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七十一
毋庸置疑,正因家庭的存在,人類社會最傑出的美德才得以創造、加強及傳承。
劉凡旭的瞳孔猛地放大,她一下子放開了抓着他手腕的手。兩邊的警長見她松了手,便帶着男人繼續向警車走去,只是這個男人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或者說是某種暗示。他激動地扭着頭,眼睛凸凸的瞪着劉凡旭,扭曲着臉孔不停地高喊着“他在看着你!他在看着你!他在看着你!......”
這個男人的五官看起來十分駭人,劉凡旭卻在最初的驚愕之後無動于衷的站在那裏,臉上的神情也十分的平靜。她垂下睫毛,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她動了動嘴唇輕聲說道“好的,我等着。”是的,她等着。
等着看他如何看着她,這句回答她說的聲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說很輕。但是因為那個男人突然間的瘋狂舉動,讓周圍的警員和其他執法人員都下意識的看向這裏,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着的工作。所以周圍難得安靜了片刻,而正是因為這樣,她的聲音卻又恰好能夠讓那個男人聽得分明。
劉凡旭這句簡短的回答,帶着十足的傲慢與張狂,竟讓那個變得瘋狂的男人陡然閉上了嘴巴。他驚恐的避開了劉凡旭的眼睛,那雙在夜色中亮的讓人不敢直視的眸子,讓他從心底發寒。那個男人狼狽的縮回脖子,別開了頭不再看她。
瑞德從剛剛劉凡旭忽然躬身,從地上撿起一個紋章樣式的複古物件的時候,心中已然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等看到那個被拖走的兇犯,突然歇斯底裏的當衆叫嚣着威脅自己的妻子,他便大步走上前,站到了劉凡旭的身邊。
他皺着眉頭望着那個男人被帶走,随後扭頭看向她的側臉,确認她的神情并沒有什麽不妥,這才松了口氣。不過,他的眉頭仍然緊緊鎖着,他看了看周圍繼續忙碌的執法人員,壓低聲音輕聲問道“怎麽回事?”
聽到瑞德的聲音,劉凡旭一愣,然後擡眸望向自己的丈夫。見他一臉擔憂,她的臉上慢慢暈出一抹安撫的笑意,她搖了搖頭,輕緩的回答“我沒事,斯潘塞,不要擔心。”
瑞德的表情顯然是不相信的,他的視線掃過她收緊的拳頭,它正死死将那枚族徽攥在手心裏。他擡手包住她的手,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劉凡旭因為他的動作,愣怔了片刻,許久才無奈的嘆息一聲,主動開口解釋“一個故人,雖說是有點兒麻煩。但是我可以解決,不要太小看我,斯潘塞。”
她垂下眼眸,擡起手,望着攤開的手心當中,那枚躺在手心裏的族徽,繼續說道“真是有意思呢,原來這些日子,都是他在和我打招呼啊。”
“是那些嗎?”瑞德的眉心鎖得更緊,他抿着嘴唇,斟酌着開口“你需要我,阿迦,這件事已經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無論是誰,他已經參與到我們正在辦的案子裏,那麽你就沒有必要再為了維護我而獨自行動。”
“什麽意思?”摩根掐着腰,走到他們身邊站定,他來回看着劉凡旭和瑞德,皺着眉頭追問道“嗨,我錯過了什麽,剛剛那個人突然怎麽了?”他轉頭看着劉凡旭,繼續說道“是你們那邊的巫師搞的鬼嗎?”
“顯然是的,”艾拉也走了過來,她看着劉凡旭直截了當的接着說“他認識你,他的話是什麽意思?是指有人一直在監視你嗎?還是說,這只是一種恐吓,但是按理說這個人不應該認識你,”艾拉皺着眉頭望着劉凡旭問道“你認識他嗎?”
“這個男人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劉凡旭搖搖頭解釋道“但是,有很多種方法可以借由一個不認識的人為自己傳達信息。”她看了眼霍奇和高登,繼續說道“雖然很想說這不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不得不承認,這次這個人确實非常棘手。我沒有想到他會跑到美國來找我的麻煩。”說到這裏,劉凡旭失笑,她無奈的看向仍然等待她将事情解釋清楚的衆人。
只能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這是一件需要很長的時間來說明的事情,你們确定要站在這裏聽我說嗎?”她咧嘴笑了笑,表情有些耍賴的意味。霍奇無奈的笑着搖了搖頭,他回頭看了眼還在忙碌的現場執法人員,不得不承認,現在确實不是聽這個件事的最佳時間。
他點點頭,率先說道“這件事并不着急,該來的總會來,既然他已經發出了邀請函,我們只有做好應對準備。但是現在,正如阿迦所說,我們更加需要回去匡提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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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凡旭附和着點頭,她肯定了霍奇的話,接着說道“他只是打個招呼,在他正式出現之前,還會有很多次無聊的試探,我會一點點告訴你們的。所以,至少這次不要因為我的事情,耽誤大家的休息時間,好嗎?”
“......”摩根聳聳肩,微笑着擡手攬住瑞德肩膀,眼睛卻分外認真的看着劉凡旭說道“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事,無論他要做什麽,讓他盡管來,我們随時‘恭候’。”
艾拉微笑不語,不過她站在劉凡旭的身邊,臉上帶着驕傲和自信,她的意圖十分明顯,至少這裏站着的人都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霍奇率先朝他們的禦用座駕雪佛蘭suv大步走去,劉凡旭跟着其他的人腳步,不快不慢的走着,瑞德因為被摩根攬着肩膀,反倒是高登走到了劉凡旭的身邊。他起初并沒有開口說話,劉凡旭也只是垂眸靜默着,兩人之間的氣氛一時之間被沉默籠罩。
等大家都走到車前,他們距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這時高登才突然說道“阿迦,你真的确定瑞德适合你嗎?”他沒有停下,只是放緩了腳步,而聽到他說了什麽的劉凡旭也配合的放慢了速度,她并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認真的思索了片刻,方才回答“我很确定,高登。”
高登的眼睛凝視着她的臉龐,許久才笑出了聲,他搖搖頭繼續說道“我真不該問你,畢竟你是一條道走到黑的性子。或許,瑞德的存在并不是你的絆腳石,他能拴住你的瘋狂也說不定。前提是,”他垂下眼眸,勾起唇角,狀似漫不經心的接着說“你願意讓他束縛住你。”
“這一點,您很清楚,高登。”劉凡旭嘴角的笑紋同樣深刻,她的眼底流動着暗芒與星光,這原本是兩種矛盾的情緒,此時卻揉捏在一起混合成劉凡旭此時此刻複雜的心緒。她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輕輕呢喃着“您所擔心的事情,永遠也不會發生。”
“或許我從一開始就擔心錯了人,”高登的唇角仍然含着笑意,他的眼神也一如既往的淡然,他意味不明的話,卻讓劉凡旭挑高了眉峰,她感到相當意外的看了高登一眼,不确定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
只是,高登并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很喜歡給他們留些懸念讓他們自己思考,尤其是喜歡給她出難題,然後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為了解決他的出題絞盡腦汁的樣子。她不确定他是不是有偷笑,但是她相當肯定的一點是,他一定為他們的努力欣喜。在他的眼中他們都是他的學生,他在竭盡所能的幫助他們成長,以成為一個更加優秀的側寫師為目标。
劉凡旭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也只是郁悶的鼓了鼓臉頰,随後無奈的嘆息。這時他們也恰好走到車前,瑞德拉着車門等着她,見她愁容滿面便開口詢問“怎麽了嗎?”話音剛落他就想到了什麽,咧嘴笑道“是不是高登又給你出了什麽難題?”
“......”劉凡旭先是直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不自在的動了動肩膀,她才笑着低下頭,輕聲問道“那麽,斯潘塞,你願意和我一起解決這個難題嗎?”
瑞德一愣,她從來沒有這樣要求過,無論高登出的題目有多難,她也不會讓他幫她。可是這一次,她卻這麽簡簡單單的說出了這個請求。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這個難題與他有關。瑞德想通這道關節,便垂下眼睑,微笑着回答“好的,阿迦,我們一起。”
他們彼此相望,視線交纏,不用言語交談就默契的認定了相同的事情。在回程的飛機上,他們各自坐在機艙的角落裏,或看書或休息,或做別的事情消磨時間。他們的臉上挂滿了疲憊,沒有一個人因為一件案子的結束而開心,但是他們卻也不會被這種超載的負面情緒壓垮。因為他們并非一無所有,他們至少還擁有彼此。
劉凡旭蜷縮在舒服的航空椅裏,手上拿着一支黑色中性筆在一個本子上迅速的勾勒着什麽。瑞德坐在她身邊,期初他專心的看着手裏枯澀難懂的專業書籍,等他擡手端咖啡杯的功夫,有人忽然從他手裏奪過了杯子。瑞德疑惑的擡頭望向他側對面的肇事者,眨了眨眼睛,開口詢問“嗨,摩根,你在幹什麽?”
摩根原本在閉目養神,耳朵上也帶着耳麥,只是他無意中看到了劉凡旭正在畫着的圖樣,便好奇的想辦法吸引了瑞德的注意。他擡手指了指劉凡旭手中的本子,壓低聲音問道“她畫的那是什麽?應該不是簡單的塗鴉吧。”
瑞德皺起眉心,他先是看着摩根愣怔了幾秒,随後他靠向椅背,扭過頭看向劉凡旭,視線落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盡管看的不是特別明白,但是他确定自己已經知道了那是什麽。于是,他再次傾身靠近摩根,壓低聲音回答“是如尼魔文和魔法陣,阿迦在計算。”
“那個有什麽用?”摩根也湊上前,壓低聲音追問。
“我不知道,我的學習進度還不足以讀懂那些演算。”瑞德實話實說,他聳聳肩,并沒有覺得自己說出的話有多麽讓人吃驚,所以當他說完這句話後看到摩根臉上布滿不敢置信,才會皺起眉頭抗議道“嗨,我也有暫時不懂的知識,這很奇怪嗎?”
“不,沒什麽”摩根笑眯眯的搖搖頭,随機他轉了轉眼珠壞笑着問道“嗨,瑞德博士,你難道不想搞清楚那是什麽嗎?”
摩根的提議頗讓瑞德心動,不過他知道只要他開口問,劉凡旭一定會告訴他,但是那樣就太沒有意思了。所以他只是思考了一秒鐘,就勾起唇角,戰意滿滿的對摩根說道“我保證這周周五前,一定能讀懂這些演算,到時候再告訴你答案。”
語畢,瑞德心滿意足的重新坐正身子,端着那本可以當兇&器的磚頭一樣的專業書繼續讀了起來。摩根目瞪口呆的看着瑞德,深覺兩人的大腦回路構造不同,他明明只是想要誘&導瑞德主動去問劉凡旭而已,卻無意中激發了他勤奮好學的争勝心。
喪氣的靠回椅背,卻看到艾拉忍笑忍得十分痛苦的扭曲表情,他瞪了她一眼,重新戴上了耳麥。
劉凡旭和瑞德走出樓梯間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家大門前放着的東西。用天藍色彩紙包紮的、非常漂亮的一大束白玉蘭花,和緊挨着花束的用同樣顏色質地的彩紙包裹着的一個正方形盒子。劉凡旭的眉頭一下子緊緊皺起來,她伸手拉住了想要上前查看的瑞德。
瑞德看向阻攔他的劉凡旭,卻驚訝的發現她的手指間已經多出了一根黑色魔杖。他眉眼緊皺,壓低聲音說道“是他嗎?”
“......”劉凡旭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她擡手摁在瑞德的胸膛上,低聲說道“跟在我的身後,斯潘塞。”她沒有要求他留在原地,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再沒有比她身邊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瑞德點點頭,沒有質疑劉凡旭的判斷,他按照她要求的那樣緊緊跟在她的身後。劉凡旭緩步走到大門前,俯下身用魔杖檢測這些東西的魔力流動,卻意外的揚起眉峰,居然沒有一點兒魔法痕跡,難道是某些麻瓜的手段嗎?劉凡旭抿着嘴角否認,用麻瓜的手段并不是他的風格,不過也不能排除是他身邊某個麻瓜咨詢罪犯出的主意。
沒有去碰那束白玉蘭花,點了點魔杖,施咒讓包裹自己打開。她在這之前已經在這周圍布上了忽略咒和靜音咒,所以她并不擔心被意外出門的鄰居發現他們的秘密。只是為何他們要在這兒檢查包裹而不是将它拿進房間,原因其實很簡單,他們不想讓來歷不明的物件進入屬于他們的家。
包裹被一層層打開,最後躺在箱底的是一摞照片。只是瞥了一眼,向來溫和的瑞德就徹底被點燃,他暴怒的俯身從箱底拿起那些記錄着劉凡旭一颦一笑的圖像。他的憤怒沖擊着他的思維,但即便是這樣他也清楚地意識到了這個寄來包裹的人,想要告訴他們的話:他對她的生活了如指掌。
這是一種明目張膽的挑釁,他緊緊抿着嘴唇,顫抖着手指一張張的翻看着。照片可以追述到他們剛剛相識不久的那段時間,裏邊甚至有她和瑞德親&熱時候的親吻畫面。
劉凡旭的臉色也有點兒冷,不過她比他更快的冷靜下來。她俯身捧起那束白玉蘭花,挽住瑞德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身體,打開家門,将他推進了房間。她在轉身阖上房門時,下意識的朝外面張望了一下,确定沒有異常情況後,才落了鎖。
瑞德被劉凡旭推進家門後,就大步走到房間正中央,他甩手将照片扔到書桌上,抿着嘴唇轉身走到沙發前直挺挺的躺下來。他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劉凡旭看了瑞德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書桌前,将手中的花束放到桌上。
她擡手從花束裏拿出一張折疊的卡片,沒有打開,而是将它和那些散落在桌面上的照片放在一起。她轉身走向瑞德,在他身邊坐下,擡手拍撫着他的胸口。瑞德伸手将她帶進懷裏,她枕着他的肩頭,依偎着他的胸膛,靜靜地聽着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