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一天天的, 日子過得飛快，沒多久就要過年了, 天兒也越來越冷了。

崔鳳菊在天氣徹底轉涼前的半個月找到謝文秀, 把之前姜愛萍給她寄過來的布票交給她“這布票你拿着，去給笑笑裁點布，再托你姐夫回來的時候捎點棉花, 給笑笑做兩件棉襖。”

饒是謝文秀知道崔鳳菊喜歡甜笑, 此時也挺震驚的。

要知道平時小姑子寄回來的這些票崔鳳菊都藏得好好的，從不拿出來, 沒想到今天竟然這麽大方的給了她, 還是讓她買布給甜笑做新衣服一做還是兩件

“愣着做啥你還想我孫女過年穿東升的舊衣服啊還不趕緊拿着”崔鳳菊見謝文秀發愣, 有些不高興地說道。

謝文秀這才接過了布票，說道“謝謝娘。”

崔鳳菊嘟囔着謝啥啊，給我寶貝孫女做件衣服咋了, 又不是給你做的。她還惦記着手頭的活計, 轉身就走了，謝文秀也回房去帶孩子了，卻沒注意到馮翠珍從竈房裏走了出來，盯着謝文秀的背影，臉拉了下來。

剛剛她們的話，馮翠珍可是一字不落的都聽見了

以前馮翠珍就打過布票的主意，但崔鳳菊抓的跟什麽似的，想從她手裏拿票門都沒有現在謝文秀都還沒開口呢，崔鳳菊就自動把票送上門了馮翠珍覺得自己牙都氣疼了, 崔鳳菊這也太偏心了吧

她要兒子有兒子，要閨女有閨女，崔鳳菊轉性喜歡閨女了不要緊，但也不能專撿着甜笑一個人疼啊不行，她不能就這麽算了

馮翠珍直接去了四房找王建紅，說是沒事幹找王建紅一起打毛衣的，實際上話裏話外沒一句不在煽風點火“四弟妹，我跟你說個事兒啊，你可千萬別跟二弟妹說，要不然她估計又要鬧騰了。你猜我剛剛在竈房的時候看見啥了我看到娘給了三弟妹一張布票，還讓她去托她姐夫買點棉花，到時候給甜笑做件棉襖四弟妹，你說娘這是不是太偏心了我估摸着要是二弟妹知道了，估計得氣死。”

王建紅“這有啥三房現在那麽窮，甜笑又沒衣服穿，總不能老穿東升的衣服吧，一個閨女總穿男娃的衣服，長得再好看也不好看了。”

“”馮翠珍本以為王建紅這個性子，聽她說了這事肯定會像個炮仗一樣炸起來，誰知道竟然這麽淡定，還幫着三房說話她感覺好像吞了口蒼蠅屎一樣難受，臉上像開了染坊。

但她沒洩氣，繼續說道“可娘只給甜笑一個人做了，這就是偏心啊你心裏難道就沒有不高興”

王建紅連眼都沒擡一下“管他的呢，這點棉花我又不是買不起。诶對了大嫂，你看看我家蘭蘭這身新衣服好不好看我才給她新做的，瞧瞧這顏色，過年穿多喜慶啊”

沒想到火沒點成，王建紅還要在她面前炫耀給閨女買的新衣服，馮翠珍差點被王建紅氣死。同時她也想不明白，怎麽以前最愛跟謝文秀做對的王建紅變成這樣了，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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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裏知道王建紅這人就是缺心眼，以前那是跟謝文秀杠上了，才一直跟謝文秀比，跟謝文秀作對。其實謝家出事的時候，王建紅還拉着姜解放說謝家真可憐，謝文秀也可憐，你說說看，謝家一出事，她以後得跟誰比去啊

雖說後來她也時不時的說話刺一刺謝文秀，但大多是因為馮翠珍在其中挑撥離間，王建紅又是個一根筋，很容易就被擺布了。

如今她見甜笑長得那麽可愛，哪裏還在意崔鳳菊給甜笑買的那點棉花她又不是買不起甜笑能穿新衣服，她家蘭蘭也能穿新衣服甜笑的衣服是崔鳳菊給錢做的，蘭蘭的衣服是她自己出錢做的，她還覺得自己比贏了呢

她就是比謝文秀有錢呗

但王建紅沒鬧，劉桂芬倒是鬧起來了。

當時崔鳳菊給謝文秀布票的時候，不光馮翠珍一個人看到了，還有姜寶珠也看到了，她一轉身就去告訴了她媽，說奶奶偏心，只給甜笑做新衣服，不給她做新衣服

她越哭越厲害，就是想把劉桂芬分家的心思再次提起來。上回崔鳳菊敲打了她爸之後，她爸媽就沒再說過分家的事情。她琢磨着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過了年之後，離她們家發財的日子就越來越近了，得早點分家才行

劉桂芬知道甜笑的真實來歷，知道她不是姜家的孩子，要是崔鳳菊換個別的孩子寵，恐怕她還不會那麽憋屈，但崔鳳菊寵的那個偏偏是甜笑，別人家的孩子有時劉桂芬甚至都在後悔把自己親閨女掉包了，否則現在受寵的就是她親閨女，她也不用受心裏的折磨，沒日沒夜的想她親閨女。

她越是想親閨女，崔鳳菊越是寵甜笑，劉桂芬就越恨甜笑，她覺得這一切都是甜笑的錯她把甜笑抱過來，就是替自己閨女死的，而不是讓甜笑來享福的憑啥家裏有啥好東西都進了甜笑這個外人的嘴裏

她不服氣

當劉桂芬聽見姜寶珠的哭訴之後，心裏氣的直抽抽，立馬就跑去找了崔鳳菊“娘，你未免也太偏心甜笑了吧她才多大點，就做了好幾身衣服了，這布和棉花可都不便宜”

崔鳳菊剜了劉桂芬一眼“再不便宜我花的又不是你的錢，你着急忙慌個啥老二媳婦，我說你是不是缺心眼啊就算笑笑現在歸老三家了，那好歹也是從你肚子裏爬出來的，咋的我對她好點，你還不高興了”

這一直都是崔鳳菊不明白的地方，她對老三的幾個閨女不好吧，劉桂芬不高興，現在寵着甜笑了，劉桂芬還不高興。她是想幹啥想上天啊

劉桂芬搖頭“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着甜笑太小了，現在給她做衣服，衣服穿穿又穿不了了，這不是浪費了嗎”

“有啥好浪費的指不定家裏頭誰又生個丫頭片子出來，不是正好撿着穿”崔鳳菊說話的時候瞟了劉桂芬的肚子一眼，明顯是在諷刺她轉生丫頭。

劉桂芬“那也不能只單單甜笑一個人有新衣服穿，娘上回不還跟愛民說不偏心了要一視同仁嗎你看我那還有倆丫頭沒有衣服過冬呢娘”

劉桂芬就琢磨着，既然崔鳳菊非要寵着甜笑，給她做新衣服，她還不如趁着這個機會給自己閨女要讨兩件新衣服來，總比看着甜笑一個人穿新衣服強

崔鳳菊早等着她這話呢，趕緊從旁邊拿來兩件棉襖，說道“急啥我這不是給你那倆閨女都準備了嗎這件大的給愛梅，這件小的給寶珠，趕緊拿走。”

劉桂芬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現這衣服根本不是新的，明顯是被人穿過的穿過多久不知道，雖不至于打補丁，但洗的眼色都發白了，這咋能跟新衣裳比呢

她的笑僵在了臉上“娘，這不是新衣服吧這是人穿過的啊。”

“咋不是新衣服這衣服又沒破又沒補丁的，咋就不是新衣服了這都是我拿野豬肉上我娘家外甥家裏換來的，他好幾個閨女，換下來的衣服正好拿來給愛梅跟寶珠穿。”崔鳳菊說道，“原本我也想給笑笑換件，可走遍了親戚也沒哪家有合适的，這不才決定給笑笑做件新的嗎”

劉桂芬胸口被噎了口氣，差點被崔鳳菊給氣死。崔鳳菊這明顯是故意的啊，知道她肯定會因為甜笑做新衣服的事情來跟她鬧，故意拿着兩件舊衣服來磕碜自己

可她能咋辦呢崔鳳菊可是她婆母啊，還是出了名的兇悍，她敢跟崔鳳菊幹起來嗎

就算心裏頭再氣，劉桂芬也不敢在崔鳳菊面前發作，只能擺着一張發青的臉，咬着牙拿着那兩件衣服走出去了。雖說都是穿過的舊衣服，但是愛梅的那件稍微新一點，看得出來穿的時間短點，至于寶珠那件，眼色洗的發白不說，上頭還有油點子，洗也洗不幹淨。

崔鳳菊見劉桂芬走了，這才哼了一聲“早知道這糟心玩意兒得找我鬧騰，早早的就把這衣服給準備上了，看你還有啥話好說。”

笑笑可是他們老姜家的福氣包，是別的孩子能比較的嗎

劉桂芬覺得自己今天哪哪都不舒服，胸口一直在發悶，有點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意思，頭也有點暈暈的，她覺得自己是被崔鳳菊的騷操作給氣着了。可是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她聞到了平時覺得噴香的野豬肉，頓時覺得有些反胃，趕緊捂住嘴跑出去嘔吐了。

這到底是吃飯的時候，她突然來這出，王建紅翻了個白眼“二嫂這是幹啥呢，早不吐晚不吐偏偏吃飯的時候吐，安的啥心思這讓人還怎麽有胃口吃飯啊”

馮翠珍看看劉桂芬又看看姜愛民，突然冒出個念頭來“老三，你家桂芬該不會又懷上了吧”

姜愛民愣了一下，看向剛走進來的劉桂芬。

劉桂芬這才想起自己那個有一個多月沒來了，估計是真懷上了，立馬就笑了“我最近是有點想吐，而且胸口悶悶的，該不會真懷上了吧不過我以前懷那三個丫頭的時候倒是沒這麽大的反應，也沒見到肉就吃不下”

馮翠珍趕緊說道“當初我懷強子的時候也是胸口悶，吃不下飯，也聞不得肉味，三弟妹，你這回肚子裏懷的很可能是個兒子啊”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馮翠珍心裏卻不以為意哼，這話是啥意思當我不明白不就是拐彎抹角的當着娘的面說自己這胎懷的是個兒子嗎什麽胸悶看見肉反胃的她除了懷強子時這樣，懷秋菊時還不是一樣

她倒是要看看劉桂芬這個專生閨女的母雞，能不能下個金蛋。

劉桂芬一聽這話，心裏頭就更高興了，坐下來朝姜愛民說道“愛民，你聽到沒有，我這胎懷的很可能是個兒子咱倆有兒子了”

劉桂芬生了仨閨女，說生兒子的話說了三次，姜愛民都免疫了，此時聽她這麽說，敷衍地點點頭說道“嗯，生下來再說吧。”

劉桂芬臉色一曬，又朝崔鳳菊說道“娘，我覺得這胎給我的感覺很不一樣，這胎肯定是個兒子。”

崔鳳菊忙着給甜笑喂飯，眼皮子都沒擡一下，說道“聽老二的，等生下來再說。”

說完這句，她又舀了勺肉丸子混着米飯喂給甜笑，“啊，來來，笑笑，奶的心肝肉，咱們再吃一口”

甜笑被崔鳳菊抱在懷裏，張大嘴巴嗷嗚一下就吃了一大口，接着便眯着眼睛，滿足的咀嚼着，看着就像是個瓷娃娃一樣，可愛爆了。

崔鳳菊喜歡壞了，又給她舀了勺湯“來來，咱們笑笑再喝口湯湯，當心燙啊，喝湯湯有營養。”

甜笑又稀溜溜的喝了口湯，帶着肉香味兒的湯喝進去暖暖的，她高興極了，還拍了拍小手手，在崔鳳菊的臉上香了一口“奶、奶、好，好”

“哦呦，奶的小乖乖，真是親人”崔鳳菊的臉上寫滿了對甜笑的寵愛。

這看到另外幾房的眼裏，可真是刺眼極了。男人們都還好，他們娘愛疼哪個孩子就疼去呗，難不成他們這麽大個老爺們還能跟個屁大點的小孩子過不去但女人們就不一樣了。

王建紅已經成功被甜笑的可愛策反，雖然見到崔鳳菊這麽疼甜笑，心裏稍微有那麽一丢丢不舒服吧，但是看到甜笑那可可愛愛的樣子，她又是個缺心眼兒的，啥氣也都消了。

馮翠珍跟劉桂芬那就不一樣了，這倆人氣的咬牙切齒，臉都綠了。那氣憤值擱一塊那得是分分鐘爆表。

憑啥啊不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嗎她到底有啥好，就值得崔鳳菊這麽寵着又是雞蛋，又是肉丸子，細面條的，這過得哪是人的日子啊，那是神仙的日子她們倆都是生過閨女的人，可她們的閨女不受崔鳳菊的冷落都算好的了，哪裏受過這待遇啊

真叫人眼紅

等吃好了飯回到屋子裏，馮翠珍就氣哼哼地對姜愛國說“這家是不分不行了，咱們得早點把錢攢夠然後分家去過咱們自己的好日子去我反正是在這家裏待不下去了，你瞅瞅你娘那心都偏成啥樣了有這麽疼個丫頭片子的嗎要真想疼，咱家秋菊不能疼啊專疼三房那丫頭”

姜愛國雖然也惦記分家的事情，但還是勸道“你看看你，咋還跟個沒到一歲的孩子置上氣了”

“話不能這麽說啊，娘這行為不單單是寵甜笑，她就是偏心三房甜笑是三房的丫頭所以娘才寵着”馮翠珍把剛收的衣服一件件疊好，開始跟姜愛國商量分家的事情，“我過陣子去找找我哥，跟他商量一下錢的事情。”

二房裏，劉桂芬也跟姜愛民鬧了一通，越想越生氣，越氣胸口越悶，整個人都不舒服，直到肚子有點疼了，這才不敢造次了趕緊躺回床上，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嘟囔着“媽知道你肯定是個帶把的，你可一定要争氣啊給媽帶個把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媽我也是能生出兒子的人”

姜寶珠坐在床邊上，看着她媽摸着肚子自言自語，眼神有些陰沉。

有着上輩子記憶的她當然知道她媽肚子裏懷的就是個兒子，但是她這個弟弟從小就跟她不對付，因為這個弟弟的出生，她爸媽對她更加不上心了。

姜寶珠咬牙看着劉桂芬的肚子，心想着到底要不要讓這個弟弟生出來

快要過年了，大隊的小學也放假了，旭日趁着放假頭幾天就趕緊把老師給布置的暑假作業做完了，剩下來的日子就天天陪着甜笑。

有時旭日也會把東升叫過來，教他一些自己在學校裏學到的學問，可是東升心裏只想着玩，根本就沒有學習這回事，每次被旭日抓過來都覺得頭痛萬分，抓緊機會就開溜，反倒是甜笑年紀雖然小，但聽得還挺入迷的。

旭日捏捏甜笑的小臉蛋，笑着說道“笑笑又聽不懂，笑笑太小了，等笑笑長大點，哥哥再教你學數數好不好咱們現在最緊要的就是，先教會你叫哥哥。”

說起來也真是奇怪了，甜笑腦子聰明，一般學個什麽一兩遍就能學會，現在也能說不少的話了。可偏偏就是哥哥這倆字還不會說，每次讓她叫哥哥，她就不停地說咯咯噠，咯咯噠。

她一說咯咯噠吧，家裏的母雞也就跟着咯咯噠叫個不停。

姜家別的人不知道，但是崔鳳菊心裏頭樂得跟啥似的，平時啥活都不叫旭日去幹，就讓他帶甜笑，順便叫她叫哥哥。多叫幾聲咯咯噠，她家的母雞就能多下幾個蛋啊

雖說自從劉桂芬壞了孩子，吃這個反胃吃那個反胃的，就認準了家裏的雞蛋，每天要跟孩子們一樣吃個蛋，但這段日子家裏的母雞給力啊，一天下個十來個雞蛋，不但大家吃上了蛋，崔鳳菊也攢了不少雞蛋了，下回能拿去集市上賣不少錢呢

劉桂芬不知道這回事，只當是崔鳳菊信了她這胎是個兒子，所以才對她好起來，答應每天給她一個雞蛋的。她心裏頭樂的跟啥似的，覺得自己嫁進姜家這麽多年了，終于要農民翻身成主人了。

于是她借着自己懷孕了，經常要麽說自己這裏不舒服，要麽又說那裏不舒服，總之就是躲懶不幹活。至于崔鳳菊眼見着家裏的好運越來越多，也沒工夫去管劉桂芬，只要她不作的太過分就行

別看旭日平時看着挺老實一孩子，其實挺認死理的。甜笑越不會叫哥哥，他就越要教會甜笑。這不這一天哪裏都沒去，把水都準備好了，一天下來教了得有百來次了，甜笑愣是把哥哥叫成咯咯噠。

旭日攤着身子躺在床上，身心俱疲，他覺得，他就要被甜笑給打敗了

也是這天晚上，姜家的老母雞突然發出了特別撕心裂肺的一聲叫聲，接着就咯咯噠、咯咯噠的叫個不停。

崔鳳菊都做好了第二天收雞蛋時發現一大窩雞蛋的準備。

可是第二天天還蒙蒙亮，她走到雞窩面前一看，整個人都給呆住了。這這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樣啊，沒有一大窩雞蛋，只有一個黃澄澄的雞蛋

作者有話要說  家肯定會分，但老崔一直很看重這個家，不會輕易答應分家，所以分家的事情還得二房再多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