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婚(3)
楊琰走後,徐微瀾嘆了口氣轉身回家,沒走兩步,徐堯從門洞裏探出腦袋。
“你怎麽還在這兒?”徐微瀾讓他先上樓,沒想到徐堯卻躲了起來,偷聽兩人說話。
徐堯撅了撅嘴,表情稚嫩,說出來的話卻大人氣十足:“說好要保護你的。”
徐微瀾聽了失笑,心裏卻很感動,蹲下身抱了抱弟弟。
徐堯也老成地拍了拍姐姐的後背,嘆了口氣:“哎……以後我要不在你身邊,他欺負你,怎麽辦呢?”
徐堯聽到了剛剛徐微瀾和楊琰的對話,這才有此言論。徐微瀾知道他的用心,更覺得對不起弟弟,便把他摟得更緊了。
“堯堯對不起,姐姐再和姐夫商量一下,争取不讓你……”
徐微瀾沒說完,徐堯捂住她的嘴:“他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他呢。姐,你給我買個手機吧,他要是欺負你,你給我打電話,我幫你打他。”
徐微瀾本有些傷感,聽到徐堯稚氣十足卻又體貼人心的話語後,忍不住破涕為笑,點頭說:“好,姐姐以後就靠你給我撐腰了。”
婚禮将近,徐微瀾事情很多,一邊要配合着試裝、熟悉流程,一邊又要收拾東西搬去楊琰那裏,忙得不可開交。
好在徐堯早幾天被送去了周家,減輕了不少徐微瀾的負擔。周老爺子老小孩脾氣,看見徐堯倒也親熱,周越脾氣溫和,也喜歡孩子,把徐堯放在周家似乎确實比帶在身邊看楊琰臉色來的妥當。
婚禮前一天,徐微瀾将自己随身的一些設計稿送到了楊家。楊琰這些天不在,管家吳叔一人守着大宅子。
不知何時,吳叔對徐微瀾的稱呼已經改了,見她從樓上下來,問她:“太太,晚上先生回來,你等他嗎?”
這個稱謂徐微瀾分外陌生,愣了一下才回答:“不了,我晚上還在舊房子住,還有些東西要收拾。”
吳叔點點頭,為徐微瀾開門。
徐微瀾出門開車上路,正值下班高峰,路況不是特別好,塞車嚴重。她開了收音機,調到了交通廣播。
Advertisement
主播報了幾句晚間新聞,很快轉到了路況信息。
“跨江大橋今天下午發生了一起事故,一輛小型轎車沖出圍欄,掉入江中,事故發生路段嚴重擁堵……”
徐微瀾不用過江,并沒有怎麽在乎這條信息,她開上環線,聽廣播裏繼續報導:“事故司機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遲姓男子,系德靈珠寶旗下的設計師。事故發生的具體原因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徐微瀾聽了猛踩剎車,車後“嘀嘀”聲不斷,有人在對她抗議。
徐微瀾顧不上這麽多,車子靠邊,翻開了手機新聞,上邊的信息和剛剛廣播裏聽到的一致,遇難的不是別人,正是遲遇。
徐微瀾心髒跳個不停,驚嘆遲遇的遭遇還在其次,更多的是揣測事情的緣由。她隐隐覺得,這并不是簡單的交通事故。
徐微瀾猶豫着撥通了楊琰的電話,楊琰顯然對此事了解,聽了徐微瀾邏輯混亂的敘述後,簡單回了句:“不該管的事不要管。”
這一夜,徐微瀾睡得不是很安穩,夢裏遲遇的一張臉總是在眼前飄來飄去,略帶浮腫和蒼白,像是被江水浸泡久了。
他在徐微瀾面前晃悠,一聲聲在她耳邊喊着,口口聲聲說是楊琰害死了他,要向兩人索命。
徐微瀾幾次驚醒,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天邊發白,這才漸漸有了睡意。
次日的婚禮儀式設在午後,在平江市的宴會廳舉辦,規格和檔次都是史無前例的。
徐微瀾被幾個化妝師圍着,有的撲粉,有的做造型,弄得她眼花缭亂。
“楊太太黑眼圈怎麽有點重啊?”化妝師邊撲粉邊聊天,濃墨重彩地在她眼底多掃了幾下。
徐微瀾尴尬笑笑:“沒睡好。”
“沒睡好也正常,新娘都這樣。”化妝師說。
徐微瀾失眠的原因卻是另有其事,她敷衍地笑了一下,等化完了妝,打算趁着婚禮還沒開始,先去見一下楊琰,找他問個清楚。
徐微瀾走到楊琰的休息室門外,敲了敲門,推開才發現裏邊空無一人。
她思忖着楊琰去了哪裏,一轉彎卻聽見了他熟悉、低沉的聲音:“我答應過的事情,有食言的嗎?”
徐微瀾正準備叫他,剛邁出一步,便瞥見了他身側的一襲紅衣。
“哼。”紅衣女人笑了笑,“你可是答應過要娶我的,現在呢?我倒是想知道你怎麽履行承諾。”
徐微瀾急忙躲在牆角,忍不住,還是探出了腦袋看向楊琰那邊。
他站在樓道的轉角處,徐微瀾只能看到他筆直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無法分辨出他對面的女人是誰。
然而,即使看不周全,徐微瀾還是瞧見了一雙白皙的手伸到了楊琰胸口,挑逗似的在他胸前打轉。
楊琰不回避,也沒有動作,只說:“我給過你機會,食言的是你。”
徐微瀾聽了牙齒發顫,伸手将手指抵在了唇邊,狠狠咬住,這才沒有出聲。
如果她沒有猜錯,楊琰對面的女人應該就是他曾經的未婚妻。也可能是前些天她在車裏時,打來電話的那個女人。
女人哂笑一聲:“你還真是薄涼,未婚妻說換就換,我不過就是出國接個通告。”
楊琰垂眼看了一下女人的手,伸手拉開:“是嗎?你的那個通告比我的這個通告還要緊?”
女人語塞。楊琰像是看穿了什麽,冷笑了一聲,甩開女人的手,轉身朝着徐微瀾這邊走來,徐微瀾見狀急忙躲進了背後的小屋。剛剛進了屋,她耳邊便響起了楊琰沉悶的腳步聲,緊接着是高調、嚣張的高跟鞋聲音。
徐微瀾不是不知道楊琰和她結婚的目的并不單純,但當親耳聽到時,心裏卻還是免不了難受。她本以為,自己在楊琰心中多少有一些不一樣,但當華麗的粉飾被揭露開,她才發現這背後的真相竟是如此地殘酷不堪。
所有的一切,在楊琰這裏只是一個通告,她徐微瀾只不過是路過通告現場的一個臨演,可能不管是誰,只要當時接了這個通告,都會陪着楊琰演出這一幕。
徐微瀾把自己的食指咬得生疼,十指連心,連帶着心髒也跟着發疼。
雖說是夫妻,也做了夫妻應做的事情,但楊琰對她來說仍是一片空白,他的過去她不了解,他的未來她不清楚,就連他當下在想什麽,她都一無所知,唯一知道的就是楊琰對人、對事的狠辣和冷酷。
既然不能指望從楊琰這樣薄涼的人身上尋到一絲情感的慰藉,出于交易的公平,徐微瀾總該抓住些什麽,才好讓這場婚姻不要淪為荒唐、可笑。
徐微瀾深吸一口氣,緩緩松開了牙關,抹幹了淚跡,推門出去,回到了休息室。
婚禮儀式即将開始,新娘休息室的化妝師們忙成了一團。徐微瀾出去了一趟,回來時眼角潤濕,閃着淚光。
婚禮時,新娘情緒難免會有些波動,化妝師也見怪不怪了,便安慰徐微瀾:“楊太太,要是我是你,找到楊先生這樣英俊潇灑、事業有成,對你又體貼的老公,肯定都樂開花了,那裏想得到要哭。”
徐微瀾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換上婚紗,那邊有人過來催促。徐微瀾被拉着出了門,門外,楊琰已經等候多時了。
徐微瀾今天的婚紗是魚尾設計,包裹出了她的腰身和柔美的線條,再加上抹胸設計和華麗頭紗,讓她多了幾分性感、神秘和高貴。
楊琰看着眼神晃了一下,并未吝惜贊美之詞:“你今天很美。”
徐微瀾笑了一下,低下頭沒有看他。
楊琰将她的手放在臂彎間,帶着徐微瀾走出了大門,邁入紅毯。随着兩人的入場,閃光燈頻頻亮起,賓客起身致敬,掌聲雷動。
徐微瀾跟着楊琰走上了臺,随後便有人主持儀式。徐微瀾平靜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一颦一笑、溫柔婉約。幾番周折,最後到了互換戒指的時候。
婚戒是暢銘的定制款式,這世上只此一枚,楊琰并不打算對外銷售。
周越得知時不免揶揄一番:“哥對嫂子真是用情深,連戒指都不願和人分享。”
楊琰看他冷笑了一聲:“定制業務的公關稿提前拟好,婚禮現場發給媒體。”
周越聽後才恍然,轉身大張旗鼓地去宣傳暢銘新推出的婚戒定制業務,今生今世,只此一枚。
此刻,這枚低調、樸素的戒指展現在了徐微瀾面前。或許對楊琰而言,她就是這樣平淡、無味,質樸到可有可無。
楊琰從絲絨盒中取出婚戒,拉過了徐微瀾的左手。
她的左手食指上有一排牙印,印記很深,此刻已經發紫。
楊琰看着皺了一下眉,擡頭看了她一眼,才發現她眼角泛着淚光,嘴角卻在微微上揚。
他略一遲疑,将戒指戴在了徐微瀾的無名指,一推到底,套在了指根。
臺下衆人目睹了這一時刻,紛紛起身鼓掌。
司儀說:“楊總,請您親吻新娘。”
楊琰靠近了一步,離徐微瀾近了一些。他伸手掀起了徐微瀾的頭紗,頭紗背後,她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了下來。
楊琰看着她,擡手用拇指輕輕拂過她的面頰,抹去了她的淚水,他粗粝的手指順着她的臉頰下滑,放慢了速度,盡可能輕柔地掠過她的唇瓣,在那裏留下了淚水的濕潤。
楊琰淺淺低頭,同時擡起了徐微瀾的下巴,紳士、禮貌又不失親密地吻在了她的唇上。
徐微瀾閉眼,揚頭,唇上感受到了楊琰的輕柔和淚水的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