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星光寂寂,同一時間,在寧國公府的另一座裝飾一新的院子裏,喝得爛醉如泥的覃子懿被兩個小厮左右架到了新房的門口,推開門,毫不猶豫地一把推了進去,關門,上鎖。

龍鳳紅燭高燒,火苗旺盛地跳躍着,覃子懿叫推進來的時候踉跄向前了兩步撲倒桌子上才站穩了身子,擡起頭來,只見本就白皙的俊連上已是醉得臉頰緋紅,醉眼迷離。

“什……什麽東西,好大的膽子,竟然推你爺爺!”覃子懿扶着桌子直起身來,指着門口破口大罵了一句,間沒聲響,迷迷糊糊回過了身子瞧見了桌上備着的酒壺,伸手拿了就往嘴裏灌。

“好……好酒。”

直到酒壺空了,覃子懿才随手扔回了桌上,覺着眼前有些晃悠,扶着桌子就往地上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個沒留神身子靠歪了,下意識順手就抓了桌布,噼裏啪啦的一陣将滿桌的杯盤全帶在了地上。

“來……來人!”覃子懿一道摔在了地上,有些氣急敗壞,扯着嗓子就喊人,卻是沒人應,正要光火,頭一轉卻瞧見了一旁挂着紅綢貼着喜字的拔步床邊坐了一個鳳冠霞帔的人。

覃子懿不由眯了眼,從地上爬起身來,一步三搖晃地往那新娘走了過去。

“你……你誰啊!怎……怎麽在我……我……”覃子懿閉着眼睛大着舌頭,劈頭蓋臉就質問道,順手一把就掀了那紅蓋頭甩到一邊。

燭光明亮,喜帕掀開,便露出了喜帕之下女子的嬌豔容顏,眉黛青山,剪水雙瞳,朱唇櫻花。

覃子懿不由得看的眸光一頓,把嘴裏剩下的半句話給咽了回去,只是瞪着眼睛愣傻傻地看着,忽然一笑,指着那女子眯着眼笑道:“我知道了,醉紅樓的小桃紅……不對,你比小桃紅還漂亮,一定是他們又新選出來的花魁對不對?”

覃子懿一面說着,一面伸手就要去摸那女子的臉。

燭光明亮,陶惠然看着眼前喝得爛醉如泥又滿口胡話的覃子懿只覺着氣不打一處來,竟将她同青樓女子相比!

眼見着覃子懿的手就要摸上來,陶惠然毫不猶豫,一拳頭就正面揍在了覃子懿的臉上。

“哎喲!”覃子懿痛呼一聲,叫打得倒退兩步,捂住自己的鼻子,只覺兩股暖流流了下來。

“你……你怎麽打人!”覃子懿一攤手,看着手掌裏的血跡指着陶惠然就開罵:“你個臭娘們,小爺今兒就買了你回去收拾,都打我,還有陶惠然那個臭娘們也打我,小爺是這麽好打的嗎?嗯!臭娘們武功好怎麽了!太歲爺爺頭上動土!”

覃子懿的語無倫次,一面罵罵咧咧,一面卻是左右晃着連站都站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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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惠然終是忍不了覃子懿當她做青樓女子,上去揪了他的耳朵就吼道:“覃子懿,你這個王八蛋看清楚姑奶奶是誰!”

酒意上頭,覃子懿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叫揪住了耳朵也不覺多疼,反倒是轉頭看着那嬌美的臉蛋又傻不愣登地笑了開來,“小桃紅,小鳳仙,小翠花……爺平時見不着你,今兒可算是見着了,那什麽,一……一睹芳容,漂亮!”

果然是吃喝嫖賭樣樣沾邊,陶惠然簡直忍無可忍,朝着覃子懿的肚子就是一拳頭,“王八蛋你給我醒醒酒!”

“噗!”覃子懿叫湊得轉身趴在桌子上,一口酸水吐出來,晃了晃腦袋,總算是清醒了一些,卻只知自己又被人打了,晃晃悠悠轉身。

“你個臭娘們又打我,小爺今天非收拾你不可!“雖是醉着糊塗,可覃子懿由衷生出了悲憤來,揮着拳頭就上前,卻叫陶惠然輕易避開。

覃子懿不饒又轉身打過去,又叫陶惠然側身避開,随手踹了一角,直接将覃子懿踢回了地上。

“呀!”覃子懿摔得身上生疼,卻是趁着酒勁越挫越勇,掙紮着站起身來,又揮着拳頭沖了上去。

陶惠然看着只覺厭煩,眼角餘光正好瞥見身邊的屋柱上垂下的紅綢來,順手就扯了下來作鞭子,朝覃子懿的腰間一甩一裹再一繞。

“啊……唔,唔唔唔!”

屋中紅燭搖曳,院中人聲寂寂,只聽得一聲慘叫倏地響起又湮滅,寒風瑟瑟拂過,屋中燭光滅去,夜色寂靜。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晨起,覃晴懶懶從床上起身的時候,一面穿衣一面便有淺春報告了昨夜覃子懿蒹葭院裏頭的事情。

覃晴知曉昨夜不會太平,卻不想會那般不太平。

“聽說三少爺叫在房梁上吊了一夜,嘴裏塞了布團,今兒早上丫鬟進門侍候梳洗的時候,可是吓了一跳。”淺春一面給覃晴套上袖子,一面道。

“那這會兒怎麽樣了?三哥哥呢?”覃晴忙問道,上一世,她聽說也是出過事的,覃子懿早晨就甩門走了幾日沒回來,氣得溫氏這個婆母發威,将陶惠然給禁足了。

淺春道:“夫人聽了信兒已經趕過去看了,聽傳回來的消息,好像是說三少爺昨夜醉得狠了,這會兒還不太清醒呢。”

“他沒氣得跑了就好,”覃晴的心下微松,絲毫不在意覃子懿的死活,“等會兒可還得新婦敬茶呢,家醜不可外揚,只要三哥哥人在,再大的事娘也會壓下去。”

“行了,遣人過去看看惠然姐姐好不好,擺早膳吧。”

如同昨夜言朔所說,覃子懿和陶惠然的事情她管不了那麽多,總歸不能天天守蒹葭院裏頭去的,況且倆人一鬧就雞飛狗跳拳腳相加,真要她管還真是沒那個能耐,叫上一世的路數看,她也就只能見機行事了。

用了膳,覃晴便往前頭去,新婦進門要敬茶那是規矩,哪怕如今老太爺身體不行還有老太君。

覃晴一路到了花廳裏頭,她來得并不算早,是以花廳裏頭該到的大多數已是到了。

“大伯母,三叔叔,三嬸嬸,四嬸嬸。”

今日按例有朝會,卯時便得在宮裏,是以府中的老爺都上朝去了,覃沛自是不例外的,只有幾個夠不上資格上朝的如三老爺,大公子覃子承,二公子覃子良,還有尚未領過官職的覃子恒尚在府中。

覃晴給長輩行了禮,便退到一旁。

廳中有些寂靜,大夫人自顧自看着手裏的茶盞,三夫人的眸光從覃晴同韓氏的面上一一而過,唇角無聲勾了勾。

雖說覃晴上回遭綁一事,再加上皇帝當朝否了言朔賜婚的事情足以叫人拿出來挖苦上覃晴好幾年,可此事到底怎麽回事大家的心裏都再清楚不過的,誰敢随意拿大夫人開涮呢?

覃晴涼涼看了一眼韓氏,事情再大,只要在府中也不過老太君空口白牙的兩句話便輕易移花接木換了另一個結局,而事情愈大,反而韓氏愈是處境安穩,連象征性的禁足都沒有。

不管自己出沒出事,哪裏就能為了一件已成定局的事情而折損了其他的棋子呢?

覃晴的心中冷然,卻更多的是譏诮。

“老太君和夫人來了。”

淺夏輕聲在覃晴耳邊提醒道,“還有三少爺和三少夫人。”

覃晴擡眸看去,只見溫氏扶着老太君一同進了花廳裏頭,衆人見了,不由忿忿起身。

“媳婦(兒子)給老太君請安。”

“孫兒給老太君請安。”

老太君叫溫氏扶着緩步到上首的正位前站定,老太君看了眼下頭的衆人,淡淡地嗯了一聲,道:“都坐吧。”

“謝老太君。”

貼身的秋心接了老太君手中的沉香木拐杖,溫氏扶着老太君坐下,然後恭敬地往後退了兩步,轉而到了另一邊的主位上坐下。

今日是二房的新婦來敬茶,是以身為婆母,溫氏今日亦有資格坐一回那上首的位置。

廳中長輩俱是坐定,接着便是覃子懿攜新婦行禮敬茶了。

覃晴往那覃子懿的臉上看去,險些忍俊不禁。

只見覃子懿的鼻頭通紅,眼睛也是浮腫,便是再俊的容顏,也是叫人不想多瞧的。

“三哥哥,你是怎麽了?”

覃晴不笑,自是有人想看熱鬧,覃瑜直接便笑出了聲,指着覃子懿問道。

覃子懿眼皮都沒朝她翻一下,只是黑着臉冷冷道:“昨兒個不小心,摔的。”

覃涵也是跟着笑了,道:“這三哥哥也未免太不小心了些吧。”

陶惠然同覃子懿什麽過節,稍稍一打聽就能知道的事情,雖說昨夜新房的消息沒傳出來,但這覃子懿面上的傷到底怎麽來的,猜測可就多了去了。

想到今早上的事情,溫氏自是不想讓人多提的,截斷了道:“敬茶吧。”

“是。”忙有丫鬟婆子應了聲。

新婦敬茶,除了是禮之外,還有介紹男方家人給認識的意思,大多數是由丈夫帶着一一介紹認識,但大家族門閥裏頭自是由那些體面的婆子代勞的。是以這會兒瞧着覃子懿一臉事不關己的淡漠模樣,便有一個穿着體面的姑姑走了上來。

覃晴看去,是專司後宅的管家姑姑之一林姑姑。

“三嫂嫂!”

眼看着丫鬟端着托盤上來往陶惠然遞去,覃晴突然笑着出了聲來,上前兩步就上前拉住了陶惠然的手臂。

“六姑娘?”陶惠然轉過頭,有些疑惑。

“可不能在喊六姑娘了,嫂子該喊我六兒才是。”覃晴笑道。

見着覃晴忽然上去,溫氏不由皺了皺眉,這可是搗什麽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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