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感冒

陸遇舟滑動鼠标, 往下掃了幾行, 越看越覺得發展不對, 文章進度到一半的時候,譽王和小将軍居然滾到了一塊。

不僅僅是字面上的滾到一塊。

陸遇舟只是掃了兩眼剛開始甚至沒有反應過來,遲鈍地往下拉了幾行後,終于明白過來。

他大腦空白了一瞬,手指先于大腦反應, 迅速叉掉了頁面。

他下意識帶入了池重喬和徐行舟的臉, 頓時一陣惡寒襲上來,寒的同時還有種說不出的惱怒——大約是池重喬沒有心上人,又總在他身邊待着,讓陸遇舟有種池重喬獨屬于他一個人的錯覺。陡然看見這通篇的胡扯, 陸遇舟立刻就感覺到了冒犯。

陸遇舟想起某一日池重喬逛完群之後, 躺在沙發上感慨:“這幫小姑娘真的不挑嘴, 簡直是……各種奇葩, 什麽糧都敢吃。”

陸遇舟直到今天才意識到池重喬所說的“什麽糧都敢吃”是什麽意思。

喬哥說得對,小姑娘其實是一種很怕的生物。

他靜坐着冷靜了半晌, 有點無奈地笑了下,在桌上水晶球的底座上摁了一下,輕快的鋼琴音就在室內響起來。

他最近真是沉不住氣。

陸遇舟點了下水晶球, 也不知道是在埋怨誰:“沒心沒肺的小混蛋。”

……

池重喬的粉絲們稍晚一點的時候收到了一條語音,同時野渡無人@了全體成員。

粉絲們插上耳機, 将那短短十幾秒的語音聽了幾十遍, 閉着眼睛都能知道下一句是什麽的地步。

她們想:爛片就爛片吧, 我們認了,誰讓他們粉的是這麽個大寶貝呢?

當晚《校草校花》的官方賬號下就蹲了一排虎視眈眈的親媽粉,導演紀善拍攝第一晚逛了下評論區,被一群親媽粉吓得活生生從床上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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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賬號也不幹別的,現在電影剛開拍,自知自己沒什麽熱度,除了聯合演員發一些照片美圖以外就像個鹌鹑一樣縮着不動了。

官方號最新的一條動态是池重喬剛進組和女主對戲的照片。兩個主演年紀都小,不用化妝都是滿滿的青春年少感。

嚴一雲也是新人,就拍了一部電視劇,前段時間播完了,水花不大,但嚴一雲還是憑借美貌,演技以及清奇的畫風穩固了一批粉絲。

真正能一劇爆紅的新人只是少數,大多數演員都是在不溫不火中慢慢積累,直到時機與實力都成熟的時候爆發出來,成為了大衆眼中所謂的“爆紅”。多數還是像嚴一雲這樣穩紮穩打地逐步提升人氣,并且尋找着最合适的角色和劇本,等待一飛沖天的那個“機緣”。

而再往下,也就是男二還有點粉絲,其餘的都是新人,導演也是聽都沒聽過的。

居然比《母儀天下》還不如,後者開拍前除了徐行舟和顏橙當紅外,本身也是IP改編,擁有一批死忠的原著粉。

池重喬的粉絲們翻了翻演員表,甚至有人做了個大表,最後粉絲們不得不承認一點——她們喬居然是整個組咖位最大的。

孫祺四處安穩一腔老媽子心的媽粉們:“往好了想,這代表沒人能欺負咱們喬寶啊。”

好吧,勉強算是一個好處。

這群母愛無處安放的媽粉們默默蹲在官方賬號下,雖然有挑三揀四的心,但好歹看在池重喬的份上咽回去了。

因為池重喬粉絲的湧入,官方的粉絲數蹭蹭往上翻了幾倍。

紀善被粉絲數和評論數吓了一跳——他導演了那麽多電影,從來沒有哪一部在上映前會有這樣的關注度。

紀善心裏對池重喬的“紅”又有了新的概念。

其實爆紅的藝人很多,但爆紅之後長時間沒有作品,粉絲仍舊有這樣粘度的藝人,真的不多。

……

劇組開機第二天,一直在另一個劇組拍戲的男二終于進組了。

“喬哥好。”

男二的飾演者也是朝晖的藝人,叫郭晝,今年二十三,十九歲就簽進公司了,雖然仍舊不紅,但有一批默默支持的粉絲,本人也很能吃苦,是朝晖藝人裏混得不錯的那一類。

郭晝和池重喬的對手戲比池重喬跟嚴一雲的都多,池重喬見到他就微微笑了笑,“坐。”

“诶。”

郭晝拿着劇本,“喬哥,我來跟你對戲。”

《校草校花》是一部非常神奇的電影,男女主各自的戲份都不少,但男女主之間的對手戲還不如男主和男二,女主和女二的戲份多。但要說刻意賣腐,那倒也不至于。只能說編劇在做這個本子的時候就壓根有愛情戲這個想法,通篇都在刻畫友情。

一幫高三學生,不知世事又熱血上頭的友情。

池重喬今天的第一場戲很有意思——男主男二以及女主翻牆出去看望女二。

這一條臺詞多而且笑點密集,演員必須在表演過程中控制住自己的面部。所以三個演員都反複默背自己的臺詞,池重喬是一個業務能力非常強的專業演員,他基本不會笑場,除非真的忍不住。

笑點格外低的嚴一雲就不行了,光是背臺詞,池重喬就聽她笑場了四五次,好在她還是盡快在拍戲之前調整了狀态。

這條開拍的時候,紀善只是特意叮囑了注意安全,就揮手放他們去演了,而紀善則通過鏡頭注視三個演員的表現。

昨天主要是開機,給演員熱熱身,今天才是正經拍攝。

鏡頭內

池重喬扮演的校草和由郭晝飾演的男二李窦站在圍牆內,身邊就是摩拳擦掌的校花。

李窦和校草将手搭在一起,平舉在半人高的地方。

李窦眼巴巴道:“你慢點,別摔着。”

嚴一雲飾演的校花拉好校服拉鏈,“放心吧。”

她後退好幾步,一小段的助跑後踩上了兩人交疊的手,借着兩人的力道扒在了圍牆上。

底下當板凳的兩人同時松了口氣,正要将校花送到圍牆外,校花突然道:“快快快快快——”

校草:“快上去?”

校花要哭了:“快下去!”

校草耿直:“你要上廁所?”

校花蒼涼道:“我們都要完!”

校草敏銳的第六感察覺到了異常,和李窦一起揚起頭,只見圍牆的另一面也露出一個人頭。

先是禿了一半的頭頂,再是一張慈愛又熟悉的笑臉——校長。

校長趴在牆頭上,笑眯眯的:“同學們中午好,你們去哪兒?”

校花直面校長,僵硬地露出笑容:“嗨。”

校草兩手都擔着校花挪不出來,他帶着一副黑框眼鏡,見了校長,鏡片下面睫毛都沒動一下,彬彬有禮地對校長點了點頭:“校長好。”

李窦:“……”媽!我不要跟他們一起混了!

一條拍完,紀善叫停。他自己看了一遍,覺得沒問題,于是揮手:“過。”

喜劇片麽,好笑才是王道。

……

《校草校花》的拍攝進度非常快,因為電影本身非常輕快明亮,除了一些必要的煽情部分外,演技合格的新人們都能應付過來。

反正劇本寫得好,大家演得也是真開心。

劇組氣氛好,整體也沒有太費神的戲,池重喬就能抽空揣摩《人間四月天》中的角色。

這是一個天生失語的畫家,因為不會說話所以小時候飽受同齡人的排擠和嘲諷。和天生就是贏家的校草不同,畫家打小就是個小可憐。

然而還是累的,《人間四月天》雖然走溫馨治愈風,但和《校草校花》的爆笑區別很大,池重喬白天當校草,晚上還得在家裏扮畫家,一人分飾兩角,還不能串戲,人在精神上就很疲憊。

池重喬保持着這種割裂感演完了《校草校花》的最後一場,和劇組吃過飯就昏昏沉沉上了陸遇舟的車。

陸遇舟降下隔斷,池重喬喝了點酒,還在酒店吹了一個多小時的空調,人沒出來頭就開始疼。

池重喬疼的時候不會嚷嚷,就是找個地方窩着,疼得狠了就哼唧兩聲,聽得人心裏揪得慌。

“喬哥靠在我身上。”

陸遇舟一上車,見池重喬額頭貼着車窗皺眉,他也跟着擰起眉。

池重喬太陽穴脹痛,腦子渾渾噩噩,聞言就默默靠向身邊的熱源。

“我頭疼。”

池重喬下颌磕在陸遇舟肩上。

他貼得極近,大概是疼狠了,軟塌塌一個,沒骨頭一樣賴在陸遇舟身上。

陸遇舟卻生不出什麽旖旎心思,池重喬簡直像牽着他心口長的,一皺眉就連着他的心腸肺腑也都跟着皺巴巴成一團。

陸遇舟貼着他,低聲道:“叫醫生好不好?”

池重喬頭疼不想活動脖子以上的部位,于是艱難伸出一只手抓住陸遇舟的一根手指上下晃了晃。

意思是:好。

陸遇舟發了信息給家庭醫生,池重喬到家的時候醫生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陸遇舟牽着蔫了吧唧的池重喬,一手打開房門抽空對醫生颔首:“久等。”

醫生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幾分鐘而已。”

池重喬喝過酒又坐了一段不短的車程,正有點犯惡心,勉強對醫生點點頭,就先進屋找了個沙發窩着。

他在車上那一會兒已經從頭疼發展到了全身都疼。

陸遇舟倒來兩杯熱水,一手輕拍池重喬的背。

醫生專心致志關心着的狀況,好像壓根沒覺得面前兩個是不是親密得有點過分。

“估計是流感。”

醫生詢問過症狀,又量了體溫:“有點發燒,喝點藥睡一覺把燒退了,流感只能慢慢來了。”

感冒這種病症其實一直沒有很有效的藥物治療,大部分人都是喝着感冒藥糊裏糊塗地自己好的。

醫生補充道:“春天就是這樣,也沒辦法的事,要注意補充維生素,這樣好得快。”

他開了兩盒藥,這才背上自己的箱子離開。

幾盒藥都要求飯後,陸遇舟的手指順着池重喬的脊背往下撫:“喬哥餓不餓?”雖說在酒店吃過了,但殺青宴上大多是應酬來往,進肚子的少。

池重喬有點犯惡心,但他也确實餓:“想喝湯。”

池重喬今天殺青,陸遇舟一早在家裏煲了湯,現在正好盛出來。

池重喬就着陸遇舟的手喝了兩口,吃了一塊排骨就推着陸遇舟的手說什麽都不肯張嘴了。

陸遇舟放下碗,按用量拿出藥:“喬哥把藥吃了。”

池重喬囫囵吞下幾顆藥,迷迷糊糊地要去洗澡:“我要……”

他站起來,自己絆了自己一下,被陸遇舟險險扶住。

陸遇舟忍了忍才沒把他直接抱起來,“我扶你。”

池重喬歪在陸遇舟身上,對着陸遇舟對的側臉發呆。

這神游天外的病號漫無邊際地冒出來個想法:能和遇舟相守一輩子的黎溪,肯定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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