀似在房間走了一圈,房間還是一直有打掃的,床單應該也是新換上去的,牆上挂着一副十分抽象的畫,他走過去看了眼:“原來好像沒有這幅畫?”

賀望:“原來沒有的東西多着呢。”連床都換了好幾個朝向了。

周寧牧哦了一聲,轉回身又小聲地問:“我怎麽覺得叔叔阿姨怪怪的?”

賀望看他一眼,十分随意地告訴對方:“大概因為我跟他們說你是我男朋友。”

“……”周寧牧,“???”他睜大眼睛,“!!!”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十分急躁地在原地瞪眼。

賀望嫌棄地看他:“幹嘛?”

周寧牧:“你跟他們出櫃了?什麽時候出的??”如果不是此刻在賀望家裏他能立刻咆哮出來,“你他媽這都不告訴我,啊啊我剛剛進門還跟個傻/逼似的說叔叔阿姨好???”

賀望看他:“不然你想叫爸爸媽媽好?”

“……”周寧牧,“不是,你能不能正經一點,你都不告訴我我剛剛面對他們跟傻子似的,我還什麽都沒帶,我空手來的,你就不能提前告訴我一下嗎我現在從窗戶上跳下去好不好?!”

賀望說他有病,周寧牧在床邊徘徊了半天,最後哭喪着一張臉走到賀望身邊來:“你什麽時候跟他們說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賀望看他:“去年過完年我就跟他們講明白了,跟你沒什麽關系,告訴你幹嘛?”

“……”周寧牧頓了頓覺得賀望說的十分有道理,他倆當時還處在吵架階段。

賀望讓他不要發神經,從衣櫃裏翻出套家居服,看樣子準備去洗澡,周寧牧就想賀望怎麽這麽喜歡洗澡啊,夏天洗澡冬天也天天洗澡,一天不洗澡不舒服似的。

周寧牧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雖然暫時還沒有想到怎麽面對賀望的父母,但是這不是主要問題,問題是他得冷靜下來以免自己像個二傻子一樣去面前賀望父母,他站起來在賀望房間游蕩,晃着晃着又晃到那副抽象畫前,他指了指這幅畫:“不是你自己畫的吧?”他想這麽抽象很有可能是。

賀望正在找自己的衣服,聞言頭也沒擡告訴他:“我有一年去西班牙的時候有人在街頭畫的我挺喜歡的給買回來了。”

周寧牧哦了一聲,他指了指畫上的一行字:“所以這是西班牙語,上面寫的是什麽啊?”

賀望總算找到了自己的內衣,他收拾好衣服一邊往浴室走一邊随口道:“我永遠愛你。”

“啊?為什要寫這句話?”周寧牧盯着那行字納悶。

周寧牧站在浴室口還有些不耐煩:“又不是我畫的我怎麽知道?”說完關了浴室門。

周寧牧站在那副話面前端詳了許久,随後拿出手機把拿行字給拍了下來,發給自己一個學過西語的朋友問對方這是什麽意思。

等了兩分鐘對方才慢騰騰地回他:“你問這個幹什麽?這應該是西班牙的一句諺語吧。”

周寧牧問:“什麽意思?”

對方說:“大概意思是——快樂是最簡單的感恩形式,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周寧牧回了個謝謝,他關掉手機屏幕站起身又看了眼牆上的那副畫,他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在努力讓自己冷靜冷靜幾秒後還是沒忍住十分不冷靜地走到浴室前一把推開了浴室的門,賀望正在脫衣服,被他這麽突然的推門給吓了一跳。

周寧牧氣喘籲籲地站在門口:“我也愛你,我永遠愛你。”

“……”賀望頓了頓,挑挑眉梢,“哦……”他慢騰騰,“幹嘛突然說這個?”

周寧牧微微紅着臉:“畫上面那句話不是這個意思。”

賀望憋笑:“是嗎我不知道啊,買的時候告訴他告訴我是這個意思。”

周寧牧噠噠噠着腳步沖了過來,邊走邊說:“口是心非!”

他沖進賀望的懷裏,賀望抱住他沒忍住哈哈笑了出來,周寧牧就在他耳邊小聲說:“我也愛你哦。”

賀望看他:“嗯,我知道。”

周寧牧在賀望家不算糟糕也算不上太好的度過了一個周末,離開的時候想他年底回總部述職的時候也順便去找下他爸媽。

唐佑林的身體慢慢好了起來,她比原來看起來開心了不少,不會整天悶在餐廳裏面甚至偶爾還會出去約會,就是餐廳的錢管的越來越緊了,賀望一有什麽突發奇想她就說賀望敗家,堅決不給錢,賀望每天見到唐佑林臉都先黑上一大截。

News在第二年夏天的時候發了張數位專輯,反響還算不錯,但是主要還是在跑音樂節,全國各地的跑,有代言有錢賺也有了粉絲,接着來賀望酒吧來消費的客人就多了,再也不是那群唱歌唱的不怎麽樣但是就是喜歡唱還總是在酒吧喝酒不給錢的那群玩音樂的人,酒吧漸漸盈利起來後唐佑林也開始兩頭跑着幫賀望管賬。

他的拉丁舞學了半年勉強能跳出了人樣來,前臺小妹每次看見他先搖頭後想想也真虧的能學下去,直到前臺小妹都因為忍受不了前臺枯燥的工作離職賀望還在玩。

他過他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News跟唐佑林幾個人湊錢給他買了輛摩托車,譚花把車給他的時候說:“你不沒車嗎,這個配你,騎出去人群中最閃亮的就是你!”

他們送車給賀望的時候周寧牧正坐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想賀望的運氣從來都不錯,他有棱有角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遇到的也都是好人,這當然太好了,因為他本身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所以他才會遇到很好的人以及很好的事情。

他想他的賀望即使老了,長到六十多歲退休的年齡,也可能會在聽評書跟拉二胡的公園大爺裏組成一個大爺樂隊,別人在公園拉二胡講評書跳廣場舞,他能在公園搭上個架子鼓跟一群同樣年齡的老頭在公園組個老年朋克搖滾樂隊,而且還是會被別人拍視頻傳到網絡上去的那種。

他愛這個世界,喜歡很多陌生的東西,并且從不吝啬學習,但是也不強求要多麽成功,他就是喜歡。

因為賀望是他的少年——他會永遠年輕,永遠赤城,且永遠無比熱愛着這個世界。

——完——

作者有話說:

寫完啦!本來想想有很多話應該說的但是想想說什麽也沒意思了,那就祝大家開開心心,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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