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是陸爾第二次來。
哈士奇依舊關在陽臺, 見人來照例前肢騰空在那“咚咚咚”的撞門。
沈聽肆去廚房倒水,開放式, 不影響陸爾在客廳與他溝通。
“它吃這個嗎?”陸爾擡了擡手上的面包, 她看見過沈聽肆喂三明治,但以防萬一還是問上一句更合适。
“它不忌口。”
沈聽肆舉杯喝了兩口,再轉頭時陸爾已經推開落地窗, 站在封閉陽臺一塊一塊的掰着面包片丢給賓果。
狗坐地上仰頭看着,從小踏步的前肢和瘋狂擺動的尾巴可以看出內裏的焦躁。
一人一狗在并不算明亮的光線中,有種稱得上是溫馨的和諧。
沈聽肆擱下杯子, 走過去。
離的近了,聽見陸爾一邊喂一邊在小聲嘟囔:“你胃口倒是挺好居然都不帶咀嚼的,吃骨頭也這個德行?不會撐死吧?”
“你倒是跟它挺聊得來。”
陸爾将空了的包裝袋扭成團撈在手裏, 這話她沒接, 直接轉了話題:“你沒回C市嗎?”
池家兩兄弟已經走了,原以為他也會跟他們差不多時間,甚至連吳蕊都默認了他已回C市。
沈聽肆斜靠在窗框上,姿态松垮懶散, 微微抓亂的頭發搭在腦門上, 沖刷掉了平日裏的距離感。
他“嗯”了一聲,“不準備回了, 今年會留在南城過年。”
陸爾下意識說:“家人都來南城了?”
Advertisement
他搖頭, “沒有。”
中央空調和地暖都開着, 陽臺處也不覺得冷,沈聽肆回身進了屋。
陸爾将腳邊的狗頭踢掉,跟進去。
他已經癱坐進沙發, 右手捏着鼻梁, 好像很疲憊。
陸爾靜立兩秒, 覺得自己留在這也沒什麽用處,是時候打道回府,自己識相點總歸不是壞處。
“那……”
“你後天會回家嗎?”兩人同時間開的口,停了一下沈聽肆補充說:“我是指跟你父母一起住的家。”
他已經換了個姿勢,胳膊肘撐在膝蓋上,背部微微拱起,目光自下而上的看過來。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莫名有種脆弱的感覺。
陸爾覺得自己肯定幻覺了,思緒又飄回到他的問題上。
後天是除夕,他特意問這個做什麽?
陸爾隐隐察覺到什麽,但不敢确認。
她說:“不回,前兩天已經跟他們吃過飯,就當過完年了。”
“你們家過年倒挺随意的。”
“嗯。”陸爾目光還落在他身上,沈聽肆同樣沒回避,起初臉上還殘存着笑意,但漸漸的這些溫暖的弧度收斂回去。依舊是那張充滿誘惑的臉,精致養眼的幾乎讓人想犯罪,如果這個人對外态度可以平和些,陸爾敢肯定趨之若鹜的女人會比現在更多出好幾倍。
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缺乏安全感是肯定的,但是他的性格應該又不至于讓對方患得患失。
到底什麽樣的女人會和他并肩站到一起?
“除夕一起過?”陸爾聽見他說。
天公不作美,又一波冷空氣南下,連續一周都是陰雨綿綿。
吳蕊帶着大包小包行李跟父母吵了一架,跑陸爾這裏跟她擠被窩。
明天她要自駕前往C市,用她的話說也不一定非得是奔着男人去的,這說出來太難聽了,也可以說是換種方法過年,看看不一樣的風土人情。
雖然兩個城市間就隔了大半天的車程。
“池行風知道你要過去了嗎?”兩人靠在床頭敷面膜,陸爾包着嘴問她。
“知道,已經開始給我安排住處了,這趟過去他挺高興的。”
陸爾餘光瞄她,戲谑說:“他高興不高興難講,你倒是真挺高興。”
“我是高興啊,沈聽肆陪你過大年,難道你不高興?”吳蕊擡手拍了拍她,“做人不能太假,我們要敢于面對自己的內心,這樣活着才不至于太累。”
刷手機的手突然頓住,又拍了拍陸爾:“哎哎,快,你趕緊看看。”
手機裏剛跳進幾條信息,來自池嘉俊的,一股腦的在問陸爾情況,教唆吳蕊将陸爾也捎過去,更是喚出了嫂子這種無名無實的稱呼來賄賂。
吳蕊“啧啧”出聲:“這小叔子是真會來事,也相當的有眼力見,我對他相當滿意。你怎麽還不把人好友加進去?”
池嘉俊發過來幾次好友申請,陸爾都給忽略了。
一個是對方是粉絲身份,且熱情的有點過頭,在她看來粉絲是存活于互聯網的,跟生活務必要劃分開。
還有一個是池嘉俊目的很明顯,正值熱血的年紀,易沖動易犯渾更易鑽牛角尖,他可以有很多更好更合适的選擇。
既然他自己看不明局勢,她一個老阿姨不說幫一把,至少将距離保持好,讓人自己心裏有個數。
吳蕊說:“你這是庸人自擾,也不過就比人大六歲,搞得跟大十六歲一樣。”
陸爾掀被下來,撕掉面膜丢進垃圾桶,走去衛生間洗臉。
一邊諷刺吐槽她:“前一個禮宸,後一個沈聽肆,現在又來一個池嘉俊,你給我安排的夠滿的,自己看看好玩嗎?”
吳蕊笑起來,一下跪到床尾,沖着洗手間的人說:“選擇應有盡有還不滿意?我都羨慕死你了,是個男的就看上你,我怎麽就沒你這個待遇?你這張初戀臉就該按我臉上,簡直暴殄天物。”
水聲“嘩嘩”,陸爾往臉上抹了幾個來回,擦淨後又拿起基礎水乳擦了一遍走出去。
燈光一照,這張秀氣的臉泛着瑩瑩潤澤,吹彈可破。
吳蕊唉聲嘆氣的倒回去,連羨慕都不想說了。
賓果今天被放了出來,在客廳造了沒幾分鐘,将真皮沙發摳出一個洞後,立馬又被掃進了陽臺。
無視它戀戀不舍的狗眼,沈聽肆轉頭就給池行風去消息,勒令年後馬上把這玩意給領走,附帶一張災禍現場圖片。
池行風笑得幸災樂禍:戰績穩了。
沈聽肆:打錢,一切好說。
池行風發來一個紅包。
沈聽肆點開後顯示88.88,他都氣笑了。
池行風不要命的繼續澆油:給你四個8,誠意就這麽點了,剩下的自己填吧,養了這麽一段時間總有感情在的。
沈聽肆懶得理他,轉身給狗添糧喂水,緊接着出門晨跑。
一小時後,池行風的電話甩了過來,,沈聽肆正站在河道旁看人釣魚。
藍牙耳機裏傳出池行風賤嗖嗖的聲音:“兄弟,我又來報信了。”
“要是沒好話,我勸你閉嘴。”
為了不驚動可能游近的魚引起釣魚愛好者的激憤,沈聽肆起身往回走。
池行風說:“艾絮前幾天有沒有聯系你?”
沈聽肆:“說人話。”
池行風在那頭笑了幾聲:“她今天出發來南城,估摸是來找你的,消息就給到這了,你自己回去琢磨。”
頭頂烏雲密布,絲絲涼風夾雜着潮意撲往身上,原本溫熱的薄汗被冷氣所覆蓋,整個開始往內裏鑽。
年尾的南城一點都不明朗,倒是和他的心情相得益彰。
“你怎麽知道的?”
“你甭管我怎麽知道的,反正消息準确。”
艾絮忘恩負義甩了沈聽肆跟着個美國人跑了的事圈子裏都知道,沈聽肆為此飲酒買醉消沉萎靡到差點一蹶不振也衆所周知。
池行風是看着沈聽肆過來的,對于這個女人他有着同仇敵忾的恨意,先不說實施報複吧,但該有的警醒還是必備的。
他料到這人必然會找上沈聽肆,第一時間就暗地派人跟着了,一舉一動皆在掌控。
電話挂斷前,池行風最後說了句:“兄弟,把持住,別幾聲溫言軟語就過去了。”
除夕這天早上将吳蕊送走,在她的一連串祝好運抓緊拿下趁早開幹的祝福語中陸爾收拾妥當出門上班。
最後一天沒什麽客人,她看了兩次手機,沒有一條消息。
好像為了強制把自己的期待掐斷,又或者不讓自己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将手機扔進了抽屜。
今天沒什麽客人,商品出的也比往日少一半。
另一個收銀帶來了小火鍋,吳楚懷去隔壁的商超買了食材,中午幾個人圍坐門口開吃。
吃到後半段時鍋裏桌上食材都還堆成山,為了鼓舞士氣老板開始在群裏發紅包,能領多少全憑手氣,最少的就自己夾半碗。
氣氛一路高漲,吳楚懷撒錢撒的很歡,越是吃撐的越是來勁跟肚皮不是自己的了一樣。
陸爾遭了兩次,之後暢通無阻,一路就負責收錢了。
“哎,有客人來了。”同事突然拿胳膊肘撞了下陸爾。
幾人紛紛擡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路牙子旁停了輛名貴私家車,下來一個僅穿着家居服的男人,身量頗高,剛洗過頭,黑發軟趴趴的搭在腦門上,眉目清朗養眼,徑自朝他們方向走來。
同事剛要起身,來人先一步制止她,表明不買東西,是來找陸爾。
目光掃到豐盛中又伴着些許狼藉的桌面,話題又引到冬季火鍋是絕配上,東一句西一句幾個來回把沈聽肆也拉入了桌。
見鬼的是這人居然也不拒絕。
另一個蛋糕師讓位,沈聽肆順利坐到了陸爾邊上。
男人的友誼建立的那麽輕易又便捷,吳楚懷甚至慫恿陸爾将他拉進群。
陸爾簡直傻眼,內部工作群拉個外人做什麽?這怕不是真喝多了?雖說是喝的氣泡雞尾酒。
吳楚懷打了雞血一樣的揮手嚷嚷:“快快快,趕緊把老沈拉進來,我們繼續了。”
陸爾說:“他都還沒吃飯,壓根不需要紅包激勵。”
在一堆渣渣中清出位置,沈聽肆接過吳子軒幫忙拿來的玻璃杯倒橙汁,聞言看過來要笑不笑的說:“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