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4)
讓自己知道真~相,對比起別的,花落始終相信君子安對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他,是真的愛花落吧。
花落忍不住心想,莫非是愛而求不得,所以不得不利用這種方式得到她?再加上洛舒之的話,莫非真正和花落青梅竹馬,有媒妁之約的是洛舒之而不是君子安?君子安一直都愛着原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原主嫁給別人,于是就搞了這麽一個局?
這樣的話……會比較好理解。
但洛舒之又說君子安的身份不是普通商賈,那他是什麽人,不會是皇親國戚,什麽王爺之類的吧。這種想法一出花落便覺得有些好笑,論美貌排行的話君子安可能是的,但誰家王爺會有求之不得的人?洛舒之怎麽看也不像是能夠跟一位王爺搶人的。
天氣越來越暖和,在某個天氣明媚的早上,剛剛吃過早飯,就聽到小春低低地驚呼一聲。
小夏急道:“你這是怎麽了?”
小春笑道:“沒什麽,只是見姑娘的藥罐子裏沒了藥,怕是得再找大夫來瞧瞧的好。”
“我去找吧。”小夏有些開心,道:“上次大夫就說姑娘身體恢複的很快,興許以後也不必吃藥的。”
花落心中一動,自從懷疑君子安以後,感覺什麽都能按在他頭上,原主這藥石不離的狀态,也許也是他搞的鬼。
大夫來的有些晚,都快要上午膳了,這才背着藥箱,慢悠悠地來。
依舊是那位留着山羊胡,看着仙風道骨的大夫。
花落有些無法想象,這樣的人會害人嗎?應該不會吧,若君子安真對原主做了什麽,大夫自然診斷的出,若是這個大夫被君子安收買,幫助他撒謊,那花落還能圓回來,但花落實在無法想象這個人是那種會被金錢收買的,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是她真的重病。
大夫一進門,就摸着山羊胡道:“氣色不錯。”
花落笑着點點頭:“是大夫的藥好。”
既然已經算得上熟了,便不在客氣,待大夫拿出脈枕,花落便自己把手放上去了。
半晌,大夫道:“恢複的比我想象中快,藥可吃完了?”
小春在一旁道:“還有兩天的。”
大夫道:“既然如此,這兩天的藥吃完便可。只是……”這個大夫似乎有古人的通病,話只愛說一半兒。
花落喝了口茶,沒問。
小春小夏則急道:“只是什麽?”
大夫摸着山羊胡,道:“只是覺得今日姑娘仿佛思緒不穩,不知何故。”話畢又笑着對花落道:“姑娘若是不願意講也無妨,只是盡量放開思緒,思緒紛擾太多,身體也會不好。”
花落心道,最近為君子安的事各種煩惱,這個大夫挺厲害,這都能看出來,只好低頭微笑,假裝自己在害羞。
大夫哈哈了兩聲,道是:“小女兒家的事我也不懂,便不多問了,注意身體便好。”
小夏一臉懵懂地送走大夫,回來後問小春:“這大夫說的什麽意思?”
小春捂着唇輕笑,瞥了眼花落,道:“你平日不是很聰明嗎?怎麽這時候糊塗了?”
小夏見了小春的動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笑着偷看花落。
花落知道自己的引導成功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們也沒猜錯,她确實是為君子安而煩惱。
小夏原以為洛舒之走了,林寶兒就能來的勤快點,誰知和以前差不多,就算來了,也只是待一小會兒,坐在院子裏跟個望夫石似的等。
小春調侃道:“喲,這是在等誰啊?”
小夏瞪她一眼,道:“誰都沒等。”
花落則輕笑一聲,道:“你去林寶兒院子,問他明天願不願意一起出去?”
得了令,小夏興沖沖地跑出去。小春看着她的背影,憂心忡忡:“這丫頭,林二公子再怎麽說也是主,跟我們這樣的人能有什麽交集?若是陷進去了可如何是好。”
花落想起自己之前收小春小夏做妹妹的打算,心中一陣苦笑,道:“年輕嘛……以後的打算,自然以後再說。”
第二日中午吃過午膳後許久,林寶兒才姍姍來遲,待他來了,小夏不高興道:“這麽晚,不怕去了都打烊了?這可不是上元節,留到入夜。”
林寶兒自知理虧,嘿嘿笑道:“先生留的晚,我剛才将将用了些午膳,可餓死我了。”
聽聞這話,小夏也不再責備林寶兒,道:“這先生也真是的,再重要的事,也不能擋着人吃飯啊。”
林寶兒似是得到知音,氣憤道:“誰說不是,兇巴巴的,一句不對還要打手心,也不見得他有多少才能,裝腔作勢的本事倒是很多。”
花落只見再如此下去就要開吐槽大會了,便道:“行了,等你們再說完,就真的打烊了。”
小夏和林寶兒這才止住話。
四人去的是一家非林家的布莊。有這個林家人在,也不擔心走錯店。
林寶兒有些不理解道:“我們林家的布莊不好嗎?非要到這種小店裏來?”
店比起那天和林嫣然去的确實小了很多,但卻自在些,花落道:“我是來給小春小夏買布做衣裳的,若是去你們林家的布莊,自然要報告給你姐姐,那時候管家又要搬着箱子過來了。”
林寶兒撓撓頭,道也是,便不再說話。
進了店裏,掌櫃見為首兩人衣着華麗,料子也不似一般店裏能有的,便急急迎上來,道:“兩位要點什麽?”
花落道:“把你們店裏最好的布料拿出來。”
小春急道:“姑娘不必如此的,我們再怎麽說也只是下人,穿不得那般好的。”
“我說得就得,”花落道:“若是給你們穿的破破爛爛的,別人還道是我摳門。”
掌櫃原以為是花落要,卻沒想到是給下人的,表情頓時有些不爽,但一想,給錢就行,又樂呵呵地去拿布料了。
小店便是小店,最好的布料雖然不差,但也不見得有多好,剛好适合給小春小夏。
小春向來喜歡穿粉衣,小夏喜綠色。可能是君府的規定,花落只見她倆所有的衣服都是這兩個色,于是也選了幾個粉色和與粉相近,綠色與綠相近的顏色,問道:“你們看這樣可好?”
小春捂唇輕笑,道:“自然是好。”
小夏也笑:“姑娘如何知道我們喜歡這兩個顏色。”
一旁的林寶兒道:“也沒見你們穿過別的顏色啊。”
“……”
選了顏色,敲定了款式,花落又多拿了些錢給掌櫃,要他做快點。
掌櫃的拿了錢,自然美滋滋,答應的十分爽快,又聽到花落說送到林府,好奇道:“林家的布莊全阆中第一,姑娘為何不去林家的布莊?”
花落笑道:“既然做生意,拿了錢辦好事便好,不該問的不要亂問。”
那掌櫃被說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應了聲好。
小春本想攔住花落給錢,聽她這樣說,悄悄問:“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花落輕笑一聲,道:“我他敢惹,但林府,他不敢。”
林家為何能做大,花落心裏的數不多,但也有了點。
最重要的事做完了,幾人便随便逛了逛,找了家酒樓,吃過晚膳便回家了。
回到房裏,小春終于是把一直憋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道:“今日讓姑娘為我們破費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花落倒是不以為然,道:“帶你們出去,還讓你們自己掏錢,哪兒有這樣的人。你們放心啦,是在是放心不下,就當是我逼你們買的。”
“這……”小春有些遲疑。
小夏用胳膊肘撞撞小春,道:“你看你,姑娘送我們衣裳你倒是不願意了。”又過來抱住花落的胳膊,道:“謝謝姑娘送我們的衣裳,小夏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
“我……我也很喜歡。”小春遲疑了一下,也絞着衣角說道。
時間一天天過去,花落始終找不到機會與林嫣然單獨談談。找林嫣然不像之前找洛舒之,去林寶兒那兒就能見到。林嫣然每日還在奔波,忙的很,若是太刻意,又擔心小春小夏懷疑,真真是愁的花落發際線都高了。
唯一能夠讓花落發際線稍稍緩和的,就是林寶兒來的時候。這個孩子心地善良,如一張純潔的白紙,仿佛能幫花落驅走圍繞她的陰霾,也只有他在的時候,花落才恍惚覺得是在一切都未曾發生之前,小春小夏還是她心中的好妹妹,君子安,也還是她心中一直牽挂的人。
如今她心中也牽挂着君子安,但卻和往日的牽挂不同。當确定自己确實是在他的陰謀之中後,對君子安的害怕也多餘眷戀,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花落想,從此以後,怕是都無法~像以往那樣,正常的對待他吧。
☆、第 33 章
常言道,二月春風似剪刀,二月春雨貴如油,這個剪刀吹過,貴如油的雨下過之後,便花開遍地,綠草茵茵。
一大早,花落就看到小夏神秘兮兮的握着什麽東西進來,又湊到花落身前,道:“姑娘你看,我發現了什麽?”張開手,居然是一朵粉色的小花。
小春見了,笑道:“這麽大人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小夏不服氣的哼了一聲,将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到花落手中。
花落想起君子安的話,他說過,待花開的時候,他便來接她。阆中的話,果然比長安的開的早。想到這兒,花落心中苦笑,怎麽到現在還盼着他來接自己,明明都已經知道他是在騙她的,明明心裏清楚……
花落心裏悶悶的,想要出去走走。院子裏那片小竹子也變的蒼翠了不少。花落出了門,見到原本灰褐色的土地裏已經長出些許草色,竹子裏長出不少嫩嫩的葉子。花落順着因春雨有些微濕,蔓延了些青翠苔藓的石階上走過,來到湖邊,回頭看去,原本看不出什麽綠色的小竹林,竟然染滿了青翠的綠。
草色遙看近卻無,這詩寫的真好。
“落落。”花落回頭,恍然間看到君子安一襲月白長袍,長身玉立,站在竹林的盡頭,看着她微笑。
雖然最近一直想着君子安,但也是“那種方面”的想,不至于大白天的都看到幻覺吧。
“夢中人”帶着鬥笠,見到花落在這兒便摘了下來,順着微濕的石階,一步步走來,站在花落身前,道:“剛下過雨,怎麽站在這兒。”話畢,将手中的鬥笠戴在花落頭上。
頭上的重量傳來之後,花落才曉得,自己不是在做夢。
“子安……”花落撲倒君子安懷裏,這一切,什麽陰謀也好,什麽目的也好,她都不想理會了。雖然在心中罵着自己沒骨氣,之前那麽恨,那麽厭,為何當這個人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似乎是穿越的時候,忘記把腦子也穿越過來。
鬥笠沒戴好,掉在了地上。
君子安手撫上花落的頭發,道:“落落……我來接你。”
花落滿心的委屈,在聞到君子安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時,竟然忍不住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在地上找有沒有什麽地縫,好讓自己躲進去。
“落落。”君子安只當是花落太多想他,突然之間見到他激動而涕,于是擡起手環住花落,道:“你放心,我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我會帶你走的。”
帶她去長安?離開這個半敞的牢籠,去另一個封閉的牢籠?自己真的是個很沒有骨氣的家夥啊,內心,居然願意了,願意去君子安創造給她的牢籠,只要能待在這個人的身邊,她已經不介意什麽了……
這就是愛嗎?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受嗎?即使他遞過來的糖帶着劇毒,也會變的無法思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花落抱着君子安一邊哭一邊在心裏罵自己,雖然十分丢人,但是……控制不了自己啊,君子安為什麽要這麽優秀?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她這麽好?為什麽……不一直這樣的好,為什麽要騙她,瞞着她?
花落不敢擡頭,心裏暗暗問自己,可以原諒他嗎?如果在回京城之後他告訴自己真~相,就算真的原主和洛舒之有婚約,他是為了得到自己而編造的一切,只要他不再瞞着她,她就接受好不好。
應該沒什麽吧,看洛舒之和林嫣然的反應,君子安應該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吧,既然如此,那麽花落就再給他一次機會,只要他告訴她真~相,不再欺瞞于她,她就接受吧。
想通之後,花落便不再哭了,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啞聲道:“你怎麽回來了?”
“那邊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剩下些收尾工作,便讓陳恩去做了。”
花落這才發現,只有君子安一個人回來,一直跟着他的車夫陳恩并沒有來。花落往院中看去,還好,跟小春小夏說了想一個人走走,她們倆便沒有跟來,不然看到她這副樣子,花落真的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
“那你晚上住哪兒?”花落問出關鍵的一個問題,不會像上次那樣,和自己睡一起吧,她暫時,還不想與君子安發生些什麽。
君子安輕笑,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麽,将她散落的頭發撥到耳後,道:“剛來的時候已經見過林嫣然了,她應該已經派人準備了。”
“哦。”第一個見到君子安的人居然是林嫣然,花落有些不開心。
君子安似乎對花落的反應十分滿意,輕聲笑了兩下,伸手抹了抹花落因哭啼而變的亂七八糟的臉,擦幹淨後,又牽起花落的手,道:“我們先進去吧。”
走了兩步,花落似是想起了什麽,叫了聲:“等等。”跑回去把鬥笠撿起來,重新牽起君子安的手,笑道:“走吧。”
小春小夏就站在院子門口,看到君子安和花落牽着手走進來,捂着唇輕笑,跑過來行禮:“公子回來了。”
小夏多問了一句:“公子今日也住這兒嗎?”
花落答道:“不了,林姑娘已經派人過去打掃了。”
剛好管家帶着一批人拿着掃帚抹布水桶過來,見到君子安,先行了個禮,道:“先委屈君公子了,院子還需要一會兒才能打掃好。”
君子安點頭道:“無妨。”
管家又看了眼花落,應道:“待我們打掃好了,再來禀報。”
“好。”
得到回應,管家一群人又匆匆往花落隔壁的院子去了。
小夏聲音小小地道了聲:“可惜啊。”剛好被花落聽到。花落:可惜什麽?
君子安和花落這才進了院子,回屋。
在外間的榻上坐定之後,花落才問道:“陳恩沒有跟你一起回來,那你身邊豈不是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小春,”花落對小春道:“待會兒你跟着公子過去伺候着。”
小春不知所措。
君子安拒絕道:“不必了,我向來不喜歡由女子伺候。”
小夏也在一旁道:“在府中,我也姐姐是從來不會進公子卧房的,最多在書房伺候。”
花落點點頭,心道,原來君子安在平時就這樣潔身自好,不錯不錯,值得信賴,值得托付。
“那我們什麽時候走?”花落心想,也不知道急不急,什麽時候去跟林寶兒打個招呼。
“不急,”君子安道:“陳恩那邊的事情還得兩三天才能辦好,等他回來,我們就走。”
“兩三天啊,”花落心中計算着時間,道:“那我得先收拾好東西才是。”又想起什麽似的,笑道:“這次回去還得大包小包的,想想都覺得麻煩。”
“不帶也好,回去再給你置辦。”
“還是帶着吧,”花落仔細思考了下,害羞道:“還有很多東西用都沒用過,丢掉怪浪費的。”
君子安笑道:“好。”半晌又道:“你身上的衣服?新買的布料?”
花落瞧見身上的衣服,是那日在林家布莊選的,一套水粉的衣衫,袖口繡着只精致的小山茶,不是來自君子安送的那批布做的,便笑道:“林姑娘說她家布莊新進了一批布,便拉着我去看,順便幫我做了幾套衣裳。你看,”花落伸出袖子給君子安看:“她家繡娘修的這只山茶真好看。只可惜,繡樣大多都是大紅大綠的花,好不容易才找了這樣一個清淡的。”
君子安見她如此喜歡,便道:“長安也有很多厲害的繡娘,繡樣也多,等回去以後,便去挑挑,多繡一些。”
聽聞君子安的話,花落稍稍紅了臉,道:“這還未成親,便讓你如此破費,不太好吧。”
君子安伸手握住花落的手,道:“那便成親吧,落落,嫁給我吧。”
花落被突如其來的求婚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着君子安,不知言語。
小夏在一旁嬉笑出聲:“姑娘快答應啊。”
君子安又道:“落落,抱歉,我明明答應過你,只是,只是我……”他頓了一下,道:“我真心希望,能早日娶到你。”
花落利用低頭來掩蓋自己緋紅的臉,手被君子安握在手心,暖暖的,半晌,她才點頭:“嗯。”
一旁的小春小夏激動地笑出聲來,又怕被君子安責備,只能拼命忍着,忍得臉紅。
這樣的求婚會不會太草率了?花落曾幻想過很多被求婚的場景,卻唯獨沒想過這樣。畢竟誰會想到自己會穿越呢,更想象不到,穿越以後也會被求婚,畢竟在此之前,也沒見那個小說寫過。
君子安很開心,緊緊地握住花落的手,似乎想把花落牢牢地抓在手裏一般。
無論之前心中多麽波濤洶湧,此時此刻的花落心中只有溫暖。這個人或許就是有這種魔力,能夠把一切不平凡變的平凡,仿佛在他面前,這個世上沒有什麽難事。
一直到快要用晚膳的時候,管家才過來道:“君公子,您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所有用具都換了新的,院子裏伺候的也是之前的人。”
“好,下去吧。”君子安在指揮起人也是行如流水般,不像花落,經常不知道該說什麽,老是喜歡多客氣幾句,反而妨礙了別人的事。
“你要過去了嗎?”花落問。
☆、第 34 章
君子安正喝着茶,聞言笑道:“你是希望我過去,還是留下來?”
話頭轉到花落這兒,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讓他走吧,顯得她太過涼薄,留下吧,又暧昧,真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好。半晌,才道:“一起吃飯吧,吃了飯再過去,你今日趕路想必累了,早點休息的好。”
君子安點頭,道:“是有點累,”頓了下,又笑道:“見到你,也就沒那麽累了。落落,你說為什麽?”
花落被他說的臉紅,轉過身躲開他的目光,道:“我,我怎麽知道。”
“落落,轉過來,讓我看看你。”
聽聞君子安的話,花落心中一動,竟然也不害羞了,轉了過來。
君子安單手支颌,認真地看着花落的臉,道:“有多少回,我都想這樣看着你。如今我的夢想終于要實現了,落落,你說我是不是在做夢?”
花落掩唇輕笑,道:“哪裏是夢啊,這分明是真實的。”
君子安搖頭,道:“你不知道,我幻想這一天有多久了。”
他……果然一直暗戀着原主。若是他知道現在在這具身體裏的人已經不是原主,而是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僞造品,會是什麽表情?
花落心中苦笑,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什麽替不替身的,幹嘛每天糾結這麽多問題,真是讓人頭禿,是嫌頭發太多了嗎?入鄉随俗,入身也随原主吧,現在她就是花落,這之間又有什麽區別,至少君子安求婚的對象,是她,而不是穿越之前的花落。
吃過晚膳之後,在幾番不舍之下,花落還是将君子安送了出去。她本意是想送君子安出院子的,但君子安卻擔心天黑,又剛剛下過雨,路滑,連房間都不讓她出,花落便只好在窗戶邊看着那月白的身影離開院子,消失在黑漆漆的門口,再也看不見。
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像是她回到了家,在自己最熟悉的環境裏,身邊是最親近的父母一般,什麽都不用擔心,就連着漆黑的夜幕都變的可愛了起來,讓她心情暢快。
今日~她睡的很快,似乎一挨上枕頭,便沉沉睡去。
自從發現君子安在騙她以後,她再也沒有這樣好好睡過一回覺。但今天那個欺騙了自己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又覺得十分安心。真是奇怪,真是一種奇怪的情緒。
第二日花落起的早。因為天暖日長,她平日裏起床基本上都是天亮以後,今日卻在天尚未大亮的時候醒了。本來想着再睡個回籠覺,心裏想着君子安來了,想着等會兒他會來和自己用膳,便激動的睡不着,起床翻~弄着自己的衣櫃,将之前君子安送給自己布料做的衣裳拿出來穿,洗過臉,又拿出那些脂粉塗抹着。
昨天哭花了一張臉,在他面前已經很是丢人了,今天,再怎麽說,也要挽回一點面子來。
等花落脂粉快塗完時,小春小夏才起床,見到花落很是驚訝。
花落也不管她們,弄完自己的,便去了外間,做在榻上等着君子安,半晌,似是想到什麽,“兇狠狠”地對小夏道:“待會兒子安來了,你可不能告訴他我很早就起床了,知道嗎!”
小夏聽了捂唇輕笑。
小春不解道:“為何不能?”
小夏轉着眼珠,道:“姑娘害羞呗。”
聞言,小春也捂着嘴唇和小夏笑到了一塊。
君子安來的也早,來之後擔心花落還未起床便在院子裏等着,小春正想出門告訴他花落已經起了,花落卻先自己迎了出去。君子安見出來的是花落,驚訝道:“我以為你還未起。”
花落笑道:“時間已經不早,自然是起了的。你昨日那般勞累,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君子安随着花落進門,道:“醒了,便不想睡了。”
花落又道:“我平日裏沒事,就是吃和睡,你瞧瞧,比起上一次,我是不是又胖了?”
君子安搖頭道:“我倒是瞧見你又瘦了。”
花落是胖是瘦她心中還是有點數的,但聽到君子安的話,心中還是一陣開心。
小春問道:“可否傳膳?”
君子安沒急着回答,而是看向花落。
瞧着時間差不多,花落便點點頭,又問君子安:“這幾日,你便就在林府等着?”
君子安沉思片刻,道:“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的,不過不多,其他時間,我都陪着你。”
“哦。”聞言,花落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剛好有時間去和林寶兒告別,也挺好的。又問:“那我什麽時候收拾行李?”
“這個……”君子安皺着眉頭思索片刻,道:“東西多的話明日,少的話後日,左右也就兩三天的時間,說快也快。”
雖然花落心中有所準備,但依舊覺得稍微有些倉促。果然是古人慢悠悠的生活導致了她這樣的拖延症,以前出門收拾行李,最早也是前一天晚上,從來沒有提前好幾天就收拾的。
早膳上了,都是些清粥小菜,花落平日吃習慣了,詐一看,卻忘記君子安是否習慣,他出生在大家庭,家中用度自然不會這般節儉,不知是否會委屈到他。
然而君子安在看到這些的時候沒有半分不悅,十分從容的拿過那粥,喝了一口,道:“你怎麽不吃?”
花落這才端起粥,道:“之前吃着藥,只能吃些清淡的,每日如此便習慣了。午膳的時候,我讓小春知會廚房,換些菜式。”
“無妨,不必為我如此。”
花落掩唇輕笑:“早在幾日前就沒再吃了,看過大夫,大夫說我的身體恢複的很好,以後也沒有必要再吃藥了。”
“如此便好。”君子安似乎沒有太多驚訝。
花落心中猛的一動,試探道:“你都知道了?”她這裏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有人告訴他。
一旁的小春聞言,忙道:“是奴婢回信的時候,将姑娘的近況告訴公子的。公子年前走時說過,要将姑娘的事件件都在回信中提及,奴婢曾跟姑娘說過。”
“哦。”花落想起來了,只是那時語氣調侃,她未當真罷了。
“你可怪我?”君子安放下碗,擡頭看着花落,眼中滿是歉意。
花落搖搖頭,道:“我那時身體抱恙,大夫又說的那般嚴重,你也是關心我的狀況才如此,我又怎麽會怪你。”她知曉君子安是擔心她把這份關心當做是監視,原本的戒心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少了大半。
君子安松了口氣,笑道:“只要你信我,做什麽都值了。”
這個人的情話技能實在是厲害,又說的那般真心實意,若這份感情也是假的,得多厲害的演技才行?正因為無法相信有人會有這般逼真的演技,花落才始終确定,他對自己的愛。
吃過早膳君子安就出門了,只說了晚上會回來陪自己吃晚膳,其他什麽都沒有多講。下午會兒了的時候林嫣然來了,她沒去君子安的院子,而是來花落這兒,進來後沒瞧見君子安,道:“君公子不在?”
花落覺得有些好笑,道:“你找子安,不去他院子,來我這兒做什麽?”
林嫣然低頭笑道:“我猜想君公子會來你這兒,卻不曾想猜錯了。”
一旁的小夏道:“林姑娘沒有猜錯,公子确實一大早就來這兒了,只是尚有事要忙,又走了。“
“這樣啊,”林嫣然略微惆悵,道:“早上本來想請安的,因為生意上的事絆住了腳,這不,處理完便匆匆來了。”
花落疑道:“請什麽安?”
“君公子是身份比我高的客人,他來了,第一日一早我自然得過來請安才好。”
花落點點頭,想來也是,古人階級分明,禮節也多。
兩人坐着聊了會兒,管家過來,又道是生意上有事情要林嫣然處理。林嫣然嘆了口氣,道:“你瞧,都不讓我歇會兒。”雖然這樣說着,腳步還是挪了出去。
林嫣然剛走不久,林寶兒又從大門口探進個腦袋,道:“我姐姐走了?”
花落剛想進屋,看到這一幕,忍不住笑出聲,道:“你有這麽不想見你姐姐嗎?這樣躲着?”
林寶兒笑着撓撓頭,走進來,道:“也不是,只是姐姐見了我,必然是先問幾句功課,再囑咐幾句好好修習,沒有別的了,聽太多,便懶得聽了。”
花落聽了不予置否,林嫣然雖然只是林寶兒的姐姐,但長姐如母,比起姐姐更像是母親,反而花落更像那個姐姐。這兩人之間的事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只希望她走以後,林寶兒能夠記得自己的話,多與林嫣然親近親近。
唉,若是再叨叨,怕是林寶兒連她這兒都不願意來了。
進了房間,林寶兒先是左右悄悄,才道:“聽聞君公子昨日回來了?”
花落見他如此動作,坐在榻上,道:“怎麽,你找他?”
林寶兒嘻笑道:“自然不是,只是我與那君公子不太熟,若是他在,我就不來你這兒了,不自在。”
小夏在一旁聽了,笑道:“林二公子這話說的,若是讓旁人聽了,不知道會傳成什麽幺蛾子。”
☆、第 35 章
“啊。”林寶兒啊了一聲,臉紅了,頓時有些坐立難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那個,我……”
花落見他這幅表情,忍不住笑道:“你別聽小夏胡說,要傳也是傳她的。”
小夏聽聞,似是害羞了,剁了下腳,道了聲:“姑娘!”然後轉身跑了出去。
見小夏跑出去,林寶兒沒再多表示,道:“君公子回來的,大約是專門來接你的吧,你們什麽時候走?”
花落搖頭道:“還不确定,大約這兩天吧。”說完又笑道:“今天本來是打算過去跟你告別的,明天收拾行李先,免得突然要走,匆匆忙忙的。”
“這樣急啊。”林寶兒緊皺眉頭。
花落好奇道:“怎麽,你有事?”
林寶兒看看花落,又低頭沉思,半晌,從自己脖子上拽下一根紅色的繩子,繩子上串着兩個青翠的小玉蔥,他把其中一個取下來,遞給花落,道:“你拿着這個,作為我們來日相認的證據。”
花落:“……相認?”
林寶兒絲毫沒有發現自己的話有什麽問題,鄭重地點點頭。
花落不由大笑:“一年後你不也去京城,一年的時間而已,除非你胖成球,再怎樣我也認得你。”
林寶兒終于是發現自己話中的問題,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花落接過他手中的玉蔥,又從脖子上取下那只栓着小兔子的繩子,将蔥和小兔子串在一起,晃着給林寶兒看:“關于你的我可都系在這上面了。”
林寶兒看見那兔子,臉白了白,糾結道:“那只兔子你可以扔了的。”
“我可不扔,”花落把繩子重新戴上,寶貝道:“我可要好好留着,等到你将來成親的時候,把這只小兔子交給你的娘子,也讓她看看,你小時候多可愛,啊哈哈哈哈。”
林寶兒氣的要走,走了兩步又回來坐在榻上,道:“你過兩日就走了,我便見不到你了,就不能好好說話,別鬧了。”
花落這才止住笑聲,道:“好好好,可惜我沒有什麽給你的。”
林寶兒翻了個白眼,道:“我又不需要。”
花落沉思片刻,道:“這樣吧,等你來京城的時候,我給你包一份大禮。”
“什麽大禮?”林寶兒聽了,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花落如實回答:“沒想好。”
“哦。”林寶兒又頹了回去。
花落安慰他,道:“別着急嘛,還有一年多的時候,不夠我準備的。”
聞言,林寶兒眼睛閃了閃,道:“好啊。你可要多出門轉轉,走走,別到時候我來了,想讓你帶我出去玩,你連路都不知道怎麽走。”
花落哈哈大笑幾聲:“怎麽會。”
小夏跑出去,又跑了進來,見花落在笑,道:“姑娘在笑什麽?”
花落道:“沒什麽,只是說擔心寶兒将來到了京城,想來找我們,連路都找不到。”
林寶兒“惡狠狠”道:“我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玩鬧了一會兒瞧着時間不早,林寶兒擔心君子安回來撞個正着,不好解釋,于是小跑着回了院子。
花落和小夏看着他的背影,眉頭微皺,笑的不能自已。
剛巧君子安也回來了,見到花落和小夏站在門口笑,詫異道:“什麽事情這麽好笑?說來聽聽。”
“沒什麽。”花落搖搖頭。
晚膳的時候,君子安道:“陳恩後日便回來,大約第二日一早就會離開吧。”
“恩。”花落點頭道:“我那明天收拾一下行李。”等了會兒,又問:“你明天還有事嗎?”
君子安正在吃飯的手一頓,道:“先委屈你幾日,待回了長安,我便好好陪你。”
花落笑道:“無妨,知道你會回來便好,你有事就忙吧,有小春小夏陪着我也好。”
君子安聞言,笑道:“若是我想陪你呢?”
聞言,花落臉一紅,打算把臉塞碗裏顯得比較矜持一點,只是碗太小,塞不下。當然不可能是她臉大!不過确實應該減肥吧,不然穿婚服不好看。
晚上的時候花落做了一個噩夢,烽火連天,殘垣斷壁,四散奔走的人,而自己,則站在這蕭條之中,無可奈何。
這是她第二次做這樣的夢,第一次做的時候,是君子安告訴她身世的時候。那時候就懷疑君子安為何偏偏知道原主這段記憶不好,可非要告訴她,後來想到既然是騙她,或許告訴她的記憶也是假的。但這幾次三番的夢,花落可以确定,這應該是原主的記憶,夢裏的一切都是那般清晰,不像尋常夢裏模模糊糊的,甚至連牆角亂生的雜草都可以見到。
頭有點疼,花落一直忍着。
早膳之後君子安又走了,花落讓小春小夏收拾行李,但這種活動向來是不可能讓花落參與的,她只好在旁邊看着。花落也不想參與,興許是因為昨天的夢,她一直心神不寧的,心裏亂七八糟,不知道該想什麽,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衣服比較多,收拾了一個半的箱子,冬衣小春小夏都不打算帶了,在花落的要求下,她倆還是把君子安當初送來的幾件帶上。另外只沒有裝完的箱子,小春又首飾盒與胭脂水粉塞了進去,塞不下,小春想了想,把那些用過的都拿出來,終于是塞下了。
花落看着滿滿的兩個箱子,道:“這麽多啊。”就算是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她那亂七八糟的東西裝起了也沒這麽多啊。哦,好像很多她都是直接寄過去了。
小夏聞言,誇張道:“這也算不上什麽多啊,才兩個箱子。”
“對啊,”小春也附和道:“平日裏府中的夫人姑娘出門,箱子都是在十以上的,除了衣裳首飾,平時用的茶杯茶葉,都要帶上。”
小夏道:“姑娘有沒有什麽喜歡的器皿,都帶着上。”
花落笑道:“我來時就沒有帶什麽過來,走的時候若是把看得上的都拿上,那和土匪有什麽區別?”
小夏哼了一聲:“姑娘願意要是他們的福分!”
對于小夏的觀點,花落想大約是改不了,幹脆随她去吧。
又見到小春小夏沒有收拾,問道:“你們的東西呢?”
小春回道:“先給姑娘收拾,姑娘看看可有什麽缺漏?”
花落過來瞧了瞧,衣裳,首飾,胭脂水粉,一個不漏。又去卧房轉轉,外間晃晃,見沒有什麽需要帶的,便道:“就這些吧,你們把你們的也收拾收拾。”
小夏瞧着這兩個箱子,道:“這也太少了吧。”
“不少了不少了,你們的收拾收拾,拼湊一下,看着也挺多的。”
小夏噘~着嘴,半晌才道:“我是擔心,若東西太少,府裏人見了,會輕視姑娘。”
小春又思索半晌,道:“我再拿幾個箱子來,至少湊夠五個。”
花落心中不禁啧道,虛僞,奢侈。
再加上小春小夏的東西,真讓小春拼湊出五箱行李來,花落在一旁嗑着瓜子,嘆為觀止。
君子安回來,見已經收拾好,堆放在牆角的行李,道:“就這些行李?”
見君子安也覺得少,花落有些黑線,道:“也沒有什麽需要帶的。”
“也好,”君子安道:“需要什麽,等到了長安再買。”
花落覺得這兩天自己過的很好,像是一個在家等待丈夫歸來的妻子一般,這讓她覺得心裏甜甜的,曾經有過的害怕,怨恨,在這兩天裏迅速地消失殆盡,仿佛洛舒之不曾出現過,仿佛林嫣然什麽都沒有說過,仿佛她什麽都沒有猜到過。
第二天起床,花落只覺得自己心中那種惶恐不安的情緒再次被放大,擾的她無法安心。君子安會出什麽事嗎?她忍不住這樣想,吃過早膳,君子安要走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麽了?”今日的事情興許有些惱人,君子安也沒多的話,吃過飯便走,見花落拉住他的衣袖,雖有些驚訝,但還是柔聲道。
花落搖搖頭,道:“今天不忙的話……可以早點回來嗎?”她心中很亂,只有君子安陪在身邊的時候,他才能覺得安心些。
君子安笑道:“好,我盡量。”又握住花落的手,道:“你放心,我會回來的,過了今天,我定然不會再讓你這般等着。”
花落點點頭。看着君子安外出的背影,莫名其妙地想去看看林寶兒。
林寶兒早上會跟着先生修習,花落過去的時候,林寶兒正在書房裏高聲朗讀着自己的文章。
這樣的林寶兒是花落不曾見過的,意氣風發的少年,拿着書卷,指點江山。他仰着頭,卻不似平日裏的驕,而是一種對十分自信的傲,自信于他的才華,自信于他的未來。
林寶兒讀的十分認真,直到讀完,才瞧見站在書房外的花落。
見到花落他又變成原本那般孩子氣的模樣,激動道:“你怎麽來了,”又微微有些緊張地看看身後,道:“我早上沒有時間陪你玩,下午吧,下午我去找你。”
先生從書房出來,是個國字臉的中年人,臉面有些紅,留着山羊胡,瞧着有些不倫不類,模樣卻似個教書先生般嚴肅,看見花落,面無表情地行了個禮。
☆、第 36 大粗長章
花落回禮後,對林寶兒說:“不必了,我閑的慌,就來你這兒看看。你繼續讀你的書吧,我看着便好。”
林寶兒的臉有些微紅,害羞道:“你盯着我,我也沒法兒念啊。”
花落環顧四周,道:“無妨,我坐在院子裏,你讀你的書吧。”說完,便提起裙子,真的坐在了院子裏的石椅上。
小春小夏連忙拿來了墊子,茶水點心。
林寶兒看她已經決定,便不再勸解,回了書房,繼續讀書。
今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是分外的想見林寶兒,仿佛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一般。
少年穿了一身青藍色的圓領長袍,頭發豎起,綁發的紅繩尾巴上墜着幾顆珠子,瞧着越發顯得青春明豔。他像初升的太陽,即将開始自己精彩的一生。
花落就這樣坐着,也不喝茶,也不吃東西,任由思緒亂飛,過了會兒,瞧見先生從書房離開,林寶兒跑出來,才曉得已經中午了。
林寶兒道:“先生今日可是頭一回準時離開,興許是瞧見你在外邊等着,不好意思讓你等太久。”他也落了坐,倒了杯茶喝了,又拿起塊點心吃,道:“中午吃些什麽?我好餓啊。”
“随意,你定吧。”
林寶兒想了想,招了王二,道:“通知廚房做飯吧,就以往那些,稍微做清淡些。”
王二臉色微妙,道:“這或許有些難。”
“有什麽難的,不就是個菜嘛,這都做不好來什麽林府?”
王二忍着笑,道:“清淡的菜好做,但這東坡肉醬肘子做清淡,實在是難了點。”
聞言,花落忍不住笑出聲,道:“無妨,寶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點才好。”
林寶兒也意識到似乎有點不妥,道:“既然如此,便再上幾道清淡的,不就好了。”
“是。”王二領了命,走了。
林寶兒又拿起一塊點心吃,道:“你吃着藥,不能食葷腥真是凄慘,我府上廚子做的白切雞可好吃了。”
花落道:“我藥都停了半個月了。”
“啊?”林寶兒聞言頓時後悔糾結,半晌,對小夏道:“小夏你跑的快,快去追上王二,就說清淡的菜不要了。”
小夏尚未清楚發生了什麽。
花落笑道:“不必了,頓頓大魚大~肉可不好,吃點清淡的蔬菜才營養均衡。”
林寶兒拍拍自己的胸口,想給花落聽個壯碩的聲音,道:“我身體好着呢。”
可不是,這麽吃也沒見胖,花落心中有些不服。
午膳吃的油膩了些,花落想消消食,便帶着林寶兒一起去湖心亭轉轉。
春色比花落幾天前見到的更加旺~盛,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瞧着十分喜人。牆上的薔薇也長出了嫩芽,與枯木般的枝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荷花田裏一些按耐不住的荷葉已經伸出一個小頭,似是觀察着周圍,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呼朋引伴地冒出~水面。
就連水裏的魚,也游的更加歡快了。
林寶兒伸了個懶腰,道:“今天怎麽突然想找我了?”說完又嘻嘻笑道:“是怕以後見不到,多看幾眼?”
花落點頭。
林寶兒只是調侃,沒想到花落真的點頭了,一時有些不知所措,道:“用不了多久我也會來長安,不久,一年嘛,一年過的很快的。”
花落笑道:“一年也挺長的,我得多看幾眼,免得到時候你來了,我卻不認得。”
林寶兒聽聞這話,頓時吃癟,看着池子裏的魚不再說話。
因為早上說過希望君子安早點回來的話,君子安也似是而非的仿佛答應了。在亭子裏坐了一會兒,花落便回去了。
慌亂的心并沒有安靜下來。
花落等了許久,等到小春點上燭火,等到夜幕降臨,等到門外吹起大風,還未見一直等着的人回來。
小夏道:“晚上怕是要下一場大雨了。”
“子安還沒有回來?”花落問。
小春道:“快了,公子快回來了。”
“是嗎?”
突然,院外傳來吵嚷聲,聽着有些熟悉,還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的沉悶聲,隐隐約約,似乎聽到遠處傳來幾聲驚叫。
花落跑到院子裏,仔細聽着,道:“怎麽了?”
小春小夏見她的動作,吓了一跳,急忙跑出門攔着,道:“姑娘快回屋吧,晚上許是要下雨。”
“你們有聽到嗎?好像,好像有人在喊救命……”
花落頭好疼,眼前仿佛出現了沖天的業火,有滿身血污的人大吼着将自己手中的刀向別人砍去,也有人四散奔走,大喊大叫的場景,而這些人,都是背對花落而去。
仔細聽,外邊的聲音很輕,尖叫聲都遠遠的,只有嗚咽聲近些,但聲音很小,不太聽得清楚。
發生了什麽,林府裏怎麽會有這樣的聲音出現?
小春小夏見花落沒有進房間的打算,便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拉進去。
花落被拖的一個趔趄,心中驚異于小春小夏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印象裏她倆還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就算原主體重輕,也被花落養成一百多斤,既然毫不費力地将尚在掙紮的花落拖進了房間。
小春小夏将花落放在榻上,轉身關了房門,道:“姑娘不要出去了,就待在房間裏,君公子很快就回來的。”
遠處的驚叫聲多了起來,花落心猛的一落,想起那聲音竟然慢慢靠近林寶兒的院子,便也不顧自己,拼了命去掰開小春小夏,想要出去。
小春小夏似乎是吃了什麽能夠讓人瞬間變強的丹藥,站在門前,任由花落怎麽拖拉,都不曾撼動半分,花落這才驚覺道:“你們以前,都是騙我的?”
小春小夏對視一眼,低下了頭。
“你們到底是誰?君子安是誰?你們為什麽要騙我。”原先的情緒似乎不是真的消散了,而是被君子安的到來壓住,花落不可置信地看着小春小夏,即使當初懷疑她倆瞞着自己,但也從來沒想到欺騙自己的人裏還有她們。花落傷心欲絕,道:“原來你們兩個也是,從一開始就在騙我。”每一個,每一個出現在她身邊的人都在欺她,騙她,唯獨林寶兒一人真心對她!
花落回頭将榻上矮桌上的東西全部推倒地上砸碎,道:“我居然還說什麽,和你們情同姐妹的話,真是可笑!你們嘴上應着,心裏肯定在嘲笑我,嘲笑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騙的團團轉!”
眼淚不自覺的留下,花落用力擦掉,為這兩個人,眼淚太奢侈了。想起之前一起投壺玩的時候,以她們兩個的能力,肯定能夠全部投進去,竟然還在自己眼前演戲,還假裝她教導的對,想必心裏在嘲笑自己是個連一支都投不進的廢物吧!
小夏皺着眉,解釋道:“不是的,我們也是真心對待姑娘的。姑娘是對我們最好的人,從來沒有拿我們當過下人,也不曾責備過我們,還當我們是親姐妹,我們自然感激不盡。”
花落冷笑,撸起袖子,把剛才被拖拽,手臂上被勒出了紅痕展示在小春小夏面前,道:“你們就是這樣感激的。”
小春小夏眼神一動,半晌,道:“對不起……這是公子要求的,我們不得不做。”
“君子安……”花落如同夢語,道:“君子安,他到底什麽身份!他到底要什麽?”又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離的更近了,花落質問道:“他現在在做什麽?外邊的聲音,是他幹的?”
小春小夏沒有說話,似乎是默認了,半晌,道:“姑娘還是不要知道的好,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好嗎?”
“不好!”花落在房間裏亂轉似乎在找什麽新的,這憤怒情緒的宣洩口,半晌,她看到一地碎片,她看到有個只茶杯的斷口似乎對她有用。
小春一直盯着花落,自然也發現了她的目光,猜到她想幹什麽,大叫一聲:“不要!”飛身撲了過來。
只是晚了一句,那碎片已經到了花落手中。小春想搶,但碎片太鋒利,竟然割破了她的手,鮮血頓時洶湧而出。
“對……”花落想說對不起,卻見小春另一只手也來搶奪碎片,話來不及說話,花落便把碎片抵在了脖子上。
一旁的小夏驚呼一聲,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麽?快放下來。”
“我做什麽你們不明白嗎?都到了這步,又何必裝腔作勢!”花落眨眨眼,試圖将眼淚眨回去。
小夏顯得也很難過,跪在地上哭道:“姑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這世上有太多無可奈何的事情,我們也不想,可是我和姐姐不過是個聽話的下人罷了,我們又能做什麽?”
是嗎?無可奈何自己穿越,無可奈何遇見君子安,無可奈何被背叛?無可奈何被欺瞞?為何是她?為何這份無可奈何的結果得由她來承受?碎片上面還沾着小春的血,抵在脖子上冰冰涼涼,沒有半分溫熱。花落的心似乎也同這碎片一般,她道:“既然無可奈何,那你們便也無可奈何地讓開吧。我不想你們的決定由我來承受,就算要承受什麽結果,我也希望是我的選擇。”
小夏涕不成聲,只能搖着頭。
一旁的小春也哭道:“姑娘你不要出去好不好,這一切公子自然會跟姑娘解釋,外邊那些,看不得的?”
聽到她的話,花落心中對林寶兒的擔心更加一分,難怪早上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想去看他一眼。穿越的時候她沒有過直覺,愛上君子安的時候她也沒有過直覺,卻偏偏在這件事上直覺這麽準。花落有一種自己害了林寶兒的錯覺,或許事實上是她害的,她必須要去看眼林寶兒,無論是……必須是活的!
花落手中的碎片又往脖子上近了一份,有些微痛,但她毫不在意:“我可以出去了嗎?”
小春往後退了一步。
花落的手并沒有因此從脖子上挪開一分,雖然她不懂怎麽打架,但電視劇看多了總會了解一些,這時候,堅決不能把後背露給她倆。花落不能确定,在非常時期,她們會不會選擇将花落打暈。
尖叫聲,呼喊聲,越來越近,花落的心也越來越急,千萬不要,林寶兒,千萬不要發生什麽。
明明不過一分鐘的路程花落卻覺得自己走了很久,每一步跨出去的時候都覺得自己的步子太小,裙子太繁瑣。石頭鋪就的小路在散步時好走,但跑步時卻顯得十分坎坷,花落跑着,摔了好幾次,手心被茶杯碎片戳了進去,鑽心的疼,但她卻沒有心思,沒有時間去理會,她現在,只想确定林寶兒好不好。
林寶兒院子門口躺着一個人,腿向前的姿勢撲倒在地,上半身卻朝着天,滿臉鮮血,一雙眼睛,似乎是一雙黑洞,緊盯着花落,訴說着自己的恐懼。
花落情不自禁地嘔了一聲,卻強忍着難受過去看了一眼。屍體的衣服已經被血液污染,看不清原本的樣子,花落走進,借着微光,看到這人的臉面,竟然是王二!
王二死了!那個中午還笑着提醒林寶兒肉類做不清淡,那個曾跟花落說,若是想出去轉轉,可以叫他陪着的王二,就以這樣扭曲的姿勢,躺在林寶兒院子門口,帶着驚恐的情緒,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
林寶兒呢!花落很想哭,很想為王二惋惜,可是她沒有時間了,王二是林寶兒的貼身仆人,他出了事……花落不敢細想,跌跌撞撞地上了臺階,越過分外惱人的門檻,看到林寶兒站在書房門口,面帶驚恐地看着花落,向前一步,撲倒在地上。
閃電亮如白晝,将身後的人照亮。那個穿着黑色勁裝,帶着鬥笠,長身玉立的青年人,花落認得,也記得,他叫陳恩。
閃電也讓花落看到林寶兒倒下前的口型,他說:“快跑。”
跑,又能跑到哪裏去?
一聲驚雷炸響,終于将花落從呆澀中驚醒,她跌跌撞撞地跑到林寶兒身邊,這個家夥今天穿着青藍色的衣衫,鮮血染紅了她的後背,顯得很髒。明明是個愛幹淨的孩子,怎麽就這樣面朝地直接倒下了呢?
花落想幫他把傷口捂住,又擔心弄疼他,想觸摸~他的臉,又怕那逐漸失去血色的臉變的太冰涼。糾結半晌,她費力托着林寶兒的肩膀把他抱起,喃喃道:“你忍一忍,我去給你找大夫!”她擡頭,陳恩的劍尖還沾惹林寶兒的血。
誰去找找大夫!誰……誰能來幫幫我?
冰冷的觸感落在花落臉上頭發上,花落低頭,看到林寶兒蒼白的臉上也落了不少水珠,這才反應過來是下雨了,手忙腳亂地去擦,去遮,卻怎麽也擦不完,遮不住。花落覺得自己好沒用,為什麽什麽都做不了?這是無可奈何嗎?眼睜睜地看着懷裏的人漸漸失去溫度,也無可奈何。
花落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哭聲隐藏在磅礴的大雨中,似乎将情緒消減,消減到一種可以接受的程度。這樣的消減,好像連自己心中的痛苦,都消減了幾分。
也有可能是凍的吧,雖說是春雨,但也很冷,花落只覺得自己和林寶兒一樣冷了,冷得發抖,冷得心顫,也感受不到痛苦,感覺不到難受,被磕破的膝蓋,被戳傷的手心,也在這春雨中冷靜了下來。
上空似乎是被什麽擋住了,冰冷的雨點再也沒有落下來,花落沒有擡頭也知道是誰。她小心翼翼地将已經冰冷了的林寶兒放下,站起,轉身,盯着那雙好看,溫柔,卻有些殘忍的眼睛,道:“想殺的人殺完了嗎?是不是少了一個,少了一個叫花落的?”
君子安嘴唇微動,半晌,才道:“落落,你別這樣。”
“怎樣?”花落沒有大吼,也沒有大叫,就如同以往聊天那般,只是嗓子啞了,語氣被這春雨帶的冰冷,她道:“你讓我別這樣,可是你做的什麽?欺我,騙我,瞞我,我以為就只是這樣了,只要你願意主動告訴我真~相,我完全可以原諒你。聽起來是不是很沒有原則,很沒有自尊?其實我也覺得,我在心中也這樣罵過自己,怨恨過自己,但我想着,只要能待着你身邊,無所謂了。”
花落哽咽一聲,繼續道:“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呢?林寶兒有什麽錯,王二有什麽錯,那些洗灑婆子又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錯誤,要你一個個,把他們全部殺死?而就算如此,你也企圖瞞着我,不讓我知道這夜發生了什麽,讓我違背良心活着。你這不是為我好,你是在害我,你是在一步步,把我逼向深淵!”
最後一句,花落怒不可竭。這是她第一次在君子安面前如此失态,但她覺得這不夠,林府上下這麽多條人命,有多少是算在她身上的,王二那雙黑漆漆,毫無生氣的眼神在花落眼前晃着,林寶兒倒地時對她道的口型也在她眼前晃着,耳邊的雨聲裏還藏着許多絕望的尖叫,半晌,她道:“今天我已經和他們死在一起的,我不應該活着,在他們的怨恨裏,悲慘地活着。”
茶杯的碎片已經不見,花落拔下頭上的簪子,狠戳向蒼白的脖頸。在簪子遲鈍的尖兒挨到脖頸之前,花落覺得自己後頸一痛,黑暗慢慢爬上眼睛。在黑暗完全覆蓋眼前一切的前一秒,花落眼尾瞧見,小春收手,從她身後走出,跪在君子安面前。
☆、第 37 章
花落看到一個人,那人穿着黑色的勁裝,長發高高束起,本應一絲不茍,卻因枯燥而顯得雜亂不堪。她很瘦,皮包骨頭,人卻很白,眼下有着因睡眠不好而來的淤青。她走的很慢,從白色的迷霧中漸漸清晰,來到花落面前,擡起了頭。
見到那張臉的一瞬間,花落只覺得腳底竄起一陣寒氣,直擊天靈蓋。這個人……居然和她長的一模一樣!這張看了快十九年的臉以另一種形态出現在自己眼前,那張臉眼神空洞,在看到她時卻充滿恨意,咬着牙,惡狠狠道:“你居然對君子安那厮動了心!即使抽筋拔骨,粉身碎骨,都彌補不了你的罪惡!”
“落落,”眼前人突然消失,聲音從另一側傳來,花落急忙轉過去,看到林寶兒一臉笑意地看着自己,他從自己的衣領裏掏出挂着那顆他貼身不離的玉蔥,道:“我有三個玉蔥了,一個玉蔥給了姐姐,一個給了你,再來一個,給我将來的妻子……”似又想到什麽,一臉難過,看着花落道:“可是我不能有第四個了,你給我好不好?你給我好不好?!”林寶兒光潔的臉突然湧~出血水,彌漫全臉,再加上惡狠狠的表情,花落吓到尖叫。
“姑娘?!”在林寶兒沾了血的指觸到花落臉頰前,她醒了過來,看到素色的帳子,猛然間以為在林府,反應過來才發現與林府的帳子不一樣,床也不一樣,擺設也不一樣,帳子外的人卻一樣。
小春緊張道:“姑娘,做噩夢了?”
昏迷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花落的心頭,讓她一時無法呼吸,反應過後,再也忍不住自己顫抖的手青筋暴起。她想打人,她也想殺人,她想大吼大叫,把先前沒有宣洩~出來的情緒宣洩~出,将之前沒有發出的質問發出,可是君子安不在這兒,他在躲着自己。花落不清楚,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小春會不會再打暈自己一次。
花落拼命忍着自己的情緒,但還是掩飾不了嘴角抽~搐,假裝輕松道:“是啊,做了個噩夢。”帷帳未啓,外邊的人見不到她發紅的眼睛,只聽得到她故作輕松的語氣。
聽到花落的回話帳外人明顯開心了許多,道:“姑娘若是難受先躺會兒,殿下如今在前廳與幾位尚書商量事,待會兒才能來。”
“殿下?哪個殿下?”
“是靖王殿下。”
“君子安?”
“正是。”
王爺?原來君子安是王爺,他果然是宮廷裏的人!
“你們瞞我可真是瞞的緊啊,我居然什麽都沒有發現。”花落猜測過很多可能,卻唯獨這種可能在她心中一經出現就被扼殺,卻沒想到她覺得最不是的,卻偏偏是。她盡量溫和着,盡管指甲已經深陷她的手心:“既然都到這兒了,你們的目的大約也達到,不妨都告訴我,你們還瞞着我什麽?”
小春還似在思考,半晌,道:“對不起,姑娘,我們不該瞞着你的,但殿下的吩咐我們不得不聽。”
“既然是王爺,又怎麽會去往阆中,會住在林府。林家又犯了什麽錯,淪落到滿門抄斬的下場?”花落忍不住想到,這個人一開始下的套,不僅有她的,還有林嫣然的。也許……自己就是林嫣然的套!
心中忍不住苦笑,剛到林府的時候,還誤以為林嫣然那與傳言不符的熱情是想借她給君子安下套,沒想到她們兩個都在君子安的設計之中。想到當初,幾次從言語上君子安給她挖的坑,那時還當君子安情商成迷,如今想想,怕是那時,他就打算借自己給林嫣然挖坑,而她卻不自知,以為是給自己挖的。
還有洛舒之,難怪他那般的小心翼翼,擔心被小春小夏看出破綻,如今,倒也好解釋了。只可惜她看不透!被蒙騙這麽久!而且……而且還深陷其中,動了心……
賬外的小春聞言跪在地上,道:“奴婢不知,殿下的事情我們無權過問的。”
聽聞小春自稱奴婢,花落原本沉到底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似是想到之前那麽努力想到解開她們心中對身份的芥蒂,卻被欺着、瞞着、背地裏嘲笑着,不由地冷笑道:“你該自稱奴婢!奴婢便是奴婢,即使對她再好,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姑娘……”小春顯然不曾想過花落會說出這樣的話,愣在了那裏。
花落再也忍不住在體內奔騰竄走的憤怒,從床~上爬起,邊哭邊罵:“你說說我哪裏對不起過你們?我一直把你們當做親姐妹對待,你們卻一直在暗地裏對付我?所有東西有我一份便有你們一份,這幾個月來,我可兇過你們一句?累過你們一次?冷過你們一回?”花落泣不成聲,緩了下繼續道:“這就是你們回報我的?瞞我、欺我、騙我!算我瞎了眼!算我傻,你們三個,真的是……真是好樣的。”
小夏聞聲跑了進來,驚訝道:“這是怎麽了這是?”
花落聽到小夏的聲音,從床~上跳下來,幾步跑過去抓~住她的手道:“林寶兒對你可是最好的,從不拿你當下人看,他聽他姐姐的來看我,眼睛看的卻是你,這一切你都看不到嗎?你不會做噩夢嗎?你對林寶兒半分愧疚都沒有嗎?”
她又拽出小夏脖子上的紅繩,上面有一只小狐貍,跟她懷裏的一模一樣,花落紅着眼睛繼續道:“你身上還戴着他送你的東西,你是以何種心情,繼續心安理得地戴着的?!”
小夏聞言也哭了,道:“我能怎樣?我一個做奴婢的……”
“你骨子裏也是奴婢!永遠都改變不了了!”
小春膝行過來拉住花落的衣服,道:“姑娘你生氣,打我,罵我都行,可不要如此對待自己,病這才剛剛好,可不能再病了啊。”
花落聞言,覺得有些好笑,于是蹲下~身,與小春視線平行,認真地看着她道:“為什麽會這樣你不知道嗎?你沒有推波助瀾過嗎?現在跟我說這些話,跟我讓林寶兒活着站在我面前有什麽區別?”
小夏見到花落這個樣子,也不知該如何是好,轉身跑出門,道:“我去找殿下。”
君子安已經來了,就站在門口,小夏出門差點撞到他,被吓的一個趔趄,連忙跪在地上,道:“靖王殿下。”
君子安穿的比以往都要華麗,金色的發冠上墜着珍珠。玄色衣衫以金色的繡線繡着紋樣,這繡跡看起來比阆中繡娘繡的好不止一點半點。若花落先前無法相信君子安是王爺,如今見了他這派頭,也不得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