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踮起腳尖,輕輕碰上他微涼的唇瓣。
兩唇相觸,腳跟落地,自然而然從那片柔軟中溜出來,他卻在她離開的一瞬攬住她的腰反唇相覆,舌尖用力一頂,撥開她的牙齒,探向那片溫潤的沼澤。
她仰着頭,唇舌都被索取得發麻,心跳也被挑逗得失去了原有的頻率,手滑落到他肩頭,被他反客為主的親吻吻出幾分難舍難分的依賴,情難自禁地迎合。
何齊銳将她的淪陷看在眼裏,聽着她的輕微的喘息聲,看着她耳根通紅發軟,放棄了心醉神迷的糾纏,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尖:“聶嬈,你信我嗎?”
聶嬈垂着眼不說話。
照今天這個蠻幹的架勢,日後怎麽可能不出事,她無從指責他的好心好意,卻也難以安心。
何齊銳像明白她心中所想,親昵地摟着她的腰,頭抵着她溫熱的額:“平時我都不打人的,今天是太生氣了。”
一想到她好好的突然被帶走,不知道要被杜绮婷逼着做什麽事,他心裏難受得要命。普通人從心平氣和到發火和從發火到想砍人的忍受力是差不多的,而平日裏心胸寬廣的人一旦發起火,離想砍人的極限就不遠了。
他鮮少露出陰沉暴戾的一面,迄今為止只動過兩次手,一次是教訓了展顏,一次在今天。一不濫殺無辜,二不打擊報複,但凡人都有個底線。他的底線,就在眼前。
他溫柔地摸着她的眉毛,一下一下,感慨地說:“你知道我多想帶你脫離是非争鬥嗎?只要你不再參與他們的權利游戲,完全可以改行做別的,但你沒有。”
他眼裏滿是認真,鄭重地說:“我明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道理,但沒辦法看着你淪為犧牲品。今天以後,你必須跟你的老板說,派人保護你的安全,不可以讓今天的事發生第二次。”
說完,他也不管她的回答,把她牽到車前塞進副架,自己則從前面繞到左邊發動車子,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山路崎岖,一片一片的樹蔭,一片一片的冬陽,車裏安靜得只聽得到汽車引擎的聲音。
聶嬈靜默片刻,不知道怎麽說,斟酌良久,平和道:“杜澤臨從來沒有強迫過我,是我一心想把他交代的事情做得不露破綻,我在我的位置上有很多不得已,但看得更多的是他的不得已。”
“你身邊那些人,讨人喜歡的,不招人待見的,都很仁義,不管是賈仲超、褚秀,還是王致寧。而我見到的滿嘴仁義道德的江湖人,最不講江湖道義,不把醜話說盡他們不會害怕。”
“你我才接觸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忠誠這個詞不适合我,我幫過好人,也助過人渣,我只遵從內心的想法,不止忠誠這個字眼,只不過當時你沒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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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側臉看着他,有些疲憊地說:“我不喜歡給人灌輸思想,說看起來高深的話也不是為了賣弄,的确是經歷了一些事有感而發,這些話和我的累一樣,不會對所有人講,我的累被你看到過,這些話也跟你講過,讓你了解我,是我能想到的、對你的良苦用心最好的回應了,至于你說的分擔,那些棘手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我說和你談戀愛是認真的,可沒時間确實不可抗,對不住了。”
天藍,雲壓得很低,依稀看得見當頭的太陽,何齊銳忍俊不禁,把兩邊的遮陽板打下來,瞥了一眼她歉疚的神情:“我不會強迫你向往不切實際的美好,能這樣走多久,我就和你多久,真到了那一天我還是會一如既往地保護你,以一個男人的名義。”
他緊盯着前方,卻很鎮定地說:“聶嬈,你是很重感情的人,我希望我付出的感情對你而言不是負擔,戀愛本來就很膚淺,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壓力,欠了債一樣必須回饋或者補償,哪怕我為你做了什麽,不理所應當也心甘情願,并且确信在此之前,不接受任何人的感情就是為了把最好的愛留給你。”
或許你會因此感到唐突或者冒昧,都怪我不善言辭、不知道如何對心儀的女孩表達愛意,甚至不懂保持合适的距離。可很早以前,千萬眼裏的一眼,我就認定了你是最好的。
花言巧語雖然比不上隐忍地奉獻,可對于忙得連軸轉的她,也是最直接、最能領會對方想法的方式。
如果以前只是覺得他是沒來由想跟她拍拖的适齡小夥,那麽從今往後,打心眼裏把他視為了愛人。
……
一朝被蛇咬,不能十年都怕井繩,警惕是好的,可也不能自亂陣腳。
何齊銳開車把她送到機場後返回了片場。
那天聶嬈答應他一起看齊柔後他就跟導演打好了招呼,按部就班的進行的話,他此刻應該和她都在飛機上,偏偏聶嬈家裏出了事,他只好跟導演說不去了。
今天事發突然,他又知會了一聲就跑了,雖說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劇組人也不能光遷就着他,甭管人情是否能通融,在所有人看來這就是任性的表現,影響很不好。
他回去一是為了把沒來得及解釋的情況解釋清楚,二是把他亂跑帶來的不良後果降到最低,免得日後別人說起他印象差。
不管杜绮婷居心何在,聶嬈都打電話給杜澤臨彙報了一聲,倒沒申請加派人手保護自己,她有自己的考慮。
白天杜绮婷和她私聊,故弄玄虛地放了一堆□□,很有虛張聲勢的派頭,然後就開始不遺餘力地策反。
杜绮婷語調陰柔,不疾不徐地說:“你知道杜家之前兩個兒子是怎麽被我趕下臺的嗎?知道他們的妻子家人下場有多慘嗎?你可不是杜澤臨的什麽人,知道我會怎麽對待你嗎?”
聶嬈在她布的迷陣裏沒打算激怒她,可也不卑不亢,一邊裝傻充愣一邊從容道:“他們下臺的時候就有傳言了,我只是略知一二,還不大準确,您的那些侄子侄女,有因為吸毒被帶走的,有因為賭博帶走的,本身就存在問題,可以說六親不認,也可以說大義滅親。”
“我清楚我不是杜澤臨的什麽人,但知道您想知道卻不知道的事,怎麽處置您說了算,怎麽才能達到您想達到的目的,也得您費力氣。”
杜绮婷聞言臉上的表情馬上裂出一道縫,估計在心裏暗自罵她,卻也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大概也知道杜澤臨的心腹是什麽水準了,冷然一笑:“你怎麽能确定杜澤臨利用完你不會因為你知道的太多除掉你,你倒是一點也不怕。”
聶嬈心念堅定,毫不動搖:“在我替他做第一件事的時候我就确定了無論如何不會出賣他。我受到優待是因為任務完成的好,而不是利益驅使。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是唇,他才是齒,我以為這種關系在您意氣風發的這些年裏,您應該比我體會得深刻,難道您的下屬不比我做得好嗎?”
這樣一來,矛頭直接指向了展顏。
在展顏對着她後背捅了無數刀後,她有史以來第一次狠狠插在了對方的要害。
展顏愛慕虛榮被杜绮婷所用,吃裏扒外為杜绮婷所憎,今天她說了這番話,從今以後,杜绮婷怕是容不得眼裏的沙子了。
她之所以能在杜绮婷面前說這麽多話,至少能證明一件事:杜绮婷對她沒有殺心,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在她這裏得到什麽。
杜绮婷對她的了解僅限在一兩個小時的對話裏,可她對杜绮婷的了解有長達六年的鑽研,性格、喜好,甚至是星座都了若指掌。
既然杜绮婷不是沖着她,那近來一段時間都不會找她麻煩了。
她心裏有數,不能跟何齊銳詳盡解釋,但把話說開以後,他相信她處理事情的能力,囑咐了兩句就放她回去照顧聶遠風了。
飛機落地後她乘出租車直奔醫院,熟門熟路地找到住院部。
王國倫換班了還沒走,始終心急如焚的在等消息,驀然在走廊裏看見她激動壞了,連忙上前:“你沒事吧,那幫是什麽人?你怎麽脫身的?”
聶嬈和這人不熟,他又一直暧昧的沒表示,把話說白了顯得自作多情,只好讪讪說沒事,問他:“你是看到我被人帶走了?怎麽跟我哥說的?”
王國倫倒是個明白人:“我本來想什麽都不說的,路過聽到你嫂子在問,就跟他們說你有急事先走了。”
聶嬈點頭,還是計較他裝熟的行為,斟酌道:“謝謝你幫我解圍,你去工作吧,我如果我想詳細了解我哥的病情再主動找你。”
說完她禮數周全地微鞠了一躬,一轉身就去看聶遠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