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可是，你不帶他們過去，人也沒抓到，怎麽确定你的消息真假呢？若是随便給個消息就送法器，巫族有多少法器送的起？”小狐貍的聲音嫩嫩的，說起話來倒是一本正經，條理清晰，邏輯嚴謹。
淮真撸着他的大尾巴，嘆氣道：“原來是這樣，果然賺錢不容易啊。”
孔宣昂着小腦袋看她：“真真好喜歡靈珠哦，別擔心了，等我再長大一些，我就去學習煉制法器，讓真真拿出去換錢，好不好啊？”
“孔宣真好！”淮真立刻笑眯了眼，揉了揉他的小包子臉。
塗山綏也立刻舉起小爪爪：“我我我，我也會。”
淮真又蹭了蹭毛茸茸，一臉滿足：“果然沒白養。”
鴻鈞陰陽怪氣地“呵”了一聲，轉身走人了。
淮真只當他又發神經，也沒在意。
出了紫霄宮，鴻鈞一路疾行，再次來到了鲛人族的領地。
前幾天，通天跟他說道，宗廟裏面的那個陣法，是個十分複雜的大型綜合陣法，應當是哪位大能設置的，可能是為了祈福。
陣法的作用有三：一是靖平世間災厄，守護一方平安；二是齊聚大運，庇佑陣法之內的人得天眷顧；第三，則是鎮魂。
至于是鎮ya，還是鎮定，通天也尚未弄清楚。
鴻鈞走進了宗廟，感覺到靈氣似乎比上一次稀薄了，少了濃郁的靈氣做遮擋，陣法就漸漸顯露出來了。大羅金仙境界以上的人進入這裏，很輕易就能發現，整個宗廟被籠罩在陣法之下，自成一片小天地。
不過，這裏仍舊只是陣法的外緣。想要進去，還得費一番功夫。
鴻鈞也不擔心，三清在這裏轉悠了快一個月了，三人齊上，都沒能找道進入陣法中心的法子，而且這還是有個對陣法極為精通和有天賦的通天在。
若是其他外人來，就算發現了這裏，也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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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鈞先在宗廟裏面轉悠了一圈，意外地發現，原本那些殘留的意識，也仿佛退化了似的，甚至只剩下本能，察覺到他進來，立刻争先恐後撲了過來，啃噬他周邊的靈氣，那副樣子，像是餓了許久似的。
鴻鈞随手抓了一個，去探視他的意識，才發現這些殘留的東西，只是下意識地尋找靈氣濃郁的東西。他們維持死前的這縷意識，需要大量且濃郁的靈氣，但是現在，宗廟裏面的靈氣變得稀薄了，讓他們吸取起來變得困難，便只好從外頭進來的活物身上，多吸取一部分。
鴻鈞突然就想起來棉花糖了。
怪不得淮真說，她剛回到鲛人族的時候，那些殘魂的意識，其實并沒有這麽清晰來着，後來可能是在宗廟裏被滋養過了，才漸漸變得好起來。鲛人族那些死去的同伴，能夠一直保存着這最後的一點意識，的确有陣法的功效，但是棉花糖也功不可沒。
作為器靈，本就是氣運極好，能夠察覺到哪裏的靈氣最純淨，然後将之吸引過來，聚集到這裏，宗廟內的靈氣便格外濃郁，這才足夠死去的鲛人們維持殘魂的意識。
但是棉花糖被帶走了，這邊的靈氣便又恢複了初始的樣子，他們的意識就開始變得單薄，而這些意識體仍然存在，大概是由于陣法的作用。
或許他應該講棉花糖帶過來，能夠孕育出這樣一個特殊的生靈，陣法的運轉，必然有其特殊之處，有棉花糖帶路的話，想必會快一些。
但是現在，鴻鈞也懶得再回去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不能浪費時間，便繼續往裏面走，原本在宗廟的最裏側，是一堵牆的地方，在他用施展了術法之後，就感覺到大陣突然活了起來，開始變換陣法中的走向。
鴻鈞并不在意陣法會将他導向何處，他只需要盡力進入到陣法的深處就行了，看能不能想辦法找到陣眼所在，就能知道這陣法的第三個作用，究竟是什麽了。
大約一個時辰以後，鴻鈞站在了一棵高大的古木前面。
這是一棵跟參天木差不多高大的樹木，周身靈氣濃郁，都快要形成白霧了，一看就不是凡物，周圍卻安靜得沒有一只活物。
鴻鈞随手一揮，眼前的一幕扭曲了一下，随即如同鏡面一般破裂，眼前就只剩下一條光禿禿黑黢黢的路，延伸向不知名的遠方。
鴻鈞擡眼看了看天上的星辰，若是順着這條路往前走的話，很快就離開鲛人族的居住地了。這陣法裏面的機巧倒是不少，漫長的路途之後，就在闖關者迫不及待的時候，一個幻術将人吸引過來。
心急之下，若是觸碰了剛剛的樹木，這會兒可能已經屍骨無存，若是能夠破的了幻術，也就算是勉強撿回來一條命，從這裏就能出去了。
能夠留下這樣的生路，想來設置陣法的這位大能，必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之輩。
鴻鈞站在那裏，左右看了看，便又擡腳向着右後方走了過去。
彎彎繞繞又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左右，鴻鈞終于察覺到了前方靈氣的波動，極其強烈，而且波動極為頻繁。鴻鈞再次往往前快走了幾步，強大的壓迫感随之而來，伴随着酷寒如刀鋒般的暴風雪，讓人幾乎是寸步難行。
鴻鈞停下了步子，站在風雪中，擡起眼來觀望着前方。
耳邊的風聲呼嘯而過，鴻鈞神色卻絲毫未變，甚至連遮風擋雨的術法都沒有用，任憑寒風暴雪捶打着他的身軀，寬大的衣袖和墨色的長發随風飛舞，發出烈烈的響聲，宛若鬼哭神嚎。清瘦的身軀卻是巋然不動，一派怡然自得。
如果他所料不差，陣眼，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停頓了一會兒，鴻鈞就再次擡腳往前走去，穿過暴風雪，前頭又是幾個變幻的術法和陣中陣，虧得他來之前特意跟通天研究過這陣法了。而且之前三清也不止來過一次了，雖然未能走過這裏，但根據三清提供的相關信息，對他來說，卻是不難。
從這裏開始，陣法的變化再次變得急速且複雜，幻術和攻擊術法交雜在一起，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鴻鈞應付起來雖然不是那麽吃力，但也算不上輕松，此刻不停變換的劍陣一波又一波地襲來，他已經無暇再去記憶陣法兩側的星辰位置了，只能先應對眼前的一幕。
度過劍陣之後，又是幻術，鴻鈞此刻已經不耐煩了，直接将龐大的靈氣聚集于掌心，轟了過去。不知道是陣法設置太久，已經産生了陣靈，有了意識，得知這是個不太好惹的人物，所以直接放行了；還是鴻鈞運氣好，恰巧這就是最後一關了。
反正，前面的路，鴻鈞暢通無阻，很快就找到了陣眼的位置，然後，鴻鈞就愣住了。
——這個陣法，最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作用，的确是鎮魂，通天的推測并沒有錯。
然而，這個“鎮魂”，鎮的并不是某個大能或是神魔的神魂意識，而是，這世界。
鴻鈞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但是站在這裏，站在這個陣眼之前，鴻鈞再一次感受到了這世界的運轉，宛若天上的星辰一般，正循着既定的軌跡，有規律地運行着。
不論是脫離了掌控的天道、還是無法逃脫悲慘命運的淮真，以及脫離了原本的人生軌跡的無暇和羲和，都是這世界的意志。
——有人創造了這個世界，賦予它生命和意識，也劃定了這世界的運轉規則，以及這裏很多人的命運。
甚至，鴻鈞心裏很清楚，若是毀掉這個陣法，這世界可能就不複存在了，他、淮真、孔宣、羅睺，以及洪荒的萬千生靈，都會湮滅在時間的長河之中。鴻鈞當然也同樣清楚，他做不到，他毀不掉這個陣眼，也無法毀滅這個世界。
只一瞬間，在他腦子裏出現這個想法的時候，心髒突然鈍痛了一下，仿佛在警示一般。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願意過這種，被人操控的生活。在這一刻，他這個聖人，仿佛是個笑話一樣。
鴻鈞站在那裏，盯着陣眼處那塊巨大的棱形晶石看了好一會兒，臉色愈發陰沉，像是暴雨來臨之前烏壓壓的天空。
雖然明知道無法摧毀，鴻鈞仍是竭盡全力去試了幾次，每一次，每當他将陣眼當中的那塊晶石打碎一角之後，在第二次攻擊之前，晶石就已經恢複了原樣，仿佛，他的術法和修為，都是假的。
嘗試了十餘次之後，鴻鈞也不得不放棄了。
淮真一直等到晚上，都沒見鴻鈞回來，便也睡不着，站在窗戶前面，一遍一遍地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孔宣道：“有什麽好擔心的？這洪荒大陸上，已經無人是他的對手了，你就放心好了。”
淮真看他一眼，又轉過頭來，繼續盯着門口的方向：“話是這麽說，可還是惦記呀。等你将來長大了，要是不聲不響就出去不回來了，我也會擔心的呀。”
孔宣一聽就忍不住笑眯了眼，被人關愛總是溫暖的，便主動挨了過去，陪着淮真一起等。
“你先睡吧，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能長得快。”淮真笑着摸了摸他的小包子臉，很是感動，“孔宣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
“沒關系啊，我不睡也沒什麽問題的。”孔宣坐在矮榻上，晃悠着兩條小短腿，“應該也快要回來了，我感覺到了！”
“真的嗎？”淮真也高興起來，立刻就跑到門口去了。
鴻鈞一進門，就被迎面投懷送抱了。
“你回來了！”
鴻鈞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淮真竟然沒睡，一直在等他，心裏的抑郁頓時一掃而光，抱了抱她，然後握住了她的手，進了內殿：“好好睡覺，不用等我。”
淮真沒回答，卻是問道：“你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
“去了一個地方，找東西，不太好找，就耽誤了些時間。”鴻鈞模棱兩可，又擡起手來摸了摸她的臉，說道，“以後不會了，別擔心。”
淮真嘟囔道：“我也沒有不讓你出門啊，但要是去很久，好歹跟我說一聲嘛……”
鴻鈞微微一愣，随即回過神來，這次倒是沒有跟她擡杠，反而笑着點頭，爽快地應了下來：“好，我記着了。”
以前，在那個小院子的時候，不論他是否出門，淮真從來不關心他去哪裏去做什麽。不論是出門還是在家，從來都不會影響淮真的個人作息，雷打不動，一日三餐吃東西，到了晚上就睡覺。
但是現在，她居然願意為了等他回來，連睡覺都放棄了。
鴻鈞心裏的喜悅難以言說，就連明知被人操控卻無法破陣的憤怒也暫時消減得無影無蹤。就算這世界再操蛋又如何，起碼他身邊的人是真實的、鮮活的，這就足夠了。
只要活着，就總有希望，若是天要亡她，他便先亡了天！
想通之後，鴻鈞的心情前所未有的順暢和喜悅，捏了捏淮真的臉頰，十分愉悅地說道：“看在你這麽乖的份兒上，想要什麽，趕緊說。”
淮真已經打起了哈欠，很不給面子地拍掉他的手，躺到了床上：“回來了就趕緊睡覺，我好困啊，明天再說。”
“今天不說明天可能就沒了啊。”
淮真踹他：“滾蛋！說的老娘就為了一件禮物等你到大半夜似的！你這人怎麽心思這麽歪？！就不能對你好是吧？”
鴻鈞不怒反笑，抱着她回到榻上，撫摸着她的長發，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睡吧。”
淮真也的确困了，瞪了他兩眼，實在沒堅持住，便睡過去了。
鴻鈞看着她的睡顏，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湊過去輕輕蹭了兩下，心裏的壓抑和惱怒，漸漸消散。既然還要活下去，他就要想辦法，讓自己和身邊人都過的自在。他就不信了，真有人可以控制洪荒大陸的一片一葉。
第三天下午，通天從陣法中出來之後，立刻匆匆忙忙來見鴻鈞：“師尊，您找我？”
“跟我來。”
作者有話要說： 淮真：是不是沒人對你好過啊？對你好就覺得是在跟你要東西？
鴻鈞：別人不能要，你可以。
淮真：說的好像別人會對你好似的！
鴻鈞：……紮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