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鲲鵬與鴻蒙紫氣失之交臂,從此恨上紅雲,千裏追殺他,足足追了好幾年,這才給了淮真逃跑的機會。

——這也是無暇不得不劍走偏鋒,只能通過跟帝俊結契,或者讓淮真生下三足金烏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以便獲取際遇的緣由。

洪荒大陸的機緣,仿佛被某個人掌控着一般,根本不是努力就可以得到的。

比如紅雲,他修為也是普普通通,比她好一些,但作為天地間第一朵雲彩化形,就着實有些丢人了,但這位道君的奇遇,卻是接二連三,讓人羨煞不已。但卻只是因為讓了個座位,就招來殺身之禍。

再比如鲲鵬,他根基好也努力,一心向東皇太一看齊,但卻因一個位置,就與鴻蒙紫氣失之交臂。也因與紅雲的恩怨,種下因果,失去更多機緣。

上一世,無暇一直活到将近上萬歲,經歷了巫妖大戰,就越發明白這些道理,洪荒從來不是她這種既沒有大氣運也沒有雄厚實力的底層修士的庇護所,所以什麽鴻蒙紫氣、什麽成聖契機……她從來都未曾肖想過。

最終,那個擁有“返祖”體質的孩子,反倒成了她一生的執念。畢竟,那是她唯一,可以通過手段得到的東西,而且,也曾近在咫尺。

無暇嘆了口氣,又開始計算時間線。

從鲲鵬身邊逃走以後,将近二十年的時間,無人再見過淮真。再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就是她殺死了鲲鵬,然後緊跟着自己死了。

淮真的死訊,還是無暇從宗祠的魂牌上看到的。她并未見到淮真最後一面,也不知道她的屍身被何人帶去了何處。

這一世,無暇早早将淮真帶來妖庭,也曾擔憂再次重蹈覆轍,淮真被鲲鵬看上,壞了她的計劃。

因為無暇知道,這個孩子絕不是鲲鵬的,如果是,以淮真的性格,玉石她絕對不會生下來。便将淮真直接送入了東皇殿,這也是她和帝俊當初的協議之一——允許她帶來的侍女當中的其中幾個,在妖皇殿和東皇殿有自由行走的資格。

帝俊自然不會再這些小事上面與她糾纏,再者,太一也不是那般好相與的人,是以也就點頭答應了,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而這個特權,無暇最終也沒能用得上。

因為除了淮真,其他被劃入東皇殿的幾個侍女,第二天就回來了,寧願去幹些雜活重活,也不願意再次涉入東皇殿。

無暇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內情,第一天東皇殿就死了好幾個人,雖然與東皇本人無關,但卻也是在他的默許下,侍女們自然也不敢再有別的想法了。淮真在那裏呆了兩天,她那時候還滿心以為,計劃就要成功了,然而——

無暇嘆了口氣,眉頭皺的更深了,心情也更加焦慮,又想起來孔宣,忍不住嘆息,如果那不是聖人的孩子就好了,現在就可以抱回到自己身邊來,就知道究竟有沒有返祖,得到上古大能那種稀奇體質……

Advertisement

可惜啊,還是棋差一招。

大家都走了之後,淮真開開心心地盤點着禮物。她是很讨厭無暇,也不喜歡刻意來套近乎的那些人,但是她喜歡他們送的禮物啊。

孔宣就站在旁邊看着,偶爾發表一下意見,證明自己也是個有見識的大佬,突然就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

淮真立刻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很是訝異:“神獸也是會生病的嗎?”

孔宣小腳踹了她一下,然後沉思狀:“我覺得是有人在罵我。”

淮真将禮物收攏到一邊,打算一會兒再将現在能用的到的挑揀出來,先去照顧孔宣,将他抱在手上,前後左右仔仔細細看了兩遍,又摸了摸他翅膀底下接近皮膚的位置,發現溫度挺正常,比她的手要熱多了,料想應該是沒什麽事。

孔宣被她摸的很不自在:“你幹嘛呀?我還小呢。”

“看看你有沒有生病,小孩子生病了要趕緊治,不然抵抗力差的可能會熬不過去。”

孔宣呆了一下:“你是不是傻?我怎麽可能會生病?你見過病死的神獸?”

那的确沒有。

“可是我也沒見過神獸啊,你是第一只。”

孔宣被噎了一下,又說到:“是不是你們鲛人族的幼崽,有病死的?”

淮真認真回想了一下,也沒什麽印象:“我小時候太孤僻了,沒見過幾個外頭的人,後來長大了,見到的就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了。”

孔宣忽閃着豆豆眼看她,很是感慨:“真真,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對你好的。”

淮真:“???”這是發表什麽感慨?

鴻鈞走了進來,拽着淮真就往外去:“走,之前不是說,要帶你去看一個地方嗎?現在就去。”

淮真:“什麽地方?你承諾的事情多了去了,這都多久了,我哪還想的起來?”

鴻鈞頓下腳步,轉過頭來,似笑非笑看着她:“淮真,你怎麽這麽小心眼兒?夫妻之間也這麽記仇,至于嗎?”

淮真:“你這就是故意冤枉我!我說實話還不行嗎?”

懶得再跟她争執,鴻鈞直接将她抱了起來,一言不發繼續往外走。

孔宣立刻跳到了淮真懷裏,鑽進了她的衣裳裏面。

鴻鈞看了他一眼,倒是沒有再說什麽。

淮真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坐在雲上了,周邊都是濃重的霧氣,偶爾有幾朵雲從身邊快速略過,速度比高鐵都要快上好幾倍,哪怕有陣法籠罩着,淮真都能聽到外頭呼呼作響的烈風,像是要把靈氣罩給擊破一樣。

緊緊拽着鴻鈞的衣袖,淮真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往下面看了一眼,卻被霧氣遮擋了,根本什麽都看不到,速度太快了,也太高了。

“咱們到底要去哪?很遠嗎?”

“不遠,大概一個時辰就能到了,你修為低,不要到處亂看,坐下來好好休息,等到了我喊你。”一邊說着,鴻鈞揮手,從乾坤袋裏取出來一塊厚厚的毛皮墊子,鋪到了腳下,自己先坐了下來,然後讓淮真靠在他身上,閉目養神。

本來就有一丢丢的恐高症,淮真也沒拒絕,又加上在靈氣罩裏面很無聊,便又開始努力練習起最近解鎖的幾個新術法。

鴻鈞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她看,關鍵時刻就給點暗示,免得淮真又走歪路。畢竟這可是在幾千米的高空之上,速度又這麽快。他雖然不怕出事故,但是卻怕淮真受傷。

淮真不滿地嘀咕了一聲:“為什麽我一個生活在大海裏的鲛人族,要繼承火系法術啊?”

孔宣這會兒倒是無比乖巧,伸出小翅膀拍了拍她的手臂:“我一只鳥,也要學習水系相關術法啊,不然哪天萬一到了水裏,難道就只能等死嗎?”

“雖然你說的很對,但我還是覺得太不人道了,大家就不能友好相處嗎?就算是約架,不能找個公平一點的地方嗎?”

鴻鈞:“做什麽白日夢?你第一天生活在洪荒?”

淮真踹了他一腳:“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鴻鈞突然就握住了她的腳,微帶些涼意的指尖觸及她腳腕的肌膚,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淮真再次皺起眉:“你原身到底是什麽呀?身上比我還涼!這麽涼就不要碰我了嘛,不知道鲛人一年到頭都很冷啊?”

鴻鈞倒是沒有跟她争執,抓着她的腳腕,握了一下,很快又松開,像是在丈量什麽似的。

随即淮真就察覺到腳腕上多了什麽東西,連忙低頭去看:“鈴铛?”

看上去,像是個純銀的腳鏈,細細的,卻隐約能夠看到繁複的花紋,像是某種陣法,多看幾眼就讓她覺得眼暈,上面有幾個小鈴铛,也是同樣的材質,樣子倒是十分好看,比她之前見到的那些小鈴铛好看多了。

淮真晃了晃腳丫子,然後追問:“怎麽不響?”

“不嫌吵?”鴻鈞看着她,又道,“只有陣法啓動的時候,才會響,平時你不注意的話,就當它不存在。”

淮真“哦”了一聲,又問:“為什麽要帶在腳上,手腕上不行嗎?”

鴻鈞似笑非笑:“帶手上對我不方便。”

淮真眨了眨眼,一臉迷蒙:“???帶在我手上,為什麽你不方便……”

話還沒說完,淮真突然就明白了,随即紅了臉,又踹了他一腳:“老流.氓!”

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還念念不忘呢?

——兩人剛成婚的時候,鴻元還是個單純無害的小年輕,每日病恹恹的,淮真又自覺強迫了他,很是對不起,便事事都遷就他。

發.情期過後,淮真就主動提出先分居,免得再累到鴻元。

可是分開沒兩天,鴻元也到發.情期了,看着他蒼白病弱的面孔,淮真主動幫他撸了一次……

那時候淮真手腕上還帶着生母留給她的一串鲛珠手鏈,也是個小型的防禦法術,再加上她本來就不擅長做這種事,然後就不小心戳到了鴻元,疼了好幾天……

從那以後,淮真身上就沒再帶過任何首飾。起初是為了照顧鴻元方便,後來就忘記再戴上了。誰知道這狗比又突然提起來這件事?

淮真又忍不住開始懷疑,他當初所謂的“發.情期”是不是故意的了。

鴻鈞笑了起來,湊過去親了親她的臉頰,然後又拿起她的手,在手腕處咬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在她皓白如雪的肌膚上,格外顯眼。

淮真瞪他:“你屬狗的啊?”

鴻鈞說道:“我當時可比你要疼多了。”

淮真:“……”要點臉成不?瞪了一眼鴻鈞,又連忙去看跟來的小崽崽,看到他已經睡着了,這才松了口氣,又問道,“這是什麽?法器?”

“嗯,之前說要送你的,又陸陸續續改了幾次,先這樣吧。”鴻鈞說得漫不經心,“防禦型的,上面有幾百個高級法術,算是洪荒最高級的防禦法器了。”

淮真興致勃勃:“那跟混沌鐘相比呢?”

“混沌鐘是太一的伴生物,也是他的本命法寶,自然是最高級別的,你這個,只是我花了些心思煉出來的小玩意兒,你說呢?”

淮真怒:“你就這麽敷衍我?”

鴻鈞看着她氣鼓鼓的臉頰,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又道:“就算是小玩意兒,我能給你普通的小玩意兒嗎?除了我,沒人能将上面的法術全部破解,沒人能夠傷害你。”

淮真立刻又喜笑顏開:“這還差不多。”随即又狐疑地看向他,“等等,為什麽你能全破解開?你想家.暴我嗎?”

“家.暴?”鴻鈞愣了片刻,随即就明白了這倆字的意思,頓時笑的十分油膩,“想啊,等你将崽崽生下來,我會迫不及待。”

淮真:“???還有沒有道理可講了?”

“我是聖人,我就是道理。”

淮真氣的撲到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

鴻鈞呼吸一滞,随即緊緊抱住了她,聲音略有些沙啞:“其實現在的話,也不是不行。”

淮真這才明白過來,卻沒掙脫,只嘟着嘴反駁:“那肯定不行啊,萬一摔下去呢?豈不是直接成肉泥了?”

鴻鈞笑了起來,狠狠吻了一下她的唇,輕聲喃語:“你呀……”

淮真對他做個鬼臉,掩飾剛剛的尴尬:“略略略。”

鴻鈞笑着,終于舍得放開她,看了看前方的景象,站了起來,又彎下腰,牽了淮真的手,說道:“到了。這裏冷,把這個穿上。”

淮真接了過來,是一件裘衣,外面的毛又長又軟,看上去就很暖和,她一向是個怕冷的鲛人,便立刻穿在了身上,低頭又看到孔宣睡得依舊香甜,便将他塞進胸口的衣服裏面,正要跟着鴻鈞一起下去,孔宣就被他拎了出來,一下子就醒了。

“到了嗎?”孔宣抖了抖小身子,也被突如其來的寒氣驚到了。

淮真立刻将他抱了回來,拿自己的圍巾裹了裹,靈氣罩一打開,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嚴寒,哪怕是穿着厚重的衣裳,仍是在一瞬間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鴻鈞立刻握住了她的手,緩緩輸入靈氣:“這邊風口,的确要冷一些,進了裏面就好點了。”

淮真問道:“這是什麽地方啊?”

“我許久之前發現的一處山洞,裏面有個有趣的東西,說起來還挺有用,我便設了個陣法,藏在了這裏。”

淮真“哦”了一聲,心裏再次忍不住感嘆,果然是個實力為尊的世界,只要足夠強,這洪荒大陸上的所有好東西,都會成為你的私人財産。

一路走來,鴻鈞認真跟她說了一遍路上見到的各種花和樹,讓她多警惕一些:“這世上,很多漂亮的東西都是有害的,千萬不要看着好看好吃就貿貿然過去。”

淮真點了點頭,卻又問道:“你把這東西藏起來了,那肯定就沒人能夠進入了,這些樹也就沒得吃了,它們還能活多久?”

鴻鈞看她一眼:“怎麽會沒得吃?這裏自成一個小境界,少說也有幾十種會跑會跳的生靈,代代繁衍,相互依存。這些樹會吞食別的生靈,但同樣,修為更高的別的生靈,吃了這樹的花和葉子,修為也會增長不少。就看他們之間,誰更勝一籌了。”

淮真頓時恍然大悟,洪荒的叢林法則,還真是處處都存在呢。

七拐八彎的,走了好長的路,兩人一鳥才到達了目的地——前世今生鏡。

這一路上,孔宣格外沉默,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這些花樹,卻又很快低下頭來,窩在淮真懷裏不動彈了,看上去格外蕭瑟。

——雖然淮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這只鳥的身影上面,看到了蕭瑟。

鴻鈞難得的安慰了一下孔宣,摸了摸他的羽翎,卻是什麽都沒說。

元鳳被鎮壓的地方,也是這樣一座常年飄着霜雪的大山。

到了前世今生鏡跟前,鴻鈞牽着淮真的手,放到了那塊醜不拉幾的石頭上面,說道:“來,輸入靈氣,一點就行。”

淮真點了點頭,試探着輸入了部分靈氣,然後就看到那塊灰撲撲的石頭突然變大,像是一面全身鏡一樣,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

——那是剛剛離開鲛人族領地的淮真。她剛剛成年,還帶着不谙世事的單純和好奇,對這世界充滿了善意,然後,她就被人拐賣了。不過那人想用她換個修煉的至寶,是以那段時間,淮真倒也沒吃什麽苦。

幾經周折,淮真到了鲲鵬身邊。一開始,聽聞他是大羅金仙,又是妖庭的妖帥,淮真興致勃勃,想要拜他為師,專心修煉,卻不成想,鲲鵬只是喜愛她的美色。

看到這一幕,淮真義憤填膺:“這不可能是我!我才沒有這麽蠢!”

鴻鈞:“我持保留意見。”

孔宣睡醒了之後,就一直悄咪咪地跟着他們一起看,直到這會兒才探出小腦袋,奶聲奶氣地聲援:“真真很聰明的,一點都不笨。”

淮真抱着他親了一口:“還是我的小可愛會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無暇:曾經有一滴血,擺在我的面前,可是我沒敢喝,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當場喝下去,還能給你表演一個胸口碎大石。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