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幾天吃了蒼蒙大哥的藥,已經不難受了。”
蒼蒙插嘴道:“怎麽是我的藥,不是告訴過你這要是從神醫那裏帶來的嗎?”
“可是……”松子神色有些猶豫。
江懷月輕笑了一下,“誰的藥都沒關系,只要能讓你的病好了就行了!”
松子乖乖的點了點頭。
江懷月在一旁坐了下來,拿起幾張紙反反複複地看,對蒼蒙道:“倒是想不到,你竟然也是個會知識的。”
蒼蒙笑了一下,“小時候家境還是不錯,讀過幾年書,因為認得幾個字。”
“那你妹妹呢想來也是個知書識禮的人吧”江懷月又問道。
一聽見他妹妹,蒼蒙的臉色就僵了一僵,随即恢複正常:“妹妹學的東西,也都是我教的,會的只是一星半點兒,哪裏算得上是知書識禮?”
江懷月點了點頭,又像是忽然想到他妹妹去世一樣,向他道了歉。
離開之後,江懷月才将自己的疑問說出來,“你覺得,蒼蒙是普通人嗎?”先不說他身上其他的疑點,就是跟他在一起的松子病情莫名其妙的好轉,便讓她不得不懷疑。
若松子真的是和其他人一起用藥,為何其他人只是病情得到了控制,而松子卻已經快好了說是體質問題,江懷月是不信的。
“若是我未懷疑,騙他吃藥做什麽?”墨寧熙道。
江懷月愣了一下,話說她原本還真的一直以為墨寧熙這樣做,只是因為不想吃藥而已。可如今看來,他從一開始就有了謀劃的可能性更大。
墨寧熙又道:“你看在百裏鎮,瘟疫盛行的方位是什麽?”
江懷月一想,其是瘟疫真的是集中在那麽幾個地方,東南方向,南方,還有西方,而北方、東方只是零零星星的幾個而已。
是了,若真如蒼蒙所說,瘟疫是人們去高黎山祈福的時候帶下來的,又怎麽會分方位呢?
“你的意思是……”腦海中仿佛浮現出什麽。
墨寧熙點了點頭:“對,第一個可能,蒼蒙是好人,知道高黎山上有瘟疫的線索,故意編造這個指引我們調查。第二個可能,蒼蒙是引魂殿餘黨,故意放出線索,引我們上鈎。”
“他手中會不會就有治療瘟疫的藥?”江懷月問道,他手中應該是有,就算是沒有也一定有治療的法子,要不然松子的瘟疫又怎麽會好轉?
墨寧熙點了點頭,“他應該是有,而且從他肯為松子治病來看,第一種可能更大些。”
“不管是那種可能,這蒼蒙只怕都不簡單啊!”江懷月嘆了口氣。
“不止蒼蒙不簡單,連我們帶松子來這裏找奕無襄,都怕是有人故意為之。”墨寧熙悠悠的嘆了口氣,直到如今,那個村子裏也只不過是松子一個人的了疫病而已,偏偏又正好在他們寄住的家裏,而他們剛到,就得知了高黎山的消息,天下哪裏有這麽湊巧的事?
☆、迷離
走到縣衙門口還沒有進門,耳邊便“嗖”地一聲,江懷月下意識地伸手一接,卻是一個飛镖,上邊拴着一條白色布條。
“這是……”江懷月看向墨寧熙,看來是有人比他們更沉不住氣了。
墨寧熙接過布條,卻見上面寫着:“三日後高黎山孽賊有行動。”
“高黎山上有叛賊嗎”江懷月疑惑道,或者有朝廷的細作要不然怎麽會高黎山上的情形掌握得如此清楚?
墨寧熙淡笑一聲,“這與我們無關,只管将這東西交給慕容埙便是。”
說着便真進了府去找墨寧熙了。
江懷月有些疑惑,墨寧熙這幾日看起來實在奇怪,有時候就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可跟慕容埙讨論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真搞不清楚他到底想的是什麽。
自己踱回府內,心底總有一處悶悶的疼着,不劇烈,卻也讓她忽略不了。
回到房內,卻見奕無襄在那裏等着自己。
“你不去研究藥方,跑到我這裏做什麽?”她走過去劈手就将奕無襄手中的杯子奪下來。
“你……”奕無襄愣了愣,“連茶都不舍得讓我喝一口真是小氣!”
江懷月哼了一聲,“我哪裏是心疼茶,只是你渾身一股草藥味兒,粘到我的杯子上可怎麽好?”
“說正經的,你到底來我這裏做什麽?”一下子打斷他要出口而出的抱怨,現在正經事都忙不過來,還哪裏有工夫和他說閑話?
奕無襄恨恨的看了她一眼,又拿起另一只杯子自己倒了茶喝了,才道:“你看着墨寧熙,不管發生什麽事,高黎山,都不要讓他去。”
江懷月剛要再去搶他的杯子,聽到他這句話手一頓,“我?為什麽?我看着他,難道我也不去了不成?再說他想要做什麽又與我有什麽關系?我又怎麽看得住他?”
“你……”奕無襄沒有想到她會拒絕,“你知道他的身體……”
“就只是受了傷不是,這麽長時間應該早就好了吧?”江懷月打斷他,“再說他的行動我哪裏能管得了?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之前你不是答應我要照顧他嗎?”奕無襄讓她一陣搶白,更是驚訝不已,依據自己的推斷,江懷月現在腦中上一世的景象應該會越來越清晰,對墨寧熙的感情也會越來越深才是,讓他照看墨寧熙,她又怎麽會這種态度?
江懷月冷着臉,“當時我只是因為他替我找解藥受的傷,心中有愧而已。可說回來我中毒也是他的緣故,我又照顧他這麽久,應該是兩清了。”
“兩清?!”奕無襄長大了嘴巴,他竟然說兩清,“難道你覺得,自己和他之間只是恩情嗎?”
“不然呢?”江懷月淡問道,“要不然還能是什麽關系難道我照顧他,就要和他有什麽別的關系嗎?”
氣氛頓時冷了下來,奕無襄攥緊了拳頭又松開,窗外沙沙的風吹樹葉聲尤為明顯。
又過了一會兒,奕無襄站了起來,“總之,你這次必須要看住他!直到如今,我便不再瞞着你了,墨寧熙不是受傷,他身體有疾,而從京城到江南壓制你毒性的藥也是用了他原先治病的藥!若不是為了你,他病情就不會加重!”
江懷月“哦”了一聲,“那也怨不得我,又不是我讓他生病的。”
奕無襄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兩下,“你……你知不知道,那碧琉璃,是百毒不侵的寶物他将這個給了你,還抵不了一個小小的鳳尾翎?”
江懷月手一顫,總算有了些反應,卻還是說,“我只是想要解藥,鳳尾翎若真是無藥可解,他用這麽個百毒不侵的藥也是力所應當。”
奕無襄氣得臉色發白,深深吸了兩口氣,丢下一句“随你”,便拂袖而去。
江懷月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暗笑,果然是有問題,不知奕無襄有問題,墨寧熙也有問題,還有自己,也是有問題。
從她做第一個夢開始,就已經開始懷疑。
從京城一路到江南,自己吃的東西中時不時會有一股怪味道,那時懷疑就更深。
自己夢境看到的一切,都實在太過真實,若是一次,自己還只當是個普普通通的夢境,可兩次三次,而那些細節又是那麽清晰而合乎常理,她就不能只當她是個普普通通的夢境看待了。
若是照奕無襄所說,墨寧熙對自己實在太過關心,實在不像是只有童年的交情那麽簡單,那這便是一種可能,自己重生之後,忘記了一些東西,照夢境中看來,很大的可能是和墨寧熙的一段情。
然而還有另一種可能……
她曾聽父親說過,南疆有一種巫術,以藥為引,便可控人心神,攝人魂魄……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奕無襄讓自己看着墨寧熙不要去,那自己這一次不僅不能看着他,若是他不想去,自己還要撺掇他去。
…………
一切在自己意料之中,即便慕容埙和墨寧熙兩人知道,那次送的信很可能是個陷阱,慕容埙也安排那天晚上前往高黎山。而墨寧熙有怎麽會不去?
江懷月是和墨寧熙一起的,可等了些時候,還不見墨寧熙出來,便去他的房間找他。
可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面的争吵聲。
說是争吵,不過也就是一個人在罵,另一個人沉默着不說話罷了。
江懷月嘴角彎了彎,看來奕無襄說不動自己,便打算親力親為了。
剛剛想推門而入替墨寧熙解了圍,就聽見奕無襄氣急敗壞的聲音:“好!好!你一意孤行,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像上一次一般再落的那麽個結果,可別來找我!”
江懷月腳步一頓,上一回上一回什麽又落得個什麽下場?
又過了一會兒,江懷月終于聽到墨寧熙出聲,他先是嘆了口氣,随即又像是嘆息一樣:“你明明知道,即便是再來這一回,我還是會和以往一般選擇……”
奕無襄聽了他這句話更生氣了,“你……”只說了一個“你”字,便沒有了下文。
“嘭”的一聲推門而出,奕無襄看到門口的江懷月一愣,随即大跨步的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又走了兩步,忽然停下腳步:“江懷月,我最後再提醒你一次,有些錯犯一次就夠了,別再犯第二次!”
說着,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江懷月見他走遠,走進屋裏看見墨寧熙按着胸口低聲咳嗽,臉色也像是更蒼白了幾分,江懷月替他倒了一杯茶:“看你的樣子,還是不去的好。”
墨寧熙就着她的手喝了茶,“你怎麽也這樣說?”
江懷月心中嘆了一聲,看他這個樣子,現在這個時候做什麽都是勉強吧?
“我看奕無襄倒是挺關心你的。”江懷月又勸,“他是大夫,你多聽聽他的話對自己沒害處。”
誰知墨寧熙卻哼了一聲,“他是多管閑事。”
“奕無襄怎麽會甘心跟着你?而且我之前在京城明明看到他和謝繼在一起的。”江懷月為他撫着胸口,這動作在他病中那幾日已經做得順手了,這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麽。
“當時我得知謝公子有心疾,便讓奕無襄替他調養幾天。”墨寧熙随口就說道,江懷月看向他的眸底只見一片澄澈,還隐隐有些倦意,其他的便再也尋不見。
“他就這麽肯任你使喚?”
墨寧熙又嘆了口氣,“他是為了報恩,寄憂谷原本就對神農谷有恩,而我的母親又救了奕無襄一命。”
江懷月點了點頭。
☆、行動
高黎山數百年便被人稱作是神山,可江懷月到這個地方來,卻是感覺到一股陰詭之氣。
慕容埙的暗衛已經得到足夠的情報,若是沒有什麽差錯,這次行動便不會失敗。
慕容埙也查清楚這一次高黎山的行動,便是将瘟疫傳播到整個百裏鎮以及和它相鄰的兩個鎮子,若是他這次行動成功,先不說會有多少無辜百姓因此喪命,就是引起的混亂,也夠他們焦頭爛額了。
江懷月打扮成一個侍女的模樣,悄悄潛入引魂殿內部,與墨寧熙接應制造混亂,趁機潛伏進一個小隊。慕容埙收到信號後再高黎山之外發起進攻,裏應外合,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而江懷月和墨寧熙兩人在趁此機會,找到瘟疫的解藥。
“喂喂,那邊那個新來的!”一個身形健碩的男人招呼,江懷月故意當作沒聽見的模樣向前走。
她就是要吸引這些人的注意,越多人越好。
她低下自己的頭,小碎步快步往前走着,手裏還像是拿了什麽東西。
“喂!”那人意識到不對,快步上前。
江懷月也越走越快。
“快!攔住她!”那人一聲大喊,周遭的人便都圍了上來,江懷月趁此工夫灑下一陣□□,便遁逃了。
…………
春錦羅帳,暖玉溫酒,美人歌舞,這哪裏是聖地,從外面看着,不過是纨绔公子尋歡作樂的地方。
“聖主!聖主!不好了!!”一人匆匆忙忙的闖進來,聲音在一陣溫軟歌舞中顯得尤為突兀。
主座上卻是一女子,一身紅衫,卻獨獨讓她穿出了幾分冷峭,她将手中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歌舞頓時停了下來。
一片寂靜,那闖進來的人卻顧不得她的怒火,“聖主,不好了!出事了!!!”
那被稱作聖主的女子抿了抿唇,有喝了一口酒,聲音帶着一絲不耐煩:“什麽事?”
“聖主,不好了,有人……有人闖進來了!”那人結結巴巴的終于将一句話說完,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聖主嗤笑一聲,“不過就是進來個人,捉住殺了就是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
那人戰戰兢兢,誰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就像是一個惡魔一樣自從上一代聖主去世之後,她殺死了原本應該繼承聖主之位的師兄,要是暗殺,他們這時候也不會這麽怕她,偏偏她是在聖主繼位的時候發難,幾招就将她的師兄殺死。
那時候她手執青劍,目光淩厲,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讓他們不得不服。
這幾年來她雷厲風行,手段果決狠辣,就連四大長老最後也對她心服口服,只是她不僅手段很,連心也是真狠,如今引魂殿上上下下已經沒有一個人不怕她。
那人硬着頭皮說道:“聖主,怕是不僅進來一個人這麽簡單!南方與西方兩座糧倉失火,西南方向三處防線發生爆破,如今……如今已經大亂了!”
聖主坐直了身體,這回才有了些驚訝:“什麽?!”竟然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獗!難道是那七皇子自己苦心經營這麽多年,就是要替自己的老祖宗出一口氣,如今眼看就要成功了,七皇子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兒,又怎麽鬥得過自己
她冷笑一聲,“将護衛一半留下,一半調過去,不管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也一定将亂賊給我抓住!”
藏在房頂上的江懷月心中暗笑,她倒還真是高看了這女人。
突然從屏風後面出來一個人形,江懷月瞳孔縮了縮,有些不可置信。她……她怎麽會在這裏
那女子開口:“聖主,您就不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是江淩雨!江淩雨竟然和引魂殿的人勾結在一起!江懷月怎麽也想不到,自己已經真心對待的妹妹,竟然投靠了敵人!
“砰,砰……”她的心猛跳了兩下,又開始頭痛。這種感覺……讓自己信任的人欺騙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
頭痛欲裂,仿佛無數綿綿密密的針紮着一樣,江懷月不敢再呆在這裏,她記得上一回,自己這樣頭痛的時候最後暈了過去,這時候怎麽能暴露?
聖主突然出來的人眯了眯眼,她出來做什麽?
“聖主。”江淩雨行了一禮,“這可能是調虎離山之際。”
“嗯”聖主又拿起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怎麽說?”
江淩雨轉頭問那個闖進來的護衛,“糧倉損失如何?爆破造成的傷害怎麽樣?”
那人看了聖主一眼,聖主示意他說下去。
那人這才敢接着說:“我等營救及時,糧倉損失并不嚴重,爆破的地方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地方……”
聖主皺了眉,這樣聽起來,只是一些不痛不癢的損失而已,難道真如江淩雨所說,是調虎離山之計?
可她卻也不允許有人在引魂殿放肆,她又吩咐道:“只派兩個小隊先看看情況,其他人随時待命!”
…………
江懷月快速離開,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亂,大量雜亂的聲音,雜亂的景象充斥而來,讓她眼前昏花,找了一個隐蔽的角落扶着牆喘息調整,再也不敢亂動,自己怕是沒用能力參加這次行動了,不過自己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這個地方……
她靠着牆坐下來,擡眼看了看,眼前一陣昏花,景象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不過她能斷定這個地方一定是安全的,引魂殿的人一定找不到,只是……自己這個狀況,要是自己人失敗了,或者成功後也一直找不到自己,情況也是不大妙。
昏昏沉沉的不知過了多久,腦中疼痛減輕了不少,只是還是一片混亂,恍恍惚惚看見許許多多的景象,卻又看不清楚,令自己神智更加不清晰。
忽然一只微涼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随即一道溫潤的聲音:“怎麽了?怎麽在這裏?”
江懷月睜開眼,看見墨寧熙含笑又帶些擔憂的臉,忽然一股暖流從手心裏傳了過來。
“你……”腦中清明了不少,張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別動。”那人又開口,抓住自己的手将一股綿延不息的內力傳了過來。
江懷月忽然想到他這時候還不能妄用內力,趕緊開口制止:“別,你現在不能……”
“你要是不好起來就麻煩了。”墨寧熙笑着說,他還真沒有那麽弱不禁風,他一直覺得是奕無襄危言聳聽罷了。“平時看你挺健康的樣子,怎麽在關鍵時候就掉鏈子了?”
江懷月翻了個白眼,她就知道從墨寧熙嘴裏,幾時說出過好話來?
不一會兒,江懷月已經覺得好了許多,腦中也已經清明起來了,連忙揮開墨寧熙的手,去看他的臉色,看着只還是像以前一樣微微有些蒼白,才松了一口氣。
墨寧熙看着她緊張的樣子,胸中一暖,像上一世一樣,最後的那幾年,她也是像現在這樣不管什麽時候,眼中總是最開始就看見自己。
他微微笑了笑,“沒事,要不要去看看熱鬧?”
江懷月愣了一愣,“什麽熱鬧?”
墨寧熙扶她站起來,“慕容埙已經進來了。”
江懷月嗯了一聲,又想到江淩雨,嘆了口氣,“走吧。”說起來慕容埙能成功闖進來,還真多虧了江淩雨能提醒呢!
☆、記憶
江懷月承認,就算是上一輩子,自己也還是沒有看走眼,眼前的男人,就算沒有皇子的身份,也依舊又能讓女子傾心瘋狂的本事。
他立于馬上,夜風吹起他的墨發,手裏拿着一柄長劍,目光寒涼,渾身上下透着冷厲,眼前與他相對而立的便是江懷月之前見到的聖主。
如今引魂殿一幹人讓慕容埙團團圍住,地上橫橫豎豎躺着多具屍體,鮮血流了一地,勝負已見分曉,不管在做什麽,都已經是負隅頑抗。
江懷月聞着這血腥味有些作嘔,回頭看墨寧熙,卻見他神色淡然,與以往一般無二,問道:“你那麽怕喝藥,這血腥味倒是這麽容易就接受了?”
墨寧熙笑了一下,聲音小的讓江懷月差點聽不到:“都習慣了。”
江懷月愣了一下,習慣了血腥味墨寧熙一個在京城中嬌生慣養的貴公子,怎麽習慣這種東西?
她正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墨寧熙又淡淡開口:“仔細看着,防着發生什麽變數。”
江懷月嘆息一聲,對身邊的墨寧熙道:“慕容埙動作還挺快,我們算是來晚了,都沒什麽看頭了!”
墨寧熙牽着她的手走出去,“別擔心,少不了你看的!”見慕容埙視線朝這裏看過來,對着他點了點頭,在他身側站定。
江懷月環視一周,卻不見江淩雨的影子,不禁皺了眉,他是趁亂逃了,還是在剛剛一場惡戰上不甚丢了性命?
聖主一臉憤然,“你們……你們是如何……”
慕容埙聲音冷冽:“我麽還是該慶幸你是破了那所謂的調虎離山之計。”
聖主一愣,随即腦中所有的線索都連接在一起,原來……
江懷月冷笑一聲,他們要的就是讓聖主以為這是調虎離山,他不敢将大部分部隊調離,正好給了他們機會,他們的目标不是邊防的人,而是被調離的小隊。
聖主手段狠辣,雖然引魂殿勢力壯大的迅速,可如今人心渙散,又讓慕容埙一擊而潰,已經人心渙散,大勢已去。
聖主跌坐在地上,發簪散落下來,狼狽不堪,擡起頭來,妝容已見憔悴,唯有那一抹紅唇依舊蠱惑人心,一陣冷風吹來,她自嘲地笑了笑,“想我莊紅焰一生苦于心計,為了引魂殿,為了能為我以往含冤而死的先祖報仇,褪下小兒女的姿态,不惜以身飼虎,去學那惡魔一般的做派,誰知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場……”
“不是。”慕容埙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嘆息一半的聲音,“不是這樣啊,聖主。”
江懷月回頭看去,只見一士兵打扮的人站了出來,看他的臉卻是蒼蒙,他那一雙原本就比常人黑許多的眼眸,這時候在夜色中顯得更加明亮,卻也更加陰寒。
果然如此,江懷月早就料到蒼蒙與引魂殿脫不了幹系,如今看來,他倒是和這個莊紅焰還有些淵源。
莊紅焰詫異地擡頭,看見他的臉渾身一震,“你……怎麽是你?你不是……”
“師妹,我還沒有死。”蒼蒙難得的笑了一下,眼裏竟流露出溫和的神色,江懷月一愣,師妹蒼蒙是莊紅焰的師兄
蒼蒙的目光立即讓莊紅焰像刺猬一般豎起了刺,歇斯底裏地喊着:“你為什麽還沒有死你七年前就應該死了!!!你還活着做什麽!”剛剛的對峙中莊紅焰受了重傷,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情緒波動,頓時一大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蒼蒙嘆息一聲,上前兩步俯身看着她:“真是抱歉,我又回來了,來向你報仇!”
莊紅焰明顯身子一僵,接着就又聽蒼蒙冷下聲音:“你殺死了我妹妹,你還記得嗎?”
莊紅焰身子又是一顫,記憶深處一個細枝末節驀然翻湧而來……
那是自己第一次向蒼蒙宣戰。
蒼蒙有一次下山,不知從什麽地方帶回來一個眼睛黑亮的小女孩。那女孩生的粉雕玉琢,眼睛和蒼蒙一般無二,都黑亮的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一眼望進去,就怕是再也出不來了。
她以為這個孩子只是蒼蒙一時興起帶回來的,那時又急于表現自己,就找了個理由,将那女孩殺害了。
“那個孩子……那個孩子是你……妹妹……”她這回神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似是茫然,悔痛,還有什麽更深更深的,讓江懷月看不懂的神色。
蒼蒙眼中也帶了一絲痛恨,拳頭緊緊的握起,轉頭對慕容埙道:“七皇子殿下,這個人……可不可以交由我來處理”
慕容埙怔愣片刻,緩緩搖了搖頭:“不行,她是玉和國重犯,應該交由朝廷處置。”
江懷月嘆息一聲,是啊,即便他們的私人恩怨再重,慕容埙也不可能将她交給個人來處置。
蒼蒙思索了片刻,忽然道:“殿下,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慕容埙皺眉,“什麽交易?”從他們的對話中看來,蒼蒙應該是在七年前就已經離開引魂殿了,他身上還有什麽能讓自己心動的東西難道他還藏着引魂殿的秘密?
江懷月靈光一現,上前一步:“你手裏有治療瘟疫的方法?”
蒼蒙贊許的點了點頭:“你要是想從莊紅焰手裏拿到解藥,幾乎是不可能的,而我手上恰恰就有鼠疫的解藥。如何?七皇子反正是要将莊紅焰斬首,不如順水推舟,将她交給我。”
百裏鎮瘟疫已經越發嚴重,江懷月一路沿着百裏鎮的官道走到高黎山,處處可見形容枯槁的病人,還散發着腐臭之氣,奕無襄雖然已經有些眉目,可若是不及早處理,不僅鼠疫更加嚴重,就怕是還會引起其他的病症。
江懷月忍不住插嘴:“殿下,我們已經擒住引魂殿餘孽,當務之急,便是要将疫病治好!”
慕容埙思索片刻,點了點頭,若是引魂殿首領畏罪自殺,自己也能向父皇交差。
“殿下!”江懷月向蒼蒙索了藥方,便聽見慕容埙身邊的人忽然低聲說道,“抓住一個可疑之人。”
江懷月回頭看去,正是江淩雨。
慕容埙疑惑的皺眉,“這是……“他看向江懷月,”這不是将軍府……”
江懷月張了張嘴還未說話,便聽見江淩雨開口,“七皇子認錯人了,我是蘇家人,和将軍府無半點關系。”
慕容埙一怔,當初傅姨娘死的時候,個中淵源自己也是知曉的,可當初他們不是化幹戈為玉帛了嗎,江淩雨怎麽……
又轉念一想,江淩雨此時在高黎山,恐怕和引魂殿一事脫不了幹系,她急着撇清關系,怕也是因為心中有情,怕連累他們?
墨寧熙上前兩步,站在江淩雨身前将她扶起來,聲音清淺,“若我猜得不錯,你父親原本就是引魂殿的護法,而二十年前蘇家滅門,不是因為山匪,而是朝廷有所察覺,派人做的,是嗎?”
江淩雨先是一愣,擡起了頭:“你……”
慕容埙在一旁聽着直皺眉,難道二十年前,父皇就已經察覺引魂殿的動作了嗎那現在他一定是有了萬全的準備,讓自己來這一趟,難道只是為了試一試自己的能力嗎?
江淩雨忽然全身都抖了起來,紅了眼睛,忽然發狂一般拔下自己的簪子向墨寧熙刺去,江懷月心中一緊,飛速上前運了十成內力一把推向江淩雨,墨寧熙也是一驚,一個閃身先将江淩雨推開,回身一擋,江懷月一掌便打在他的身上。
墨寧熙身形不穩退後兩步,胸口又泛起疼痛,暗道那碧琉璃果然是神藥,她功力增長不少。
江懷月一愣,連忙撲過去扶住他的身子,心中一陣煩悶,壓抑不住怒氣吼道:“你做什麽她要殺你你還救她!你什麽時候這麽無私了怎麽從不見你對我這麽好心?”
墨寧熙胸口一陣陣煩悶,奕無襄讓他不懂用內力,還真是有他的緣由的,他閉目忍過一陣疼痛,睜開眼安撫道:“她現在還不能死,你這一掌下去,一定會要了她的命。”
江懷月聽完卻怒氣更盛,“會要了她的命那你的呢你以為你現在是有多好你這麽不顧惜自己,難道是想再死一次?”
墨寧熙心底一顫,“小月,你……”
江懷月說完這句話,自己仿佛也是一陣懵懂,用力敲了前自己的額頭,“我累了,這裏的事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說罷,便松開扶着墨寧熙的手,向慕容埙告了辭,便離開了。
墨寧熙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站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她……是已經記起來了還是,只是有些影像
“墨公子,墨公子。”墨寧熙聽見身邊有人喊自己,才回過神,見慕容埙正看向自己,神色有些憂急,“墨公子,沒事吧?”
墨寧熙搖了搖頭,低聲咳了咳,“沒什麽。”
慕容埙松了口氣,墨寧熙是丞相之子,墨丞相權傾朝野,父皇也要禮讓三分,若是他在自己這裏除了什麽意外,就有些麻煩了。
海宴生平,國家繁榮,君臣就必須要相安無事。
“墨公子,江淩雨交由我即可,你也回去休息吧。”
墨寧熙點了點頭,便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