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陸爾一下就想到了那碗方便面,有心想問他那時怎麽想出來請她吃面的,轉眼就看到了他眼底的戲谑。
她回過神來,當時肚子裏的轟鳴果然沒逃過他的耳朵。
這人并非好意在雨天請一個陌生人暖胃,而是用另一種方式給予嘲笑,他并非表面看過去的冰冷不與人親近,而是有明顯的劣根性。
嘶,這男人其實也挺欠的。
接近零點時,篝火架了起來,一圈人圍那開始搞活動,年輕小夥帶了吉他邊彈邊唱。
還來了場真情告白,校園戀情總來的真誠且炙熱,被衆人狂歡的氛圍所感染,吳蕊激動的頻頻望向池行風,。
陸爾忍不住提醒她:“淡定點,別做沒把握的事,我們可不小了。”
有些臉丢不起。
“知道,我就看看,但是我把話撂這了,這男人我要定了。”
陸爾轉頭,看見吳蕊的雙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她問:“你看中池行風什麽了?會刻木頭?”
吳蕊反問:“你看中沈聽肆什麽了?拒人千裏?”
“還有臉呀!”兩人異口同聲,緊接着都笑起來。
表白成功的氛圍讓年輕人感動的同時,也潑出了一堆雞血。
有膽子大的女同學轉眼開始朝沈聽肆發出猛攻,周遭衆多八卦的目光裏,一個接一個的抛出問題。
從年齡到職業,從身高到三圍,最後有人喊了聲:“我覺得你們最該問的就是人有沒有女朋友?擦邊球打成這樣,最重要的領地意識不知道劃分有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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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哄鬧的場地瞬間安靜下來,似乎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等着沈聽肆的回答,一錘定音,更是定生死。
陸爾和吳蕊陰差陽錯的坐在了女生堆裏,與沈聽肆他們隔了半個圈。
零下的氣溫,呼出口的白氣袅袅散于空中。
陸爾盤腿縮在地上,手上捧着杯子取暖,這會抵唇,接着薄薄水汽做遮擋,看向那個萬衆矚目的男人。
然後聽見他說:“有。”
随後引出一個神奇的景象,男生狂喜如中獎,女生失落如失戀,不一樣的情緒中發出同樣的語氣詞:“啊!!”
吳蕊“嗤”一聲:“肯定撒謊了。”
“你怎麽知道撒謊了?早前還在餐廳看見他跟一個女生吃飯呢,關系看過去挺親厚。”陸爾其實一直都有這種懷疑的,但是眼下真正知道後心底還是多少有些異樣的失落。
雖不至于像失戀那麽嚴重,但總覺得空落落的,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
池行風則比那些女生更驚訝:“你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我怎衤糀麽不知道?”
“上個月,我有沒有女朋友難不成還要向你彙報?”
“真假的?”
沈聽肆沒回答,只是透過火光看了眼起身走人的陸爾。
他說:“我的房卡呢?”
房間都被安排滿了,池行風知道沈聽肆不願湊熱鬧的德行,故意将他的房卡給收着。
池行風朝前擡了擡下巴:“這還沒結束呢。”
“老了,折騰不起。”沈聽肆拍拍他的肩,“你繼續,少年。”
陸爾跟吳蕊住一間,雙人标間,行李大剌剌的扔在床上。
她準備先去洗個熱水澡,給吳蕊發去消息,對方還不準備回來,告知換洗衣物在哪個兜裏,自己去找。
陸爾:神仙,明天你們不是還看日出嗎?
吳蕊:通宵看日出,看完再回來睡,這幫小年輕是這麽計劃的。
人才,都是不要命的。
陸爾洗完澡就趴在了床上,很快睡死過去。
感覺才睡沒多久就有人扒拉自己,說抓緊起床上山頂,陸爾用剛蘇醒沒多少的理智稍微回味了一遍,明白過來是吳蕊來叫她去看太陽了。
太陽天天能看,好覺不是天天能睡。
吳蕊用沈聽肆同行做誘餌,試圖将陸爾從床上拽起來。
陸爾終于清醒了幾秒,但是深冬的被窩實在太誘人,比不是單身的沈聽肆誘人多了。
她将手從被窩裏扯出來揮了揮:“算了,你們走吧,我就想好好睡一覺。”
房內又安靜下來,陸爾昏沉沉的又睡死過去。
日頭一點點升起,從厚實的窗簾外透進些許暗色。
陸爾最後是被一個電話叫醒的,陌生號碼,她原以為是廣告,連着打進來兩遍後才睡眼惺忪的接起來。
昏昏欲睡的頹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掃空。
她迅速從床上翻身下地:“好的,我馬上過來。”
電話來自工廠老板,說陸佑剛在機械修理的時候操作不當絞進了左手,小指拉扯性斷裂,這會剛到醫院。
八點出頭,她走出房間。
這邊只有中巴上下,兩小時一班,淡季的時候甚至一天就兩班。
值班人員說:“來這裏的一般都是自駕,很少有坐車上來的,或者我幫你跟中巴車師父聯系一下,就是不一定會上來。”
同行的這會都還在山上,等到這裏估計要九點左右。
吳蕊沒自己開車,蹭的池行風的。
陸爾:“麻煩你還是幫我問一下吧,謝謝。”
她站在前臺,手指一下下點着臺面,焦躁不言而喻。
便是這個時候,沈聽肆從另一頭走了過來,穿着白色毛衣黑色仔褲,外套是駝色面包服,腳踩同色短靴,暖色的着裝中和了他清冷的氣質。
看模樣也是剛起床過來用早餐。
“怎麽了?”沈聽肆捕捉到她不同以往的情緒,詢問的看向前臺。
陸爾說:“我有事得回市裏,在請他們幫我調車。”
前臺擱了電話為難的解釋:“師傅好像去別處載客了,具體什麽時候回不好說。”
“就這一個開車師傅嗎?”
“淡季就一個,讨生活不容易,空了他就會去做點兼職。”
沈聽肆沉穩的目光又落到她身上,也沒問她是什麽事,只說:“我送你過去,等我十分鐘。”
十分鐘後,沈聽肆拎着行李到大堂。
陸爾也已經用袋子裝好了早餐,玉米番薯包子牛奶,雜七雜八不少。
“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我盡量多拿了些。”上車後陸爾将袋子遞過去。
沈聽肆系安全帶:“謝謝,不過我要開車了,東西過會再吃。”
從這裏到市區少說也要一個半小時,人是因為她才早餐都顧不上,還得當一回司機。
陸爾心裏過意不去:“我要麽給你剝個茶葉蛋吧,下山後遇紅綠燈了吃。”
沈聽肆沒拒絕。
茶葉蛋剝完殼就落在塑料袋裏,等遇見紅燈時,陸爾将蛋擠到袋口遞過去。
滑嫩的雞蛋對塑料袋完全沒有難分難舍的意思,甚至迫不及待從她手裏滑了出來。
兩人都愣了一下,陸爾下意識伸手去撈,沈聽肆則矮了一下上半身,邊上突然響起一記急促的喇叭。
前方車尾倏地到了眼前,他臉色一變猛踩剎車。
電光火石間,陸爾整個人撲向前方,沈聽肆眼疾手快拽住她領子。
額角因為慣性輕輕一磕,又被後拽的力道狠狠落回座位,眼角一個不注意撞在了他的骨節上。
陸爾“嗷“了一聲,擡手捂住眼睛,表情痛苦的用另一只完好的右眼看向他。
顧不上自己的狼狽,問了句:“你不要緊吧?”
沈聽肆右手麻了一瞬,很快恢複正常,問題不大,“沒事,你怎麽樣?”
說不要緊吧,眼睛這會還在拼命往外滲眼淚,說有事吧,又顯得小題大做。
她最後搖了下頭:“問題應該不大。”
紅燈開始讀秒,亮起綠燈後車子重新開出去,不過這次直接開進了輔道,停在綠化帶旁。
沈聽肆打開雙跳後,示意陸爾拿開手。
她猶豫了一下才把手放下來,左眼只能勉強睜開一條縫,淚水湧的就跟破了的自來水管一樣無法控制。
眼底紅了一片,眼尾靠上的位置還破了點皮,應該是被袖扣劃拉的。
為了看仔細,沈聽肆稍微傾身靠過去了一些,他對陸爾的相貌一直是個模糊的大概,沒細究過。
這一點對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此刻對方的五官在眼前放大,挺翹的鼻尖因為不自控的落淚而泛紅,嘴巴輕輕抿着似還在努力壓抑生理上的難受,左眼濕潤的睫毛劇烈顫抖,右眼則無辜的望着自己。
整張臉幹淨純粹的像冬日裏的第一抹陽光,掃去濃霧和陰寒,用一種極為放肆的姿态闖入視野。
沈聽肆突然想起池嘉俊曾對她的評價——這個人你不能細看,只要稍微注意到就會不自主的陷進去。
他說陸爾跟其他女生不一樣,不是第一眼美女,但她是那種會越看越想看的女人,她的眼睛會讓你感覺到希望,聲音會讓你得到治愈。
當時聽的時候他只覺得好笑,毛頭小子春心萌動的誇張言辭。
但這個當下,這麽乍然一對視,他覺得池嘉俊的話也是可以信幾分的。
沈聽肆轉手抽了幾張紙巾遞過去:“看過會能不能緩解,若還是難受就去醫院看看。”
陸爾一邊擦眼淚,一邊撿起那顆蛋用紙巾裹住放邊上:“只有肉包和奶黃包了,你吃什麽?”
番薯和菜包已經被她吃完了。
沈聽肆重新發動車子:“不吃了,沒什麽胃口。”
這話聽的陸爾特別不是滋味,感覺都是她這一處處引起的,把人食欲都耗沒了。
她遲疑着開口:“要麽路上再買點?早餐不吃對身體不好。”
沈聽肆搖頭,仍舊拒絕了。
陸爾口袋裏還捂着出發時帶的牛奶,這會還是溫熱的。
她掏出來晃了晃:“這個還要嗎?”
沈聽肆抽空瞟了眼,伸手過來:“可以。”
交接時指尖相互一撞,陸爾瑟縮了下。
沈聽肆手肘靠在扶手箱上,對于這種忽略不計的身體接觸完全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