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最近幾天林文嬌傍上了早些時候跟聶嬈說很喜歡的金主,那人對上了她心裏模模糊糊的理想型。來歷不明,有點背景,出手闊綽大方,行蹤不定,身邊總跟着烏泱泱一幫人,幾乎是一見鐘情。
有段時間她踢翻了毒雞湯,把屋裏那一千多本漫畫書全打包低價賣了出去,把過去獵奇買的不倫不類的衣服統統裝進了箱子裏,用攢了多年的積蓄飛去了歐洲。
到荷蘭看郁金香,坐船渡運河,在阿姆斯特丹街頭讓助理照相,去看缺一只耳的梵高的畫作,又轉戰恐襲高危國比利時,度過了幾個烏雲翻滾的陰天,又去法國蘭斯看教堂燈光秀,回國前在巴黎買衣服買包包買護膚品買鞋子,批發似的帶回了國內,微博上出現了一個面貌大改的女藝人。
有不好的聲音,說她崇洋媚外,想改頭換面,卻依然蹩腳虛榮,有支持她的聲音,說這才是她的本色。出去玩了一圈她心情好,網線一拔照樣哼着歌買自己喜歡的冬裝。
從遇見聶嬈的第一天起她就要求她不做完該做的事不能玩,看着別人山南海北到處跑只有羨慕的份。
原來每個人要走的路真的不一樣,她一面嫌棄着聶嬈給她灌輸的老觀念,一面尊重着聶嬈傳輸過來人經驗的苦心。
也許在她不喜歡聶嬈那種認為除了自己是對的別人都是錯的、高高在上又自以為是的樣子,但即使是最想鬧翻的時候,也只是說說氣話,全心全意的感情太難得了,她舍不得扔掉。
有天她又碰到了那人,玩笑一樣抱怨幾句自己的經紀人是多麽無趣,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了那麽久連紅的影子都不見,以後要按自己的來,那人問她,你要怎麽來?
當時她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誰想那人第二天就給她找了一部戲拍,還是那種誰演誰紅的主角,不用她賣身,不用她陪酒,天上的餡餅一樣掉下來,自此她的演藝生涯終于有了起色。
一連幾天她小鹿亂撞,滿腦子想着那人,一是想嫁給他,二是想睡了他,可惜有色心沒色膽,壓根不敢說出來。
可的的确确莫名其妙的傍上了,一身衣服首飾,包括臉上的化妝品,都是從那人那裏讨來的。
要知道聶嬈不但不喜歡占別人的便宜,也不準她白白拿人家的,起初她特不理解聶嬈致力同化她的管束,不殺人不犯法的,為什麽不能接受贈予?可她的生活來源全靠聶嬈,開罪不起。
後來她學聰明了,投機取巧地抓了展顏這個典型的特例,一找到機會就意外正經的順着聶嬈的意思說展顏哪裏做的不對,這樣不好,添油加醋地損人,只為表明态度。
總結一下就是我跟你不是一條路上的,但我舍不得你,只好裝作是同一類型的,不讓幹的嘴上先答應着,但怎麽做又是一回事,不自己感受說多少都沒用。
林文嬌好幾天沒見到聶嬈了,有點想她,大概也是覺得偷偷摸摸做她不讓她幹的事竟然沒人會發現,于是約了她做頭發,可卻被放了鴿子。
她氣呼呼地跑的聶嬈辦公室準備問她,卻發現何齊銳坐在聶嬈的位置上,頓時一愣,問他:“你知不知道Bonnie姐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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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齊銳頭也沒擡,該做什麽依然在做什麽,他無動于衷的樣子把林文嬌惹惱了,大步流星走過來推了他一下:“我問你Bonnie姐去哪了,你這人怎麽這樣啊,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何齊銳目光淡然看向她:“Bonnie沒告訴你我叫什麽嗎?”
林文嬌想到剛才确實是自己沒禮貌,咬了咬唇,變了個人似的,嬌滴滴地問他:“銳哥你告訴我一下Bonnie姐在哪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計較,都是自己人。”
何齊銳笑得森然,揚着尾音問:“想知道她在哪?”
林文嬌嘴裏喃喃,眼裏犯狠:“你和賈仲超是朋友,可和他比起來你差遠了。”
何齊銳不緊不慢地回:“聶嬈帶了你這麽久,可和她比起來你差遠了。”
林文嬌氣得七竅生煙,跺腳:“要不是你來公司Bonnie姐才不會把我扔一邊,都怪你。”
她這樣子讓何齊銳想到自家妹妹,氣定神閑地透露道:“她哥出了點事,她去照顧她哥了,這周應該都不在。”
林文嬌要到想要答案,讷讷說:“謝了。”
何齊銳對這姑娘印象不大好:“不謝。”
林文嬌心不在他身上,自顧自念叨,近乎抓狂:“什麽嘛,明明跟我約好了,跟別人說了連電話也不給我打一個,記性太差啦!”
何齊銳得意地勾起唇角,像極了争寵勝利,可轉念一想,隐隐察覺到端倪,臉色一下沉下來。
聶嬈要知道林文嬌陽奉陰違的心态得傷心死,她對這姑娘比對自己親女兒還用心,要不是怕她情緒低落,寧願她一輩子沒出息,也不願她嘗到了劍走偏鋒的滋味鑽研邪門歪道。
杜澤臨曾經問過她要不要動用點關系把林文嬌推到一線去,勸她說女孩要寵着,你這麽辛苦不就是讓她能少吃點苦頭,何必逼着她遭那麽多罪。
那時候聶嬈态度堅決地拒絕了,說那不叫愛,是溺愛,有權有勢的家長都這麽想現在得是什麽世道,吃點苦好,她現在這樣看起來哪方面都不是很好,至少有良心有感情,你能這麽說是因為沒見過她以前驕縱的樣子。
能驕縱成什麽樣?認錢不認人,有奶便是娘,冷漠,自私。
聶嬈嚴是嚴厲,對林文嬌好也是真的好。兩人一起出門逛街,看中了同一雙鞋,哪怕她們腳的尺寸一般大,她也會把唯一一雙讓給這姑娘,給她刷了卡,手挽着手去DQ店裏吃冰淇淋,路上遇到認識的朋友誇林文嬌漂亮,她還會欣慰地補一句人也聰明。
雖然總是逼林文嬌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從不逼迫她看書學習,給她請最好的老師教她演技,為了一個可以證明她實力水平的機會甘願跑斷腿。她要去見哪些人,那些人都什麽貨色,聶嬈都會提前把關,讓她能看到真實的世界,又不會讓這個世界太危險。日後一件件想起來,哪裏全是為了報恩?
聶嬈很有一陣沒管過她了,爽約和沒通知林文嬌卻是因為她給何齊銳打完電話剛走到小巷子裏就被人擄走了。
帶走她的明顯不止一個人,先是有人跟了她一路,引起了她的警覺,後來有個人繞到了前面截她,聶嬈幾乎什麽都沒看見就被敲暈了。
對方下手快準狠,黑色頭套往她頭上一罩,手法很刁鑽一悶棍切在她後頸,拖着不省人事的她上了一輛高檔車。
王國倫追了幾步沒追上,趕緊撥了個電話出去,要弟弟通知聶嬈公司。
他跟出來不是不放心她找不到地方,而是臨時起意,心念一動跟了上來,沒想到碰上這一幕。
王家雖然不是可以和杜家匹敵的大家族,但是在影視這塊投入很多,是在內地和商影處在同等地位的影業巨頭,和商影是競合關系,王致寧就是撐着這把保.護傘混跡演藝圈的。
六小時後。
聶嬈醒過來,摸着後頸緊緊皺着眉,仍然犯暈。
杜绮婷栽了跟頭後一直想找她談心,和展顏沒有半點關系,奈何杜澤臨不好對付,在他眼皮底下動手太顯眼,說不定還沒聊兩句就被人闖了大門,所以一直派人盯着聶嬈。
反正除了特殊時期,她十天裏有九天都在外地,巧的是聶遠風病得太及時,連跟蹤都用不着,埋伏在附近守株待兔,一抓一個準。
她睜開眼的時候躺在一個很有韻味的房間裏,身下的床,擺在眼前的桌子、架子,都是木制的,雕花的窗子推開拉合,她走到窗邊才發現自己在一個山上的木屋裏,四周都是樹。
樓下站了兩排神色肅穆的保镖,人數不多,但訓練有素,她一探頭就有一雙銳利的眼睛望過來,大個子抽出對講機說了句什麽,不到半分鐘就有人進來請她出去。
聶嬈沒想到今年為數不多的見到杜绮婷本尊是這樣的場景。杜绮婷請她喝茶的手段有些殘暴,但真的是請她來喝茶的,造型別致的圓桌上擺着一只泥壺,左右擺着兩只泥杯,裏面斟滿了上好的普洱,沒有齊全的茶具烹煮,有些暴殄天物了。
杜绮婷長得極豔,和林文嬌是一個類別,但她刻意把眉剃短,鼻梁高,唇色紅,皮膚保養得像十八歲的少女,手上珠串的質地是印度老山檀,單從外表,看不出心有多黑。
聶嬈是被保镖摁坐在藤椅上的,杜绮婷也不虛與委蛇,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極斯文極優雅,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
聶嬈也一言不發地和她對峙。
杜绮婷覺得把人晾夠了才緩緩擡眼,看着她,聲音清麗婉轉:“我們都是争議中的人,你是因為剛正,我是因為心狠,人硬,命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