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敢說

書房裏劉承在等。

原來是曲淨一找上門來,想要問個明白。劉承背了這鍋是沒問題,但是要和付書野統一口徑。

還以為什麽大事呢,書野笑了笑說:“掌櫃你不必硬擔這幹系,搪塞一二塞給宋甲即可。”

宋甲一向替她對外出面,這次也不例外,三人交代一番各自離去。

曲淨一算有收獲,知道了這事不是劉承的意思,她見到了背後出主意的人——宋甲,得到的回答是:不為別的,和你們東城區一個叫于七的人有過節,僅此而已。

又半個多月,消息在東城區默默傳開,于七的酒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日益蕭條。

她還沒意識到自己被排擠了,直到給她供菜的幾個商家紛紛解約不做了,她才意識到事情嚴重了。

曲淨一在東城區的勢力,堪比躲在背後不出面的付書野,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就于七一家毫不知情,瞞得一絲不漏。

于七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忽然就想起了王然說的話,她說這鋪子能租下來是付書野說了話,怎麽付書野的話這麽好使?

她又為何幫忙的時候不告訴自己,鬧翻了才說?!

她驟然從床上坐起來,是想讓自己死個明白是吧!

流雲山莊背後策劃的人根本不是宋甲!是付書野吧!是她躲在背後給自己放冷箭!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于七直奔流雲山莊尋人,小厮不放行,她在山腳喧嘩吵鬧直到破口大罵。

小厮沒辦法,總不能等天亮了讓她擾了其他客人,又不敢打擾付先生,只好報給宋甲。

宋甲睡的迷迷糊糊被敲起來,聽小厮交代了事情,心想見效了。

她要是有心幫那于七一把,現在就把消息壓下,下山和她交代老老實實認錯放軟求饒,說不定書野就作罷停手了。

但是千不該萬不該她傷了陸巧巧。

宋甲整了衣服說知道了,轉身往山上院子走去,雖然于七此人實在不值得早起一敘。

山上院裏秋花已經在忙,微風襲來樹葉沙沙作響,夏日裏的清晨是最舒适的。

木門緩緩拉開,女人散着發,披了薄衣從裏頭走出,一身烏發融到了黑袍裏,長身玉立眉目清明。

回身拿過門邊兩把彎刀,邁步下了臺階。

緊跟着屋裏跑出一少年,穿着居家的小白裙,懷抱着一個大竹筐蹦蹦跳跳追上女人腳步。

兩個身影拐個彎去了後園。

一刻左右當第一縷陽光蒸騰了露水,兩人滿載而歸。

竹筐裏裝了黃瓜紅柿,還長長插着一把花穗,少年抱着竹筐送到廚房。

再出來時擁着花枝折了一朵對女人說着什麽,半晌搖晃着花朵撒起嬌來,女人寵溺的彎下腰,少年把花插到她耳邊,忍不住拍手笑起來。

女人擁着他,兩人緩緩回了屋裏。

宋甲在門口看了半晌,不自覺唇邊染了笑意,回身自行去了山下。

書野要的就是這樣的日子吧,為了這樣的日子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唯一的私心也就是讓自己事事替她出面,那這點糟心事就不必讓她知道了。

她在山窮水盡時帶她富足,她于天下太平時護她寧靜,若能如此一生也堪稱完美。

轉眼入冬,六人合作完全步入正軌。

初雪那日冷得慘絕人寰,客房裏付書野和宋甲,劉承,三家人正湊在一起,幹啥呢?

吃火鍋!

付先生實現了無數商業合作,卻都沒有實現了火鍋來的酸爽。

宋甲是個純肉食動物,碗裏滿滿都是肉,抽空道:“掌櫃,冬日山上冷,巧巧将要臨盆,我們打算回府宅安頓準備~”

劉承咬着個丸子被燙得嘶嘶哈哈:“好,好,書野怎麽安排?”

“如今咱們這邊一切順當,我也準備下山了。”

書野拽子禾坐下吃,自己充當服務員,緩聲道:“我們都期待着巧巧臨盆,子禾翹首期盼做孩子幹爹呢~”

巧巧挺着肚子不敢大笑,想起前些日子與子禾讨論孩子名字。

若是男孩想要他以後安靜乖巧,就叫宋乖乖;若是女孩想讓她以後正直富有,就叫宋有銀。

被宋甲聽說之後三次嚴詞拒絕。

劉承放下碗筷點頭,有些不舍道:“山上的院子一直為你們留着,年後暖和了再上來吧。”

“必然。”書野舉杯敬她:“有事随時找我。”

宋甲跟着舉杯:“這兩年,承蒙兩位姐姐關照。”

屋裏一片其樂融融,秋花不知該不該敲門,風雪裏站了良久終于還是打擾了:“先生,院子裏有小事找您給把個關。”

片刻女人出門來,在門廊低聲問:“怎麽了?”

秋花心道先生真是聰明,就知道自己找她不是為着無關緊要的小事,低聲道:“先生,蘇子福在山下說要見您,等了一個時辰都不走。”天這麽冷,他是怕出了人命可怎麽辦。

付書野心知肚明他來幹嘛,無非是于七叫他來求自己。生意做不下去,估計日子也要過不下去了。

“傳話給他,離了徐州城我們便井水不犯河水。”一句罷了,書野轉身回屋,雪是大,天是冷,但那又如何。

于七那件事她的氣一直未消,每每想起都眸光冷卻,如果不是殺人犯法……也不用費心思把人趕走。

巧巧的胎過了年,在年後初十這天有了動靜。

宋甲忙的熱火朝天,多數都是在瞎忙,搞得接生大夫伺候侍子都頭暈眼花。

書野實在看不過去,把他拽到廳裏坐着靜等:“你別跟着瞎急了,讓子禾在裏頭守着吧。”

宋甲合不攏嘴,搓搓手在地上打轉:“我太緊張了,又高興又害怕。”

“別擔心,巧巧吉人自有天相。”

“是,是。”宋甲傻笑着,想着她要做娘了,就笑的停不下來。

産房那邊一切平穩,巧巧順利産下一女。

接生大夫把孩子抱下去給宋甲看,侍子清理了房間,此刻屋裏就只有子禾陪着。

“哥哥還好麽?”子禾坐在床邊給他壓着被角,陸巧巧有些疲憊但面色不差,微微笑了道:“沒事,辛苦你陪我。”

子禾點點頭,眸光微垂似有心事的樣子。

巧巧伸手來搭在他手上安慰,少年急忙甩了愁思笑道:“哥哥我沒事,我去叫宋姐來吧,她一定擔心你呢。”

“不急去。”巧巧拉了他手輕着聲音:“她來了又緊張吵鬧,咱們倆先說會話。”

少年點了頭又安靜坐回床邊。

陸巧巧輕嘆口氣:“你怎麽想?還不打算告訴付姐兒麽?”

子禾撇了目光有些慌亂,許久了,許久他沒有慌張不定的事情了。唯獨這件事,他實在不敢開口。

沉默着子禾道:“妻主她…可能不想要個孩子吧…”或者只想要個女孩。

那件事縱使漸漸年深日久,被恩愛平順的日子一層層溫柔覆蓋,縱使旁人都羨慕他倍受妻主寵愛幸福美滿,可十月懷胎的他自己要怎麽忘?

偶爾午夜夢回,那條小溪邊刺骨的風,依然歷歷在目從他身上刮過…他都不敢提起。

陸巧巧忽然打斷他思緒道:“子禾,你記得我們前陣子聽的書麽?”

“沒有聽到結局的麽?”

“對,那天下山碰到于氏擾亂才沒聽到結局,但是那裏頭講的你可還記得?”陸巧巧努力暗示着什麽:“前陣子咱們還找了好些書籍,書裏提到的你可還記得?”

記得,他記得。

子禾點頭眼裏有疑惑,書裏說了許多人死後魂魄附于別人身上的故事,被附體的人性情驟然與從前不同,很像…是很像……

可那只是故事啊。

陸巧巧有些急了:“你不是也懷疑麽?否則何以找來那麽多一樣的書來看?”

子禾不否認,他幾乎在心裏相信了。

可是...妻主如果不是付書野,她是誰呢?他可以問麽?如果提起來她會不會覺得自己瘋了?

他深深貪戀着眼前人的愛,所以一直不敢深想這個問題,就得過且過的欺蒙着自己。

可如今他又有了身孕…心裏那個過不去的坎終究還是要面對…

如果是真的,她與自己就是兩個陌生的人啊,那為什麽對自己這般好?一旦戳破她會不會離開?

會不會這一切如泡沫般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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