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之所往

姜怡妧就這麽失蹤了,人間蒸發一般。姜家人暗地裏尋找了一個多月,音訊全無。

這樣的消息自然是死死瞞着的,否則別說姜怡妧日後沒臉做人,就是姜家也不名譽,家裏頭還有那麽多姑娘沒出閣呢。

對外,姜怡妧一直在桃源山莊休養,若是一直沒有她的消息,恐怕幾年後就會宣布她的死訊。這是高門大戶裏約定俗成的做法。

頗為疼愛的女兒失蹤,齊國公郁郁了好一陣,直到白姨娘平安産下一白白胖胖的男孩,才令他歡喜起來,老來得子,豈不歡欣。

新鮮出爐的姜七郎極大的撫慰了齊國公的心,也令齊國公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要知道往常他那群狐朋狗友慣愛用——問問姜老二怎麽才能保證生出女兒來——嘲笑齊國公。

因此,姜七郎的滿月酒擺的十分盛大,能請的人他都請了一遍,齊國公掌着西山大營,手握實權,接了請帖的,除非實在脫不開身,當日都帶着賀禮上門。

這一日齊國公府門前車如流水馬如龍,府內高朋滿座。

齊國公膝下只有一子姜遜,只他因着去年那一場傷寒,傷到了底子,一直不康健。加上最疼他的金老夫人不在,最依賴的胞姐也離了府,失了主心骨,整個人透着一股陰郁。

齊國公不指望他待客,只得拉了隔壁侄子侄孫過來招待人。

姜進帶了姜五和長子姜劭勤在門口迎接來賓。

見了武成王帶着蕭璟提早來了,三人迎上前行禮,姜進道,“舅舅和阿璟來了。”

武成王先道一聲恭喜。

姜進向姜五使了一個眼色,帶着姜劭勤迎着武成王祖孫往內院走。

武成王是個頗嚴肅冷清之人,尤其是王妃去世之後,更是沉默寡言不茍言笑,只今日卻是十分健談,姜進雖是他外甥女婿,可兩人委實沒這麽,這麽親熱過!

姜進心中詫異,面上不露聲色,與武成王相談甚歡。

武成王掃一眼豎着孫子,還不是為了這個讨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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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得往前幾天開始說,孫子待人家小姑娘不一樣,武成王豈會看不出,自然要打聽。

“我覺得長生可愛,見了她就覺歡喜,許是緣分!”蕭璟用一本正經的語氣道。雖然他愛慕姜瑤光,但那是長大後的姜瑤光,對着如今三頭身的小娃娃,天地良心,他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他不戀童。當然若能看着她一點一點長大,參與她的成長,心之所往。

蕭璟選擇了隐瞞,若她說了,姑且算武成王對他的話深信無疑,那武成王會不會告訴皇帝,皇帝知道了會不會選擇除去姜氏以絕後患。在二人眼裏,誰也比不上大周江山穩定來得重要。縱使姜氏與皇族分庭抗禮是因蕭柏想過河拆橋,可皇帝未必會這樣想。一些事他會提醒,一些事他永遠不會說。

武成王狐疑,“真的?”

蕭璟淡淡道,“那您以為?”

武成王:我以為你喪心病狂看上人家小姑娘了!那可是個小娃娃!

武成王悄悄松了一口氣,為孫子的正常!要是等姜瑤光長到十來歲,蕭璟還覺可愛,見了就歡喜,那倒也使得。

年齡差,已經被他老人家華麗麗的忽視了。

于是就有了這一幕,武成王使勁刷姜進好感度,着實有先見之明。

堂下款待來客的齊國公見了武成王也迎上來,姜進便要告退。蕭璟見過長輩,因他年紀不大,便由姜劭勤帶着去向俞氏等女眷問安。

姜劭勤問,“表弟可大好了?”

蕭璟回,“已經無礙,多謝表哥關心。”

姜劭勤笑,“如此,我也能放心了。表弟于長生有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銘感于心。”

蕭璟看出他神情中隐含的試探,如今姜劭勤才十四,尚且沒有日後城府,卻也不敢小觑。三十入閣,嫉妒眼紅只會說那是因為他出自姜氏,有一個做皇後的妹妹,可真正和他打過交道尤其是做過對手,就會知道此人有多難纏。

“說來也是奇怪,我見長生便覺親近,看着她便想我若是有這麽個乖巧可愛的妹妹多好。”蕭璟想擺出一個落寞的表情來,無奈力不從心,只能面癱着臉。

姜劭勤看一眼蕭璟,笑了笑,“那可是長生的福氣,多了你這麽一個哥哥疼她。”目前的姜劭勤是萬萬想不到蕭璟不安好心,雖不是十分信他的理由,也沒有其他合理解釋,只能将就信了,當然也不會放松警惕。

“她有三個哥哥,哪裏稀罕我。”

“誰還嫌棄疼她的人多不是。”

表兄弟兩人一路說着話到了目的地。

屋內貴婦人聞言,看着俞氏和紀氏言道,“世子回京也有好幾個月,只是我倒沒見過,今兒可是托了你們的福了。”蕭璟一直深居簡出,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

俞氏笑她,“你可繃着點,別吓着了人小郎君。”

“說得我跟個破落戶似的。”此婦人乃長平侯夫人方氏,亦是前朝望族女,與俞氏還是打小認識的。方氏見俞家遭劫後,便辭官回鄉。天下大亂時被俞太傅說服投靠了皇帝,因着這層關系,方氏與俞氏關系頗好。

衆人注意力都在蕭璟身上,誰讓姜劭勤是衆人熟悉的,鎮國公和姜進對姜劭勤寄予厚望,時常帶他赴宴訪友,少不得要去後院請安,一來二去也就熟了。最重要的是,姜劭勤定親了,已經是別人家的了。

中年婦女最愛的是沒主的美少年!

蕭璟就十分符合她們的要求,家世夠好,世襲罔替王府繼承人!沒有婆婆,連太婆婆都沒有,進了門就能當家做主不用伏小做低。沒有兄弟就沒有妯娌,妯娌是冤家!唯一個大姑子還是出嫁的。

能力上,聽說在江南已經跟着武成王理事,瞧着也不像繡花枕頭。

長相呢!眉目疏朗,挺鼻薄唇,身姿挺拔,就是有點偏瘦,不過不是大病一場嘛!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好好養養就能壯實起來。

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蕭璟這張臉很能打動一些人,原本只是心動的已經蠢蠢欲動,猶猶豫豫的也有點心動了。

蕭璟感覺到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更炙熱了些。小姑娘還不在,蕭璟的唇線微不可見的下垂了一點。

長平侯夫人方氏熱情洋溢,她生性如此,分寸拿捏的好,也不會令人反感,待俞氏說了幾句,才開口,“世子久居江南,可習慣京城的氣候?”忘了說,她嫡長孫女豆蔻年華,原是看中了姜劭勤,不想被人捷足先登,深以為憾,為了彌補遺憾,很想找個更好的,比如眼前這個,試一試又不犯法。

蕭璟有些不耐煩應付,可也打疊着精神回話,他雖做不到笑容可掬,但一臉正色,倒讓人覺得他穩重。

穩重的蕭璟正不高興,讓他高興的人來了。

一群小姑娘進來,活力四射,暗香浮動,彷佛被擋在外面的陽光也照了進來。

姜瑤光拉着小鄭語,擡眼見到蕭璟,微笑示意。

亂糟糟的見了禮,顏控鄭語有點兒好奇有點兒怕生的看着蕭璟,拉着姜瑤光壯膽上前,脆生生道,“阿璟哥哥!”

姜瑤光也跟着喚人,“璟表哥!”

蕭璟柔和了眉眼,颔首。

姜劭勤一直關注着蕭璟,見他目光清正,确有幾分兄長模樣,這才消除了戒備。日後差點為此嘔出一口血,引狼入室說的就是他!

姜劭勤看時間差不多了,便提出告辭,二人在好些人不舍的目光中離開。

姜瑤光等姑娘此來,是為鬥詩的結果,時人好風雅,無論男女。因此鬥詩詞,鬥丹青在閨閣間都很流行。

姜瑤光也摻和了一腳,對年幼的放寬要求,寫不出可以默一首。姜瑤光很想詩興大發搖身一變成為女詩人,好歹她上課那麽認真刻苦,還是老芯子,結果淚流滿面,寫了兩句,下面怎麽都接不上。

姜瑤光不得不正視這淋漓的鮮血,慘淡的人生,自己就是那再怎麽認真學習都考不了高分的小可憐!小心髒受到了一萬點傷害!

衆人将諸女作品浏覽一遍,評出了頭三名,二姑娘赫然在列,年齡最小。二姑娘深得其父衣缽,極有才情,小有名望。

二姑娘少不得被人從頭到腳誇贊了一回。

俞氏面露滿意,二姑娘受母家拖累,婚事上略有不足,才情上能補上再好不過,若是她那任性嬌氣的脾氣再改改,那就更好了。自家長輩能容忍,許還覺得她嬌憨可愛,可作為婆婆絕不會喜歡這樣的兒媳。

不過最出風頭的不是二姑娘也不是三甲,而是琅琊長公主抽出的一張按了二十個掌印以5×4排列的白紙,“這是哪位小才女的傑作?”

在座的人笑的善意,打量幾個年紀小的姑娘。

鄭語屁颠屁颠舉起手,“我的,我的。”四歲的小姑娘字還認不全,卻硬要參加比賽。

琅琊長公主就猜是她,孫女的手還能認不出,“說說,說說,你這是做的什麽詩?”

“桃花詩!”鄭語攏了攏手指,“您看,這像不像桃花。”

琅琊長公主噗嗤一聲樂了,“誰給你出的歪主意!”斜睨着姜瑤光。

姜瑤光摸了摸鼻子,小姑娘一本正經要寫詩,瞪的眼睛就是寫不出,都快要哭了,她能怎麽辦。

“就知道是你,鬼主意一籮筐,再不敢叫小語跟着你了,看都學壞了。”

姜瑤光用帕子遮了半邊臉,嘤嘤哭泣,“外祖母有了孫女就不要外孫女了!”

鄭語笑嘻嘻的撲上來扯她的帕子,姜瑤光攥着不放。鄭語大眼睛滴溜溜一轉,張開肉呼呼的小胳膊,義無反顧的撲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姜瑤光被她撞得連連後退,幸虧丹眉扶了一下,兩人才不至于摔倒。

鄭語指着露出臉的姜瑤光咯咯咯笑,“你沒哭麽?”

“我不哭,你還挺失望,”姜瑤光戳了戳她的額頭,“小沒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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