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5)
君子安進了門,見花落只穿中衣,光腳站在地上,便把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花落肩膀上,道:“穿上吧,天涼。”
花落瞧了他一眼,恨恨地将外衣拿下來丢在地上,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落落,別鬧了。”君子安一點生氣的跡象也沒有,将衣服撿起來,拍拍上面的塵土。
“不要叫我落落!”花落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尖聲大叫:“你一直都在騙我!利用我!你有什麽資格叫我落落?你現在應該殺了我,就像你殺林嫣然那樣,就像你殺寶兒那樣!”
君子安強硬地講花落拉到身前,把外衣給她披上,道:“你和他們不一樣,落落,我愛你,這點從沒騙過你。”
花落緊盯着君子安的眼睛,詫異道:“我還能相信你嗎?你告訴我,從我在馬車上醒來到現在,你跟我說過幾句真話?我的身世你是騙我的,你的身份也是騙我的,你當着我的面屠淨林家滿門,現在你告訴你愛我,你會對我好,請問,是什麽讓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
“落落。”君子安拉住她的肩膀,道:“我承認,我騙了你,但我愛你這件事,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你看不出嗎?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隐藏過。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但我也是無可奈何,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相信我好嗎?”
又是無可奈何,花落想相信,一閉上眼卻看到林寶兒滿臉鮮血地說他想來京城見自己的父親,見到林嫣然說等來了京城就嫁給自己的心上人,她拼命地搖着頭,想把這些東西甩掉,但越甩越清晰。
君子安看她癫狂的模樣很是心疼,抱着她低聲喊着她的名字,希望能讓她有一絲清明。
花落卻似想起什麽,抓~住君子安的手臂說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說的那個花落!我只是穿越過來的一個路人甲而已,你的花落早就死在阆中的馬車上了,我不是她!我是來自未來,另一個世界的人!”花落已經不在意是被桃木劍戳死還是火燒死了,她忍受不了這樣的噩夢,也忍受不了今後每日對着他們,任由夢裏的人折磨着她,現在她一心求死,多希望自己在那一夜,和林寶兒他們一起死在已經化為灰燼的林宅裏。
“不……”君子安呢喃道:“你就是我的花落,我放不了手,我只要你,你說過會一直留在我身邊,你說過的。”
花落心中一冷,想起自己曾對他說過的誓言,一邊痛恨自己的一時嘴快,一邊懷疑那時君子安給自己下了套,就是為了這時提出來限制她。
趁着花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君子安将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道:“地上涼。”
小春小夏似乎是了解了什麽,立刻跑了出去,順便把門帶上。花落見他們如此,心中一驚,有些打不定主意,不懂君子安想幹什麽,有些害怕。
君子安卻沒再對她做什麽,而是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花落見他如此,冷笑一聲:“你若是真在意我,就不會這樣欺瞞着我。”
君子安自顧自道:“林家的事不是我能決定的。林嫣然的父親是相國,能決定他命運的只有我父皇。”
花落聞言一呆,她從來沒有想到過,林嫣然居然有這樣的身份,她還以為,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但又一想,君子安是王爺,既然去阆中選擇林家,自然是因為林家有着非同尋常的身份,只是花落沒想到這個身份這麽大。
“父皇的命令我不得不從,我改變不了她家的命運,也救不了任何人。我擔心你知道這件事擔心,所以才讓小春小夏攔着你,小春小夏……以前是我的影衛,追随我多年,有她倆保護你,我才放心。”
☆、第 38 章
花落被這個消息震的一時反應不來,原來便知道林嫣然有很多事瞞着自己,不曾想,她說她和洛舒之是一路人,卻幫着君子安一起瞞着自己,還有林寶兒……真是一丁點都沒有說漏嘴,甚至連表情都沒有錯過,這些古人,可真個個都是演技派啊。
花落心中的冷笑更盛了幾分,原本占據腦海的林寶兒也因此淡了許多。這件事或許不應該怪他,就像他們說的無可奈何,若是君子安執意讓林家人瞞着自己,他們又能做什麽。她閉上眼,強行将即将沖破~身體,尖叫咆哮的情緒壓回去,心底卻升起一陣迷茫,那現在,她應該去恨誰?才能不再如此痛苦?
君子安看着花落,滿懷期望道:“你說過,只要我把真~相告訴你,你可以原諒我的。”
“那你告訴我,我是誰,你為什麽要騙我,瞞着我?”花落眼神深處的迷茫漸漸淡去,她只覺得一頭亂麻,身心疲憊,不知道這歇斯裏地的情緒該如何安放。如今她迫切的想要知道關于原主信息,關于她的穿越緣由,一切的一切,腦子裏有東西想着,或許就不會沉浸在悲痛裏掙紮不得吧。
君子安似是在回憶,半晌才道:“你該知道,我朝建立才五年。”
花落之前聽林寶兒說過。想到林寶兒,心中又一陣鈍痛襲來,急忙将思緒拉回,免得自己再次沉浸其中。
“五年前,我在外打仗的時候,因判斷失誤大敗,滾下山崖,是一個農家女子救了我。她對我照顧有恩,我亦對她一見鐘情……”
“你若是再想編造一個謊言來騙我,我可不能保證再一次原諒你。”花落打斷君子安的話,心中冷笑,這人是把自己當傻~子嗎?明明已經到了這步,還打算編造謊言來欺騙自己。
君子安有些不解,道:“我沒有騙你。”
花落冷笑一聲,演技真好,道:“我雖然把以前的事情忘記了,但也不是全部忘記,還是有零星片段記得,你別再想騙我了!”
“哈哈,”君子安突然笑了,像是演員演不下去笑場般,揉揉花落的頭發,笑道:“這樣可不好,別這麽聰明嘛,讓我很有挫敗感。”
突如其來的調笑讓花落目瞪口呆,不知君子安又在打什麽算盤。
笑了一會兒,君子安又道:“我只能告訴你,除了你的身份,我不會再有任何欺瞞你的地方,只要你好好的,不吵不鬧,我們依舊可以像以前一樣。我不能昭告天下娶你,但我會給你儀式,給你所有身為我的妻子所能有的一切。至少在這裏,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君子安說道“唯一的”時加重了語氣,花落曉得,古人三妻六妾,能夠許得一生一世一雙人,必然是因為愛之深,可是她又不明白,君子安愛的到底是她,還是聽話的她。
“若我不聽呢。”
“那在你心裏,與我在一起重要,還是所謂真~相重要。”君子安問道,語氣中帶着些許難過。
花落自然聽了出來,但心中還帶着氣,想也不想道:“自然是真~相!”
君子安聞言一愣,又笑,只是笑中帶着些苦澀,他道:“即使我告訴你,若你知道真~相,我們便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即使相見,也只能裝作互相不認識,也要知道。”
花落嘴快不了,她只能沉默……再也見不到君子安,與他再無可能,花落想了很多種結果,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她的心不由地一痛,她想,她的心在告訴她,它拒絕這個結果。
興許是因為剛才的歇斯裏地,花落想挽回點面子,試探道:“你在威脅我?”
“不,”君子安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花落,認真道:“這是你,也是我,唯一的選擇。”
花落不明白君子安的話,難道在他之外,還有別人設的局,一個更大的局?一個連他也控制不了的局?
“落落,”君子安道:“我只有這種辦法,答應我,不要再問了好嗎?我沒有什麽能騙你的了,我只想……只想你在我身邊,你答應過我的。”像一個等待糖吃的孩子,委屈着,理所應當地認為着,這應該是屬于他的。
花落想到這兒,有些氣道:“你那時就等着我說那句話吧。”
君子安聞言笑了一聲:“我可不知你會說出那樣的話,我也很驚訝。”
“我才不信。”
君子安又坐在床沿上,握住花落的手,道:“落落,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你,永遠不會。”
“殿下,蘇大人求見。”門外小春突然道。
“讓蘇大人稍等片刻,我便來。”君子安說完這句話,對花落道:“等事情忙完我就回來。”回來看她?還是陪她?君子安沒說。
花落沒有理會,君子安也不惱,出去在門外囑咐了小春小夏幾句,便離開了。
君子安離開後,小春小夏對視一眼,思考半晌,似乎是忌憚花落方才的歇斯底裏,互相推脫了幾輪,小春才道:“姑娘可要用膳?可想吃些什麽?”
花落不知自己昏迷多久了,只覺得饑腸辘辘,之前因情緒激動被忽視了,如今被提及,頓時覺得有些難忍,道:“随意做點吧。”
領了命,小春急忙跑出去。剩下個小夏,看着小春背影有些欲哭無淚,但還是進來,從櫃子裏拿出一套衣衫,道:“姑娘先更衣吧。”
花落“嗯”了一聲,穿時發現衣袖上那朵流光溢彩的小山茶,那夜在林府看到的一切又出現在眼前,冰冷刺骨的雨水,空洞漆黑的眼睛。
小夏發現花落眼神不對,立即明白,将衣服收回來:“奴婢給您換一套。”換上的是一條鵝黃的高腰襦裙,看着俏~麗又端莊,花落瞧了,心又沉了沉,真正年輕,充滿活力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連着他人生無限的可能,都結束在了那一天晚上,随着那場冰冷的雨,一起消失在了阆中。
他生在阆中,死于阆中,他一心想要來到長安見自己父親,卻不曾想是以這樣的方式見到。花落閉上眼,仿佛還能聽到林寶兒在她耳邊笑,說讓她在長安好好生活,等他來年來到長安,再帶着他一起玩。
“姑娘?姑娘!”小夏跪在花落身前,道:“姑娘不要吓我好不好,奴婢只是奴婢而已,除了聽主子的話,什麽都做不了。姑娘,小夏和小春姐自五歲開始,便作為王爺的影衛被訓練着,十年來,只有姑娘真正把我們當人,而不是一件物品,一把刀。我們心裏是真的感激姑娘,姑娘說當我們是妹妹,我們心裏也真正把姑娘當姐姐敬重着。”
“或許身為奴婢不該議論主子,但我和姐姐都清楚,公……殿下對姑娘的感情是真的,這麽多年,身邊從不讓女子靠近伺候,為了姑娘,耗費了許多心神,只為了把姑娘留在身邊。我和姐姐都希望殿下和姑娘能夠開心地在一起。即使姑娘覺得我一直在欺您,騙您,但奴婢這句話是真的。”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他要拼命瞞住我的身份?既然如此,那你告訴我,我到底來自哪裏?我到底是誰?”花落聞言,只覺得有些好笑,問道。
小夏頭低的更低了,道:“奴婢真不知道,身為影衛,從來都只有接受命令,不得過問太多。”
花落點點頭,似乎是相信了,事已至此,小夏也沒有必要再騙自己。她道:“起來吧。”
聞言,小夏先是愣了下,再道了聲:“是。”才從地上爬起,将衣服雙手遞上。
花落穿好衣服,洗漱之後,小春也把吃的拿了過來。兩個實木的食盒,瞧着身材嬌小的一個人,卻拿着毫不費力。
小春進門,見花落的表情緩和了,暗暗松了一口氣,将食盒裏的東西拿了出來,一個湯,兩個菜,一葷一素,一碗米飯。
“姑娘剛起,怕胃口不好,特意讓廚房做了一個開胃的湯,姑娘先喝口湯?”小春打開湯盅,是冬瓜幹貝香菇湯,花落喝了一口,味道清淡,喝到胃裏暖暖的,頓時有種食欲大開的感覺。
即使如此,花落也沒有多吃的打算,勉勉強強用了幾口,胃裏不那麽難受便放下碗筷。又想起王二那雙空洞的眼睛,“嘔”的一聲又吐了出來。
小春小夏見了,一個拍背,一個趕緊拿來水給她漱口。
小夏沉默了下,道:“姑娘這,莫不是懷~孕了吧……”
花落:“……?”這種情況下也能腦洞大開?
小春聞言,跑出去道:“我去找大夫。”
“回來!”花落急忙喊這個家夥回來。先不說她沒有懷~孕,若是被喊來了大夫,大夫自然是跟着君子安一起來,那時候,她不敢想君子安的表情,雖然她暫且還不清楚是誰綠誰:“我沒事。”
“可是姑娘……”小春還是有些擔心。
花落擦擦嘴,轉身回到床~上,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要再想林府的事了。說來也是,林嫣然家再怎麽是鄉紳富豪,不可能這樣毫無理由的被君子安滿門殺害,他是王爺,不是什麽江湖邪~教,更不是什麽山野土匪,即使是,出這麽大事,官府也不可能不作為,君子安的話應該是真的……是真的吧。
等等,花落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她還沒有問林家是什麽原因被滿門抄斬的。看着桌前忙碌的小春小夏,花落剛張的嘴又閉了起來,問這兩個人肯定問不出來的。因為什麽呢?和洛舒之有沒有關系?想到這個人,花落心中又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以後,她還有沒有機會見到洛舒之。
花落突然想出去透透氣,道:“我想出去走走。”
小春小夏剛收拾好那一堆爛攤子,聞言微愣。小春笑道:“姑娘願意出去走走是好事,不過不能出院子。”
小夏也道:“那也無妨,這院子大,也夠姑娘散心。”
花落忍不住冷笑一聲:“又是不準出院子。”
“這……”小春一時沒了言語。
小夏過來,蹲在花落面前,道:“姑娘,公子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若是別人知道,這金屋裏的嬌就藏不住了。”
☆、第 39 章
這話讓花落忍不住笑了一聲,道:“君子安真應該給你長工錢,以前我只道你是嘴上沒個把門的,卻沒想到你不是沒把門,是故意的,這張嘴精着呢。”
小夏撓撓頭,道:“這也是為姑娘呀。”瞧見花落也會跟她們打趣了,小春小夏頓時放心了一些,笑逐顏開。
出了門,花落才曉得自己住的地方是在二樓。
這是一個兩層的小樓,花落的卧房在樓上,出門是一個小陽臺,陽臺後是樓梯,可以看到屋後那片稀疏的小樹林。樹木應該是才種沒幾年,都瘦巴巴的。
一樓是前廳,平時閑聊的小廳,還有小春小夏的卧房,小廚房。院子裏有個矮缸堆在牆角,缸很大,在樓上的時候,花落還誤以為是片小湖,想着與湖邊挨這麽近的地方,怎麽稀疏地種了那幾叢竹子的。走進了才發現,雖然瞧着像湖,但有着陶瓷的沿兒,沿兒突出地面許多,也不怕失足掉進去。
小夏瞧她對這似湖般大的魚缸感興趣,便道:“這是這座宅子剛建的時候公子特地命能工巧匠造的,比普通湖幹淨,淺的很,也不用擔心會有人失足掉下去,又設計了排污的,比尋常魚缸好打掃。”
花落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操作,水深不過半人高,裏面游着幾只手臂長短的錦鯉,也栽着水草和荷花點綴,不至于一池子魚,瞧着光禿禿的。
院子裏還栽着幾顆梧桐樹,古語有雲,鳳凰息梧桐,院子裏栽着梧桐有種很好的寓意,故而很多人家願意在家中栽種梧桐。梧桐邊還種着一叢竹子,竹叢邊又栽了一小座假山,這些東西剛好圍了院子一圈,一眼瞧過去,賞心悅目,也不眼乏。
深色木門靜靜閉着,花落微微有些好奇,這外邊是什麽?在樓上的時候,花落只瞧見外邊郁郁蔥蔥的翠竹,還有影影綽綽只能看到角的假山。
小春見她看着大門,大約猜到她在想什麽,道:“姑娘若是想出去轉轉,只需知會下殿下,殿下自然願意帶姑娘出門的。”
花落搖搖頭,離開,道:“不必了,他不讓我出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何必因此為難他。”
小春小夏當是花落開竅了,頓時開心地不能自已,互相握着手,無法言喻,只能靠眼神表達彼此的激動。
花落覺得身邊很多人都在助攻,但為什麽,卻要告訴她有事情瞞着她,又不肯讓她知道是什麽。心裏就像有個小貓一直在抓撓,她也想像他們說的那樣不再計較這件事,好好的生活,但她不敢,她害怕,怕等到某一天的時候,這樣的生活再次變換,那時,自己反應不及,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吱—呀—”大門打開,君子安看到花落站在院子裏,微愣,笑道:“怎麽下樓了?”
花落也微笑道:“閑着無事,便随便走走,聊完了?”
“不是什麽大事。”君子安關上門,走到花落身邊,握住她的手,道:“委屈你要一直待在這一方小院裏,你若是想要什麽解悶的,自管提,我派人去買來。”話畢,他頭微低,似乎是有些害羞,笑道:“我也會來陪你,若你還願意嫁我,我便搬來。”
花落聞言笑了:“我連這院子都不能出,你怎麽娶我?”
“我雖然不能在全天下人面前給你名分,但你會是我唯一的妻子,一生一世,僅你一人。”
花落聞言,抽回自己的手,若自己還是個小姑娘,聽聞這話,興許會感動的一塌糊塗,但這麽多年,在這麽多網文的熏陶之下,這種級別的話在她心裏掀不起什麽波瀾。誓言誰不會講啊,可真正實現的又有幾個?君子安再怎麽說也是個王爺,怎麽可能一輩子不成親,只在這兒守着一個她?
君子安見她如此,自然是知道她心中不信,或許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會有人做到這一點,便不再解釋。
“這裏建好時間不長,你才剛來,瞧缺什麽盡管知會賬房采辦。小春小夏曾說你在阆中的時候,喜歡看集市上賣的話本子解悶,我便讓人采購了一番,就在你房中的小書房,你若是覺得悶,便看看,若是那些內容不喜,我便讓人為你寫。”
君子安牽着花落的手坐到一樓的小廳,道:“後山的小樹林你閑了可以去逛逛,但不能走太遠。小春小夏會看着。你別多想,若是被人發現你在這兒,我們兩個,可能都不好過。”
花落實在按耐不住,問道:“一點兒也不能說嗎?我的身世,就那麽可怕?”竟然讓他們兩個都不好過?
君子安聞言一愣,原本拿起茶杯準備喝茶的手再次放下,半晌,道:“不可怕,但對于我來說很可怕,若別人知道你在這兒,我不止這個王爺做不了,甚至會淪為階下囚,受萬人唾棄。最可怕的,是我會失去你,所以,也不要去猜,好嗎?”
花落想搖頭,因為她想知道,她受不了這種感覺,不止是自己被瞞在鼓裏,更是因為自己對此的無能為力,她寧願和君子安一起去面對外邊的狂風暴雨,也不願意被瞞着,站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為此奔波辛勞。但最終還是點點頭,裝作乖巧的模樣。
君子安見她這副模樣,突然笑了一聲,道:“你如今這麽乖巧,倒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花落。”
花落無言:“反着你來就是你認識的花落?”話說完,又想起他似乎是在講原主,又道:“我……我是說以前,未到阆中,我尚未失憶的時候,在你眼裏,我是什麽樣子?”
君子安果真支着下巴仔細思考起來,沉思道:“那時的你,可從來不會這麽乖巧聽話,你向來不願意別人聽的……”他話沒說完,卻生生停住。
花落喝了口茶,等了等,見他沒再說,道:“然後呢?”
“沒有然後。”
果然話說一半是古人的通病,花落笑道:“話說到一半,你說沒有了,讓我怎麽信?”
“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君子安低頭笑道,笑容裏帶着些許苦楚,他道:“我們小時候見過,只是你……或許早已不記得了。”
花落聞言微愣,這語氣,她差點以為,其實身為王爺的是她,而君子安只是她風光出巡時見過的千萬人中的一個,此時他找來,才說出這句話。
“小春小夏你們去門口守着。”君子安先支會小春小夏出去,見她倆遠去,才道:“這些事我從未跟別人講起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不是王爺。”
君子安神色猶豫,似乎是陷入什麽不好的回憶,他道:“我的母妃……我是母妃在冷宮裏生的,我雖然是皇子,但因為出生,在這吃人的宮苑裏,連一只狗都不如,任人欺負。沒有人看得起我,所有人都以欺負我為樂,只有你,”君子安擡頭看着花落,眼神中~出現些許光彩,他道:“只有你幫過我,幫我趕跑了那些欺負我的人,甚至說要保護我。”
這個故事……聽起來十分狗血,花落甚至有些忍不住想是否又是君子安編造,用來騙她的謊言,但看着君子安的眼睛,看到他失去光彩的眼眸在提到她的時候又恢複了光彩,忍不住相信。
興許他說的是真的吧,正因為如此,君子安才對原主感情種的如此之深,故事裏不常常這樣寫嘛,雖然聽起來狗血一些,但也算得上人之常情,值得推敲。
“那時的你,就像一道陽光出現在的我世界裏,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陽光存在。若不是你,我如今怕依舊是那個在陰暗潮~濕裏的老鼠,沒有名,沒有姓,為了活着而活着,不知何時死去,連同以往在冷宮裏見過,那些死掉的耗子一樣,被丢掉。”
聽聞他的話,花落心中感到一驚,不自覺地握住了他的手,發現他指尖發涼。以往印象中的君子安,從來都是高高在上,如同九天之上不可亵渎的神嫡,卻從來沒有想到他有過這樣不堪的經歷。花落沒有在後宮中生存過,但也從影視劇中了解過,一個出生在冷宮裏,不受寵愛的皇子,會過着怎麽樣的生活。
她不敢再繼續想一下,那些曾經在視頻裏,書本上見過的,肮髒的,陰暗的東西卻争先恐後地從她腦海深處蹦出,提醒着她,眼前這個笑起來十分溫柔的男人,曾經經歷過什麽……
“那些已經過去了,”君子安回握花落的手,道:“至少,現在你在我身邊,有你,我就夠了。”
權利呢?地位呢?花落忍不住想象,曾經的那些,沒有讓眼前的這個人改變半分?在她眼裏的君子安,真的是真正的君子安嗎?
不,花落将這一想法死死地摁在腦海角落,想将其扼殺。這麽久以來,君子安對她如何難道她心裏一點兒都不清楚嗎?他的好,他的付出,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實意的,可自己呢,付出的卻只有幾句不輕不癢的話而已,這樣的不對等關系,讓她又有何顏面懷疑君子安的為人?
折磨她的東西太多了,那個雨夜揮之不去的記憶,總在不經意間出現在她的眼前,盤繞在她的耳邊。她的身世,君子安瞞着她的東西,也在每時每刻抓撓着她的心,還有……這份無法言說的感情,她愛上君子安了嗎?在很久之前她便已經确定,可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夢裏那個一模一樣的自己,都讓她無法正視這段感情。
想知道原主發生過什麽,不單純是想知曉自己是為何穿越,正重要的是,她想毫無顧忌的,一心一意的,就像君子安愛着她那樣,去愛君子安。
☆、第 40 章
兩人閑閑聊着,一直到深夜,君子安才離去。
小春小夏見君子安要走,均有些詫異,小夏更是說出了僭越的話:“殿下今夜不留宿?”
若是以往,按君子安的脾氣,定然是要重重責罰小夏,而今日,他只是回頭看了眼花落,見花落沒有半分留他的意思,便搖搖頭走了。
花落心道,這個小夏真會看氣氛,自己當初怎麽就誤以為她是個不知禮數的頑劣?果然是太傻太天真,也幸好他們并沒有打算對花落做點什麽,不然以她那智商情商各種商,早就化作塵土與那林府的塵埃一起被那場春雨沖到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如今看清也無可奈何,她能做什麽,逃出去?然後呢,洛舒之還不知道在哪裏,天地之大,她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第二日花落睜開眼後,又閉上,想試試看這樣能不能回到宿舍的床~上,再不濟林府也行,然而再睜眼的時候,什麽都沒有變化。也罷,花落心中笑了自己一下,怎麽這麽傻。
小春小夏早在門外候着,聽着裏面有些聲音,便問:“姑娘可是起了?”聲音小小的,若不是花落已經清醒,自然是聽不到。
花落起床,兀自去衣櫃裏拿了衣服穿,穿好之後,花落才發覺,昨日小春小夏已經将林嫣然給她的衣裳全部收起來了,這偌大的衣櫃裏,有些衣裳是新的,有些,是在阆中時用君子安給的布料做的。
小春小夏進了房間,一個端水,一個端盤子,盤子上放着牙粉和牙刷。小春見花落瞧衣櫃,道:“那些新衣裳是之前殿下準備的,姑娘且看看尚喜歡?若是不喜,再去買來。”
“那些繡着小山茶的衣服呢?”
突然而來的話讓小春小夏一愣,小夏躊躇道:“奴……我收起來了。”本來想說奴婢,又想起昨日花落說的話,硬生生換了自稱。
花落想起那些有着小山茶繡花的衣裳,有些不知所措,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丢掉?還是留着?她以什麽樣的身份留着?以什麽樣的心情留着?丢掉……又舍不得,有好幾件都沒有穿過呢。
吃過早膳,花落果然去撿了幾本書來看,不得不說,京城人的腦洞就是比阆中的好,內容也千奇百怪,有寫歷史人物的,有寫書暗諷官場的,有講勾欄裏風花雪月的,也有講靈異志怪的,甚至還有玄幻,武俠這種小說,花落看的津津有味,當然,如果能白話一點,別都是難懂的文言文就可以說是滿分了。
這一看,竟然忘記了時間,忘記了自己所處什麽環境,就連君子安從門外進來,都沒有發現。
“當真這麽有趣?”君子安湊到花落身邊,疑惑道。
花落被吓了一跳,正準備把書往桌子下塞,又反應過來這不是在高中課堂而是已經穿越後的靖王府,暗道雖然知識已經還給老師,但養成的習慣還是深深烙印在了她的骨髓裏。
君子安見到她的動作,想笑,又覺得不合時宜,于是忍着,道:“既然看的這麽入神,應該是十分有趣才是,這麽不想和我分享?”
花落聞言,知曉是自己剛才動作太大,讪笑着把本子打開,道:“一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看着新鮮。你看,這些人起名字起的真好,什麽東皇太一,什麽雲中君的,聽起來十分文雅。還有些更加文雅的,就是筆畫太多,我不大認識。”
有些玄幻的書最好看,但生僻字也最多,花落每次都選擇跳過,跳着跳着,就不知道誰是誰了。現在她無比的懷念晉江,至少晉江的文裏,角色名字她還是認得的。
君子安輕笑一聲,道:“這些名字,遠古的祭詞裏有的稱呼,并不是書寫者自己編的。”
“祭詞?”
“古時人祭祀時的唱詞,這些名字便是那是人們對天神的稱呼。”
花落略微尴尬地點點頭,笑道:“果然不好好學習是不行的。”
君子安也笑道:“無妨,左右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話畢,将花落手中的書抽走放好,牽着她的手坐到卧房小廳的椅子上:“聽聞你這兩日都沒有好好吃飯,可要找個大夫看看?”
“不用了。”花落搖搖頭,似是又想起折磨她許久的那段記憶,本來想笑的臉,嘴角卻怎麽也扯不出一個弧度,扯了半晌,也就罷了,道:“我的身體我還是清楚的。”
君子安許是明白了,緊握花落的手再也沒有理由握下去,輕輕松開,笑道:“也好。”
小春小夏布菜,量不多,都是小碟小盞,卻樣樣都是花落在阆中時最愛臨幸的幾樣。花落瞧在眼裏,難免又想到在阆中的樣子,繼而又想到林寶兒,又想到那夜發生的事情……
“嘔。”花落又忍不住,趴到一旁幹嘔。
早上淺淺用的那幾口早已消化殆盡,她什麽都嘔不出來。
君子安見了,急忙拍拍花落的背,小春小夏一個急着去拿痰盂,一個急着去拿茶水。花落嘔了兩下,強迫自己在腦海裏背誦一切能夠想的起來的詩句,将那惱人的記憶擠出去,這才止住了幹嘔,她起身道:“我出去轉轉。”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呼吸幾口新鮮的空氣,想到看到陌生的面孔,認識陌生的人,她不想在獨自待在這個空蕩蕩的地方,任由回憶肆虐,任由自己被折磨。
小春小夏關心她,想要跟出去,卻被君子安攔住,半晌,他才道:“別了,讓她……緩緩吧。”他知道,明白她的痛苦,卻只能把這份心疼隐藏在眼睛深處,不得翻出,因為他亦是無可奈何。
這大約是種叫做無可奈何的魔咒吧。
雖然已經入春,但還是有些冷的,花落在外邊坐了一會兒便回去了,君子安并沒有用膳,而是坐在書桌前看着花落之前看的書,見花落進來,笑道:“好點了?”又看到桌上的菜,對小春道:“都涼了,快換些來。”
花落恹恹地坐在桌前,道:“不用了,”話畢,便夾起已經涼了的菜往嘴裏送。
小春小夏試圖阻止,但阻止不及。
“落落,你又何必如此……”君子安話有些說不下去。
或許是菜真的太涼,花落吃了幾口便吃不下,道:“沒關系的,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你還沒吃?”她這才發現桌上的飯菜沒有動過。
小春在一旁小聲道:“殿下說要等姑娘一起吃的。”小夏也道:“殿下早起還未用些東西便去上朝,此時必然很餓了。”
花落拿着筷子微微有些尴尬,道:“去換吧。”
小春小夏得了令,急忙将桌上的菜端走,跑下了樓。兩個人一起會快點。
“對不起……”花落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每次都是君子安想着自己,照顧自己,而自己甚至連問他一句,有沒有吃飯都不曾想過。
“與我何必如此客氣。”君子安坐在花落身旁,道:“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我便滿足了。”
花落低下頭,不是因為害羞,而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過幾天府中有事,我可能不能常常來看你,待事情忙過,我再來陪你可好?”半晌,君子安試探道。
花落點點頭,道:“若有事你便去忙吧。”
君子安握住花落的手,道:“委屈你了。”
這有什麽委屈不委屈的,花落心裏亂七八糟,只想他趕緊走,讓自己好好冷靜冷靜,聽他如此說,便也沒再接話。
小春小夏過了許久來回來。想來也是,這早就過了吃飯的點了,廚房必然是重新洗菜做飯。又重新布菜,依舊是花落愛吃的那些,兩人這才拿起筷子,用了午膳。
吃過飯,君子安便又去忙碌自己的事情,花落覺得有些困,便去午睡。小春小夏怕吵着花落,去樓下待着。
第二日,君子安果然像昨日說的那樣,只在中午時匆匆過來跟花落吃了頓飯,便走了。
花落好奇,待君子安走後問小春小夏:“最近府中~出什麽事情了嗎?”
小春小夏對視一眼,搖搖頭,道:“我們只是下人,這種事情是不會告訴我們的。姑娘若是想知道,問殿下便好。”
聞言花落有些不舒服,氣道:“你們兩個可真是一問三不知,嘴巴牢的很啊。”
小夏笑道:“姑娘也知道,我們是影衛罷了,除了命令,別的什麽都不能多聽,什麽都不能多問。”
好吧,職業操守如此。花落也不再管了。
過了兩天,花落實在是忍不住,在君子安來用午膳的時候,問道:“你最近在忙什麽?”
君子安聞言一愣,想了想,笑道:“等到那天我再告訴你。”眼神裏似乎是帶着些按耐不住的興奮。
花落更加疑惑,又瞧見小春小夏在一旁捂嘴笑,心中明白她們兩個肯定是知道些什麽,便按下心情,等君子安走了,拉過小春小夏,道:“這次別再騙我了,我看你們倆這表情,肯定是知道什麽。說!從實招來!”
小春小夏見花落看出來了,也不再隐瞞,悄悄道:“姑娘知道了,可要裝作不知道啊,不然,殿下怕會十分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 花落:對于穿越後發生的事情我無可奈可。
君子安:對于對你做的這些事我無可奈何。
暮之:我覺得這篇文可以改名叫無可奈何。
☆、第 41 章
花落聽了心中更加急切,立即答應了。
小春這才說道:“過幾日是殿下的成~人禮,成~人禮可是人一生中至關重要的,想必殿下是想親自告訴姑娘。”說完,又開始捂嘴笑。
古人儀式感重,想起中午君子安說到時候再告訴她的表情,想必,對他來說,是想那時再跟自己分享吧。
明明是自己的生辰,卻悄悄的,像是在給她準備生日驚喜一般。
但這也是一個出逃的好機會。這個想法一經冒出,花落自己倒吓了一跳,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呢,君子安對自己這般的好,又怎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傷害他呢。但這個念頭出現以後,怎麽也壓不回去,一直萦繞在花落心頭,在勸說她,一切的答案在出去以後就能得到,洛舒之也定然在想着各種辦法救自己出去。
逃出去!這個念頭如同魔障一般控制着花落的心,她仔細想想,這大約就是自己潛意識內想要的,她想知道答案,即使……
幾日後一早,花落便聽到不遠處噼裏啪啦的鞭炮聲。不得不說古人起的真夠早的,這大清早就已經穿戴整齊開始了?
小春小夏進來的時候一臉興奮,道:“剛剛殿下托人傳話,說今日比較忙,要下午會兒才能過來,中午姑娘便不用等殿下來一起用膳了。”
花落瞧着她倆的表情,道:“你們興奮個什麽勁兒?”
小春小夏沒說話,笑着跑開。
用了午膳,花落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道:“我要午睡了,一個時辰以後叫我。對了,小夏你跑了快,去集市上買些香料,身上擦的,水裏泡的都要,好好挑一挑,差的我可不要。小春你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去廚房燒燒水,最近天氣熱,睡醒一身臭汗,怪難聞的,得洗洗才好。”
小春小夏眨着眼,似乎是聽到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笑嘻嘻地應了聲好,跑下了樓。
花落躺在床~上,等了一會兒,小夏又跑了進來,問道:“姑娘打算要什麽味道的香料?”
花落略微思考一會兒,道:“你聞着哪種好聞就買哪種,要好的,差的我可不要!”
“那是自然,給姑娘的東西怎麽可能差勁?”說完,又關上房門,笑嘻嘻地下樓了。
又等了一會兒,花落聽到小夏出了門,小春似乎在往廚房打水,便一骨碌爬起來,從衣櫃裏拿出一塊用來蓋暫時不用的被子的布,鋪在床~上,撿了兩件看起來比較質樸的衣裳随便折一折塞進去,又拿了張數額不大銀票,幾只看起來質樸的簪子,塞進去整理好。
當初林嫣然給她的紅包裏裝着兩張一百兩的銀票,君子安又給了她一張一千兩的,她十分想全部裝走,但她手無縛雞之力的一個柔弱女子,身上帶着那麽多錢不安全,便只拿了一張一百兩。其實一百兩也不少,先用着,其他到時候再說吧。
弄好這一切以後,花落迅速将包袱放在床底下,裝睡。
她十分想走,但也害怕小春聽見。她不敢托大,若是真的被發現了,她該如何面對君子安……
等了半晌,沒有聽見樓下動靜,時間有點久,久到花落差點睡着,終于聽見小春從房間出來。她大概是去燒水了吧。花落趴在窗戶上,見到小春進了廚房,廚房中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音,急忙從櫃子裏拿出一張床單,又把床鋪上的床單扯下,把兩個床單系在一起,一頭系在床腳,一頭從窗戶丢了下去。
離地面還有一截,不過不重要,那點兒距離跳下去就行。而且衣櫃裏也沒有別的床單,再拖,又怕小夏回來了。
花落背起打包好的行囊,最後再環顧了一圈這個房間,順着床單爬了下去。
落在地上的時候腳都點疼,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不過也無所謂,并無大礙。四周都是瘦瘦矮矮的樹,大約出了這片林子,就能到集市上吧。花落想過,君子安說若是別人知道她在這兒,他們兩個都不好過,那肯定不會大肆搜捕自己。若是逃不出去……那就不出去吧,其實在她內心深處,對此尚且還有猶豫。
哎呀,事到如今,也不可能回頭了,走吧!
只是花落不太清楚該往哪兒走,想了想,便直照前方走。這個林子很大,地面凹凸不平,一會兒在上坡,一會兒又在下坡,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什麽方向,只覺得走了許久,看到一排紅牆黃瓦,再往那邊走,瞧見幾顆梧桐樹,樹下有一副石桌石椅,有個身穿黑底金紋外袍的清瘦男人坐在椅子上喝茶,瞧見花落朝這邊走來,遠遠地招呼:“小姑娘,過來坐。”
花落好奇這裏是哪兒,想着應該是挨着靖王府的哪位大人的府邸,看這人面相和善,舉止間有種天生的雍容華貴,不像壞人,便坐了過去。
男人替花落斟了盞茶,道:“你從哪兒來?”
花落謝過,道:“胡亂走的,不知為何走到這兒了。”
“是嗎?”男人聞言笑道:“那便是緣分。”
這人說話慢悠悠地,不似君子安的甜膩膩地溫柔,倒是像這杯盞裏的茶水,清清爽爽,聽着很是舒服。
男人又道:“小姑娘,你一個人嗎?”
花落想了想,大約是吧,便點點頭。
“哎呀,可惜了。”男人給花落倒了杯茶,道:“女孩子家家一個人出門會很危險,更何況是這麽漂亮的姑娘。若是家中有個兄弟姐妹,就算出門也可一起,互相有個照應。”
花落接過杯盞,但并未喝,乖巧着點頭稱是。
男人又笑了,道:“你瞧我說的,我有個弟弟,但每次出門都是我一個人,有和沒有又有什麽區別,又有什麽好說這話的。”說罷苦笑着搖搖頭。
“我這個弟弟啊,”男人繼續道:“是個很倔強的人,認定的事便一輩子都不會改,愛上的人便全心全意愛着,恨一個人也恨屋及烏的恨着,怎麽也改不了。”
花落心想,沒想到這人還是個弟控,會對一個人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說着自己弟弟的話。
男人瞧了眼花落,笑道:“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其實我一般不跟別人講我三弟的事,但今日不知道怎麽的,見着你,突然想跟你講講他。”
“……”這人果真心思細膩,居然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三弟是個命苦的,他雖然出生和我一般,卻因為姨娘的緣故,自小受冷落。府中那些人也是個勢利眼,見他們娘倆受冷落,便欺負他,直到他九歲的時候,已經瘋掉的姨娘一把火燒了自己的院子,父親這才第一次瞧見他。我這個三弟長的可真是好看啊,唇紅齒白,模樣随母親,站在火中,雖然穿着樸素的粗布衣裳,臉上也髒髒的,卻讓人挪不開眼,想這天神般的孩子到底是哪兒來的。”
花落心中驚了一下,沒想到這人的父親挺會玩,然後又想到有古人将自己父親的小妾稱作姨娘,自己應該是想多了,臉稍微紅了一下。這樣說來,他這個一直被念叨着的三弟,是庶出。對自己庶出的弟弟這麽上心,莫非……
“其實父親當年冷落姨娘是因為一個誤會,那誤會雖然被解開了,但父親擔心我母親看到姨娘和三弟難過,便遲遲沒有将姨娘接回來,這也間接導致姨娘瘋掉。那時母親也去世了,父親見三弟孤苦伶仃,便将他接回來教養,希望能彌補當年的過錯。”
“但我知道他記得,他記得自己的母親是怎麽瘋掉,又是怎樣死去的,雖然他不曾表現過任何恨意,但我知道,他恨我,恨父親,也恨我那已經去世的母親,正是因為我們,才讓他有了那樣的過去。可是,即使他這般的恨,卻不曾做過任何傷害我們的事,雖然他恨我和父親,但在這個世界上,卻只剩我們這兩個親人。”
花落聽到這個故事,心中五味陳雜,沒由來的心疼這個為見過面的“三弟”。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他曾有過怎樣的生活,經歷過怎麽的痛苦,但小說裏,電視劇裏有過許多描寫,那些殘忍的畫面從腦海裏蹦出,讓花落的心揪着疼。
“所以,”男人繼續道:“我特別希望,三弟能夠找到自己的幸福,所幸,他确實有個愛慘了的人。父親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悄悄将這個人藏起了,像是藏着一個稀世珍寶,但又怕這個珍寶被他藏着不痛快,病了哭了不開心了。我每天看他如此為了藏住這個珍寶焦頭爛額,又看着他為這個珍寶焦頭爛額,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幫他,确實十分頭疼,小姑娘,你是女孩子,應該比較理解,你給我支個招,我該怎麽幫他?”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花落沒由來的羨慕那位珍寶,能被人如此疼惜着,又見男人問她,一時想不到有些慌亂道。
眼前的男人眉頭緊皺,似乎為這件事情十分頭疼。
“你在這裏做什麽?”
花落擡頭,看到拱門前站着個穿紅底金紋華美衣袍的男人,面容俊美,臉色如霜降,負手而立看着花落與那個神秘男人。
☆、第 42 章
君子安???
出現在拱門前,面若寒冰的人不是君子安又是誰,她走了少說有一個小時,竟然連個靖王府都沒走出去?
花落驚的往後退了一步,正好眼前男人那一側的石桌發出“嘭”的一聲,仔細一瞧,不知道哪兒來的折扇插到了石桌裏。力道控制的很好,吓到了桌前這個不會武功的男人,又沒有讓碎石濺到花落身上。
君子安見花落的動作,三兩步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關切道:“沒傷到你吧。”
花落搖搖頭。
“傷到我了!”那個男人大喝一聲,手裏的茶杯也倒了,茶水倒了一身,看起來十分狼狽。
君子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太子殿下不好好在前堂待着,來我這後院做什麽?”
“太子殿下!!!”花落一臉驚訝,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和藹的男人,半點也看不出來位高權重的太子模樣。若這個人是太子殿下,那他的三弟……是君子安?那個珍寶……花落覺得臉面似燒起了般,但又看到現今這緊張的氣氛,又稍稍冷靜了下來。
太子見到花落如此驚訝,撓頭笑道:“哈哈哈有名無實罷了。”
君子安冷道:“太子殿下若沒有什麽事情還請離開吧,靖王府的後院粗鄙,不适合身份尊貴的太子殿下過來。”
太子手拍上君子安的肩膀,道:“你我兄弟這麽久沒見,怎麽一見面這麽兇啊,讓大哥好生難過。”
君子安冷笑着将太子的手撫開,道:“太子殿下倒是對靖王府很熟悉。”
“哎,”太子又坐到椅子上,自顧自地給自己斟了杯茶,道:“你也知道,我那東宮,沒有哪兒塊地是容得下我的,還不如你這靖王府自在。”
“若太子殿下能對朝堂之事在意一些,這整個天下都将是殿下的。”
太子喝了口茶,擡頭對君子安眨了下左眼:“有三弟,何須我來做。”
“你才是太子殿下。”
“好啦好啦。”似乎是被君子安唠叨的煩了,太子略微煩躁的撓撓頭,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當太子的料,你才是!又何必強迫我呢?這麽多年,我可管過這天下一件事?所有人心裏都明白,為什麽都要裝糊塗?”他看起來很氣,氣的不知說些什麽,半晌,又對君子安道:“你怎麽也說這種話?”
君子安拱手行禮,道:“殿下喝多了,還是早點回宮吧。”
“我沒喝酒!”太子殿下沒好氣道:“我這才從西涼回來,你就這樣氣我!你小時候那麽可愛,長大怎麽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太子殿下瞧着君子安的臉色越來越冷,氣話也說不下去了,讪讪道:“我明日再來!”說罷,拂袖離開。
雖然君子安長的很好看,但他挺忌諱別人誇他容貌,太子殿下氣極,一時口不擇言,剛好撞到他的逆鱗上,便不再說什麽,讪讪離開。
直到太子殿下的衣擺消失在假山和樹葉的罅隙後,君子安才道:“他跟你說了什麽。”
花落又想到太子說的關于珍寶的話,臉色一紅,偷偷看向君子安。君子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太子說了什麽,話也是随口問出一般。又想到自己偷跑被抓,背上的包袱拿在手裏覺得分外礙事。
雖然做好了被抓的準備,但真正站在他面前時,卻覺得十分丢人。
君子安牽起花落的手,通過拱門,朝着一片小竹林走去。花落低着頭,等着君子安連環的發問以及即将爆發的脾氣,但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一句話,偷偷擡眼去看,心想莫非君子安打算冷處理?先冷着自己幾天?好讓自己認識到偷跑的後果?
君子安似乎是發現了花落的視線,偏頭問:“怎麽了?”
“……”這句話不應該是他問吧。花落糾結了一下,問道:“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問為什麽逃走,為什麽……選擇今天。
君子安楞了一下,眉目間有絲痛苦閃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搖搖頭,繼續走:“我不強迫你說。”
花落鼻頭一酸,腦海中萦繞着太子的話,竟然是為君子安有些委屈,花落猜想,他不問自然是不想自己難堪,今日是他生辰,他的成~人禮,他生命中第二大重要的日子,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怎能不委屈?
但君子安什麽都沒說,花落有些惱怒自己的一時沖動,只是她現在也很茫然,現如今,她又該怎麽做,才能壓制住身體裏奔騰不止的情緒。
穿過竹林就到了院子,小春小夏已經在門口等着,瞧見君子安和花落過來,急急地跑過來,接過花落手中的包裹,擁着兩人進了院子。
兩人同樣沒有提及花落留在房間裏的那堆荒唐,進了屋子,斟了茶便在一旁乖乖守着。
“我還有些事,待晚上再過來,你乖乖的,等我。”話畢,君子安又揉揉花落的頭頂,這才離去。
這頭揉的花落心神蕩漾,看着君子安的背影,待他走了好久,才舍得将眼神離開。
小夏道:“姑娘累了吧,熱水已經燒好,姑娘可要沐浴?”
想到之前用沐浴騙她們,花落臉上就有些發燒,又想到之前她們也欺瞞過自己,便理所應當了些,點頭道:“香料可買回來了?”
“買回來了。”小夏應了聲,趕忙到回房間,拖着一個盒子出來。盒子是普通的木盒子,上面的雕花也尋常,但一打開,便能聞到盒子裏的花果香,花落瞧見裏面紅的黃的綠的,煞是喜人,心情也好了一些。
“紅的是玫瑰,黃的是牡丹,綠的是芍藥,不知姑娘要哪個?”
花落在三者之間糾結半晌,可難為了她這個選擇困難症晚期患者,又想到今天想要一個浪漫的環境,于是手指停在紅色的香料上,道:“就這個吧。”
小夏收了盒子,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花落心中一驚,直到小春小夏都出了門才反應過來。小春小夏雖然對自己還是以前那般好,但語氣中多了公事公辦的态度,而不是以前那般。花落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小春小夏真的因為她逃跑這件事在跟她怄氣。
怄氣很莫名其妙,她至今覺得林家被滅門到現在都像是一場夢一樣不真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逃出去與其說是逃,不如說是為自己的內心找一個宣洩的出口。想到這裏花落舒來了口氣,最近發生的一切讓她的內心如同一陣亂麻,終于,她知道了自己的目的。
花落向來是有什麽說什麽的人,當即決定跟小春小夏說清楚。小春小夏拎了熱水去房間,并且将香料放入水中泡着,正準備叫花落上來沐浴,卻見她自己噔噔跑了上來,開門見山:“我有話跟你們說。”
小春小夏對視一眼,隐隐有些緊張,小春道:“姑娘先沐浴吧,待會兒水涼了。”
“我只是想告訴你們,今天的事是我一時沖動,我的錯,我認。其實我心裏沒有真的想離開,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小夏也道:“不怪姑娘,誰經歷過這些能沒有心結,是我們忽視了。”
“你們不跟我怄氣了?”
小春小夏瞪着無辜的雙眼,如小鹿般純淨地看着花落:“什麽怄氣,我們怎麽會跟姑娘怄氣。”
花落心中呼了一口氣,道:“沒什麽,講開了就好,其他不重要。”只要小春小夏沒有跟自己怄氣就好。雖說她們之前欺瞞過自己,但是對于花落來講,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也只有小春小夏了,她不希望她們之間有什麽誤解。
沐浴更衣後,天色漸晚,花落坐在床邊看着漸斜的夕陽,心裏卻如同被貓蹂~躏過的線團,雜亂不堪。
林家是犯了什麽錯被滿門抄斬?洛舒之又是什麽身份,還有那些夢……真的是原主的記憶嗎?那些模糊的夢境得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大約知道原主和洛舒之确實青梅竹馬,洛舒之為什麽要自己小心君子安?這個青梅竹馬到底可不可信?
疑問太多,沒有頭緒,若是一個線團,只要揪住一個線頭就能順着整理出其他東西,但花落卻覺得,自己的這個線團,有無數的線頭。
小春見她沉思,道:“姑娘在想什麽?”
花落思慮半晌,問道:“你可知林家是因為什麽緣故被滿門抄斬。”
“這個呀,”小春想了一會兒,道:“具體不清楚,聽聞是林大小姐私下招兵買馬,有謀反之心。”
“這麽厲害?!”以往這種故事只聽聞男子做,沒想到林嫣然一個不過二十年紀的姑娘,還有這等心思。
“可不是,”小夏也過來,道:“早在阆中就覺得她不一般。”
看來小夏對林嫣然的看法的根深蒂固了,在阆中時不見得是別有用心。
花落突然想到,難不成洛舒之是林嫣然請來的叛軍之一,而自己因為和洛舒之青梅竹馬的緣故,被抓來引出他們?這個想法很合理,但君子安又怎麽認識自己并且鐘情。花落又想起當初剛醒時君子安給自己編造的故事。
“殿下過來了!”
☆、第 43 章
随着小春小夏的驚呼,花落也看到從門外正往內走的君子安。他換下了那一身華服,穿上了普通杏色衣衫,襯的原本溫柔的眉眼越發溫柔,光彩奪目。
正巧送晚飯的人也來了,小春小夏急忙跑下樓去,接過門外人的食盒,跟在君子安身後一起上樓來。
早上剛剛發生過那樣的事,花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君子安,悄悄地站在一邊,君子安倒是仿佛那件事沒有發生過,過來牽了她的手,道:“可等的久了。”
“不曾。”
小春小夏布好飯菜便退了出去,出乎意料的,小夏今天沒有多嘴。
“你身上好香。”君子安笑道:“特意為我?”
他指沐浴更衣,還特意用了香料。花落臉一紅,低着頭道:“不全是。”
“我……我今天确實有事想同你說,我想了很久,我們、我們成親吧!”
“啊?”花落又驚又喜,這是求婚嗎?她被人求婚了?她被君子安求婚啦?喜悅一瞬間沖上大腦,一時間讓花落忘記自己處在一個怎樣的境地。
“雖然我不能昭告天下人你是我的妻,但我發誓,我會以正妻之禮待你,你也會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你可答應?”
“我……可以嗎?”半晌,花落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道。
原本緊張的對面人聽到這話,先是愣了一愣,而後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你答應了?哈哈哈,我這幾天一直在想這件事,我怕你不答應,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落落,你想不到我有多愛你。真好,你答應了就好。”
君子安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欣喜地雙手都不知道該放在哪裏,開心之餘,還記起花落尚未用膳,恐她肚子餓,連忙夾菜給她。
飯後,君子安待了一會兒,由于有些公務需要處理,故而不得不提早離開,離開時還捏着花落的手戀戀不舍一番,道會好好籌辦婚禮,不讓花落委屈。
小春小夏在門外聽到,強忍着激動的心情送君子安出門,時不時回頭看眼花落,花落只覺得自己要被這兩人熱切的眼神灼燒個洞。
激動的餘韻過後,花落終于反應過來成親是什麽意思,要做些什麽,腦袋“轟”的一聲就炸了,臉色緋紅。
自己怎麽就答應了?再想起那弱小白蓮似的“我可以嗎”,花落只想就地錘死自己。現如今自己身份成迷,雖然內心無比希望能和君子安永遠在一起,但理智上卻不允許自己這樣做。可已經答應了,按君子安的辦事速度,怕是一周之內就能把成親這件事辦妥,真的是……讓人頭大。
送君子安出門之後,小春小夏小跑着上樓,在門外試探着問:“奴婢聽殿下說婚禮,可是有好事将近了?”
花落白了她一眼,道:“你聽的倒是明白。”
“恭喜姑娘。”小夏嬉笑着跑進門,道:“恭喜姑娘與殿下喜結連理,這回可要熱熱鬧鬧辦上一回。”
“你不怕別人知道了這藏嬌的金屋?”花落不合時宜地潑了冷水。
小夏楞了一下,思索半晌,道:“那我們就悄悄地熱鬧一回。”
小春笑道:“該如何殿下自有定奪,咱倆按吩咐辦事便好。”
小夏道:“話雖如此……”
花落:唉……
小春小夏都注意到花落并不是十分開心,甚至微微嘆了口氣,問道:“姑娘不開心嗎?”
花落搖搖頭,道:“我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卻要嫁為人婦,心中總覺得不踏實。”
小夏似乎不能理解,道:“萬事都有殿下為姑娘打點,身份有那麽重要嗎?”
“不重要嗎?”
“小春姐和我也不知來自哪裏,父母是誰,”小夏道:“這麽多年依舊這樣過來,沒有什麽影響。”
“是啊,”小春也說道:“生活是往前的,不能一直往後看。”
聽到兩人的安慰,花落開解了許多,最重要的是未來嘛。花落擡頭看向窗外,又有些難過:“我一輩子都要在這院子裏不能出去了嗎?”
聞言小春小夏都笑了,道:“姑娘是擔心這個啊。”
小春道:“如今在這院子是迫不得已,殿下一定會想辦法給姑娘一個名分。”
“沒錯,”小夏笑道:“只是時間問題。”
第二日用過早飯,花落在院子裏抓魚玩,聽到外邊有人講話的聲音,一回頭,剛好看到君子安和太子殿下走了進來,太子殿下正和君子安講着話,只是顯然君子安沒有在聽。
“落落。”瞧見花落,君子安那張不茍言笑的臉終于是帶了點表情。
太子殿下瞧見自家弟弟如此,無比無奈,也沖花落打招呼:“小丫頭,我們又見面了。”
花落照着小春小夏的樣子行了禮,心裏想着君子安不想讓人知道她在這兒,為何太子殿下如此毫無阻攔的就進來了。
早聽聞太子殿下在靖王府從來沒把自己當過外人,今日果然見識到了,進了院子,太子殿下就自顧自地坐到石椅上,吩咐小春小夏堪茶,又對君子安道:“上次我路過西涼,暫住的客棧裏有顆桂花樹,樹下埋的女兒紅可真是夠味兒,可惜了那家店主死活不賣,不然帶幾壇給你嘗嘗。”
“太子殿下~體恤民情,臣弟無功,不敢邀賞。”面對太子殿下,君子安又換上了那副不茍言笑的臉。
“什麽賞不賞的,”太子殿下擺擺手,道:“你這人真沒意思,端着個身份放不下,我除了是太子,還是你哥!我們兄弟話話家常不行啊!”
“殿下首先是太子。”
太子殿下聽到君子安的話,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道:“罷了罷了,回回你都是這個樣子。”見君子安這兒說不通,又轉頭跟花落道:“小丫頭,這兒你住的還習慣嗎?有時間去我東宮轉一轉……”
一聲脆響,原來是君子安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了。
花落着急查看君子安的手是否被碎片割傷,太子殿下卻哈哈大笑,道:“三弟你何必如此着急,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大哥答應你的事會一直記得的。”
君子安的手沒有被割傷,花落松了口氣,道:“還請太子殿下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哈哈大笑的太子因為花落的話停止了笑聲,瞅瞅君子安,又看看花落,半晌道:“好吧,既然弟妹都說了,那我便不逗你了。”
話說完,太子殿下又站起來走走,道:“你這院子做的倒精巧,那位奇人做的,給我舉薦一下。”
“算不上什麽奇人,不過臣弟閑來無事做着玩兒的。”君子安從容優雅地讓小春小夏收拾了殘局,不在意道。
“呦,”太子卻很是驚奇,道:“三弟你還會這個,厲害厲害,看來三弟不僅治國有方,在這閑趣方面,更是造詣之深。”
“哪裏,尚是上不了臺面的水平,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哎,”太子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