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真有童話
等待讓每分每秒都如同度日如年般煎熬。
終于醫生說的臨界時間點就快到了,在今天晚上的七點,如果蘇亦萱還沒醒的話,那麽就進入不可逆的深昏迷狀态了。
重症病房內,病床上的蘇亦萱依舊沒有半點醒過來的跡象。
她睡得香甜,微微翹着的眸角阖着,隐約透着微笑的意味,席遠看着她開始暈染血色的唇和臉頰,想到搶救她的那天因為他們的血型相同,他不惜違規也堅持用自己的血輸給了蘇亦萱。
現在她的身體裏流淌着他的血,他們已經融為一體,那麽是不是表示永遠都不會分離了呢?
幾天下來他已經冷靜了不少,不再強求她是不是會醒過來,比起活着還有什麽值得悲傷的?
睡吧萱萱,無論你想睡多久,我都會一直陪着你,如果你想做美麗的睡美人,那我就做永遠守護你的王子,不離不棄。
夜幕悄然地降臨,重症病房外的玻璃前聚集着幾個黯然的身影,大家都屏住呼吸隔着玻璃看着醫生們在裏面給蘇亦萱檢查,都祈禱着。
當看見醫生無奈地搖着頭,蘇金鵬嘴角一陣哆嗦,他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嘴裏喊着對不起死去的老婆,連日來血壓不穩的蘇金鵬承受不住暈了過去。
幸好蘇金鵬暈在醫院,及時搶救後血壓得到了控制,在蘇皓軒的強迫下他被蕭管家接了回去。
席遠透過隔離玻璃一直專注地看着重症病房裏的蘇亦萱,幾夜的不眠不休,他的雙眼布滿血絲,加上又給蘇亦萱輸了不少的血,臉色蒼白的讓看見他的人都一陣揪心。
蘇皓軒不忍心看見好友這麽不愛惜身體:“小遠,小萱的這種情況一時半會也不會……你去休息吧,鐵打的身體這樣下去也吃不消啊!”
其實大家都好不到哪裏去,席遠看着憔悴疲憊的蘇皓軒搖搖頭,就算回去了也是睡不着:“你們也都累了先回去吧,她這邊有我陪着呢。我過會就給她轉病房,到時我休息的。”
大家拗不過席遠,席嫣攙扶着紅着眼睛的佐雅琴,蘇皓軒拖着沉重的腳步和眼睛哭得紅腫的寧芊芊都先後回去休息了。
席遠看見走廊一側的椅子上,譚若言伏在傅子默的懷裏哭泣着,這幾天他們也是天天過來盼着有好消息。
傅子默是心疼的不得了,現在譚若言的身體特殊懷有身孕,醫院裏的空氣各方面都不适合孕婦長期待着,他幾次勸譚若言回去休息,她都不肯走,現在情緒這麽不穩定,搞得他既心疼又頭大。
席遠理解傅子默,他過去勸說譚若言:“譚律師,你還是和傅總先回去休息吧,如果萱萱她知道你這樣會不高興的。”
譚若言只能含淚點頭。傅子默難得感激地瞥了眼席遠,然後摟着譚若言離開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重症病房前靜寂無聲,席遠慢慢走到玻璃前望着病床上的蘇亦萱,幽深如潭的黑眸裏除了傷心,還有散不去化不開的深情。
當晚蘇亦萱就被轉進了高級病房,席遠其實是準備直接讓她出院的,然後請特護回去專門照顧,但醫生建議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等各項檢查的數據穩定了再辦理出院的手續。
他用溫毛巾輕柔地給她清潔着身體,梳理着頭發,修理着指甲,看着她睡意依舊沉沉,席遠含淚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等哪一天醒過來會不會看見他吓一跳呢?然後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問:老爺爺,你是誰?
寵溺地親了親她額頭上車禍留下的那道小疤痕,以及現在打着繃帶的傷口處。
萱萱,你知不知道歲月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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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幾天一樣,席遠在佐尚辰送過來的幽默大全上選了幾個小幽默讀給蘇亦萱聽,接着又講了一些他大學時的事情,不知不覺地他趴在床的邊上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有些沉,迷迷糊糊中他的依稀聽見心裏那個百轉千回的聲音在呼喚着他的名字。
小遠——小遠——
席遠勾起嘴角很享受這樣的夢境,他半睡半醒低低地應着:“嗯,萱萱,萱萱,我在呢。”
小遠——
“萱萱?!”再次聽見聲音的席遠猛然像被什麽點醒了般,擡起了頭。
當看清楚床上的人時,他的心瞬間有了歸宿。
啊!他的萱萱正用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呢。
“小遠——”
“我在呢,萱萱。”
半跪在床邊,席遠憐惜地抹去蘇亦萱眼角的淚水,蘇亦萱同樣給席遠抹着眼淚。
席遠狂喜地撫摩她的眉眼:“我真的好怕你就這麽一直的睡下去,真的好怕好怕,可是我又無能為力。”
兩個人兩兩淚眼相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黑暗之後就是破曉的黎明,遍灑大地的晨輝沖破所有的陰霾,眼前的一切在晨曦的光芒中顯得尤其的美好。
“不如你捏捏我吧,萱萱,你捏捏我,我想知道會不會感覺疼,因為我害怕還在做夢呢?”
“小遠喜歡受虐嗎?”
“嘶——”席遠被捏到後,誇張地吸着氣。
蘇亦萱吃吃地噙着淚笑出聲,她雖然睡着,但卻能夠感受到周圍的動靜,席遠在她身邊說的每一句話,她都能夠聽見。
“綁架我的那兩個人……”
席遠吻着她發線、臉頰,避重就輕的說:“他們會受到法律的制裁,萱萱,這些不需要你操心,交給我就行。”
醫生檢查的情況讓席遠放了心,得到好消息聚集在醫院的衆人都露出這麽多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吃了點流質食物的蘇亦萱再次睡着了,這次席遠心裏很踏實,守在一邊癡癡看着,傻傻笑着。
年紀輕調理的也好,蘇亦萱身體恢複的很快,在醫院再次的全面檢查下,周一就可以出院了。
蘇金鵬父子自然高興不已,準備着在蘇亦萱出院時蘇家大宴賓客。
席遠還是在醫院全程陪護蘇亦萱,公司除了重大決策他會處理,其他事宜都暫由弟弟佐尚辰幫他打理。
黃昏時分,席遠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蘇亦萱出去散步。
醫院休息區的綠化景觀做的很好,不是偶爾走過醫生和護理人員,會有片刻誤以為在哪個私家花園。
蘇亦萱站起身她想走走,席遠攙扶着她的胳膊有些緊張:“覺得頭暈就告訴我。”
“知道了,啰嗦先生。”蘇亦萱笑着回他。
走一小段路,蘇亦萱身上有些出汗,雖是黃昏,白天的暑氣還是沒怎麽消退。
席遠拿出紙巾準備幫她擦汗,蘇亦萱躲開說:“別擦,我挺喜歡出點汗的,這感覺很真實,風吹一吹很舒服。”
席遠眼底的笑帶着寵溺,他當然不再堅持,指着花圃邊上的椅子說:“休息會兒我們再走吧!”
蘇亦萱靠在席遠身上:“小遠,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席遠用手指梳理着她耳側邊的短發嗯了聲。
“還記得車禍發生的那天我去找你嗎?”
蘇亦萱的話讓席遠吃驚地繃着了身體,撫摩着蘇亦萱頭發的手也瞬間頓住:“你記起了什麽嗎?”
“那天我找你不是為了退回戒指,我是想告訴你,我願意和你訂婚。”
席遠震驚的差點站起身。
她恢複記憶了?記起了什麽?怎麽她說的他聽不懂呢?
蘇亦萱的眼眶慢慢紅了,擡手觸摸着席遠的臉,她竟然遺忘了用生命全力呵護她的人。
“我愛上了你,小遠你知道嗎,原來我愛的真是你。四年前是,四年後也是。”
席遠抓住蘇亦萱的手都在抖:“別說了,好嗎?我的心髒并不好。”
“我不想聽童話故事。而且現在已經夠幸福的了。”席遠的聲線發抖,唇因為緊張抿成一條僵硬的直線。
蘇亦萱哭着搖頭,不是為席遠不能相信她的話,而是她想到這四年她忘了還好,沒心沒肺的一樣快樂。而他呢?他是怎麽樣的煎熬,怎樣的痛苦啊!
“我不會講童話故事,不過你認為是童話故事也行。小遠,你就沒有想過或懷疑過,為什麽我忘記的都是和你有關的事情呢?”
“那是你恨透了我的原因。”席遠的聲音悶悶地從蘇亦萱的上方傳來。他現在做不到和她對視。
“你錯了小遠,我怎麽會是因為恨透了才會選擇性忘了你呢?你為了保護我不顧自己的安危,你在安慰我的時候,我看見的是在受傷流血的你。
在我昏迷的前夕,意識裏都是你血肉模糊的樣子,我認為你一定沒有救了,下意識的用遺忘來封鎖所有與你有關的記憶。”
那些曾經酸甜苦辣的過往,那些愛恨糾纏的往事,在她昏迷的時候正一點一點的回歸腦海。歷歷在目,仿佛還在昨天。
原來這就是她回國後第一次看見他似曾相識的原因。
愛是什麽?
愛就是讓你不僅願意和那個深愛的人一起生,也願意為他死。有什麽比生死相許更能刻骨銘心呢?
席遠自此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用雙臂緊緊擁着蘇亦萱,埋進她的肩窩。
沒想到當幸福降臨的時候,遠比他所想的要多。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還有童話。”
“屬于我們的愛情童話故事。”蘇亦萱靠着他的胸膛,聽着他為她而跳動着的每一下心跳聲。
“對,是我們的。” 磁性的嗓音帶着感動的暗啞。
重活了一回,他明白了很多,四年的沉澱,他早已不再是當年強取豪奪的性子,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得到如今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