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就是就是, 你又不是人肚子裏蛔蟲,趕緊把人拉進來, 難得老板這麽慷慨, 我就等下一波紅包雨了。”
“快快快,趕緊拉,快拉快拉!”
陸爾進去拿手機, 發現一小時前有沈聽肆的消息進來,問她幾點下班。
心裏從早上繃着的一根線終于斷了,整個人松懈下來, 好像所有的等待猜測惶惑不安都是為了這麽幾個字。
她将沈聽肆拉進去,随後走到原位坐下,一邊關注着手機消息。
心想這麽幾塊錢, 他也看不上。
果然沈聽肆漫不經心的點着手機, 一點都沒有邊上其他人着急慌忙的樣。
幾輪下來,蛋糕師吐槽:“你這什麽手機,網速坐火箭的吧,怎麽每次都能搶到第一。”
資金大小定生死, 本來沒人會去關注第一還是最後, 這位師傅比較奇葩,總覺得第一個搶大額幾率高, 沈聽肆沒來之前穩坐頂部, 沈聽肆一來只能位居第二, 怎麽努力都沒追上。
沈聽肆轉了轉手機:“感覺第一個被坑的幾率小些。”
“我也是這麽想的,終于有個人跟我想法一樣了,下一輪要麽讓我?”
“好的。”
果然就讓了一輪, 之後又開始搶第一, 他不動聲色的投入游戲, 玩的比誰都認真,這也是陸爾沒想到的。
等徹底收尾時,鍋裏還有一個牛肉丸,陸爾喜歡吃這個,筷子夾了兩三次始終沒上岸。
沈聽肆伸手過去給她幫忙,用筷子的一端輕輕幫她抵住。
陸爾快速看了他一眼,沈聽肆盯着前面:“專心,不然又掉了。”
Advertisement
一頓火鍋吃到一點半,酒足飯飽完全不想上班,吳楚懷大手一揮很是民主宣布春假開始,高高興興的做完最後清掃,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陸爾脫下工作服走出去,沈聽肆坐在藤椅中正在搗鼓平板,吳子軒緊挨着他歪頭看,時不時擡一下不怎麽安分的手,但也不敢真的戳上前。
走近了發現是在玩數獨,當然非常的基礎。
沈聽肆低聲在告訴他方法,聲音平緩有力,講解思路清晰易懂,适時說上一句“不錯”,不知覺的竟将吳子軒的求知欲勾的滿滿。
“好了?”他扭頭看過來。
陸爾盯着平板:“你平時還喜歡玩這個呢?”
“看他這裏裝了,所以玩一下。”沈聽肆将平板還給吳子軒,在孩子依依不舍的表情下摸了把他的頭,“下次再陪你玩,方法告訴你了,好好回去研究。”
吳子軒說:“肯定不會有下次了。”
陸爾說:“為什麽?”
“大人每次說下次,每次都沒有。”他小聲說了句,但吐槽的意思居多,倒是沒什麽失落,轉身自顧自去收拾自己的小書包了。
“這小孩挺有意思。”沈聽肆側身看陸爾,“走吧,準備去做點什麽。”
“沒想好。”
是真沒想好,過年的基本流程都是窩家裏尤其除夕,一年到頭就這一天似乎默認了阖家歡樂的主題,但凡誰當個刺頭都是要被人唾棄的。
往年陸爾也是呆在那套老舊的公寓裏,只是沒別人那麽溫馨,她基本就是跟陸佑剛算全年總賬,不歡而散後各自打發時間。
她對于過年一直都沒什麽好的回憶。
從店裏出來,街巷空蕩,都沒幾個溜達的人影。
沈聽肆說:“去超市逛一圈,看看有什麽買的。”
驅車特意去了規模大一些的商超,這邊人倒是意外的多,到處可見高挂的燈籠福字和吉祥物,滿眼的大紅跑竄的孩童都是可見的喜慶。
陸爾心中沒有購物清單,尾随沈聽肆穿過排排貨架。
“吃牛排嗎?”沈聽肆望着裏面切分好的生肉,“黑胡椒加意大利面,你覺得怎麽樣?”
“挺洋氣。”
沈聽肆回過頭看她,陸爾跟着加了句:“牛排吃的少,不過也可以,我喜歡加比較多的黑胡椒汁。”
“倒是挺重口。”沈聽肆挑揀着拿了幾盒,又轉去果蔬區,随後穿過排排冰櫃。
不知不覺間已經裝了滿滿一大車,陸爾要幫忙,沈聽肆輕輕一擋。
他笑了下:“我一個大男人不至于推不動一輛車,還有什麽需要的?”
陸爾搖頭。
“走吧,去結賬。”
收銀全開依舊排滿長隊,連帶自助區域也人滿為患。
過道還有人推車路過,時不時就交通堵塞一下。
一個四歲左右的小男孩抱着一只軟膠恐龍興奮揮舞,父母多次叮囑不要亂甩,以免碰到別人。
小孩嘴上應好,一個不注意就又犯。
陸爾就站他們邊上,有好幾次被蹭到胳膊,她皺眉往邊上靠了點。
孩子有天生乖巧懂事的,也有生來就将劣根性發揮的淋漓盡致的。
見陸爾退縮,小孩眼睛發着光故意反手狠狠甩過,恐龍尾巴“啪”一聲鞭在了手背上。
人父母吓了一跳,第一時間奔過來賠罪,一個點頭哈腰,一個大聲呵斥自己孩子。
陸爾看了眼男孩無關痛癢的表情,擺手沒多計較。
“你站這裏。“沈聽肆側身撈住她的胳膊往裏輕輕一拽,将人拉到自己原先所在的位置。
陸爾被動的站到了滿當當的購物車前,沈聽肆站在了自己後方。
她雙手搭上購物車把手,以為換她來推車。
隊伍可以前進時,沈聽肆卻第一時間自後伸手握住把手,給她助力。
這樣一來沈聽肆和購物車之間形成了一個半包,将她牢牢的困在了裏面,不受周圍購物人群沖撞的同時,也不用費力的推車往前。
他不出言教育搗蛋的孩子,是身為成年人的修養,将陸爾置于僻靜的角落是身為男人的職責。
陸爾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跟自己的不足一指距離,此刻無需再往前而有些洩力松散,腕上有一只黑色手表,她看不出什麽牌子,但低調的華貴感可見價值不菲。
結賬完出去,将大包小包放進後備箱,上車前沈聽肆問了句:“去你那還是我那?”
陸爾愣了一瞬。
他很快又道歉說:“還是我那邊吧,廚具使的能順手些。”
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後,陸爾才反應過來他有那一問應該是一時沒想起她的住所,出于禮貌征詢一下女方意見。
等想起來後,又找了個比較妥當的理由不使對方尴尬。
“笑什麽?”沈聽肆看後方來車時餘光掃到陸爾,被她臉上帶出的莫名笑意驚着了,難得調侃了句,“中什麽獎了嗎?”
“你算不算?”
沈聽肆眉梢輕挑,“哦”了一聲,語氣不明的反駁:“你好像也沒中到我。”
陸爾好笑,終于說了他能聽懂的話:“我只是覺得你人也不壞,比起之前的刻板印象,其實內裏也有血有肉。”
這些形容倒是蠻新鮮。
“之前對我的刻板印象是什麽?”
陸爾想了想,從雨夜初識到山頂單方面的偶遇再是陰差陽錯的朋友圈交集,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旁人的态度,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清高。
盡管這股子清高讓人更想把他拽入谷底,看看站立頂端俯視周遭的男人落下神壇時那副狼狽落魄的模樣。
陸爾說:“不好接近,好像所有人都低你一等。”
沈聽肆對此不予置評,只是輕輕的笑了下,笑容無奈中又透着無所謂。
車子一路駛到華林段,到達四季華府的時候安保将他們攔下了。
沈聽肆降下車窗,安保站在外頭說:“沈先生,有位艾小姐找您,坐在崗亭很久了。”
順應他的話,裏面出來一位身形窈窕長相明豔的女人,妝容其實很淡,但因為五官立體深邃,一眼過去也十分的豔麗。
穿着束腰短款大衣,大長腿包裹在緊身褲中,腳踩一雙平底短靴,不是高跟也有攝人的氣場,頭身比非常完美。
她朝這邊走來,安保自覺退到另一側。
便是這個時候,沈聽肆原本搭在扶手箱上的手突然伸過來,在陸爾詫異的目光中握住她的,輕輕一轉又變為十指相握。
“聽肆。”女人已經站到窗口,潋滟的雙眸牢牢的鎖在沈聽肆臉上,“有沒有時間我想跟你談談?”
與她盛氣淩人的氣質不同,聲音柔軟甜膩的就像一塊提拉米蘇。
陸爾默默低頭看纏在自己手上的五指,男人的這只手如記憶中的溫熱有力,此時緊緊的嵌着自己,好像有多真摯一樣。
耳邊聽見他漠然的回答:“不好意思,我們要準備過年,抽不出時間。”
“那明後天呢?也不是非要今天的。”艾絮急迫的為自己争取機會,“或者時間随你定,我都可以。”
沈聽肆搖頭:“不好意思,我們之間沒什麽可談的,有這個時間你還是去見見別的親朋好友更合适。”
“你知道我沒有……”
“我不知道,我們先進去了,你自便。”沈聽肆徑自升上窗,不顧對方失落難看的臉色将車開進了四季華府。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知道能不能用到他身上,走出很遠都還保持着對峙的氣勢,就像那個女人帶來的餘韻久久不散。
陸爾将自己的手抽出來。
沈聽肆愣了下,随後整個人才從方才緊繃的狀态下解脫出來,說了聲:“抱歉。”
陸爾扭頭看窗外,視野內的綠化很快被灰白的牆體所取代,車子進了地下停車場。
從後備箱拿東西的時候,陸爾遲了一步從副駕下來,她踱步到後方看着埋頭在那忙碌的人說:“除夕還是适合一個人過。”
沈聽肆動作一頓,轉過頭。
陸爾沖他冷淡的扯了扯嘴角,張嘴嘲諷:“被人當槍使還是第一次,感覺挺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