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窗外下着暴風雪, 天空被烏雲密布,可視度極低,納茲試着打開窗戶, 被風雪撲了一臉。

他關上窗戶,伸手抹了把臉,雪花在室內溫度的作用下融化成水滴, 摩梭了下手指, 用煉金術将水滴變成了一根冰雕的煙管,恰好和绫辻手上那一根一模一樣。

他含着煙嘴, 斜倚着牆壁,故作深沉的說:“這種氣候我們無法出門,找不到聯絡外界的儀器, 更不用說機關。這個樣子不就像是被遺落在無人之境的難民麽?”

“……一點都不像。”绫辻對他這種刻意模仿自己的行為表示嫌棄。

納茲旋轉着手裏的煙管道:“外面那麽冷, 若是屋子裏的發電器壞掉的話……”

燈光啪的一聲暗下,除了外面的雨雪撲打着窗戶的刷拉聲響,室內寂靜無聲。在一片黑暗之中, 绫辻語氣發冷的道:“你去修。”

失去電源後,室內的暖氣自然不能正常運轉, 納茲自覺理虧的拉着绫辻往之前找到的地下室走去。

绫辻沒有掙紮, 他知道這時候不能落單。況且也不可能放心讓納茲一個人待着,理智告訴自己納茲是個有分寸的人,情感上卻在腦海裏發出警報——這小子是個撒手沒。

納茲的腦子裏存着太多奇思妙想,指不定什麽時候興致一起就要搞幺蛾子,關于這一點他已經受教多年了。能在他沒看住的地方健康活了五年,已經是奇跡了。

沒有電, 終端也沒有信號, 納茲倒是沒有用終端來照明, 而是用手頭适合的東西煉成了一盞煤油燈跟打火機,舉着燈的他還調侃道:“搭檔,這像不像是鬼屋探險。這麽大的房子,糟糕的天氣,突然停電,指不定哪裏就會冒出一只鬼……”

一個扭曲的白影倏地在視野中一閃而過,走廊的盡頭裏掠過的白色身影,還沒看清全貌就消失,空氣中還響起了類似鬼哭的嚎叫聲。

納茲像尊石化的雕像一般立在原地,艱難的咽了下口水。他咔噠咔噠的轉動着僵硬的頭,想要找搭檔确認一下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就近距離的對上一張放大的臉。

納茲:“……”他的聲音在發抖,“搭檔,別、別吓人啊。”

绫辻往後退了一些,仿佛剛才那個惡作劇的人不是自己,若無其事的道:“還想要什麽,繼續說。”

“什、什麽意思?”

“我發現這裏就是為你這張閑不住的嘴量身定制的。然後呢?停電、鬧鬼?不如想象一下待會冒出幾個外星人,把我們綁起來做生化實驗。又或者跑出幾個活死人出來調劑一下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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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茲确定了,自家搭檔是在不滿。倒不是對他本人不滿,而是對于幕後之人的這一系列的安排。

生活中少不了被搭檔冷嘲熱諷,納茲也還是願意相信自己是被寵愛着的,雖然比成長期之前的溺愛要降低了一個等級,可被縱容也是事實。

若不是仗着這份縱容,就他惹搭檔生氣的頻率,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被幹掉還毀屍滅跡了。

绫辻的眼睛沒有落在納茲身上,而是看着走廊的盡頭,像在看着不知名的遠方存在着的敵人。他轉而走在前面,催促道:“跟上。”

納茲抿着嘴,乖乖的點頭,不再說出任何發言。

他一安靜下來,反倒是绫辻覺得不适應。“不用擔心,頂多就是一些裝神弄鬼的把戲,這個地方能屏蔽掉我的異能力,卻無法屏蔽掉你的煉金術,所以才會做這種設定。”

納茲張了張嘴,想說那為什麽不幹脆把他兩只手弄沒了,斷臂的話能最大限度的限制住他的能力,雖然不代表着無法使用煉金術,可最起碼戰力上面會被廢掉一大半。

绫辻斜睨着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說這種話,納茲驚險的将這個疑問吞回肚子裏,轉而道:“可這種烏鴉嘴的設定也沒多大用處啊。”

“鬼怪确實沒用,但如果天降隕石,來幾只狼人吸血鬼呢?”绫辻反問。

納茲咦了一聲:“這是讓我們自己創造敵人呢。感覺我反而變成了作者。”這一尋思,還覺得有點意思。

“終于發現了嗎?看來腦子還有得救。”绫辻的腳步停在了地下室的門前,看着這扇普通的木門,他閉上眼睛,思考了幾秒後睜開眼。

“那我是不是可以說,這扇門的背後就是通往現實的路?”納茲試探性的說道。

绫辻讓開了幾步,示意他去開門。納茲把油燈遞給绫辻,倒是不敢松開牽着的手,手放在扶手上,輕輕的往下壓。

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打開,他們面前的一堵紅磚砌的牆壁。煉出的洞口通往的并非之前查探到的裝着發電器的地下室,而是屋外。

納茲沒好氣的将它變回原樣,氣道:“我能把這破房子拆了嗎?”這是在耍人吧!

發電機就像是從房子裏消失一樣,他們聚在了之前待的房間,因為室內的溫度降低,只能用火盆烤火。納茲原先是想使用木頭做燃料,木頭很容易找到,但绫辻有着自己的計劃。

他把房子裏找到的書,一本本的撕成兩半扔進火盆裏,注視着躍動的火光,雙目失神,顯然是在思考。

是在生氣。納茲很确定自家搭檔現在大動肝火。

從他回來至今,就發生了不少事情。京極夏彥逃脫、王權者面臨權力交替、吸血鬼出世,再到莫名其妙的‘巨眼’,和被困在這裏……

以他的智商是想不通敵人到底想做什麽,可在智慧驚人的搭檔眼裏估計是另一番景象吧。就像是勾結連接出的蛛絲網,每走一步都會掉入精心設計的陷阱。

納茲不敢在這時候觸他的眉頭,乖巧的在旁邊充當壁畫,就連姿勢都不敢變動一下。绫辻等了半晌,沒聽到聲音時,疑惑的擡眸就見到納茲靠着櫃子安睡的臉。

兩只手環胸,眉頭緊鎖,一只腳抵着他的鞋背,绫辻毫不懷疑自己此時只要動一下對方就能驚醒。

這種警覺性是他在另一個世界養成的,原來沒有這種習慣。以前的納茲就是個表面光鮮的樣子貨,仗着他的縱容蹬鼻子上臉,臉皮厚得堪比牆壁,警惕性約等于零。

每次睡覺就跟冬眠的熊一樣,輕易吵不醒。看得出來這些年也是有所長進。只是這種長進,不是绫辻所要的。

他收養納茲的時候沒想那麽多,只是覺得對方來歷不明,無法确定其危害性,加上又像是剛出生的幼崽一樣對他依賴性極強,就幹脆放在身邊觀察。

養的時候也是盡心盡力,從未虧待過,即便後頭發育的方向離他期待的南轅北撤,也沒想過将他撇開。比起愛情,更像是親情和一種習慣。

可能就是這樣才讓納茲時而會有些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绫辻看着躍動的火盆,想了想取下了脖子上的紅寶石,眼不眨的将之丢入火盆。

被火焰炭烤着,寶石的表面很快就染上了一層黑色,散成焦黑的灰燼。他再次摸向了脖頸,空落落的位置奇異的又凝聚出一塊紅寶石,跟剛才被丢進去的石頭一模一樣。

嘴角撅着冷酷的笑意,眼裏更像是凍結成冰一般,散發着森然的寒意。火光照亮的瘦削的下颌,像是刀割過的鋒利。

就連送出賢者之石的納茲本人都不知道這顆石頭早就被掉包,煉成陣也不是全能。由衷希望江戶川亂步不要辜負他的期待,也不辜負他費心的将納茲‘藏起來’。

等離開這裏,事件應該就落幕了吧。

納茲睡得并不安穩,他起初就只是想閉目養神,在這個什麽娛樂都沒有,連敵人都無跡可尋的地方,太難熬了。

他只是想眯一會,養精蓄銳,卻沒想到後面是真的睡沉過去,還做了夢。

他被繩子捆住手腳,置放在一個巨大的煉成陣中心,而在他面前,一躺一站着兩個人。

金發的女人穿着單薄的白色連衣裙,躺在煉成陣的外圍,面容安詳,沒有呼吸。而在前方,站着的高大男人,與他的容貌有着幾分相似。

夢境裏的自己在尖叫,刺耳的尖叫聲震動着耳膜,男人用火把點燃了自己的身體,浸過油的身體很快的被火焰吞噬,變成了一個火人。男人臉上的神情沒有一絲撼動,好像感覺不到痛苦一般,那雙與他一模一樣的紅眸定定的盯着哭嚎掙紮的少年。

好像在用眼神在跟他說,活下去。

用血親的性命為交換,觸發的煉成陣啓動間綻放出耀眼的白光,朦胧的白光之後,被攻破的大門外,走進來一個穿着軍裝的獨眼男人。

那張臉納茲曾經在軍部的資料庫見過,上代大總統金·布拉德雷。

納茲慢慢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景象跟他睡過去之前并無不同。感覺到他的視線,绫辻詢問:“怎麽了?”

“沒事。我是說,搭檔,賢者之石很重要,你別想不開把它弄丢了。”

绫辻愣了一瞬,盯着納茲看了半晌,發現他只是睡蒙了,說的話并沒有潛臺詞之後,敷衍的道:“知道了。”

納茲抿了抿唇,嘟哝着:“我是說真的。”

那賢者之石可是用你岳父母(?)的兩條命煉成的,是咱們家的傳家之寶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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