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見面 (1)
離公司開業典禮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 之前杜叁文拿過來簽的項目合同已經圓滿成功,後續的分紅也逐漸開始打錢過來, 她的微博也開始接一些美妝廣告, 因為她自己底子還不賴, 用上一些化妝品等等還算一筆不菲的收入。
眼見着北姜在劇組兩個半月了,微博都很少發, 只是有時候的廣告需要轉發或者編輯一下,那個時間點她才會上線。
唐悅後續又拍了很多這邊的小吃圖片曬在微博上, 她無聊時開始養起了田園橘貓, 漸漸變得有些懶了,為了不讓自己變成一條真的鹹魚,她在附近訂購了一套健身器材, 單獨開辟了一個房間安置在其中, 還沒做好準備開始健身時,學校打電話來說要開家長會。
其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學校老師專門開了一個微信群,唐悅平時并沒有去關注過裏面的消息,無非是一些複讀機和收到、好, 知道清楚了,唐悅以前上學的時候興過開家長會,但每次都是她默默的盯着別的同學的家長,她作為班幹部負責保管班費買各種需要的材料。
這是唐悅第一次給人家開家長會,想想還是有點興奮呢,這種感覺很新奇,直到唐悅把平時喜歡穿的裙子放在衣櫃裏, 規規矩矩的穿上長袖和牛仔褲,打扮得像個正經家長了才打車去了學校。
大概是開家長會都是同一天,來自各地的家長紛紛趕往現場做出乖乖學生聽老師話的模樣,端正做好,等待老師做出批複後露出神色各異的情緒來。比如與有榮焉,比如跟自己親自參加考試後看見成績如霜打的茄子,完了以後老師會待在辦公室,給各位家長解答問題,順便談談學生最近的學習情況,情感豐富的學生甚至會在當場流淚。
唐悅抖索精神,随時做好了為了祖國未來的花骨朵犧牲自己準備,剛到學校由着蘇錦領了進去還沒在教師做好,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成績怎麽可能只有這麽點!你上次不是還是班上前五嗎?這次退後這麽多!”
“——啪!”
一耳光打了下去。
緊接着另外一道有些焦急的聲音阻攔:“你別打孩子。”
“我的孩子怎麽不能打?”
家長氣憤道:“我沒打你,你插什麽嘴?我教育孩子呢,滾開點,再多管閑事我連你一起打。”
“……”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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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悅:“???”
教室裏的人很快都走了出去,入目一片人海,其中有些臉色難看的家長正在打電話報警,還有些随同男人來的同事或者說是朋友正在勸架。
“孩子還小,只不過這一次考試差了點,下次會更努力的,你別在大庭廣衆下打小孩!”
“孩子也有自尊,你一個大人了不起嗎?”
有看不下去的人上前拖架,但奇怪的是,男人的力氣特別大,大到一種令人驚怪的程度,可以這樣說,如果家庭中家暴妻子兒女的話,一巴掌打下去,可能就懵了。
男人憤憤道:“關你們什麽事情?!滾去開家長會!”
“別碰我!”
被打的小孩愣愣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躲開,任由着他父親打他,也許可能是被打蒙了也說不定,由同情者直接把小孩抱起來離他遠了點,結果頓時男人臉色劇變,追着就打了上去。
那拳頭落在人的身上,拳拳到肉,不含一絲放水,簡直跟殺父仇人一樣。
“魚魚,”蘇錦小心的拉着她的袖口,“那是我們班上的成績很好的同學,打他的是後爸,他親媽去年沒了。平時很聽話,上課特別認真,老師都誇他,有次我和他一起去吃飯,不小心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不是第一次打了。”
她仰起頭,像是有些期待的看着她,“魚魚。”
唐悅朝她搖了搖頭:“不行。”
蘇錦略有些失落,兩個人站在教室門口的左邊,大多數家長都出來了,她們離打人的男子不是特別近,人群擁擠着,很快廣播開始通知讓學生帶着家長回到班級上,也說了警察馬上就來。
唐悅原本是不打算管別人家的事情的,看情況稍微控制住了後,正牽着蘇錦的手準備轉身往裏面去。
陽光簌簌,打人的男子被多位男性家長摁在地上,手腕邊被照出一抹黑色的光線。
那抹光線硬生生的止住了唐悅的步伐。
她神情有些驚疑的盯着打人男子手腕旁邊的腕表,那種腕表就像地攤上随處買到的雜牌貨,并不昂貴,但底下的一行小字卻明顯的把這個人的身份地位給結結實實的透露出來。
這個并不是個普通人。
唐悅沒想到,自己再次在現實生活中,遇到同類是這番場景。
打人男子眼底閃過一抹紅光,怒氣聚滿了他的臉龐,橫眉豎眼看上去兇神惡煞,很像電視裏面的反派人物。
其中有一個摁住男子的人這麽一看,手下微微松了開,打人男子瞅準機會全面翻盤,立馬掙脫束縛準備跑。
聽到報警沒跑,被摁住也沒跑,但此時什麽也沒發生,在警察未來之前他似乎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股氣息讓他怒上眉梢的憤懑稍微降低了點,
唐悅出手了。
她安撫好蘇錦後,迅速跑上前去朝背一腳,正中男人的後背心,當即就是一個踉跄,随後兩腿‘砰’的一聲給跪在了地上!
唐悅壓了上去,反手繳着男人的雙手,将他的頭按在地上摩擦。
這是唐悅來這個世界以後的第一次幹架。
贏得輕輕松松。
她從電視裏面學到的各種擒人術終于派上了用場,動作利落幹脆,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凝滞,如果不是看出她略帶生澀的仿佛頭一次幹架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冒出來的散打選手。
男人們面子有點挂不住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在警察來之前,她給周昌覺打了個電話。
她一只手抓着男人的手腕,一只腳半跪在地上,還有一只腳摁着他的後背,另一只手則拿起手機。
“喂,周哥嗎?”
唐悅鎮定道,“出任務不?”
周昌覺萬萬沒想到再次見到唐悅時是這番光景,他也曾腦補過兩人見面的場景,他應該是穿着一身休閑服,然後夕陽西下,在朦胧又微暖的日光中,出現在公園看湖坐在木椅上唐悅的面前。
彼此之間應該是萬分美好的!
這大概就是那句網路語:我應該是在車裏,而不是在徹底,最完美的诠釋吧。
但……他匆匆前往警察局,接了兩個人出來,因為唐悅要寫筆錄,也在警察局。周昌覺掏出特殊部門的工牌拎着已經被捆得人事不省的打人男子上了車,唐悅在旁邊跟着。
車裏的氣氛很詭異。
周昌覺面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他心中的各種腦補翻騰。
打人男子也被壓制住了,松了綁後眼睛緊緊閉着,相信他醒來會非常滿意自己看到的畫面。
“你……你最近怎麽樣?”
唐悅收回目光,笑容有些微的凝固。
制服男人的時候她心情還是很棒的,但看到周昌覺胡子拉碴,眼圈青黑的模樣,不知咋地升起一抹愧疚來。
按照正常手續,警察那邊接了人後發現他是特殊人群,是需要打報告給上級申請将人轉移到另外一處專業的地方,唐悅一打電話把人叫來了,直接領着省了這道程序。
周昌覺任務應該是出完了,可能在休息中被唐悅叫了過來,臉上略帶着深深的疲憊,但出行之前他還打了點摩絲,稍微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狼狽。
“嗯。”
唐悅嗯了一下,擡眼看着周昌覺。
“你這任務出得真久,我好幾個月沒見到你了。”
“抱歉,”周昌覺坐直身體,“上次你公司開業慶典我沒來得及去。”
唐悅搖頭:“沒事,反正我其實也不怎麽在意。”
周昌覺松了口氣,“那就好。”
唐悅将目光移向昏迷的男人,在汽車駛過的吵雜聲音中,好奇的詢問道:“這個男人被帶回去會怎麽樣?”
司機在前面笑道:“唐小姐,這是比較保密的內容,不能告訴你的。”
“你是?”
“我是大黃,黃鼠狼啊~黃金貴。”
對方座椅下面露出個焦黃的尾巴,在唐悅眼底像是被打了馬賽克一樣,唐悅愣神。
“不記得了嗎?上次在醫院裏我們見過面的,還是我邀請你進群的!”
經他這麽一說,唐悅倒是有些印象,只是上車的時候沒仔細看,還以為只是普通司機。
她心中升起一抹濃濃的好奇:“為什麽出任務的都是平常常見的動物?其他動物在幹啥?”
黃金貴撇了撇嘴:“各司其職呗,像這種苦的累的活計,都是底層動物來做,稍微高級一點的,都各種二代啊泡妞啊,還稀罕來做這些?”
“金貴!”
周昌覺不動聲色的叫了他的名字,暗含警告:“還有多長時間到?”
“還剩兩個小時咯,睡一會兒吧,我今天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呢。”
唐悅沒想到在如今科技高速發展的現在,居然在妖類當中會存在這麽森嚴的等級關系,跟孔雀國似的,各種等級都有着稱謂,還必須得嚴格遵守。
那我呢?
唐悅突然想道,那我自己呢?
我是哪種等級?
很快的,她就不太在乎的想,管她什麽等級呢,像古人說的,黑貓白貓能抓老鼠的都是好貓,只不過現在在城市裏養的貓基本都是寵物性的,她覺得可能再過一百多年,城市裏的貓的本能會被磨滅,也有可能會被丢棄,流浪在野外抓捕比它更弱小的動物。
貓類畢竟是食肉動物。
不過這些誰說的清呢?
周昌覺在那邊斟酌着詞語說:“其實像這種情況都很常見,以前也抓過很多妖類,都登記在冊過,一些不怕事的放任自己吸了東西最後被人道毀滅。”
“人道毀滅。”
“是的,”或許是看唐悅卻是不太懂這些,周昌覺給用最淺顯的語言給她解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每個妖類只要不犯特別嚴重的問題,基本上都有改過自新的機會。比如說人類的毒品,人要是吸食了以後基本戒不下來,他就會各種犯罪籌款來買毒品。在妖界組織裏制定的法律裏明文規定,在人類中生存的妖類要是吸食了毒品以後,這邊會強制性戒掉,也許有戒斷反應,複吸以後,妖類組織為了穩定發展,謀求和平,會将這些妖注射一種東西,進行人道毀滅。人類這邊也會把痕跡給清理幹淨,會将它在人類的親屬好好養着以示尊重。”
“妖類——可沒有人權的說法。”
唐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明白了。”
“你不覺得殘忍嗎?”
“還好。”
唐悅雖說在社會主義中熏陶長大的,但對于這些東西并沒有接受無能,以前在學校也有關于毒品的科普片,裏面吸.毒人面色蠟黃,她還記得當時老師苦口婆心的說吸了毒的人腦子都有很多很多的洞,平時說的腦子裏的水都會漏出來。
也有那種特別瘆人的場景。
直到現在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遙遠的時間裏,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恐懼。
“那像這樣家暴的妖會怎麽處理?”
周昌覺盯着她的雙眼,緩緩露出一個略帶殘忍的笑意:“先調查,掌握足夠多的證據後人道毀滅。”
“那小孩呢?”
“那是人類的事情了,估計可能會給他找個領養人。”
黃金貴在前面滿不在乎的笑道:“那些不管我們的事。”
周昌覺把人送回組織以後,再把唐悅送回了家。
“今天是蘇蘇開家長會。”
唐悅跟着他一起壓馬路。
“被我折騰沒了,她一定很難過。”
周昌覺朝她眨了眨眼:“下次我陪你啊?或者你沒時間的話我去給蘇蘇開家長會——介不介意讓蘇蘇多個爸爸?”
唐悅一愣:“開什麽玩笑?蘇蘇是我妹妹!”
周昌覺:“……咳咳咳,不好意思,拿錯劇本了。”
他旋即輕松道:“對啊,就是開玩笑,你一點都開不起玩笑。”
唐悅肅穆道:“這種玩笑真的要少開,我不喜歡。”
周昌覺反問她:“我不帥嗎?我沒錢沒車沒房嗎?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會打擾你們。”
唐悅搖頭:“不,不是。”
“那是什麽?”
唐悅掃了他一眼,見他臉上帶着那種漫不經心的笑容,便放下心來認真說:“我看臉。”
周昌覺:“……行吧。”
“哈哈哈哈哈,”唐悅笑到打鳴,“這算是告白嗎?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告白呢,這麽清奇。”
“你這麽好看,告白的人應該不少吧,放學校裏,都是排着長隊等着你首肯呢。”
“她們不喜歡我,我也不那麽漂亮。”
唐悅輕嘆,“我也不喜歡他們。”
周昌覺點頭,頓住腳步:“到了。”
他面容上的所有情緒統統收斂住,只剩下了文質彬彬、紳士風度,朝着唐悅略略一點頭,看着她拿着鑰匙開了鎖進了房間後,才轉身離開了。
唐悅上樓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極輕極輕的舒了口氣。
雖說早有預料,但不想來得這麽快,事情還沒說清楚或者互相坦誠以前,她還能仗着自己認識對方把對方當朋友,有個什麽事情還能麻煩一下,但自從那句話,那句類似于告白的話一出口,她就知道了事情已經無法扭轉,正在朝朝着另外一道道路撒丫子狂奔了。
第二天,周昌覺給她打了個電話。
他跟沒事人一樣,和平常的語氣并無差別,似乎當昨天的事情沒存在過,“要不要一起出來吃個飯?”
“不用了。”唐悅翻了個身,睡得迷迷糊糊,“你自己去吃吧。”
那邊過了許久,才緩慢的一字一句認真道:“昨天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只是無心之語,你要知道,人魚對于妖族來說,天生帶着吸引力。”
唐悅一個激靈爬了起來:“什麽?”
周昌覺在那邊心情頗好的喝了口豆漿,笑道:“吸引力啊,不懂?就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吸引,懂不懂?”
“……”
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手裏沒證據。
“你要是不盡快找個對象,我相信,你招蜂引蝶的本事很快就能看見效果了。”
唐悅悚然一驚。
“算了,你就當我開玩笑吧,祝你睡個美美的回籠覺,早安。”
來自周昌覺的祝福。
唐悅并不打算收下,她心神有些不太寧靜,早早的從水族箱裏爬了出來去了書房看書。
為了讓蘇錦博覽群書,她早早的買好了各種小人書格林童話等等,還把四大名著也給一起買了,上次去圖書館還是幾個月前的事情。
這些書都還沒怎麽翻過,唐悅随便的從書架上抽了一本出來,不小心連帶着另外一本也給帶出來了。
她蹲下身撿起來後粗略的看了眼作者名和封皮,封面有幾行小字唐悅沒仔細看。
大部分面積都是白色的,巨大的書名和作者非常顯眼。
作者名:李銀河
書名:我的社會觀察。
如果你的朋友、親人、家人是同性戀,你會怎麽樣?
這個社會苦同已久,苦得什麽呢?
苦的是艾滋病在同性比例呈上升趨勢,苦的是因為同性而延伸出的同妻同夫,也在逐漸擴大,苦的是部分同性戀不潔身自好。
這本書,話題度分為四個方向:性別、愛恨、傾向、觀念;從話題由性別、愛情、婚姻、性與道德等四個角度展開,主要介紹了男女性別權力關系演化史、女性主義興起、發展及現狀,探讨了同性戀者、虐戀者等性少數群體的性權利問題。
作者的觀點就是:尊重少數人的非主流權利,不提倡參加相關實踐或活動,倡導自由與平等權利。
唐悅在書房待到了下午,也只看了不到一半,看書是一件能讓人平心靜氣的事情,但她心中卻無比焦躁。
她感覺到了一些微的不同。
比如說:她對男性一點也不感冒。
正巧昨天周昌覺不動聲色的朝她告白以後,她那種被優秀男性追求的竊喜、高興、以及自傲,完全沒有,她第一想法是:這人開什麽玩笑?
第二想法:你對于我來說,只是朋友,遠遠達不上戀人的地步。
她上輩子30歲不到,一直都沒怎麽談過戀愛,早期介紹相親對象時,也非常不樂意,直到大學畢業她22歲,工作了五年,也沒找男朋友。
那個時候對于她來說,男朋友就是拖累、累贅以及束縛,婚姻對于她,意味着囚牢,意味着她将來一輩子,都只能相夫教子,只能看男人臉色,只能待在家裏放棄自己的事業。
她性格并不要強,但這些人都是相親來的,上學時她不是沒人追過,只是自己太自卑拒絕了,久而久之,她得了個高冷的稱號。
後來跟女性朋友玩的比較好,被好事者稱為同性戀,一傳十十傳百百,她就被傳成了一個不要臉的婊.子,那段時間,是她情緒最糟糕的一次,好不容易想等上了大學大家都不認識,重新開始以後,結果家裏說供養不起了,還逢人就說她馬上跟人結婚。
她一怒之下自己跑出了門打了暑假工掙到錢以後,千說萬說終于說服了家人同意她上大學,以後不需要他們再給錢。
現在想想,真是一段雞零狗碎的日子,不堪回想,一回想起來,心髒就疼。
唐悅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去廚房下了點面條,花了時間做了一些哨子,端去陽臺吃。
天氣開始變冷了。
她吸溜面條坐在秋千上,陽臺栽種的花朵都開始凋零了,葉片枯萎着,零零散散的掉在了地上,呈現出一片焦黃之色;陽臺下面是平緩的江水,這段時間霧氣并不大,下午點天空帶着湛藍色,她家坐落在半山腰,對面也是蔥翠的各種不知道名字的樹,空氣幹淨清新,她的思緒也在逐漸的清明起來。
她心中有個猜測,需要去踐行。
等吃完面條以後,她誰也沒告訴,自己穿了身适合夜店的服裝,在晚上的時候走了進去。
昌州這邊夜生活比較豐富,唐悅進去直接去了吧臺要了杯紅酒,她沒忘記上次也是喝啤酒喝出了事情,這次學乖了只喝紅酒。
她半靠在吧臺,塗了點鮮紅的口紅,白皙細膩的手臂漏了出來,在昏黃的燈光下,微微發着白光。
“小姐,一個人?”
“再給這位小姐續一杯。”
唐悅懶散的掃了他一眼,沒說話,酒喝了之後說:“不好意思,我等人。”
這已經是變相的拒絕了,旁邊的那個男人也不覺得掃興,輕笑着端着杯子往別處去了。
夜店裏人聲鼎沸,各種雜音混亂。那邊有嗨歌的,有邀請跳舞的,還有躲牆角暧昧的,要說哪裏最能體現生活,那就是這裏。
走進來的這是第二層,第一層在樓下,樓下中間有個巨大的舞池,甩着膀子男女混着一起跳舞。
唐悅來的算是一處高檔的夜店,裏面釣凱子的泡妞的多不勝數,來去了好些人,唐悅都拒絕了。
夜店南邊。
“嘿,卡,那不是你照片裏的女人嗎?”一個蹩腳的中文磕磕巴巴的調笑道。那是林奇·卡特的弟弟,這次來國內就是來玩的,林奇·卡特是他堂哥,卻擁有一口流利的中文。
角落裏,一個身着棕黑色深v的男人擡起了頭,他順着堂弟的眼神繞過衆多男女,望向了那邊吧臺坐着的女人。
女人身材嬌小,半靠在臺上,微微垂着眼慵懶的跟調酒師說着什麽,半響輕輕勾起嘴角笑了起來,像自帶了柔光濾鏡似的,側臉線條柔軟流暢,如鴉翅般纖長深黑的睫毛顫動着,眼底潋滟的流光四溢,她與夜店融為一體,帶着無盡的黑夜鬼魅勾引着陌生的男人不斷屈膝前進。
對面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什麽,半仰起頭,帶着柔軟又神秘的眸光朝這掃了過來,懶洋洋的,像沒骨頭似的。
林奇·卡特站起身,丢下自己的親堂弟繞過人群走至旁邊。
“喝什麽?”
他略帶磁性的聲音低沉道,“血腥瑪麗喝不喝?”
唐悅半眯着眼睛看他,搖頭。
“白蘭地?”
唐悅笑吟吟的說:“也不喝,太烈了,你是要醉死我嗎?”
林奇·卡特無奈的勾起笑容:“那葡萄酒喝不喝?”
“這個可以喝一點。”
“來兩杯葡萄酒。”
林奇·卡特朝着調酒師說了下,随後挑了挑眉,“還記得我嗎?”
唐悅搖頭:“不記得了。”
“那……我自我介紹下,我是林奇·卡特,你可以叫我卡特。”
“上次一見,念念不忘,我打聽到你在這邊居住,便也過來看能不能碰運氣碰到你,結果沒想到真遇見了。”
“我之榮幸。”
林奇·卡特執起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唐悅只是笑着并不躲開,問:“找我做什麽?”
林奇·卡特帶着西方人深邃英俊的面孔,眼底醞釀了無數深情與紳士的笑意,
“因為——”
“想要跟你交個朋友。”
唐悅促狹道:“男女朋友的那種?”
林奇·卡特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沉沉的笑了起來:“寶貝,你真辣。”
唐悅正想說什麽,突然橫穿了一只手過來。
調酒師暧昧道:“葡萄酒。”
林奇·卡特接了過來,随後把一杯葡萄酒遞了過去,葡萄酒顏色深紅,在透明的玻璃杯下,仿若新鮮血液般流動不止。
“我們過去說?”
唐悅微微颔首,随後兩人穿過人群走到角落裏,角落裏比較安靜,有一男一女正在相擁着接吻,林奇·卡特咳嗽了下,頓時分開。
女人畫着妩媚的妝容,眼睛欲望在奔騰,看着像是國內的女人,她朝着對方輕佻的眨了眨眼:“開房間?”
“當然。”
兩個人相攜而去。
現在角落裏就剩下林奇·卡特和唐悅。
唐悅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手裏端着葡萄酒還沒喝,她今晚穿着深紅色的裙子,棕黑色的高跟鞋,走路裙子微微蕩起,露出清瘦精致的腳踝,活活風情無比的一個妖精似的。
林奇·卡特笑着道:“來夜店找樂子?”
唐悅撐着下巴想了想:“不算。對了,我還沒跟你說我姓什麽呢。”
“我知道。”林奇·卡特道,“唐悅,名字很好聽。”
“謝謝。”
“可以叫你悅悅麽?”
唐悅隐在陰影中的眉梢微微一動,将那股抗拒掩了過去,她輕輕一笑:“這個可不行,悅悅是要關系好、親密的人才能叫,你我這也算第一次正式見面,未免輕佻了些。”
“叫我名字就行。”
林奇·卡特不可置否一笑,從善如流道:“唐悅。”
唐悅應了聲。
不知道是不是她對法國的濾鏡,總覺得法國人叫起人名字來一套一套的,像含了蜜糖般溫情。
林奇·卡特深深的注視着她,問:“我現在能親你一下嗎?”
唐悅沒說話,算是默許。
她來酒店不就是為了這些東西麽。
她微微閉上眼睛,等待着對方親上來,一股帶着極其侵略又暧昧的男性氣息席卷而來,猝然間她猛地睜開眼,在對方即将親上來的千分之一秒內,身體往後一退。
唐悅忍住想吐的欲望,露出一抹歉意的笑容:“抱歉,我去個洗手間。”
她果然接受不了男性。
随後,她在對方愕然的神色裏起身轉頭走了。
唐悅從夜店裏出來,外面冷風習習,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夜晚的寫字樓上燈火輝煌;小情侶在夜色中漫步,在樹梢在燈光下投射出一抹極致的陰影裏互相交錯着。
她深吸了口氣,拿着手機的手有點發顫。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這麽孤獨的,濃郁的情感,以前一個人獨來獨往習慣了,就算最初沒有習慣,也在後來習以為常的日子裏慢慢冷卻。
可她認識的朋友不多。
來到這裏,也只是努力适應,從來沒有人問過她喜不喜歡,願不願意,累不累害不害怕,由最開始的害怕被切片研究到現在為了能夠在這裏安穩的生活下去,她的那跟弦始終繃緊着沒松過。
能夠傾訴的朋友幾乎沒有。
哦,不對,還是有的。
不知道現在對方有沒有時間,有沒有下班。
唐悅極力穩住情緒,兩眼模糊的劃開手機解鎖,霧氣将她的眼睛給遮住了,哆哆嗦嗦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那個人的電話。
她打了過去。
沒接。
再打。
還是沒接。
唐悅蹲下身抱着膝蓋哭了起來。
她情緒崩潰了。
她發覺自己跟別人不一樣,仿佛另類一般的存在,物種不一樣,現在連性向都不确定。
早有猜測直到今天才開始清楚的明白自己,跟別人哪哪都不一樣,現在不缺錢花了,她卻異常難受。
她哭了不知多久,來往的路人好奇的望着她漸漸走遠。
一串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唐悅帶着哭腔的聲音接了,連說話都無比費力:“喂……”
她沙啞道:“誰啊?”
那邊沉默幾秒,溫柔道:“你給我打了這麽多個電話,不知道我是誰嗎?”
唐悅抹了把眼淚,哽咽道:“北、北姜,你在哪啊?下班了嗎?累不累?”
她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一聽就是哭了很久的,剛剛吃了殺青飯的北姜揉了揉疲憊的眼睛,和緩又柔軟的嗓音寬慰道:“別哭,我一個個的跟你說。”
“我殺青了,現在剛出酒店,不累。”
唐悅哽咽的說不出話,努力說:“那……那你,好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先別挂!”
北姜急促的喘息了下,想到現在她情緒不太穩定,盡量安撫:“沒事啊,明天我來看你,你別哭了好不好?”
唐悅嗯了一聲,淚眼朦胧的站起身來,腳下一軟,差點摔了。
“現在很晚了。”唐悅甩了甩發昏的腦子,“你早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你現在在哪?”
“我回家了!”
北姜輕輕笑了下:“小騙子,是不是喝酒了?”
“我沒喝!”
“明天我來看你,你現在路上注意安全,如果碰到壞人,打就是了,不要有顧慮。”
唐悅哦了下:“我挂了啊。”
北姜輕輕嘆了口氣:“挂吧。”
電話挂了以後,她對着面前的導演說:“我先回去了導演,前面助理開了車在等我呢。”
旁邊陳晔走了上來:“我送你。”
北姜點頭,跟導演道別後兩個人一起往前走。
“殺青了,”陳晔說,“感覺拍電視劇怎麽樣?”
北姜溫柔笑道:“跟拍電影沒什麽差別,都挺好的。”
陳晔沉默瞬間後,低聲道:“謝謝。”
北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謝什麽?以為我是看在胡疊的面子上來的?哪有那麽簡單啊。”
“要是別人叫我來拍電視,稍微有點關系我都去,那我豈不是得累死?”
“第一次做電視劇的編劇,我相信你的壓力也不小,辛苦了。”
陳晔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他想說什麽,但很快咽了下去。
“還是說一聲謝謝,謝謝你能來。”
導演以為是他的關系,把北姜請來了,對他的态度轉變很大,以前他寫好的劇本導演一個不滿意就得重寫,什麽話也不說,現在至少會跟他讨論哪裏需要改動,怎麽改,人物情緒如何。
這些都是北姜來之後的待遇。
“你要真想道謝的話。”
北姜認真的看着他,“不如放假了好好陪陪女朋友,胡疊真的很喜歡你,她能幸福,我也會高興的。”
陳晔點頭,悶聲道:“我知道了。”
“就送到這裏吧。”北姜道,“我走了。”
“再見。”
北姜往前走了十多步,看到前面樹底下的車,裏面駕駛座上坐着的不是平常接她上下班的司機,而是另一個人。
——喬震。
北姜揉了揉發疼的腦子,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你怎麽來了?”
喬震笑道:“我怎麽就不能來了?你殺青,是好事啊!”
“司機他們呢?”
“我讓他們先回去了,現在不是在追求你麽,還沒成功呢,準備什麽時候答應我?”
北姜臉色冷淡下來:“要是我不答應呢?”
喬震唉了一聲:“別介啊!我這麽帥氣的一個小夥子對你掏心掏肺的你居然不動心!!!”
北姜深深的呼了口氣,對着他忍耐下來:“再說吧,感情的事不能勉強,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喬震轉過頭來看着她。
北姜還是那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如果不是熟悉她的音色和語氣,很難想象這麽絕情的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她不強勢,也不嚴厲,總能讓人舒心下來,如果不能當女朋友,當一個能溫柔的傾聽者也是非常不錯的。
“我知道你最近接洽一個項目。”
北姜突然道:“你知道我哥在考察你麽?”
“知道啊,怎麽不知道?”
“你哥老學究老古板了,對比他強的男人不屑一顧,我遲早會讓他看到我閃閃發光的價值的!”
北姜笑了下:“是麽?”
“當然。”喬震自信道。
“快過年了,要不要去我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