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展顏消停了好幾天,臉腫得像豬頭,青一塊紫一塊的,根本不敢出門。
那天在聶嬈眼前得瑟完,晚上回家的路上被揍了一頓,身上倒沒什麽傷,對方上來就照準了臉打,出手幹淨利落,打完就跑,不劫財也不劫色,更沒重傷。
那人沒像殺人越貨的歹徒那般帶黑頭套,而是畫得萬聖節的裝扮,不人不鬼。
月黑風高,就算拉到她眼前她也認不出,趕巧高架修到附近,全線斷電,攝像頭自然也沒法工作,沒法把人揪出來,啞巴吃了黃連,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上下不得,她氣得快要吐血了,只能在家休養。
何齊銳不聲不響、謀劃周全地幹了這事,誰都不知道,包括聶嬈。
何宗達白手起家勤勞致富,給他創造了良好的條件,不管是人脈還是能力都比平頭老百姓勝上一籌。
何齊柔心地善良卻養了一身公主病,他各項本領樣樣精通,可做事沒有章法也不講套路。動他可以,動她女人不行,哪怕以身敗名裂為代價,不能忍,親自下的手。
早些年他和何宗達下海學了兩年,覺得做生意沒意思,跟錢打交道就得跟人打交道,一個個項目拿下來得看多少臉色,還是跟同齡人打打鬧鬧來得痛快。
娛樂圈說混也混,說幹淨也幹淨,大家都是十年寒窗苦讀得償所願上的大學,年輕人嘛,有的不知天高地厚,有的說話行事不知輕重,但還有一群仗義熱血的小牛犢子,湊在一塊,團結就是力量。
因為抱團,有人不喜歡,因為孤僻,又有人不喜歡,最後那些嘴上罵着人家物以類聚自己靠自己多高尚的人,還是和跟自己一樣看不慣那幫人的兄弟姐妹歡聚一堂了。
何齊銳不在這兩個極端的範疇裏,有時候性格喜好像個大姑娘,偏愛那些能安安靜靜能一個人做的事。大多數愛好在別人眼裏都是很酷的事,所以身邊很多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當時大家各有所長,也都避無可避的存在一些不讨喜的性格缺陷,只不過後來都長大了,要生存,要過日子,不得不把讨厭的那面展現出來,也再也不能率性地做到合則聚不合則散,兩眼裏看到的都是利益關系。
拼了命的賺錢就是希望在玩的時候純粹一點,做真人秀的時候不用再想為了火一把推了多少通告,這期表現裏我有沒有哪裏又招黑了,怎麽樣能讓我展現身上的閃光點,面對那些游戲的時候能什麽都不想地玩。
想要的說來少,實則多,能二話不說馬首是瞻的朋友太少,即便能幫幫忙,也有自顧不暇的時候,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只有無憂無慮的人。
賈仲超是願為他做牛做馬的好兄弟,這些年乘風破浪沒遇過挫折,一年更比一年紅。褚秀喜歡他,倒貼數年,家庭背景很深。王致寧則是有父母撐着腰,只認讓自己舒服看着順眼的人看兩眼。
賈仲超和褚秀是北京人,北京的富人,而王致寧地道的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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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這個地方是讓人虛榮心膨脹的溫床,有一種被炒起來的精致,街上沒什麽錢的年輕人都會把自己打扮得尊貴體面,商品的物價趕不上它的價值,若是身在帝都尚可窮得理直氣壯,可住在上海懈怠一天都感到丢臉。
如果一個二三十歲的年輕小夥能如魚得水潇灑自在,那家裏一定相當有錢,王致寧就是典型的例子。
他從小就是玩世不恭的樣子,一個大寫的不要臉,別人先看中的東西可以死皮賴臉地争,最開始他跟何齊銳就是争同一個位置時不打不相識,一代纨绔,頑劣得很。
一般人都會講個道理不依不饒,何齊銳卻大大方方直接讓給他了,他一愣,賤得心癢癢,成天找何齊銳麻煩。
何齊銳大概明白自己惹上了什麽樣的人,見招拆招,愛答不理,反而挑起了他的興趣。
有些人講究惺惺相惜,有些人憎惡同類,有些人排斥異己,有些人對跟自己不一樣的充滿好奇,總而言之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王致寧屬于最後那種鳥。
何齊銳呢,是第一種。王致寧雖然不懂得投其所好,但歪打正着找到了一個共同愛好,用皮筋捆木筷子做房子。
說起來挺簡單的。但皮筋是封口的,只能捆纏不能打結,技巧也很關鍵,否則上皮筋的時候筷子呈九十度,拉力不平衡,一扯就歪。
恰好王致寧從小特愛搗鼓亂七八糟的玩意,恰好智商又不賴,真給搭出來了,從那群遠遠觀望,然後七嘴八舌議論的人裏脫穎而出,成了何齊銳不可多得的知音。
事實證明,王公子根本不是無腦的人,看起來智障全是因為寂寞。
他家一邊開公司一邊做投資人,每天都有賣慘哭窮的人在眼前晃,說白了也就兩個字,要錢。裝傻充愣是必備技能也是常态,哪怕天天被當面好說歹說的人在背後罵,也不會拿那些錢打水漂,常年斡旋于各種鬥智鬥勇中,性子被磨得起碼看起來很溫和無害。
何齊銳從沒向他伸過手,即使他裝得再像弱智的冤大頭。他戒心重,對人哪樣都不見得是真心的,但後來知道何齊銳也有點來頭,才察覺到自己的心胸狹窄和自作多情,做兄弟這方面,他一直做得不夠。
出道沒多久他就和父母吵了一架,雖然家裏不至于讓他受人欺負或是流落街頭,但也沒正面支持他,走得也不是很順。
幾年後機緣巧合,他得知了何齊銳被雪藏的消息,跟當時跟自己合作的導演于江慶提了一茬,老于說,你也推薦他啊。
王致寧傻眼了,問還有誰?
于江慶私底下跟他說,杜家施過壓,又走過場的讓他經紀人來談,我應下來了。
當時他覺得自己像在假裝充好人,傻乎乎地湊上去,挺掉面子的,知道何齊銳前幾天求他把假消息那事查一查,幫自己解個圍,他心裏才消了這個芥蒂。
那是何齊銳第一次求他辦事,他笑,貼心地問他要不要請個律師追究責任。
何齊銳也就一笑,繼而認真地說,你幫我咨詢一下律師,這麽揍人能最大限度的規避責任。
這句話還沒說幾天,聶嬈就不見了。
王致寧從自家哥哥那裏得知這個消息,第一反應是給何齊銳打電話,當這事是他幹的,一上來就劈頭蓋臉地說:“你怎麽能真動手呢,好歹她幫你想好解決方案也來拜托過我,你怎麽這麽沖動?我跟你說,你用不着她,可以把人交給我啊。”
這個牆腳還挖得挺誠懇。
何齊銳聽得一頭霧水:“你說明白點,怎麽了?”
王致寧懵了,摸摸腦袋:“不是聶嬈幹了什麽不該幹的事你把人綁了嗎?”
想當初他和褚秀的緋聞在年級裏被傳得滿天飛,誰都看得出來褚秀的眼神裏有被拒絕的憂傷,時過境遷,倆人搞在一塊也說不準。
她們這些當經紀人的,不就喜歡胡說白道胡編亂造,說不定提了什麽傷害褚秀的建議,把他惹得想殺人放火了嗎?
何齊銳沒功夫計較他異想天開的腦洞,聽到聶嬈被綁的消息急忙打斷他:“從哪知道的?人在哪不見的?”
王致寧在那端一個勁叫他淡定:“你別着急別激動,已經報警了,兩地警察都會幫着查的。不是你就好,你不是在拍戲嗎?那就老實在片場呆着。”
何齊銳沒等他說完就挂了電話,着急上火跟導演請假,也不說原因。導演看他神色那麽緊張,怕是出了大事,批準了,胡舒元買來咖啡給他的時候人早沒影了。
他開着奧迪R8一路超了一輛又一輛,警惕地注意着前面有沒有交警,怕被攔車鬧新聞。
這車還是聶嬈剛來到他身邊時随手扔給他的,沒開過幾次,他卻每周都要打泡沫手洗一遍,對房子都沒這麽認真。
來公司的第一天,胡舒元纏着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許多公司的事,其中說到聶嬈最煩的就是藝人給她添亂,所以特別強調低調,但董權躍說用不着給他配私車的時候,兩人争執了一番,她自己掏腰包給他買了一輛大多人猜不出價格的昂貴車子。
那時無論他肢體觸碰、刻意撩她又引不起她的注意,幼稚地什麽都不戴的出門故意讓人拍,聽她一條條講自己一清二楚的事。
可林文嬌那件事上聽不是成心讓她走彎路的。
他是怕以後和她在一起了,別人還抓住緋聞不放,影響她的生活。
當一切都來影響他們生活的時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一會會幹出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