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原本，鴻鈞還以為，是因為自己一直遲遲不肯成聖，影響了洪荒諸多事情的進程，所以才導致很多事情都偏離了原先的軌跡。

所以，他才拼着重傷的身體，勉強成聖了——也是為了淮真。作為元聖的道侶，無論如何，她總該能夠從“工具人”這個泥潭裏跳出來了。

然而，這一切，就算在鴻鈞成聖了之後，也并沒有任何改變，天道依然沒有正常過——至于他是真的沒了自由，還是別有想法，鴻鈞持保留态度。

但，沒有了天道的輔助，許多事情，鴻鈞自己查起來就很費力，時間人手都不太夠。光是現有的一些紛争和關鍵點，他尚且都處理不完，哪還有更多的精力去管羅睺？

要不是那天突然察覺到魔氣出現在妖庭，鴻鈞甚至都以為，羅睺依然老老實實呆在封印裏，起碼萬年之內不可能出的來。然而現在，鴻鈞也已經搞不清楚，羅睺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狀況。

手掌心再次被頂了一下，鴻鈞回過神來，小生命的活潑熱情仍舊在提醒着他，這是他的孩子，他和淮真的孩子，無論發生什麽，他都必須要保護好他們。

淮真睡得很沉，最近這段時間，孩子需要的靈氣多了，雖然在紫霄宮裏，影響并不大，卻也明顯感覺到，淮真打哈欠困倦的時候比以往要多了。

孔宣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手裏還拖着塗山綏——原本是想抱着的，畢竟塗山綏也是個幼崽，也就一斤多重的樣子，孔宣也完全抱得動。

但是抱起來之後才發現，塗山綏的尾巴都快趕上他整個人大了，根本看不清路，跌跌撞撞的不太方便，便将尾巴放到了下面，只抱着他的腦袋，不經意看過去，就像是在拖着。

“真真還沒醒呀？這都睡了快要一個半時辰了！”

鴻鈞依然躺在榻上，将淮真抱在懷裏，甚至都懶得動彈一下：“那就去別處玩一會兒。”

孔宣走了過來，肉呼呼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衫：“我要問一個術法的問題。”

鴻鈞垂眼看他：“非得這時候問？”

孔宣圓溜溜的眸子眨了眨，白嫩嫩的小包子臉上帶着幾分天真的傻氣：“反正你閑得很，又沒什麽要緊事……”

話還沒說完，就被鴻鈞扔了出去，連帶着塗山綏也沒能幸免，不過他是狐形，身體輕巧，在被扔出來的一瞬間，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姿勢，平安着陸。

剛化形還不太适應新形象的孔宣就有點慘，在半空中翻滾了兩圈，眼看着腦袋就要先着地，旁邊的小童立刻施了個術法，将他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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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綏抱着自己的尾巴，嘆氣：“都說了不要打擾真真睡覺嘛。她修為弱，小崽崽一天天長大，肯定需要更多靈氣了，只能通過睡覺來節省靈氣給崽崽用了。”

孔宣想不太明白，坐在那裏，歪了歪小腦袋，反駁道：“可是聖人每天都給崽崽喂靈氣啊，有事沒事他就摸真真的肚子，難道是摸着玩的嗎？”

塗山綏也只知道個大概，他又不是母狐貍，不需要生崽，而且，他自己都還沒有成年，這些傳承知識自然也就沒有繼承到，便不再跟孔宣讨論了，只道：“要不，我們送個聚靈的法器，給真真吧？她帶在身上，身邊就會有更多更純淨的靈氣呢。”

孔宣道：“有什麽法器，能聚集到比棉花糖更多更醇厚更純淨的靈氣？”

塗山綏“啊”了一聲，差點把棉花糖給忘記了。

“算了，聖人那麽厲害，還能有他想不到的法子嗎？”孔宣站了起來，又去拽塗山綏，“咱們還是繼續好好修煉吧。”

塗山綏任由他拖着往前走，又發出了日常詢問：“我進階到太乙真仙的時候，能化形嗎？”

這段時間兩人從早到晚都在一塊兒，不論是吃喝玩樂還是修煉，關系倒是好了不少，不再天天互看不順眼了，甚至在塗山綏又一次憂心起自己化形的事情之後，孔宣也安慰道：“一定會的，你要多吃烤肉啊，你的原形比我大多了，得多吃點才行。”

一聽這個，塗山綏就興致勃勃建議道：“那咱們去烤肉？”

孔宣想了想，點頭：“也行，一會兒真真就醒了，可以一起吃。”然後又語重心長地跟塗山綏說道，“你也要學着自己烤肉啊，要不然哪天我不在，你還要餓着啊？”

淮真剛從內殿走出來，尋找兩小只，就聽到孔宣這句話，差點忍不住就要噴飯，這種老父親一般的口氣，是怎麽一回事？

說這話之前，先看看你的身高和包子臉好嗎？

孔宣已經看到她了，立刻就跑了過來，牽住她的手：“真真，去吃烤肉吧？”

塗山綏也期待地看了過來，又說：“靈果也行啦。”

淮真知道他想化形的心思，便也笑着點點頭：“好啊，想吃什麽都行。”

鴻鈞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臉色越發沉重，便又出門去了。

走到紫霄宮大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從外頭回來的三清。

老子帶着兩個弟弟連忙行禮：“師尊。”

鴻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老子本想跟他彙報陣法的情況來着，但是看到他的表情，又閉了嘴，反正還沒進行到最後一步，也不是很着急。

鴻鈞往外走了幾步，卻又停下了步子，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有聽說過混沌青蓮的消息嗎？”

三清均是一愣，随即搖頭：“不曾。”

通天也主動說道：“弟子是在五百年前因機緣得到青萍劍，後來才知這是混沌青蓮的蓮葉所化。師尊若是需要，盡管拿去用便可。”

鴻鈞揮手道：“我要的不是混沌青蓮，是混沌青蓮的最後一顆蓮子，淨世白蓮。此劍殺氣甚重，于我無用。”

“淨世白蓮？”三清對視一眼，又道，“弟子從未曾聽說過。”

鴻鈞：“這是混沌洪荒分化天地之前，混沌青蓮結出的最後一顆蓮子，也是為他累世罪孽所留下的最後一絲希望。”

老子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師尊所說罪孽，可是混沌青蓮所化的十二品滅世黑蓮，以及弑神木倉？”

元始和通天均是一愣。

這兩樣東西，他們自然都是知曉的。自傳承記憶中所得知的消息來看，十二品滅世黑蓮和弑神槍，均為原始之魔羅睺所得，且被煉化成了他的本命法寶，讓羅睺的力量一時之間強勁無比，甚至左右了龍鳳大劫的結局，導致三族皆被滅族。

如此說來，混沌青蓮确實被迫埋下了累世罪孽，幾萬無辜生靈的性命，若是羅睺不死，因果便是難了，混沌青蓮必然不能脫開。天地至寶，也要遵循基本的法則。

不過，三人也不是傻子，鴻鈞無緣無故提起來混沌青蓮，必是出了什麽事。

老子大膽猜測：“原始之魔羅睺，難道還活着嗎？”

鴻鈞沉思片刻，天道不在線，他一人應付這些事，着實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現在淮真比什麽都重要。這些時日，他也終于确認，掌控之外的事物，與三清并沒有關系，便覺得，也該将一部分事務适當交給他們去處理了。

是以，鴻鈞也沒有隐瞞：“萬年前的封魔大戰，本來就不可能殺死羅睺。這其中的原因有些複雜，他害死了幾萬無辜生靈，卻也吸收了千萬無辜生靈的怨氣，功過雖是不能相抵，卻也為他争取到了一線生機，只能将之封印。”

通天立刻明白過來：“一萬多年過去，封印松動，羅睺再次蘇醒了？”

鴻鈞點了點頭：“想必應是如此。”

元始也喃喃道：“我還以為是錯覺呢……”

老子也想起來，曾有一夜，感受到強烈而突兀的魔氣出現，僅有一瞬的時間，随之消失。之後也沒再察覺到，還以為是錯覺，或者是混沌之魔的什麽物件甚至類似的新生魔物現世了呢。

萬萬沒想到，事态要嚴重多了。

三人面面相觑，又問道：“師尊可需要我們做什麽？”

“去東南方，派人盯着，看看有沒有異常。”

老子立刻應下，又道：“近日弟子察覺，東南方的确出現了一些變故，正要請示師尊。如今東南方大半地盤都已經是巫族的領地，若是貿然前去——”

“這你不必擔心，回頭我會安排一個合适的名義，讓你過去。”

老子應了一聲“是”，又問道：“那弟子何時啓程？”

“再等幾天。”鴻鈞沉默片刻，又問道：“鲛人族的陣法，研究得如何了？”

通天立刻回道：“不辱使命，弟子已經将之還原了一半了。”

鴻鈞立刻轉過身來，帶着幾人往偏殿走：“先來跟我說說，是個什麽樣的陣法。”

三人立刻擡腳跟了上去。

得知師尊送來的賀禮被鲲鵬盜走，帝俊也大吃一驚：“怎麽會？”

東皇太一無比确定：“我已經檢查過不下三次了，別的都沒少，包括外面不相熟的人情往來，全都在，只少了這一樣。進出我內殿的人員也都确認過了，英招和飛廉絕無可能，而且，東西已經不在妖庭了，不然，我不可能察覺不到。”

這倒是。

帝俊焦躁地走了兩步：“先不要跟師尊說，要不然，不好解釋。”

太一也點了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就趕緊過來跟哥哥商議了。畢竟是師尊送來的賀禮，我想着，必然是有什麽大用處的。”

帝俊皺着眉，說道：“我記得，那是一把黃金弓和十二支黃金箭？”

“是。弓和箭都是高階法器，應是偏向攻擊型。——這不重要，鲲鵬的目的并不在于法器。”

帝俊眉頭皺的更深了，忍不住嘆氣：“這要我怎麽說？”

太一也跟着沉默下來。

兄弟倆對視了好一會兒，帝俊才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反正你也不缺法器，暫時就當沒有這一回事吧，咱們也只能自個兒暗地裏去查探一下，這弓和這箭都有什麽特殊之處。”

太一也正有此意，附和着點了點頭：“我抽空再去問問淮真夫人。”

師尊那邊是不能提起的，多說一個字，師尊也會察覺到東西丢失，但這禮物，本身就有淮真的手筆在裏面，她料想也是知道來源的，而且，淮真對洪荒不甚了解，許多法器也并不知曉其特殊用途，從她那邊打探消息，最合适不過了。

兩人就此商定，便沒再提起過這件法器的事情。

此時，兩人并不知道，這把小弓和十二支黃金箭關乎着三足金烏的命運。

正坐在寝殿想事情的無暇，沒來由地突然一陣心悸，仿佛什麽事情突然變得不可控，一瞬間她仿佛看到妖庭的上方被陰雲籠罩了一般，內心突兀地生出一種對于未來的茫然和恐慌，忍不住手一抖，茶杯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白绫立刻走了過來：“妖後，您沒事吧？”

無暇回過神來，那種感覺又瞬間消失，再也捕捉不到，心頭突兀變得空白，心情更加暴躁，皺起眉十分不耐煩地說道：“無事，趕緊收拾了。”

白绫立刻應了一聲是。

又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兒呆，無暇蹭地站了起來，動作幅度十分大，又顯得極為暴躁似的。

白绫被吓了一大跳，差點就被碎片劃破手指：“妖、妖後……”

“去打聽一下，妖庭最近出什麽事了。”

白绫不解其意，小心翼翼問道：“是關于鲲鵬妖帥的事情嗎？”

“除了這件事以外。”無暇很不耐煩，深吸了一口氣，又道，“不論是大事小事，都要打聽清楚了。”

白绫立刻應下，連忙就出去了。她寧願在外頭做事，也不想面對着無暇，最近這段時日，妖後越發反複不定了。可是白绫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擔憂什麽，明明在兩位陛下的治理下，妖庭和洪荒，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甚至連殺人奪寶的事件都少了許多，她們這種修為低弱的小妖，也敢出門去尋找機緣了。

白绫一邊想着，也沒有耽擱無暇交代的事情，盡職盡責地去跟小妖和侍女們閑聊，話裏話外打聽最近妖庭中的八卦。

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白绫也沒有打聽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大家在意的，仍舊是鲲鵬妖帥的事情，而其他的小事情，真要能夠算在妖庭頭上的，也并沒有。

不過白绫還是努力地将一些小事情也打聽清楚了，然後惴惴不安地回去複命。

無暇沉默了片刻，倒也無心難為她，再次站到窗前，一語不發。既然不是妖庭，那會是聖人那邊出了什麽事嗎？

白绫也不敢多言，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其他的吩咐，便也悄悄退了出來，正碰上妖皇陛下從外頭回來，立刻行禮：“陛下。”

帝俊“嗯”了一聲，徑直進了內殿，仿佛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兒。

白绫突然覺得，也許妖後是對的，妖庭的确又出事了，只不過是大能們的事情，不是她一介小妖能夠打聽到的。

但既然打聽不到，白绫也不會多嘴。最近無暇的脾氣陰晴不定，很暴躁，她才不要自找沒趣。

妖皇和妖後各自心事重重，雖然都注意到了對方的心不在焉，卻也無心問，只想着快點解決自己心頭的事情。

這段時間以來，巫族幾乎傾盡全力在尋找追捕鲲鵬，甚至還全洪荒昭告：只要将鲲鵬的相關線索遞交給巫族，就可以得到一件玄仙以上的法器；若是能夠捉到鲲鵬，或者幫忙抓到鲲鵬，則可以任選一件任何品質的法器。

淮真聽說了之後，忍不住咂舌：“好大的手筆啊！果然家大業大！”

鴻鈞斜睨她一眼：“你怎麽這麽沒見識？我送你的法器不好嗎？量身打造，就算是廢柴也能讓你硬生生提高半個大境界，還能有什麽法器比得上？”

淮真理直氣壯：“誰嫌錢多啊？就算用不上，我也可以拿去跟人換別的嘛，比如，靈珠。”

鴻鈞眯了眯眼：“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把鲲鵬的消息告知他們，去換法器？”

淮真連忙點頭：“這叫合理利用資源！”

鴻鈞：“呵。”

淮真又說：“我知道你不方便出面，沒關系呀，你不是會一體多化嘛，随便幻化一個陌生人去，不就行了？”

鴻鈞屈起手指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冷酷無情地拒絕了：“休想。”

淮真很失望：“多好的賺錢機會啊……”

孔宣聽不下去了，小肉手抓住了淮真的手，将自己的乾坤袋拿了出來，問道：“真真你想要什麽？我送你呀。”

淮真彎下腰，戳了戳他的小包子臉：“謝謝孔宣，我沒什麽需要的啊。就是覺得，這麽好的機會，咱們也能做的，幹嘛要便宜了別人啊？”

塗山綏道：“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淮真眨了眨眼：“不是說，去遞個消息也有法器拿嗎？咱們不用去幫忙抓人，只給一個消息，讓他們自己去蹲點就行了啊。再說了，聖人得知的消息，也不是假消息啊，要是抓不到，只能怪他們自己不給力。”

作者有話要說：  淮真：有錢才有安全感啊。

鴻鈞：拿去！

淮真一看，一大袋子靈珠：哇，大佬你真好！

大佬一言難盡。

孔宣：真真你是不是傻？十大袋子靈珠也換不到你身上任何一件法器啊。

淮真：……硬性貨幣改變了怪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