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娘是謀士

我娘,其實是一只謀士。

呃……或許沒人相信。

我娘的履歷完美诠釋了“傷仲永”三個字。

她小時候臉肥身體肥屁股圓,只是一只吃了上頓想下頓的相府庶出四小姐,最喜歡的人是時常投喂她的二哥,最讨厭的人是盯着她減肥的親爹,最依賴的人是文武雙全的丫鬟三三……別的人,還有別人嗎?

我娘小時候起就胸無大志,後來入了學堂,見了同學花花綠綠的打扮,除了吃喝這項愛好,又開始喜歡诓騙別人身上的配飾,譬如玉佩扇墜這一類(她對古玩的愛好就是從這時候培養起來的=_=)。

她之所以被那位名士收為弟子,只是因為某日名士下山到學堂進行學術交流時,她盯着人家的玉扇墜不放,大庭廣衆之下問道:“先生的扇墜莫不是前朝皇室的陪葬?”

誠然光風霁月的先生怎會用一件陪葬品,就算用了也是無意中得來的。只有先生知道,我娘并沒看走眼,他覺得我娘頗有財氣,大抵日後能幫着鑒個寶撿個漏啥的。

我娘被最高學府世外高人錄取,憑的是無知者無畏的運氣,可在世人口中,就成了她小小年紀就有驚世之才=_=。

後來先生失蹤,我娘下山後被放養了兩年,回京之時號稱是個小富婆,卻仍被人鄙夷,覺得她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當,白白浪費了最高學府的政治熏陶。

我娘是世人眼中的“高開低走”,卻是我太子妃小姨眼中的“深藏不露”。

是的,我娘的五妹,被她送上太子妃之位的我小姨,在與我娘的親密合作中,早已成為了我娘的迷妹。

“四姐~~~”

每當我小姨這樣喚我娘時,我娘就知道她有事找她,或出謀劃策或破財消災。從太子的後院起火,到太子的前朝籌謀,都有我娘和我小姨合謀的份。

我小姨是太子的謀士,我娘是我小姨的謀士。

我爹是那時的元王的謀士。

這夫妻倆有一個共同點—扮豬吃虎。我娘濫賭驕奢的名聲聞名遐迩,我爹爛醉青樓的逸事無人不知,世人都說,禍害配禍害。

禍害配禍害,互相利用呗。

我娘或許很早就發現我爹的卧底身份,可她選擇讓他繼續卧底,偶爾給些甜頭穩住他。她知道,除掉我爹這個卧底,還會有別的人來,相比而言,她覺得我爹更好利用。

我娘總是不肯承認,她不想揭穿我爹,只是想保他一命。

當初她被救時說的話言猶在耳,她說,她要還我爹一命。

很快她就實現了這個諾言。

彼時老皇帝重病卧床,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稍微有些風吹草動就草木皆兵,太子守着重病垂危的父皇,太子妃守着剛出生的兒子。

我爹知道,只要我娘在京都,她至少能保住我小姨和她兒子。為了斬草除根,我爹設計将我娘騙到了京都旁邊的陪都。

我爹的借口很是拙劣—他派人送信,說陪都發現了小股雜牌軍,不知是誰的勢力,而他探查時被人發現,遂困在了陪都。

我娘知道這時候她應該和我小姨共患難,可當她看見信箋上的鮮血,和信封裏劃出的一顆紅寶石時,瞬間不淡定了。

—那是我娘送給我爹的匕首上的紅寶石。

我娘就是當年他救的那個髒團子,我爹早就知道了。

—我爹有恃無恐,恃愛行兇。

我娘猶豫得十分煎熬,偏偏我小姨善解人意道,四姐你就去吧,量那起子小人也鬥不過我!!

我小姨除了熱血,還是有點中二的-_-#。

我娘于是就去了,結果可想而知—她蓬頭垢面四處找我爹時,被我爹捉住捆成粽子,要挾她交保命錢。

所謂保命錢,包括她的私人財富和我小姨在朝中的所有勢力。

我娘哼都沒哼一聲,我爹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我娘修書一封,把太子殿下引來誅殺之。

我娘勉強擡眼,不屑地掃他一眼,優哉游哉道:“我為何要寫我自己的催命符啊?”

我爹的爹冷聲道:“殺了!”

我爹看了他爹一眼,跪下曰:“兒子有法,請父親允我勸她。”

我爹的爹揚長而去,徒留我爹和我娘無語凝噎。

我娘周身散發着又冷又怨又恨又悔的超級無敵多功能氣場。

我爹持劍向她行來,我娘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下意識就側開身子,我爹一把揪住她,割開她身後綁她的繩索。

我娘眼中染上疑惑和驚訝。

我爹用冷水浸了巾帕,細細擰幹,再放在火上烤,烤完正面烤反面,又蹲下身子,執住我娘的手擦拭。

我娘一把甩開,我爹又去握,她掙了幾回沒掙過,只能任由我爹,卻并沒被這溫柔打動,冷硬道:“我是不會寫信的。”

我爹沒理她,繼續擦,擦到她手上被割破的傷口,她“嘶”了一聲,他擡頭看她,“疼嗎?”

我娘咬牙不答,心頭滿是怨憤,低頭掩飾眼中的陰沉。

我爹擦完左手擦右手,一寸寸細細地擦過,語氣不無遺憾,“我就知道,這些年你都是騙我的。”

我娘吸了一口涼氣,“你又何嘗不是在騙我。”

她自嘲:“可笑我被你蒙蔽了。”

我爹輕笑一聲,放開了我娘的手,不無鄙夷地瞥她一眼,“咱倆誰能蒙蔽得了誰啊。”

我爹将那盆清水推過去,讓我娘看清她現在的境地已是退無可退,而重整衣冠只在一念之間。

我爹說:“我為鲲鵬,君為羽翼。”他勸我娘轉投他門下。

我娘捋了捋碎發,抿唇道:“成王敗寇,公子現在說這樣的話是侮辱我嗎。”

—我娘是個有節操的謀士。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但我更希望不是。”

我爹說,他和我娘都在彼此身上找到了野心和欲|望,這是他們畢生存活下來的價值。

—他們讓彼此勇于面對自己。

真實的黑暗的自己。

我爹說,就沖這個,他願保我娘一命,甚至許她榮華富貴。

他低音炮極誘惑地來了一句:“如何?”

他見我娘仍無動于衷,遂又拿洗淨的帕子給她擦臉。

我娘偏頭躲之,他再擦,我娘再躲,他又擦,我娘又躲……如此反複多次之後,我娘眼見他一絲不茍地擦完—他時而撥開幾縷碎發,輕柔擦去邊邊角角上的灰塵,如果我娘流了幾滴感動的眼淚,他可能還會捧起她的臉,蘇到爆地吻去淚珠……

可我娘終究沒哭。

我爹的柔情攻略還沒做完全套時,我娘就做了決定—她決定做忠貞的謀士,放棄成為真心的妻子。

這是我娘的第二次進化,她從一只繡花枕頭,變成了一只絕情怨婦。

作者有話要說:  塑料花夫妻的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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