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娘嫁我爹
要說我爹和我娘的故事,那能說一天一夜,以我娘設計嫁給我爹為例。當初她在雲州買了房存了地有了存款有了丫鬟有了保镖有了死忠,就差一個壓寨夫人,呃不,如意郎君。
我娘十五歲那年打道回京,目的只有一個,把我爹押回雲州和她過一輩子。
狡猾如我娘,早就把我爹的底細查得一幹二淨—我爹出自皇商世家言氏,單名一個昭字,表字子上,年長她兩歲,和她一樣從事商業活動,身體無明顯疾病,目前正在議親。
我娘的效率那是杠杠的,一回京就抓着我外祖父密談,表示心有一人,想嫁。
我外祖父沉吟不已,我娘就以為他和所有的權臣一樣,不是想把她嫁給老皇帝,就是想把她嫁給小太子。
外祖父仿佛聽到了她的腹诽,遂大方承認,“咱們家必須出一個太子妃。”
彼時我娘的三姐十八歲,我娘的五妹十四歲,一個似乎大了些,一個似乎小了些,最重要的是,我娘上的是最高級的世外學府,更适合配給尊貴的太子殿下。
我娘死活不同意,與此同時太子妃的競争也進入白熱化,我娘為了逃避競選,撺掇京中所有的閨蜜,還有自己蠢蠢欲動的五妹。
我娘與她五妹我小姨重逢時,看着她明亮熱烈的眼睛,就得出一個結論:啊,這孩子想攀高枝。
同樣是庶出的女兒,我娘因為幼時記憶力極佳被選中去山裏進修鍍金,回來雖說一無是處,卻也足夠得意。我小姨卻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庶女,美名不曾遠揚,交際也不夠活絡,作為丞相之女,也只比其他庶女高出一頭而已。
我小姨天生熱血,想要的何止這麽多。
我娘抓住機會,化身紅娘,極力甩鍋,終于促成我小姨和太子殿下的日益親近,盡管她大哥我大舅也在幫助她三姐我大姨登上太子妃之位,但最終還是被她PK掉了。
只是後來我娘才發現這是個陷阱,她大哥之所以這麽熱絡,無非是激将法,讓她急于把我小姨送上太子妃之位。結果大家都知道,外祖父一直是支持皇帝舅舅的,選太子妃只為選一個安太子心的炮灰而已。
至此,我娘擺脫了嫁太子的命運。接下來只要搞定我爹就行了。
不得不說我娘的手段是典型的撩妹而非撩漢—華麗有餘溫柔不足。這也導致了我爹一開始就覺得她目的不純,将夫妻關系生生變成互利關系再至于敵對關系。
我娘先是借着世交之名天天送禮,靠着財大氣粗搞定了我爹的雙親,再天天在不同社交場合偶遇我爹,從詩詞歌賦聊到……生意嫖|賭。
我娘的自我介紹很是油膩:我是丞相的次女行棠,我知道你是言府二公子言昭,咱倆都是生意人,既然是同行要不交流下生意經?我這邊正好有一個青樓賭場一體化的項目……
我爹抽搐着嘴角,出于禮貌勉強聽完了我娘滔滔不絕一堆廢話,鑒于我娘還是有那麽點靈感是可取的,我爹也和她做成了幾筆生意,彼此相處還算愉快。
我娘做的最錯的,就是不該聽信謠言,以為我爹要與他表妹定親(結果證實只是意向而已)。為此我娘狗急跳牆,還沒來得及跟我爹培養好感情,就設計與他春風一度,還謊稱有了孩子。
我娘順利嫁入言府,而謊言也很快被戳穿。男人最讨厭被人玩弄,更讨厭被女人玩弄,我爹做出了所有男人應有的反應—冷戰。
我娘這時本該噓寒問暖、溫柔小意地向我爹說清楚,她這麽做只是因為太愛他。我娘的确日日為我爹送飯添衣,可出于自尊并沒有說太多軟話,在又一次被我爹摔了碗碟之後,我娘終于爆發:“你以為你是誰!”
我娘任性起來是真任性。吵了一架之後就離家出走,最後我爹是在賭桌上找到她的。彼時她輸得眼睛發紅,身邊錢沒帶夠,于是便有人起哄要她夫君來贖身,我爹趕來之時,正聽她大言不慚,“我夫君的錢?哼!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全是我的!”
我爹氣得肝疼,一把扯下丢人現眼的我娘,清償了賭債,我娘高興不過三秒,就聽他冷冷說道:“這是最後一次!少惦記言氏的東西!”
—他以為我娘只是為了言氏的財富。
我娘遂有些傷心,可她向來沒心沒肺,翌日又如往常做着妻子的本分,我爹生意周轉不靈時,也時常出謀劃策、主動救急。我爹也曾有過感動,卻在見她盤算盈利時,覺得她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
我爹忘了,我娘本是商人,重利是她的天性,她放下老巢的生意不打理,一味只關心我爹的生意,不知損失多少,絕非是為了窺探言氏的財帛。
我娘也忘了,她原本是想把我爹帶回雲州的—她的逍遙早已換了地方。
我娘與我爹便就這麽過着,相比夫妻,更像生意夥伴,我爹比外人知我娘更深,我娘比外人看我爹更清。他們愈發了解彼此,言談更加随意,在明白對方的計謀之後會會心一笑,心有靈犀。
他們距離做一對相知相愛的夫妻只有一步之遙,卻永成遺憾。
起因是我娘趁我爹不在将我爹的一個寵妾賣到了青樓,等我爹回來,那寵妾早已成了花魁,人盡皆知,礙于顏面,我爹再也不能贖她回來。
從此我爹恨上了我娘,而不聽我娘勸他戒聲色的良言。我爹日日流連于青樓,日日與那花魁還有其他姐妹同房,家也不回,連生意都荒廢了不少。
我娘氣得殺到青樓當衆罵他不求上進、自取滅亡,我爹聞言只嘀咕了一句“我沒錢你就會走嗎”,就大笑揚長而去。
我娘派人弄死了那個花魁。
我爹從那以後再沒跟我娘同房。
他本就認為我娘為了財富,而如今又添狠毒。
其實那個寵妾是我爹大哥的棋子,為了麻痹我爹的意志,好傾吞言氏的財帛。我娘隐約猜到,卻怕落了挑撥之嫌,便不好明說。孰料誤會愈深,再難開解。
其實我爹在入青樓為那個花魁贖身之時,已從她有意诋毀我娘的言辭中猜到了幾分,事後查證了她的身份,之後流連青樓只是将計就計,因為那時候他已經入了奪嫡之争,此刻需要低調,即使是頹廢的低調。
我爹裝作廢了的模樣,其實是為了試探我娘的真心。
可我娘後來回想,只覺得我爹從未信任她。
不知從何時起,事事都成最壞的嫌疑。
作者有話要說: 別扭的我爹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