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乍一聽到這話,天道竟然覺得還挺有道理,但很快就從迷途中回過神來:“這是洪荒的軌跡,不可更改,也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那要是出現了呢?現在不就已經到處是差錯了嗎?你要怎麽辦?”

“當然是撥亂反正。”

鴻鈞再次笑了起來,哈哈大笑,帶着幾分惡意的嘲諷:“那你倒是先把無暇變更的這一段給更正過來啊,先別說女娲這個證婚人在哪都不知道,眼下就有更容易辦到的,比如說,你倒是去說服羲和跟帝俊現在就成契啊!去啊!”

天道微妙地沉默下來,能不能說服羲和跟帝俊成契,這問題的确很重要,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他要是再跟鴻鈞吵下去,兩個人都得瘋。

何況,眼前這個聖人,原本就不太正常,時不時就戾氣橫生,比魔還要難搞。

天道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正常的天道,應當體諒一下眼前這個不太正常的元聖,便保持了沉默,沒有繼續跟他嗆。

鴻鈞卻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問道:“你剛說,女娲的成聖功德裏,有一樁是她給帝俊和羲和證婚的功德,這是怎麽一回事?”

“天婚功德。”天道回答他,“原本若是沒有無暇這一出的話,羲和與帝俊,當是開天辟地後的第一樁天婚。羲和與女娲頗有些交情,作為證婚人也是理所當然的,兩人和和美美過一生,自當是天大的功德。”

鴻鈞若有所思,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也沒有再次追問,反而問道:“第一樁?若是沒有無暇的話,帝俊跟羲和,可能這時候也才剛剛成契,我跟淮真還早了将近二十年呢,怎麽就沒見功德給我們?你是不是按照喜好作弊啊?”

天道:“#¥@&*@(髒話)”

要不是因為你是元聖,不可更改,勞資就不伺候了!

冷靜了一會兒,天道才又說道:“我并未料到,聖人會成契。”

鴻鈞陰陽怪氣:“你這意思,我活該注孤生?”

天道在心裏想着“是的,就您這脾氣,眼瞎的不多”,嘴上卻說道:“聖人說笑了,淮真的星軌,原先與聖人毫無交集。”

鴻鈞試探了這幾個問題,心裏又約莫有了些想法,便不再跟他胡攪蠻纏。他也怕,一旦超出了底線,天道就會做出出乎預料的事情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還得繼續忍耐着。

看他心情似是好起來了,天道才又繼續說起正事:“按照時間,女娲早該出現在昆侖山,一定是有什麽人,攪亂了她的人生軌跡,就像是無暇所做的那樣。”

“那你去找呗。”鴻鈞輕飄飄地說道,“就算她的星軌被改變了,對你來說,也應當不是難事吧?我不認識她,沒興趣。”

天道再次沉默下來,良久,才又說道:“你是元聖,這些事情不可能置身事外。”

鴻鈞冷笑一聲,沒有回複他。當初他九死一生成就聖位的時候,可沒人說要幫他一把,甚至連個關心他生死的人都沒有——除了淮真,現在他成了元聖,那也是他自己用命換來的,絕不是這些煞筆們使喚他的理由!

天道也很快察覺到了,這個元聖的成長軌跡,似乎也脫離了他的原本認知。

不論是性格脾氣還是為人處世的原則,都與他所知曉的“元聖”格格不入。如若不是自己的記憶出現了問題的話,回想鴻鈞這一生,能夠讓他發生如此大的改變,那個人是誰,實在是很明顯了。

天道和聖人各懷心思,待前世今生鏡中的畫面停止之後,鴻鈞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天道回到他身邊了,大部分意義上的确是好事,這段時間也的确在盡力輔助他了解洪荒大陸上的每一個動靜,但如果,天道想要幹涉他的行為,并企圖規劃他的所作所為,這就很讓人惱怒了。

鴻鈞從來就不是任人擺布的人,哪怕天道也不行。

一大桌子人其樂融融,正吃的高興的時候,鴻鈞回來了。

三清立刻站了起來:“師尊。”

鴻鈞心情不太好,敷衍地應了一聲,然後在淮真身邊癱了下來,一臉拒絕交談的樣子。

三清面面相觑,彼此對視一眼,看這樣子,陣法的事情,今天想是不能說了?

淮真也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不知道又是被誰給氣到了,眨了眨眼,從烤架上取下來一塊鹿肉,正冒着油滋啦滋啦地響,聞上去就十分好吃的樣子。

淮真吹了吹上面的熱氣,又用了個降溫的小術法,覺得溫度不燙了,這才遞到了鴻鈞嘴邊,笑道:“這個超好吃的!”

鴻鈞看着她,少女的笑顏映在他眸中,像是一朵盛放的白蓮,美麗又可愛,天真又純情,無端就讓人想要跟着笑,便下意識地張開了嘴。

淮真眼疾手快給他塞進了嘴裏,看着他慢吞吞咀嚼了幾下,咽了下去,這才問道:“是不是很好吃?”

看着她滿懷期待的目光,鴻鈞突地笑了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你覺得好吃那就多吃點,我不餓。”

三清頓時如釋重負,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

鴻鈞心情好起來,大家也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氣,繼續開開心心地吃起了烤肉。

淮真悄悄跟他咬耳朵:“你看你,一拉個臉就吓得大家都不敢動了,這樣有意思嘛……”

鴻鈞又笑了起來,看着她是,說道:“是沒什麽意思,你又不怕。”

淮真:“我見多識廣,還能害怕一只紙老虎咋的啊?”

鴻鈞哈哈大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頰,果不其然又是一手油,很嫌棄地皺起眉頭:“你是只有三歲嗎?為什麽每次都能吃得一臉油?你用臉吃飯的嗎?”

淮真瞪他:“沒有啃過腿骨的人沒有發言權!”

鴻鈞這才看到,她手裏的确正拿着一根腿骨,應當是靈鹿的大腿,雖然切成了好幾塊,但依然比淮真的臉還要大。

看着淮真雙手抱着那根腿骨,啃得費力,卻又一臉滿足的樣子,鴻鈞忍不住牙疼,這要是親一口的話,得多大的肉味兒?他想要個仙氣飄飄的道侶怎麽就這麽難呢?

淮真沒理他,啃大腿骨啃得可開心了。火候正好,靈鹿肉又香又嫩,簡直洪荒美味啊!

三清當中,除了通天,老子和元始已經放下了手裏的夾肉工具。本來他們就不是為了吃烤肉才坐到這裏來的,跟師尊師母拉近關系更重要,也就只象征性地吃了幾口。

唯有通天,還在大快朵頤,吃的比淮真還要高興。

元始覺得有點丢人,掐了弟弟一把。

通天擡眼看他:“幹嘛?”

元始額角一跳:“正事!”

通天這才想起來,連忙又啃了兩口,咽下去之後,才看向鴻鈞:“師尊,那個陣法我還原出來了,不過效果依然不太好。”

鴻鈞微愣了一瞬,後知後覺想起來這件事,雖然已經不需要了,卻也沒有打擊通天,點了點頭,道:“有效果就行,将它籠罩在西邊南數第二間偏殿上方。”

通天精神一震,仿佛得到了誇獎的孩子似的:“是,師尊,我一會兒就去。”

讓他将陣法安置在紫霄宮內,就是對他的認可啊!

老子和元始也有些意外,沒想到讓他們還原陣法的目的竟然是這個!不過兩人也沒多問,那間偏殿裏面的東西,的确都是從鲛人族挖來的,想必這個陣法也是為了将裏面的東西更好更長久地維持下去。

畢竟,那是淮真的父母,唯一殘留在這世上的一分意識了。

沉默了片刻,老子又道:“師尊,這幾日我再次夜觀天象,發現偏離軌跡的星辰,有幾顆,突然回歸了正常,基本都是妖庭那一方的。”

鴻鈞淡淡回道:“這不是好事嗎?”

老子:“是如此,但弟子仍是不解。”

鴻鈞:“不必着急。若是想避開下一次的大量劫,要如何做,你們應當知曉。所以,這些事情,要不要插手你們心中也自有判定,不用一直來問我。我當然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

咦?淮真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聖人竟然還有說人話的時候。

對上她的目光,鴻鈞突然伸出手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淮真一個不防備,下意識地就往後仰,驚得哇哇大叫起來。

鴻鈞卡着時間點将她抱了回來,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你真是笨啊!”

淮真一記天馬流星拳砸了過去,毫不客氣:“滾。”

三清眼觀鼻鼻觀眼,假裝沒有看到,一語不發,很有素質地沒有笑出來,就連通天都在第一時間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肩膀卻是一聳一聳的。

淮真氣呼呼地,舉着雙拳錘了他一頓,也知道這點力度對于鴻鈞毫無屁用,很快便放棄了,轉過身又繼續去啃靈鹿的大腿骨了。

鴻鈞笑夠了,便站了起來,往旁邊的偏殿走了過去。

三清立刻也站起來,躬身行禮,對着淮真道了謝,連忙跟了上去。

等淮真吃飽喝足,在小花園逛了一圈,再回到卧室的時候,鴻鈞已經回來了,正癱在榻上,無聊地擺弄着她的首飾。

“洗幹淨了?”

淮真:“???怎麽說話的?你是不是還想挨打?”

鴻鈞冷笑一聲:“反正我就是你的出氣包。吃烤肉吃的滿臉油光,你不洗臉的嗎?”

淮真立刻反駁:“我洗了!全都洗了!衣服也換下來洗了!”

“那我問一句你就要打我?”

淮真一噎:“誰讓你語氣那麽欠揍?”

“你這是對我有偏見!”

“對,沒錯兒,我就是有偏見,就是覺得你在嘲諷我,難道不是嗎?”

鴻鈞毫不否認:“是啊,我就想看看你能傻到什麽地步。”

淮真一記天馬流星拳砸了過去,咬牙道:“我到底是多瞎才萬裏挑一,挑中了你?”

鴻鈞抱住她:“後悔了?”

“後悔個屁!崽都要生下來了,還能離咋的?還不得湊活過?”

鴻鈞又哈哈笑了起來,抱着她一同癱到了榻上。

這天天還未亮,淮真就突然從夢中驚醒,一下子就坐了起來,看着自己的肚子發呆。

鴻鈞也立刻察覺到了身邊的動靜:“怎麽了?”

“肚子疼,我可能,要生了……”淮真正說着,兩人就看到凸起的肚皮一鼓一鼓的,小手小腳并用,很明顯小崽崽已經不耐煩了,想要從母親肚子裏出來,早點見識到這個世界。

鴻鈞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強壯鎮定:“那就,生吧。”頓了頓,又說,“也可能是你今天吃多了,想出恭……”

淮真深吸一口氣:“你是想氣死我嗎?”

鴻鈞手一抖,随即厲聲說道:“不許胡說!什麽死不死的,我這個元聖都還沒死呢!”

淮真呆了一瞬,看這反應大的,果然是産前憂郁症吧?

鴻鈞很快又鎮定下來,語氣也變得溫柔:“我蔔算過了,這孩子一定能平安降生的,你好好生就行,別的什麽都不要多想。”

“說好的提前跟我說呢?”

鴻鈞一時語塞:“我忘了……”他是真的忘了,這幾日事情多,他又總是早出晚歸,偶爾回來能跟淮真說說話就不錯了。大部分時候,他還沒說完,淮真就睡着了,哪還記得這事兒?

“別擔心,你生就行,我陪你。”

淮真瞪他:“……要你廢話!怎麽生?我頭一回沒經驗。”

鴻鈞頓時又卡殼了,腦子裏一片空白,相關理論知識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張了張嘴,卻是問道:“你肚子很疼嗎?”

“還好,不怎麽疼。”淮真摸着肚子,意外地就感受到了崽崽用小手頂了頂她的掌心,随即傳達過來一股無比清晰的意識,一個軟乎乎的小聲音在耳邊響起。

“娘親。”

淮真頓時愣住。

鴻鈞看她傻愣在那裏,連忙問道:“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淮真突然就無比冷靜了:“沒有,這會兒不太疼了,就是有點餓。”

鴻鈞立刻去給她拿吃的,靈果和烤肉裝了一大盤子,放到她身邊,又問道:“還有什麽要吃的嗎?”

淮真搖頭:“這些就行,我先吃點,攢攢力氣。”

鴻鈞“哦”了一聲,緊張地坐在那裏,再次蔔算了一下嬰兒的出生時間,還有兩個時辰不到,便繼續耐心等着。看淮真吃了一會兒就不再吃了,又道:“你再睡會兒?到點了我喊你?”

淮真:“你以為生崽到點了就能自己出來?”

鴻鈞:“……那要怎麽辦?”

“等會兒吧,既然你們都說了,肯定能夠平安出生,那就沒什麽問題了,到時候說不定我就無師自通了呢。”

淮真反倒是不怎麽擔心了,打了個飽嗝,又躺了下來。

鴻鈞遞過來一杯靈泉水:“滿嘴的烤肉味兒,先喝點水。”

淮真接了過來,又嘟囔道:“這會兒了還嫌棄我,那我要是生了崽滿身血污,你豈不是連門都不想進了?”

鴻鈞彈了一下她的額頭:“一碼歸一碼,別狡辯。”

等待的時間太過漫長又煎熬,鴻鈞坐如針氈,時不時繞着房間逛一圈,然後計算一下時間。

倒是淮真,在聽到那聲“娘親”之後,仿佛吃了個定心丸似的,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了,等着等着竟然又睡着了,再次醒來是被疼醒的。

她一皺眉鴻鈞就察覺到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又開始疼了嗎?”

“這次應該是真的要生了吧?”

鴻鈞看了看外頭的星星:“距離蔔算的時辰,還有兩刻鐘。”

半小時。淮真心裏頭想着,她家崽還真是體貼,居然就只折騰半小時。不過這樣一來,淮真的心理壓力瞬間小了很多,安安靜靜躺在那裏,等待下一波的陣痛。

淮真不說話,鴻鈞就格外不安,一遍一遍地問道:“疼不疼?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淮真被他煩的不行,只好說道:“我想喝水,要甜的。”

鴻鈞便去給她準備靈果汁,卻發現沒有蜂蜜了,又說道:“我去隔壁房間找些蜂蜜,馬上就回來。”

淮真點點頭:“你快去。”

鴻鈞便忙不疊出門去了。

門一打開,孔宣和塗山綏就進來了:“要生了嗎?我看到天邊有顆星格外明亮,就過來了。”

淮真“嗯”了一聲:“應該就是這會兒的功夫了。”

話剛說完,她就感覺肚子突然絞痛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叫了一聲,随即,就感覺要拉肚子似的,忍不住用力,不大一會兒就感覺到肚子空了下來,然後就聽到了小嬰兒的哭聲。

鴻鈞也聽到了淮真的痛呼聲,呼吸一滞,立刻帶着果汁回去,坐在床沿,雙手微微顫抖,将果汁遞到她嘴邊:“喝。”

淮真喝了一口,才道:“生了,你快抱出來,我沒力氣。”

“在哪?”鴻鈞一臉懵逼,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什麽都沒看到,難道生了個皇帝的新衣?

淮真吸了一口氣,仍是覺得有點疼,不光肚子空了,感覺靈氣也仿佛空了似的,有氣無力地說道:“裙子下面。”

鴻鈞連忙掀開了淮真的睡裙,果然看到了一個白胖胖的小嬰兒,身上還帶着絲絲縷縷的血污,還有一根連接着母子的類似腸子一樣的東西。

“剪斷就行。”鴻鈞微愣的瞬間,淮真已經看清楚那是臍帶了,瞬間松了一口氣。

鴻鈞連忙照做,卻又問道:“從哪裏剪?剪短點還是長點?”

淮真:“……随你喜歡,剪個花樣出來也行。”

鴻鈞倒是沒心思,剪斷之後立刻收起了利器,又連忙施了個清潔法術,将母子倆一同收拾妥帖之後,這才将崽崽抱了起來,然後幻化出一身小衣裳,給他裹上了。

“怎麽會是嬰兒?”淮真眨了眨眼,有些懵逼,“你原身到底是什麽?”

鴻鈞看她一眼:“這關我原身什麽事?你不是鲛人嗎?崽也不是一條魚啊。——沒事了你繼續睡吧,睡起來就不疼了,我照顧他。”

“不是,既不随我也不随你,真的是我們的崽嗎?”

“要不然呢?你以為是誰的?誰生出來的你心裏沒數?”

淮真一想也是,但仍是覺得奇怪,又重複了一遍:“怎麽會是小嬰兒呢?”

鴻鈞不耐煩了:“你是不是傻?誰告訴你依靠原型來判定血脈關系了?要是得了什麽奇遇,進化了呢?難不成還不認了啊?血脈傳承是做什麽用的?”

淮真瞪着他,斬釘截鐵說道:“你心虛!”

鴻鈞:“……我心虛什麽?孩子要是我生的,還有的說,你生的我心虛什麽?就算不是咱們的,過錯也不在我!”

淮真氣的錘他:“我是說你的原身!”随即又把孩子搶了過來,“不要拉倒,我一個人的!”

鴻鈞幹咳了一聲:“我跟其他洪荒生靈不太一樣……”

淮真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都老夫老妻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還想瞞着我!你這種人就活該注孤生!”

這時候,孔宣和塗山綏也顧不上正在吵架的兩人了,蹭蹭爬上了床,“哇”了一聲:“生下來了嗎?什麽樣子的?快給我看看!”

一邊說着,孔宣就迫不及待湊到淮真跟前去了,頓時也無比驚訝:“剛生下來就化形了嗎?好厲害啊!那豈不是起碼也得玄仙境界了?”

塗山綏看着淮真懷裏的小嬰兒,羨慕得都快要眼紅了:“我都還沒有化形……”

自從生下來就一直眯着眼睛很乖巧很安靜的小嬰兒,不耐煩衆人的吵鬧,伸展了一下小胳膊小腿,這才眨了眨眼,長睫忽閃了好幾次,仿佛在适應人世間的光線,然後這才慢慢地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與淮真一模一樣的眸子,仿若水洗過後的藍天一般,澄澈明靜,帶着對這世界的好奇與善意。

小嬰兒直愣愣地盯着淮真看了幾秒,然後對着她笑了起來。

淮真頓時心都要化了,蹭着他的小臉,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來:“果然是我的兒子呢。”

“他對我笑了!”孔宣可驚奇了,頓時就一眨不眨眼地盯着小嬰兒看了起來,“跟真真長得好像啊,一定也會很好看的。”

“是吧?我也覺得,長得像我。”淮真心裏歡喜,這才想起來一件事,将小嬰兒放到身邊,然後拉開他的小衣裳看了看。

鴻鈞一陣窒息:“你幹嘛?”

“看看男孩女孩啊。”淮真一臉理所當然,看完了又把小衣裳給卷吧卷吧纏到崽身上去了,随即說道,“男的。”

孔宣也有點窒息:“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為什麽非要看那個地方……”

塗山綏下意識地夾緊了尾巴,他又想起來那些不愉快的記憶了。

鴻鈞沉默了片刻,默默地将崽抱進了自己懷裏,然後将淮真摁到在床榻上:“睡你的覺,我來照顧他。”

快要睡着的時候,淮真才又後知後覺想起來,還是沒有問清楚,鴻鈞的原身到底是什麽,不過根據這幾次交談所得到的信息,她也能猜個差不多了,回頭再去傳承的小樓裏去證實一下,就能基本确認了。

鴻鈞抱着自家崽,又翻出來之前從其他族群請教來的一些經驗,決定去給崽崽洗個溫水澡。據說這種無毛的生物,剛生下來的時候不太習慣世間的環境,而在母親肚子裏的時候,是被液體包圍着的,所以,洗個溫水澡能讓他有安全感。

小崽崽忽閃着大眼睛看着他,鴻鈞心情就很好,這張像極了淮真的面容,原來幼年是這個樣子的,從小就這麽惹人愛。

然而,鴻鈞的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很快,腦海裏天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兒子出生,為什麽沒有劫雷?你又做什麽了?”

鴻鈞笑容微微一滞,看着懷裏的小崽崽,決定不跟這個蠢貨一般計較,也就沒有理會他。

天道不死心,繼續說道:“沒有劫雷,未必就是好事,若他不能得到天地的認可,以後,能操控他命運的人,就不會只有天地了。”

“不牢你操心。”鴻鈞壓下心中的煩躁,生怕吓着懷裏的小崽崽,鴻鈞也刻意放輕了語氣,卻依舊帶着不容忽視的威脅,“這件事之後再談,別總是這麽煩人。”

小崽崽就只看了父親兩眼,這會兒已經閉上了眼睛,看上去有些困了。

鴻鈞便立刻抱着他進入到了靈泉中,又化出一個木盆,盛滿不冷不熱的靈泉水,将他的小衣裳脫了下來,光溜溜地放了進去。

小崽崽一下子就又睜開了眼睛,好奇地來回看了看,然後啃起了小手手,顯然對這神奇的變化還有些不能理解。

鴻鈞将他的手拿了下來,摸了摸他的小臉:“餓了嗎?”

孔宣和塗山綏也跟了過來,這會兒也跟着跳進了靈泉裏,好奇地問道:“他能吃什麽呀?”

鴻鈞漫不經心地回道:“總之不能吃烤肉。”

“要不,給喂一點靈果汁?”塗山綏将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放到了小孩子身上,尾巴尖戳了戳他的小手。

小崽崽好奇地看了幾秒,随之将他的大尾巴抱了起來,彎起眉眼笑了起來。

塗山綏立刻高興不已:“他對我笑了!”

孔宣也趴了過去,站在木盆邊緣:“真可愛,笑起來就更像真真了。”

可不是嘛,都是一副憨憨的,純潔無瑕的樣子。

鴻鈞看着小崽崽,也跟着笑了起來,又推了一把孔宣:“去拿幾個靈果來,汁液多的那種。”

孔宣“哦”了一聲,幹脆化成原型,直接飛了出去。

第二天淮真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了,神清氣爽,一點都沒有生崽的後遺症。

小崽崽就睡在她身邊,一轉頭就能看得到。

雖然剛出生一夜,小崽崽的臉色卻是好看極了,粉撲撲白嫩嫩的,像個熟透了的大桃子似的,散發着誘人的顏色,讓人忍不住想要過去咬一口。

淮真倒是沒咬他,卻是忍不住親了他一口。睡夢中的小嬰兒微微動了下小手,依舊睡得香甜。

鴻鈞正坐在旁邊,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就看到淮真正企圖奪走兒子的初吻,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似笑非笑的樣子:“想親親?親我啊,來,怎麽親都行。”

淮真:“不了不了。”

鴻鈞:“怎麽着?嫌棄我?”

淮真瞪着他:“親兒子跟親他爹,能一個感受嗎?”

“都是親,怎麽就不一樣了?”

淮真懶得跟他理論:“杠精。你是阿基米德那根杠杆嗎?”

鴻鈞眯了眯眼:“阿基米德是誰?”聖人不愧是聖人,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個人名,還是他不認識的人,便立刻盤查起來,“你什麽時候認識的這一號人?我怎麽不知道?”

淮真鹹魚癱,并不想跟他讨論這個問題,便張嘴瞎幾把扯淡:“我只是聽過,并沒有見過,只是聽說他喜歡杠杆。”

鴻鈞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不是什麽重要的人物,便也不再追問,又換了個話題:“餓不餓?昨天的烤肉,還有些沒動過的,吃嗎?”

淮真爬了起來:“還不餓。”然後坐在那裏,戳了戳兒子的小臉,“怎麽還不醒啊?昨晚你帶他幹嘛去了?”

鴻鈞看着她一再挑釁小崽崽的睡眠,突然覺得很有趣,也就沒有制止,說道:“洗了個溫水澡,睡着了就帶回來了,睡了也有是個時辰了,估計快醒了。”

話音剛落,小崽崽就被他親娘給吵醒了,皺着小眉頭,扭了扭小身子,眼看着就要哭起來。

淮真連忙将他抱進懷裏,安撫了一下:“不哭哦,娘親的小乖乖。”

鴻鈞瞪她:“你把他弄醒了。”

淮真:“我這不是在哄嗎?而且,是你說的,你們根基好的不需要睡覺,我看兒子睡了這麽久,怕對他身體不好。”

鴻鈞“呵”了一聲:“我的話你從來就只聽一半是吧?生出意識之後自然可以不用睡眠了,但是你覺得是現在嗎?”

淮真立刻好态度地認錯:“這次我記住了,以後我肯定不會吵他睡覺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察覺到熟悉的氣息,小崽崽立刻就又安靜下來了,乖乖巧巧待在母親懷裏,又眯了一會兒,這才睜開了眼睛。

淮真低頭看着他笑,摸了摸他的小臉:“我崽長得真好看。”

鴻鈞“嗯”了一聲:“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也是,誰叫我長得這麽好看呢?”淮真沾沾自喜。

鴻鈞剛要說什麽,孔宣和塗山綏又進來了:“崽崽醒了是不是?我來帶他玩兒。”

淮真正稀罕着呢,就說:“先在房間裏玩吧,等大一些再出門。”

孔宣和塗山綏連連點頭:“好啊。”

能看着漂亮可愛的小崽崽就很開心了,在哪玩兒都一樣。

鴻鈞看着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唇角也忍不住彎了起來。

崽崽生下來之後,鴻鈞仿佛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完美好父親,不僅沒有出現拎後頸或者拎胳膊拎腿的現象,每日都好好地抱着,甚至還無師自通地找了一些靈果來給他吃。

那些靈果與平日裏淮真吃的不太一樣,果汁十分濃稠,是乳白色的,像是奶水一樣,而且味道十分清香,可比之前淮真準備的靈獸的乳液,要好吃多了。

小崽崽吃的也十分開心,每次都要吃差不多小半個,吃完了還會對着他笑。

鴻鈞就更加任勞任怨了。

總體來說,這是個十分好帶的崽,吃飽了睡,睡夠了就起來玩,一個人自娛自樂也不會無聊,從來不會特意去吵醒淮真。

當然,也或許是因為孔宣和塗山綏不睡覺,什麽時候都能陪他玩兒的緣由。

但是當淮真醒來的時候,小崽崽必然能夠第一時間察覺到,立刻就會扭過小腦袋,對着淮真笑的眉眼彎彎。

“我的寶貝兒砸!”淮真可喜歡自家崽了,看到他對着自己笑,就覺得無比滿足,忍不住親了親他的小臉蛋,看着兒子活潑健康的樣子,心裏格外歡喜,而且這麽乖巧,又安靜又不挑食,簡直就是個小天使。

孔宣感覺無比寂寞:“真真現在又有了新歡了,眼裏都看不到我了……”

塗山綏:“……”這話我沒法接。

淮真擡眼看了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沒有的事兒!主要是弟弟剛出生,這麽脆弱,又不會說話,當然得好好照顧呀,不能讓他離開我眼皮子底下,不然,肯定會擔心的呀。”

孔宣這才意識到一個十分嚴重的問題,立刻問道淮真:“是啊,弟弟怎麽不會說話呢?我還沒化形就已經有意識了呀……”

淮真也不确定,但這孩子正常的很,這一點她倒是無比确定,也很安心,思索了一會兒,才說道:“大概是因為,還沒有長牙吧?”

孔宣不太懂,不過小崽崽沒有牙倒是真的:“可是,說話也不需要牙齒的吧?”

“是不需要,但是長牙代表喉嚨和聲帶也發育好了。”淮真也沒養過崽,不是很懂,便又說道,“再等等吧,長大一點再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淮真:所以本質上,聖人就是一團空氣成精啊。

鴻鈞:不提這事兒還能做夫妻。

淮真:我就是要提,我喜歡毛茸茸。

鴻鈞:崽都生了,還能離咋的?湊活過呗。

淮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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