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绫辻沒有回應, 掏出煙杆,煙草用光了,吧嗒吧嗒的抽空氣。納茲有點慌, 伸手抓住绫辻的毛織馬甲,因為太過用力,手指骨泛白, 瞳孔不時的震顫。
“不、不會吧……搭檔, 那可是結婚信物耶……”
绫辻挑眉:“不過是一塊破石頭,扯什麽結婚信物。”頭皮發麻了, 謝謝。
“我們結婚了啊!百八年前就結婚了!”
“只是為了方便才讓你入籍,沒有結婚。”忘記了麽?當年是你扒着我大腿哭得死去活來才讓你入籍的。每次想起來都覺得嫌棄,很嫌棄。
納茲無法接受這個解釋, 對他來說入籍改姓就算是結婚, 眼下也顧不上賢者之石的事,起身将人用力的壓在椅子上。绫辻沒反抗,施施然的放松身體想看他作什麽妖, 直到手裏的煙杆被抽走。
納茲咬着煙嘴,雙手從他衣服下面往裏探, 氣極反笑:“不要逼我, 搭檔,惹急了我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
绫辻的眸光動了動,擡起上身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個字。話音剛落,納茲像是被電到一樣般的身子後仰,單手捂着通紅的臉, 耳朵根也紅得似血。
見他這副慫樣, 绫辻不屑的道:“就這?”
“搭檔太壞心眼了, 這種話怎麽可以從你的嘴裏說出來啊……”強、強什麽的……
他難堪的扯着上衣的下擺,遮住血氣翻湧的下身。被手蓋住的眼睛,透過岔開的手指水盈盈的望着绫辻,明明是個大高個的帥哥,看起來卻像個新婚之夜嬌羞的小媳婦。“如、如果你想的話……那個,也不是不可……”
“可你個頭。”
回應他的是自家搭檔毫不留情的一個膝擊。要不是納茲身手夠好,都可以告別下半輩子幸福生活了。納茲委屈扒拉的壓住他的兩邊膝蓋:“欺負人的是你,誘惑人的是你,打人的還是你。你到底想怎麽樣啦……”
我的賢者之石啊……千辛萬苦丢了大半條命才拿到的,這也太敗家了吧。
“……我說,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做這種事?”
一道懶洋洋的嗓音從身後傳來,江戶川亂步雙手抱着一本黑色硬皮書,眯着雙眼一臉無語的看着這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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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這兩人暧昧的姿勢不關心,他關心的是绫辻坐着的那張椅子,承受着兩個大男人的重量,真的不會壞嗎?
納茲沒有動,看着這個武偵社的名偵探從一個突然出現的小門裏走出,小門逐漸消失變成了一堵再普通不過的牆,江戶川亂步走了過來,指着地上說:“要玩去地上玩,椅子歸我了。”
他敲着疲軟的膝蓋,眉宇有着化不開的郁色。“真是的,上跑下跑的名偵探的雙腿都要廢掉了。你們兩個倒是好,甩了這麽個爛攤子,自己卻在書裏快活。”
“書?”納茲起身,側身擋在绫辻面前,警惕的看着亂步手裏抱着的書本。“說清楚。”
亂步猜到他在想什麽,沒好氣的說:“不是你想的那本‘書’,這裏是坡寫的小說,他的異能是将讀者引入自己寫的小說世界裏,是绫辻這家夥拜托我這麽做的。”
绫辻起身讓開椅子,亂步沒跟他客氣,一屁股坐下去,扯下頭上的帽子露出被汗水打濕的頭發,一下下的搖晃着帽子扇風。“被拉入這裏的存在無法使用異能力,你的煉金術倒是例外,難怪绫辻這家夥能拉下面子求我跟他合作。”
“沒有求。”绫辻伸出手,示意亂步将手裏的書本遞給他。
亂步睜開眼,眼珠子動了動,抱緊了書本壞笑道:“你求了。”
大有不承認就不給的意思。绫辻對這個孩子氣的名偵探有點無奈,如果要上手搶的話,十個亂步的身手都抵不過他,可沒必要。
至少在這次事件解決之前,不到卸磨殺驢的時刻。于是他放棄了要回書本,轉而道:“說說吧,外面的情況。”
納茲看他們一來一回的賣着官司,心口就跟貓爪在撓一樣的癢。“搭檔,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的意思難道是……我們進入洞穴之前你就已經做了安排?當時看到的那只眼睛……”
“這件事說來話長。”亂步搶在绫辻前面說道,“你知道為什麽黃金之王要求你們搬到橫濱嗎?橫濱三刻構想成立,達成穩定的平衡,卻硬是塞進一個第四方,不覺得很奇怪?”
“有什麽好奇怪的。”意外的是納茲否定了亂步的話,“從很久之前我就覺得這個國家的政客是不是腦子有大病,橫濱是租界不假,主權不明确不假,這種時候不應該更加上本國對地方的影響力嗎?好歹也是自己的國土,卻搞什麽三刻構想,一個民間偵探社、一個不被正面承認的異能特務科,再加一個黑手黨。說是白天屬于特務科,民衆眼裏出力的卻是沒什麽威信的市警,還是需要依賴武裝偵探社才能破案,遇到大事就擺爛的市警。
這也就算了,可能他們認為比起和官方有多項合作、享有特權的武偵社足夠承擔刀鞘的責任,為了達到平衡更應該扶持港口黑手黨這把刀,卻沒有想過這把刀會不會染血過多變成妖刀。妖刀一旦反噬,武偵社、特務科甚至橫濱外的地界都可能陷入危機。”
納茲摸着下巴,語氣嫌棄:“如果說森鷗外是官方派去的卧底也就算了,再不濟也要能掌握住,偏生挑來挑去挑中這麽個眼裏只有一畝三分地的人,他的心中只有組織,橫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旦有人用橫濱做文章,這把刀遲早會噬主。想出這麽個主意的政客,也就是個紙上談兵的文将軍,學到了西方政治權衡那一套,卻沒想過這一套适不适用,現在尾大不掉,不怪世界各地的罪犯蜂擁過來,背後少不了那些歐美列強的影子,我都有點可憐青王,領了這麽個爛攤子。給青王留下的時間也不多了,趁着那老頭子還活着,我和搭檔還能幫的上忙,不一舉來個大改革,這個國家遲早分裂。”
納茲提到這個就來氣:“那老頭子确實老了,也不怪他,看好的前任青王還沒培養起來就沒了,現任還沒磨砺出來,自己沒有可靠的接班人,其他的王權者要麽沒有志向,要麽眼皮子淺難堪大任,心裏眼裏都沒有國家大義,石板的誘惑力又那麽大,他能撐到現在這個國家還好好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就屬他搭檔最倒黴,好好一個偵探,被扯進了這個争鬥漩渦裏。
許久沒人發聲,納茲疑惑的擡頭,被兩個名偵探的目光刺得發麻,跟激光線一樣,覺得自己的身體都被刺穿滋滋響。
亂步心情複雜的收回視線,看着绫辻的眼神充滿了譴責。“你可真是個禍水。”
本以為只是個傻大個,純理工男,沒想到還挺有政治眼光。
绫辻眼神飄忽:“我也有點意外。”
主要是納茲給人的感覺太有欺騙性了,行事作風簡單粗暴,一回來就砸了特務科,對上兔子軍團,黃金之王投過來的橄榄枝他也直接拒絕。
想到他最近做過的每件事,哪一件不是仗着自己的武力直接平A。平日裏只顧着關門過自己的小日子,能使喚他的動力只有那檔子事。
他就一個偵探,素來看不上也不管什麽政治上的事情,而且政治這塊也看天賦,他一沒興趣二沒動力,也不管那麽多。
但凡平時和這小子多聊聊心也不至于這樣……算了,這小子遇到他的事情注意力容易拐偏,談心到最後也只是無解。
一時間,绫辻有那麽丢丢的心虛,納茲回來後,被他抛棄的那個異世界老師真的不會氣死嗎?
培養出這樣一個有實力有政治頭腦大局觀的弟子,鐵定費了不少心力吧。
之前還疑惑過黃金之王的态度,想來那只老狐貍早就看出了些什麽。之所以把‘書’放心的交給他們保管,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吧。
将他們派到這個地方,或許也存在着能讓納茲出政的心思……以他這種性子,要是被惹急了,看不下去了,自己出手上位也很有可能。
別的不說,這座弱肉強食的城市,加上納茲在警界的影響力,還有禦柱塔的支持,他有着很大的優勢。
“納茲,你覺得如果有人要對橫濱下手,最直截了當可行的辦法是什麽?”亂步如此問道。
納茲不想說,他不喜歡動腦筋,可绫辻沒阻止,顯然也是支持亂步,他只能道:“最簡單的話就是找個共同的敵人逼所有人站隊。橫濱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太多,港口不算,沒必要一下子上來跟這個地頭蛇打擂臺,特務科在暗處,最好下手的就是武裝偵探社。你們偵探社在各界很有聲望,但說穿了只是個可以替代的民間組織,這份聲望可以利用……我想背後人已經制造好了無可抵賴的證據,将你們打為危害世界安全的國際罪犯,這是明線。信賴你們的人會争取給你們自證清白的機會,加上青王主動主導此事,利用一個偵探社可以同時牽絆住多個勢力,橫濱僅剩的防衛力量就只剩下港口黑手黨……”
他頓了下:“趁這個機會,一舉剿滅港口黑手黨,平衡被打破,按照多年前的租界安危協議,他國就有立場直接派異能軍隊入駐,光明正大侵吞橫濱。這是明線。暗線是,那顆賢者之石,幕後之人想利用賢者之石複活死者,大量死者複活,手裏應該也有控制死者為他效命的方式,成為他們最忠誠的士兵……以石板為誘餌,制造縫隙讓他國派兵,新的異能戰争打響,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多個大國元氣大傷,再以結束戰争的英雄身姿出面,改變世界格局,重新劃分國界。”
绫辻點頭:“他們準備複活上一次異能戰争死去的異能者。”
二十多年前的異能戰争,大量的異能者犧牲在戰場上,世界死亡人口過千萬,其中異能者也有數十萬之多。
數十萬異能者……整個歐洲異能者的數量加起來也沒有這麽多。才短短二十年,加上人口增長速度緩慢,新長成的異能者數量也有限。
不說拿下整個世界,拿下大半個世界也足夠了。反正參戰的只是一幫二十多年前的英靈,不用動用幕後之人的根基。
“他們的目的是拉整個世界下水。”亂步嘆了口氣,“社長被逮捕了,其他的社員在周旋,跟你想的一樣。動手的是一個名為天人五衰的恐怖/組/織,至于他們最終的目的,是消滅國家,建造一個無政府組織。”
納茲:“……他們的老大是日本人吧?”
亂步表情沉重的點頭。
納茲撫掌道:“我就說嘛,也就這個國家的政客才會這麽沒腦子。”
不行,等這次事件結束,和搭檔移民吧。這個國家沒救了啊!根子上就是歪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周本文完結,親們可以攢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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