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派出所燈火通明, 幾人分別做完筆錄。
鬥轉星移,淩晨的風有股淩冽的氣息。
沈聽肆将艾絮送進後座, 甩上門, 轉身看向池行風。
池行風披着夾克外套,左手抱着右臂,那一片的衣衫被血染透, 看起來好像傷的不輕,實際就是一道幾厘米口子,就是稍微深了些。
他最近煩心事也多, 跑酒吧消遣,哪成想遇見了同樣來酒吧買醉的艾絮。
對于這個女人他沒啥好感,也沒想着要去打招呼, 只是艾絮氣質出衆, 在這一片魚龍混雜的地方,有的是眼睛關注她。
一見人喝的差不多了,就開始前赴後繼的往上湊。
起先那些人還算識相,被人一打發就走了, 哪知後面碰到了色膽不小的, 前後三人合夥要将人給拖出去。
這要拖出去了,就真沒什麽好果子吃了。
池行風對艾絮的不滿還不至于淩駕道德之上, 因此上去撈了她一把, 之後起了争執, 就這麽徹底亂了。
在南城池行風倒是有幾個朋友,但都不太靠得住,并且跟吳蕊相熟, 一點風吹草動容易傳過去, 思來想去結合眼下狀況能找的就只有沈聽肆。
“我走了, 你這邊要麽另外找人,要麽就自己解決一下。”池行風見他臉色沉的能滴出水來,還想說什麽,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沈聽肆“嗯”了一聲,一擡下巴:“你這得縫幾針吧?”
“估計是要的。”
池行風往他肩上拍了一下,“走了!”
往外走了幾步,他又退回來,笑了一下:“不對啊,我沒開車,要麽你先把我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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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聽肆再回到四季華府已經兩點多。
艾絮躺在後頭沒有一點動靜。
他本來打算将人送去酒店的,只是去開房時留意到前臺幾位若有似無的眼神,知道自己被認出來了。
只能慶幸把艾絮留在了車裏,否則很難講這些小道消息會怎麽傳,也很難估計造成的影響,幸運點什麽事都沒有,運氣差點就是人盡皆知。
地下停車場,沈聽肆下車,打開後座門,遲疑了一瞬後将人攙扶出來。
艾絮壓根站不住,整個人就跟沒骨架似的往下滑,他試了幾次沒用後,只能把人打橫抱起。
陸爾不在的這幾天,他回了自己家。
但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的第一次獨處,過去沒有感覺,現在竟開始覺得孤獨。
這種感覺很微妙,他想孤獨的由來就是因為想念。
把艾絮帶去了卧室,客房沒收拾睡不了人,至于客廳的沙發太過狹窄,他還記得這人腰不好。
昏暗的床頭燈亮着,沈聽肆站在床邊,低頭看着床上睡的并不安穩的女人。
她下意識側躺,整個人蜷縮起來,眉心蹙起不知道夢見了什麽。
視線偏轉,一只手還緊緊的拉着他的褲子不肯放,骨節凸起,指尖泛白,就像拽着人生中最不可或缺的東西。
他擡手撈住那截纖細的手腕,想要分開。
艾絮似察覺到他的意圖,近乎于乞讨般的朝這邊靠攏,手上的力道加大。
沈聽肆措不及防膝蓋撞上床沿,下一瞬她的額頭抵了過來。
一聲微弱的啜泣鑽入耳朵。
右腿被用力抱住,一時竟沒掙脫開。
他猛地擰眉,目光裏有什麽閃了一下。
視線追過去,是從艾絮領口掉落出來的一條項鏈。
純銀制作,鎖和鑰匙的挂墜,做的并不精細。
這是很多年前他們旅游經過一座古城,從百年古樹下買的姻緣鏈,不過是一種銷售手法,但很受年輕小情侶喜歡,好像買了這個東西就真能恩愛一生。
沈聽肆倏然蹲下,死死的盯着那表面磨損厲害的吊墜。
“我找回來的。”
不知什麽時候艾絮醒了,眼底濕意明顯,一條水痕溢出眼眶。
沈聽肆沒吭聲。
艾絮輕咳了下,聲音沙啞:“去晚了,垃圾全被收走了,在垃圾站翻了一晚上。”
沈聽肆半張臉落在陰影中,側臉線條淩厲似堅冷的寒冰。
“你知道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一晚上沒停。”她說。
是他們分手的那個晚上,沈聽肆将帶鎖的那條項鏈扔進了雨中,随後離開了住處,知道沈宗平來了只會将矛盾升級,因此是舒海英來接的他。
沈聽肆垂在一側的手無意識的拽緊,極力克制着什麽,往常淡漠的雙眼卻氤氲出更深的色澤。
艾絮抽泣了一聲,目光激烈震顫,最後爆發出崩潰的哭聲。
她哭着說後悔了,說那個晚上她回去過,只是可能慢了一步沒遇見他,不然他們可以是另外一種結果的。
沈聽肆木然的聽着她的忏悔和解釋,過去很久才問了句:“你沒去機場?”
“去了。”艾絮帶着濃重的鼻音,酒精随着那一場大哭似乎都給蒸發掉,“又回來了。”
沈聽肆頹然閉眼。
那句“只要你回來,我什麽都不計較“響徹耳畔,他在最後一刻還想着給彼此一個機會,只是陰差陽錯,他就是少等了那麽幾分鐘,錯過的卻是彼此的一生。
沈聽肆拉過被子給她蓋上,“睡吧。“
這次艾絮沒再掙紮,可能是太累了,很快睡了過去。
沈聽肆回到客廳,低頭翻看手機。
與陸爾的聊天記錄中最近有不少她發來的圖片,大部分是景點照,也有網紅美食打卡,真人照就那麽一張,捧着一只吉祥物在沖鏡頭笑,秀氣的五官落在陽光中稚嫩的就像個大學生。
時間緩慢流逝。
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他才往後一靠,輕輕閉了眼。
窗外濃重的夜色正慢慢轉淡,黎明在不久又将到來。
陸爾買完早餐,随後回了家。
她選擇了早一步坐車回來,實在不想面對柳慕遠,能少見一面是一面。
車上給沈聽肆發了消息,這個點往常還在睡,沒有回應也正常。
到家後稍微把行李收拾了下,看時間差不多了,将保溫着的早餐拎上去找他。
八點半敲響了沈聽肆的家門。
這是很普通的一天,理應是普通的一天,但陸爾着實沒想到給自己帶來的驚吓會這麽大。
門開了,沈聽肆穿着便服,臉上有沒睡好的憔悴,看到陸爾時表情明顯變了一下。
陸爾輕輕挑眉,笑着說:“早上好,給你帶了早餐。”
剛要進去,沈聽肆身子下意識一側,将她給攔下了。
陸爾一愣,詫異的看向他。
當下的沉默突然變得微妙幾分,尤其沈聽肆的僵硬和難以言說的心虛幾乎要滿的溢出來。
陸爾莫名就想起了那個偶遇艾絮的夜晚。
手緩緩放了下去,她也不開口問什麽,就這麽直白冷淡的和沈聽肆對望。
沒多久,他先一步轉開視線,“抱歉,是我沖動了。”
陸爾想說原本是打算給你個驚喜,不成想會是眼下情況。
又想問你的抱歉是指什麽?屋子裏又藏了什麽東西是她所不能看見的?
各種思緒摻雜在一塊,最後腦子裏過了一遍,但愣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便是這個時候,裏面一道聲音響起:“聽肆,你點外賣了?”
陸爾立馬擡手将沈聽肆推到一旁。
很神奇的,她第一眼看見的是餐桌上相對的兩只碗以及幾盤小菜,結合邊上的小鍋應該是煮了白粥,已經吃否不确定。
随後才看到了僅套了件男士襯衣,大長腿外露,領口風光無限,素顏上呆若木雞的艾絮。
這副畫面就像是晨起事後剛洗浴完的模樣。
陸爾嘴角諷刺地勾了下,簡直滿目荒唐。
她轉身就走。
“陸爾!”沈聽肆喊了聲,上前幾步拽住她的胳膊,盯着陸爾冷然的側臉,“你信不信我?”
真是搞笑。
這人第一時間想的不是解釋,居然是質問。
陸爾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随後說:“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這不是你能糟蹋我心意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