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難得能在零點前下班,安吾洗完澡之後準備了幾盤小菜,打開一罐冰凍的啤酒,咕咚幾口下肚,抹過嘴角的酒泡,舒暢的呼了一聲。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窗戶外的月亮,心情還算不錯。已經制定好了計劃,今天一定要在一點前睡覺,不到六點鐘誰也別想喊他起來。

“還有酒嗎?也給我一罐啊。”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安吾噗的一聲噴出了剛入嘴的酒液,不請自來的客人嫌棄的看着被污染的小菜。“啧,我可不想吃除了搭檔以外之人的口水。”

“……重點是這個嗎!為什麽你會在這裏,绫辻納茲!”安吾一蹦往後退了幾大步,背部緊緊貼着牆壁。看到這個之前把特務科給砸了的銀發男人,他的背部又開始隐隐作疼了。

哦,還有點胃疼。

“你很怕我?”納茲自己去冰箱拿了罐酒,打開後抿了一口,奇怪的問。

一頭冷汗的安吾扯了扯嘴角,“你找我什麽事?”絕口不提怕不怕的事。那是害怕的事兒嗎?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一人對上整個兔子軍團都不落下風,還把波及的戰場範圍給轟平的人形核彈啊!

以危險度而言,和绫辻行人也不相上下了!

“你應該先問,為什麽我會這麽晚來找你。”

安吾推了推眼鏡,不是很在意的說:“哦,那我問你,這麽晚不睡覺你來我家是想做什麽?”把兩個問題綜合在一起,安吾為自己的機智打了個贊。

他是不會被這個男人的思路帶偏的!

納茲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又喝了口啤酒,一臉回味的說:“哎,沒辦法,搭檔說他累了,怎麽都不肯來第六次。”

安吾,捂着胃部滑坐在地上。“到底是什麽事?”他一點都不想吃狗糧,尤其是和绫辻老師有關的狗糧,你們的體力未免太好了點吧!

“本來想找辻村的,可大半夜去女孩的家不太好,就來找你了。”納茲用一種‘我也不想啊’的語氣說着,“回答一下,我不在的時候,是哪個不要臉的家夥欺負我搭檔?”

“……誰能欺負得了绫辻老師啊。”但安吾也算是勉強搞懂納茲的腦回路,“唯一有點可能性的,也就只有那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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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當然世界第一聰明的是我搭檔。”

“……這有什麽值得你驕傲的。”安吾看他不準備動手的樣子,坐回了椅子,與他面對面。“也不算意外,料到你遲早會發現這個問題。”

绫辻被特務科管制的五年裏,唯一讓他吃到點苦頭的就只有那個男人。明明死在了绫辻的異能力中,前陣子卻突然搞出了新的事态,逼得绫辻不得不假死騙過對方,那次行動也幾乎出動了特務科所有的特工小組。

雖然最後事件解決了,但绫辻有說過一句話。

“‘這不是結束’……原來如此。”納茲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妖術師京極夏彥,聽起來就不是什麽正經的老頭子。我一不在,什麽阿貓阿狗都以為能肖想我搭檔。”

安吾吃了口烤魚,聽了這話後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艱難的說:“我覺得京極不是那個意思。”

“死了還要纏着我搭檔,還能做什麽解釋?”納茲冷笑,強硬的問,“我問你,他有我帥,有我強麽?”

“可以不回答嗎?”

“把你的衣服變成丁字褲,将你從窗戶扔出去。”

“你帥!你最厲害!”安吾果斷的回答,然後單手捂面,難受的道,“饒了我吧,好不容易這麽早下班,我只想睡個好覺。”

“半夜11點半下班可不算早。”

“不,在特務科算是難得的早點下班了。”

納茲沉默了一會,皺着眉呵呵笑道:“好你個辻村深月,就這麽社畜的地方還有臉邀我進去,是不是……”

“绫辻老師的上班時間跟我們不一樣,他是嚴格按照國家規定的上班放假時間走的,加班會付三倍工資還報銷出行餐飲費。”安吾眼神死的在納茲說出讓他更加胃疼的話之前,先一步回答了。

說完後,他推了推鏡片,鏡片的反光擋住了他的神情。“那麽該我來問了,你們今天遇到他了?”

雖然現在绫辻事務所搬到了橫濱,可绫辻特務科的工作範圍遍布整個國內,還真比不上當初由他們這邊轉遞委托要方便。迫于黃金之王的警告和納茲對他們的敵意,辻村局長也不敢做什麽小動作。

只是京極的事件剛結束沒多久,對方又一次的出現,如此高的頻率讓安吾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

見納茲不說話,安吾道:“納茲先生,京極不是一般的罪犯,以人類的定義來講,他确實是已死之人。”

“那以非人類的定義呢?”

安吾抿了抿唇,神色凝重:“無論是我,還是绫辻老師,依舊搞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陰魂不散的樣子。我們猜測他是利用绫辻老師殺死他的那一瞬間,利用奇點将自己變成一抹意識體,按照志怪小說的說法,大概就是——妖怪。”

奇點、妖怪……

這兩個詞彙對納茲而言都不陌生。前一個是親身體驗,後一個則是搭檔今天就不止一次提到了妖怪。

他不屑的冷笑出聲:“我可不信什麽妖魔鬼怪之說,如果真的要說妖怪的話,異能力者本身就是妖怪的一種吧。”

“你也是麽?”安吾平靜的詢問。

他的眼眸深邃,隐藏着別樣的陰沉的情緒,與納茲略帶詫異的眼神交彙。納茲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嘛,是與不是,誰知道呢。”

納茲知道面前這名特務科的參事官不簡單,所以與他說的話其實在出口之前都會斟酌再三,又或者用模棱兩可的語氣反問回去,飛快的結束話題。

在回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從奇點之中存活的人,若是不夠機警指不定會遭到什麽不人道的待遇,比如傳說中的七號機關。

所以他才會那麽直接的拒絕掉特務科和青王遞過來的橄榄枝,直面兔子軍團,就是想借此用武力讓那些動小心思的人有所顧慮。他的特殊注定了不能進入有立場的組織勢力之中。無論是黑還是白,都不适合參與。

他必須站在絕對的中立,否則他未來面對的,将會是無窮無盡的麻煩和追捕。

納茲想到這裏,将啤酒一飲而盡,手中的錫罐在他手中變形成一個绫辻樣子的模型,看着這個栩栩如生的模型,納茲嘆氣:“啊,好想搭檔哦。”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瞬間就能改變形态的能力,安吾也免不了心裏的震撼,但在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吐槽:“那就回去,而且你才離開多久,是沒有老師就活下去的人嗎?”

“你不懂。”納茲搖了搖頭,“等你有搭檔,就能明白我的心情。”

安吾又一次難受的捂臉。就很想吐槽,比如你認為的搭檔估計和尋常人眼裏的搭檔是不同的定義,可他沒有力氣說出口,就很累。

……估計今天得失眠了。不愧是老師的搭檔,滑不溜秋的說話滴水不漏,有用的訊息一個都沒給。

到底是誰跟他說納茲不夠聰明的?這不是挺機靈的嘛!

另一邊的绫辻事務所,在納茲離開後,绫辻拖着疲憊的身體坐起身,抓過床頭櫃的保溫瓶,看着溫水上面浮着的兩顆枸杞,重重的将瓶子放回原位,穿上拖鞋腳步有些虛浮的往廚房走去。

從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剛扭開蓋子就聽到了一個讓他起生理性厭惡的聲音。

“年輕真好啊,這樣可以麽?你的搭檔可是很盡心的在一罐枸杞裏挑了最飽滿的兩顆哦,還對着燈光比了好長一段時間。”

绫辻沒有戴眼鏡,金色的瞳孔冰冷猶如利劍一般的掃向客廳的方向,那個讓他無比厭惡的老者坐在新購買的沙發上,笑得眼角皺紋深刻。

绫辻:若不是知道他只是意識體,這沙發都可以扔了。

“變成妖怪後連基本的禮儀都扔了麽?京極。”绫辻喝完水,将瓶子重重的放在了料理臺上,語氣是主人家對失禮的沒有自覺的客人的譏诮。

京極臉皮夠厚,穿着鞋子的雙腳放在沙發面上,找出一個最舒服的姿勢。“是害羞了麽?不用這樣,老夫也是過來人,都懂的。”

“不知廉恥的肮髒老頭,就對小輩的私生活那麽關心?”绫辻嘴角微微翹起,說出的話卻一點都不好聽。“你是嫉妒吧,到死都是沒人要的童貞臭老頭。”

京極有點心梗,捂着胸口難耐的說:“這話可真是犀利,過分了。是錯覺麽?總覺得绫辻君的性格也活潑一些了,是因為那個小夥子的關系?”

“不是這樣的吧……”京極笑得露出臉頰上的酒窩,飽經風霜的臉上同時存在着稚氣和邪氣,語氣輕佻中帶着愉悅的說道,“準備什麽時候和他正式的介紹一下老夫這名室友?”

礦泉水瓶砸在沙發上的聲音,瓶子穿過了京極的身體,水噴灑弄濕了沙發的坐面。老者的身影已經消失,空氣中回蕩着他暢快的笑聲。

“不至于此吧,绫辻君。總會有這一天的,你遲早會明白,從你殺死老夫的那一刻起,你和你周圍的人就再也無法擺脫老夫,哈哈哈~”

笑聲逐漸的遠去,消失,但是绫辻知道京極一直都在。像是衣服上怎麽都洗不掉的頑固污漬一樣,他煩躁的啧了一聲,深吸口氣。走向一邊的抽屜,拉開後沒有看到自己的煙杆,而是在存放的位置上放着一小包金平糖。

非常普通的,甜膩的金平糖,也就只有外表這一值得稱道的優點。看着袋子裏因為他手心的動作翻滾着的糖粒,腦子裏突然回想起了過去的事情。

某次他一時興起給那個在家裏乖乖等待他回去的少年帶了一包金平糖,傳統工藝制作的糖果雖然沒有那些舶來品包着閃亮彩紙的糖果味道豐富,但勝在便宜。

一個被家人抛棄的十歲小鬼,養着一個不明來歷的九歲小鬼,有得吃就行了,哪還有本事嫌棄這種糖果。那時的納茲沒有嫌棄,反而像是捧着寶物一樣的捧着那包糖果,這是他第一次從绫辻的手中得到糖果。

“好漂亮~”

紅色的猶如寶石一般璀璨的眼睛裏,滿滿的驚喜。那時候的绫辻覺得,比起金平糖,這小子的眼睛要更漂亮一些。

如果這小子運氣不好,沒長大,這雙眼睛他會留下來,處理成不會腐爛的标本,鑲嵌在人偶上面,就可以每天都看到。

也不用擔心這雙漂亮的眼睛裏,因為沾染人情世故而變得猶如死魚珠子一般讓人厭倦。也不用擔心哪一天,那雙看着他時總帶着全然依賴和眷戀的眼睛,被厭惡和排斥所覆蓋。

雖然腦子裏沒有記憶,身體卻會殘留一些,吃下第一粒金平糖的納茲滿足的說:“好甜,我記得這個味道,是很珍貴的甜味。”

換下了初始時昂貴的手工童裝西服,穿着流水線制作的普通t恤和短褲,卻掩蓋不了與生俱來貴氣的白發少年,珍惜的看着手裏的糖果。這個場景,每次回想都會讓绫辻覺得好笑。

大概在那個時候,就知道這個小子與他确實是不同世界的人吧。

能戴得起寶石,卻視糖果比黃金還要昂貴,那是一個工業多麽落後的國家?

後來,那一包只吃了一顆就舍不得吃的金平糖全部被納茲化在水裏,偷偷的自以為瞞天過海的把糖水全倒進了他的水杯裏,等他喝完假裝訝異的時候,還美滋滋的說:“都給你。甜甜的,珍貴的,寶物,都是行人的。”

将牆壁變成門,光明正大走進來的煉金術師,驚訝的看着坐在沙發上,對着手裏的金平糖一粒粒數着的搭檔。

“你怎麽醒了?”納茲心裏有些不甘。果然應該把第六次做完的,就很後悔。

“該醒就會醒。”绫辻頭也不擡的說着,往嘴裏塞了一顆糖,朝納茲招了招手。

珍貴的紅色寶物沒有半點戒心的湊過去,眨巴着眼睛像是等待主人指示的小狗一般乖巧,是已經被完全馴服的樣子。

“賞你的。”绫辻勾起嘴角,食指勾着他的領口,帶着糖分的雙唇印上去,後背慢慢的滑落着躺在沙發上,任由對方加深這個吻,甜膩的味道在唇舌間交替融化。

腦海混沌沉浮之間,绫辻還在想。

這只蠢狗什麽時候才會明白,想讓他戒煙,比起這種糖果,還是他本人更有效。

作者有話要說:

是的,京極無處不在

為了不被納茲發現

绫辻飽受被圍觀的迫害233

嘛,反正對方不是人,是妖怪,就不要在意這點小事了

PS:那種時候還是知道非禮勿視的,至于聲音嘛,見仁見智咯

——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塔塔尼爾 10瓶;Anna 5瓶;水冰月 3瓶;永夜不晝 2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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