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2019年9月18日, 小琬老家

盡管不停提醒自己“冷靜”,見到韋慶豐那張還算端正的臉龐時, 駱镔依然怒火中燒, 迎面便是一拳。這一擊使了十成力, 韋慶豐左眼立刻睜不開了,又被他飛起一腳重重蹬在小腹, 踉踉跄跄朝後摔倒, 卻被帶來的人攙住了。

駱镔自己也被同來的老曹攔住,“駱駝, 行了,先辦正事。”

他狠狠啐口唾沫, 掙紮着還往前沖:“賊尼瑪,錘子!只敢偷襲女人,有本事朝着我來啊?”

相形之下, 對方可文明多了。一位西服革履的男人立刻撥打電話, “110嗎?我報警,我老板無緣無故被別人打成重傷, 對, 吐血了地點在xxxx”韋慶豐抹抹嘴邊血跡,任由幾個保镖護在中間才開口:“姓駱的, 怎麽把莫苒帶走的,怎麽給我送回來;當然了,幾十號人也不能白辛苦一場,姓白的妞兒就送給你們, 權當車馬費。”

d!“做你白日夢,瓜慫,下月陰歷十五等着瞧,不幹死你,老子跟你姓。”駱镔氣不打一處來,捏緊拳頭大步朝前,另一只胳膊卻被張得心及時架住,“算了算了,駱駝,他硬的玩不過,改玩陰的了,專門等着你呢。”

他朝老曹朝後使個眼色,“你倆緩緩,我跟他把話說開了。”朝韋慶豐招招手,率先朝廣場角落走。後者推開保镖,先是深深呼吸兩口,确定沒受內傷,這才慢條斯理跟上去。

旁邊圍攏不少看熱鬧的,還有人拍視頻。老曹罵道“看什麽看?”,拽着駱镔朝後走,低聲道:“稍安勿躁,來日方長。”

無論年紀還是在“封印之地”的資歷,張得心都是老前輩了,對韋慶豐說話也直來直去,相當不委婉:“葉霈這事,是你不地道。”

韋慶豐像被血淋淋揭了瘡疤,額頭青筋都綻出來,面目猙獰:“我不地道?我和姓駱的井水不犯河水,他居然帶人拆我的臺,跟我對着幹!算什麽狗屁聯盟!我就是讓他嘗嘗,自己女人被算計是什麽滋味!”

“你懂不懂規矩!”張得心也惱了,指着他鼻子破口大罵:“哪兒弄出來的事情就在哪兒了結,封印之地的事情,你敢一竿子捅到外頭?你我這樣的,每個月身邊都得死幾個十幾個,躲着警察都來不及,你t還敢捅婁子!”

“哎哎,可別這麽說,你躲着警察,我可不怕,我跟條子可親熱着呢。葉霈不是挺nb麽,還有那個岳曉婉,倆人打了五個,哼哼。”他想着鄭一民等五位重傷的手下,下月陰歷十五進入“封印之地”也得躺着,轉移都成問題,陰恻恻地說:“故意傷害致人重傷,腦震蕩的腦震蕩,骨折的骨折,開膛破肚的腸子都流出來了。踏踏實實在裏面待幾年,啊?平時蹲號子幹活,到了陰歷十五也不耽擱。”

張得心盯着他,忽然噴地笑了,“韋慶豐,我一直覺得你是聰明人,瞧瞧你幹的這蠢事。就你家裏有帶官銜的?我隊裏木頭老爹是x市三把手,駱駝大師兄家裏是xx部領導,劉文躍二哥是發改委的副頭兒,遠的不說,加起來怎麽着也能保住兩個人吧?”

韋慶豐不笑了,目光陰狠扭曲,嘴巴張着,仿佛被奪去心愛幼崽的公獸,“行啊,來啊?啊,一個個都跟我過不去,是不是?姓張的,平常我沒拿你當外人,你可倒好,站在姓駱的那邊。成,你們做初一,別怪我做十五,下月陰歷十五我就投奔北方,眼看年關到了,哪兒都缺人,丹尼爾可是來者不拒。”

丹尼爾是北邊聯盟領袖,“封印之地”外籍人士的領袖;為了獨吞今年皇宮地窟的七寶蓮,背叛南邊四隊,下令殺死領袖于德華,一南一北鬧得很僵。

“我想想,是誰殺了于德華來着?被崔陽天天黏在後頭,趕走趕不走。”韋慶豐轉動眼珠,一副認真思索的模樣,打個響指:“我遞個投名狀,先把崔陽那幾條雜魚弄死,回頭再對付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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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簡直瘋了,張得心氣得夠嗆,緊緊揪着他領子:“你以為北邊的人好相與?打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僵持着,還是看在長蟲份上!不拿你當炮灰才怪!國家還跟老美打貿易戰呢,你t就想當漢奸?”

韋慶豐瞪圓被打的烏青的眼睛,唾沫星子噴他一臉:“換成我把謝岚弄走,你試試?”

“謝岚自願跟我,我可沒□□她,也沒捆着綁着。”張得心覺得滑稽,朝他伸出兩根指頭:“女人要不然就心甘情願,要不就哄好了籠絡住了,吓唬住了也行,你瞧瞧你幹的那些狗屁事。”

韋慶豐冷笑,也伸出兩根手指:“老張,說出大天也沒用。我就一句話,讓那個當兵的和姓駱的都把脖子洗幹淨,等着挨宰吧。”

話音剛落,街邊停靠一輛警車,兩位身穿制服的警察下了車,引來不少目光。那位報警的男人迎上去,指着兩人和不遠處的曹駱兩人說着什麽。

韋慶豐倒也光棍,捂着肚子站在原地,“警察同志,我得叫輛車,動不了了”

這麽一番耽擱,葉霈見到駱镔,已經是第二天了。

可算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了,格外清新甜美,剛剛踏出看守所大門,葉霈就伸個懶腰,興奮地想唱一支歌。剛叫一聲“阿琬”,她腳步忽然停下了,一秒鐘之後便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是駱镔,站在門前空地,焦急地張望着;短短幾天沒見,神色憔悴不堪,眼圈也是黑的,什麽也沒說就大步迎上來。

他瘦了,葉霈想,用胳膊丈量面前男人健壯挺拔的腰肢,發覺松快不少。擡頭望去,他下巴毛茸茸滿是胡茬,顯然沒顧上清理,有點像小貓小狗,忍不住用手指摸摸。駱镔眉頭舒展,低頭把臉湊下來,呼吸間氣息可聞,她忽然有些害羞--大白天呢,周圍不少人,連看守都伸着脖子盯着,索性把臉埋在他懷裏。

額頭熱熱的,被他用力親吻幾下,葉霈緊緊依偎着對方,漫漫數日之中的擔憂、害怕和驚慌就像草葉上的露珠,随着太陽升起蒸發成熱浪。

“沒事吧,葉子?”不知過了多久,駱镔小心翼翼地問。“受苦沒有?都怪我,大意了。”

她搖搖頭,什麽話也不想說。

旁邊有人咳嗽一聲,帶着笑意說:“來來,駱駝你這磨叽,讓弟妹和小姑娘歇歇,壓壓驚。”

駱镔拍拍她後背,這才松開手臂,“葉子,來,這是我大師兄,小琬也過來。”

還有小琬呢,葉霈用手背擦擦不知什麽時候流出的眼淚,回頭招招手:小琬還留在看守所門口,目光始終停留在她和駱镔身上,神情明明歡喜又像是難過,慢吞吞邁開腳步。

駱镔大師兄,葉霈是聽說過的。上次去西安旅行,兩人跟着駱镔到拳館玩耍半天,說起當年鼎盛時期,堂叔弟子徒孫都在,若是有人挑場子,大家依次出手,都鎮不住才輪到長輩。其間駱镔就說過,自己并不算堂叔弟子,正式拜師學藝的另有其人,其中大師兄功夫最深,家世也最好,是個不折不扣的二代,在其他人中極有威信。

只見這位大師兄三十七、八歲年紀,國字臉頰,身材高大,手臂結實有力,一看就有功夫底子。這人面帶威勢,目光銳利,舉手投足虎虎生威,顯然不是普通人物。他伸出手和兩人相握,笑眯眯地說:“自己人,我姓林,跟着駱駝叫我師兄就行。”

葉霈大大方方應了,輪到小琬,搖頭晃腦說着“久仰”,足足和他相握幾秒鐘才放手,林師兄面帶鄭重,仔細打量她:“岳師妹,前途無量吶。”

這回輪到駱镔嫌他啰嗦了:“年紀大了唠唠叨叨,走吧,找個地方給葉子和小琬接風洗塵,去去晦氣。”

林師兄開了車來,還帶了專職司機,本打算直奔市中心開間酒店;小琬卻惦記着大黃狗,葉霈也着急回家,于是直奔家中。

在車上駱镔就說,“葉子,外面的事情暫時結了,不能再糾纏,眼看七十周年大慶,出點事很麻煩。”

這也是預想得到的,葉霈點點頭,發覺他沒避開林師兄。“韋慶豐鄭一民那邊?”

“這幾天老曹和張得心都來過,和姓韋的那邊談妥了。”駱镔語氣焦躁,顯然很是無奈。“該怎麽解決就怎麽解決,誰再敢壞了規矩,其他人都不能答應--來日方長。”

下月陰歷十五,“封印之地”大概很是熱鬧,葉霈想。

副駕上的林師兄不緊不慢地說:“霈霈,駱駝每月十五那事給我說過,我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幹着急幫不上忙。這回有你在,我倒是踏實多了。還有,這回你和岳師妹的事我托了托人,不會在檔案留下什麽負面東西,你可以放心。”

這可真是及時雨,葉霈雙手抱拳:“幫了大忙了,林師兄,晚上好好敬您一杯。”

林師兄哈哈大笑,“自己人,客氣什麽。”

“真懸吶。”幾分鐘之後葉霈蹲在院角,看着師妹吭哧吭哧挖個土坑,撿回一把匕首和十幾柄飛刀藏回懷裏,總算松了口氣。這是師門傳下的至寶,師傅叮囑不可離身,于是小琬去哪裏都只好租車,根本通不過機場高鐵的安檢;前幾天和鄭一民五人動手,路人報警,她留在現場,小琬一溜煙回家把家夥藏好,這才施施然回去。

那是什麽?坑裏還有兩個手機,看着眼生,她奇怪地問。小琬嘻嘻笑,拿起來吹吹土,“戰利品,讓他們偷襲。”

原來是鄭一民幾人的,葉霈幸災樂禍地捏捏拳頭,“走着瞧。”

被關在院中足足幾天的大黃狗食盆都空了,見到兩人拼命吠叫,像是在責怪:你們去哪兒了?葉霈有些歉疚,很快就又沒有了:它足足拉了一院落大便,臭氣熏天。

足足洗了半個小時、用了半瓶洗發水護發素,葉霈才惬意地貼着面膜走出酒店套間浴室。“洗澡啦,師妹,都臭了。”

盤膝坐在地板正中的小琬閉目養神,雙手捏訣,喃喃說:“師姐,三天沒做功課了。”

洗過塵,自然就是接風了,好在不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這裏和北京、西安和南昌不同,算是三線城市,沒什麽特色菜,兩位男士在陝西長居,兩位女生都愛吃陝西菜,于是駱镔挑了家最好的陝西餐館。

羊肉泡馍、酸湯水餃、臊子面、海參烀蹄子、葫蘆雞、燴三鮮、金錢釀發菜、炖羊肉、奶湯鍋子魚

葉霈抱着一碗又香又辣的水餃訴苦:“六點起床,七點吃早飯,每人一個饅頭一點點鹹菜,然後就疊被子鋪床單,跟軍訓一樣。對了對了,我們六個人住大通鋪。他們真讨厭,故意把我和阿琬分開,不住一間屋。”

身畔小琬把臉埋在盛着羊肉泡馍的青花大碗裏,只顧大吃。

“九點放風,在院子裏坐一會,可以溜達溜達,不能紮堆不能大聲喧嘩。十一點吃午飯,雞蛋炒西葫蘆或者土豆絲,一點油水都沒有。”葉霈忿忿地說,又想起什麽:“還得交錢,十元夥食費。”

林師兄哈哈大笑,點點葉霈,“這姑娘想得開,有意思。駱駝,年底聚會時候帶來,老二老三也在,都認識認識,岳師妹也來。”

駱镔自然應了,給她挾一大塊羊肉,又盛一碗牛奶似的魚湯:“多吃點,補補。小琬也是。”

還是外面舒服,我在“封印之地”殺過那迦,在街頭打過架傷過人,現在也是“進去過”的人了,值得紀念。人生真是起伏不定,一時攀山巅,一時又落谷底,給林師兄恭恭敬敬敬過酒,葉霈很是喝了些酒,夜間睡得很沉。

東邊還沒發亮,小琬便醒來了,默默躺了半分鐘,才穿衣起床。推開隔壁卧室門,師姐側卧着發出均勻呼吸,露出粉紅睡裙,領口袖口都紮着紅蝴蝶結--自己也有一條,草綠色,領口袖口的蝴蝶結是雪白的。

師姐對我那麽好,遇到漂亮衣裳都不忘給我帶一件,她想,又想起白天師姐和駱老師相擁那一幕,師姐有了男朋友,師傅也會很高興的,還叮囑過自己要護着師姐--師姐的武功可比自己差多了。

“封印之地”那個鬼地方,要是我能替師姐去就好了,“一線天”那座浮橋難不倒我,男娲也沒什麽可怕呀,她躍躍欲試。

卧室門輕輕被阖上了。

拉着大黃狗出門溜達一圈,看着它拉了大便,小琬才把它拴回院裏大樹,順手給它戴上嘴罩。

從自己卧室衣櫃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軍綠背包,又把一封信擺在床頭,小琬摸摸懷裏家夥,頭也不回地出了大門。頭頂月亮沉下去了,太陽還沒有升起,整座城市靜悄悄的沒有醒來,大黃狗在身後撲騰,她擺擺手,徑直走出數百米才從衣袋掏出一個手機。

“喂?是韋慶豐嘛?”她規規矩矩說,像個剛上大學的乖巧新生。“我是岳曉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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