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陸爾深深覺得他們離舊情複燃只差一步之遙, 當着她的面送個人都能送到生離死別似的,這都過去多久了?

她正等的無聊, 見一個小女生牽着一只薩摩耶走了過來, 狗養的非常漂亮,視線一對上尾巴瞬間搖的停不下來,陸爾覺着可愛便下車跟人閑聊了幾句。

這個狗的品種簡直是天使, 吐舌時就像在微笑,非常讨人喜愛。

在争得了主人同意之後,陸爾蹲下來輕輕的摸着狗頭, 正摸得不亦樂乎。

邊上有了動靜,不等她轉頭,沈聽肆的聲音落了下來:“喜歡的話回去就養一只。”

哈士奇加薩摩耶的組合嗎?

那倒确實是熱鬧了。

陸爾起身, 跟小女生告別, 随後回了車上。

沈聽肆關上車門,又提議了句。

陸爾一邊踩油門,一邊說:“算了,沒多大興趣, 艾絮怎麽樣了?”

沈聽肆看着道路前方:“你對她倒是挺關心。”

“關心談不上, 也就是禮貌性的問一句。”

沈聽肆“嗯”了一聲,緊接着閉上了眼。

這邊距離四季華府很近, 十來分鐘都沒有, 車子便停在了車位上。

陸爾并不想上去, 本打算将人送到就走。

只是沈聽肆哪這麽容易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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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地下停車場,聲音稍稍大一點都感覺能有回音。

陸爾一臉不可思議的被沈聽肆壓在車身上,聽見他不要臉地說:“手不能碰水, 你幫我一下?”

陸爾不同意, 手确實是受傷了, 但又不是兩只手都廢了,家裏有的是浴巾浴袍,水一沖随手一撈就能完事的事情。

至于收拾清洗這事,別逗了,鐘點工按時到崗,這男人跟家務活完全不沾邊。

兩人都知道這話不過是為了留下陸爾的借口。

既然是借口了,他的目的自然也就表露的很明确。

陸爾可能有的說辭和反抗都在他的預計之中,于是一一反駁了回去不說,之後甚至不顧傷口硬是将陸爾攔腰給扛進了電梯。

陸爾貼着電梯牆,目光下滑落在他的右手上,雪白的紗布上滲出些許血色。

“你的傷口是不是裂了?”

沈聽肆臉色微微有些白,聽到她的話無所謂的轉了轉右手,說:“不打緊。”

停頓了一下,他又笑着看向陸爾,“你要是不放心等會可以再幫我上個藥。”

陸爾扭頭看上方跳動的數字,不接這話。

樓層很快到了,沈聽肆拽着不情不願的人進了家門。

陸爾太久沒回來,關在陽臺的狗子一見着她瞬間興奮的好像能把玻璃門給撞廢了。

對此沈聽肆只是輕輕一挑眉便放任不管,完全沒有要緩和它情緒的意思。

陸爾原地猶豫了一下,走過去像以前一樣添狗糧添水。

但這狗今天對吃的不感冒,巴巴的圍在陸爾腳邊,尾巴抽在門上“哐哐”響。

對視片刻,陸爾難得笑了笑,摸了把它的狗頭,又幫着把寵物圍脖扶正。

對比去客廳面對沈聽肆,她寧願留在這裏陪狗玩,于是搬過塑料凳坐下來,在狹長的陽臺上陪它扔球玩。

只是沒有幾個來回,落地窗被推了開來,沈聽肆依舊是方才的裝束,只是此時襯衣半解,大片胸膛若隐若現,眉心蹙着。

一人一狗都以眼神詢問他。

“出來。”

說完,先一步朝裏走。

陸爾想了想,拍着膝蓋起身跟進去。

原是沈聽肆準備洗澡,衣服慢吞吞解到一半沒見到她人,便又出來找。

手受了傷,多少還是不方便,解個紐扣都感覺特別吃力。

浴室內水聲不斷,暖暖的水蒸氣浮于空中增添了濕度,沈聽肆倚着洗手臺而站,微黃的燈光落了他一身,長腿曲起些許弧度,白色的棉質拖鞋敷衍的遮蓋住腳的前端,淩亂的衣衫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分散漫和慵懶。

他的目光緊緊的包裹住陸爾,有種猛獸盯着獵物的炙熱。

“幫我解一下扣子。”低沉的聲線有種有別于平時的性感。

陸爾輕輕抿唇,有種說不清的危機感,眼前的畫面是一開始沒有預計到的。

跟艾絮一起計劃了一處捉奸,本是為了将兩人關系惡化,之後再制造些許誤會,便又能朝着分手方向走。

但沈聽肆受傷是意外,且她發現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就是自己的情緒放到沈聽肆面前,都會被他很好的給削弱。

到最後莫名其妙就變成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或許是因為這人情緒太過穩定的關系,導致自己的情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走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

陸爾皺了皺眉,緊跟着臉色變差了起來,怨氣滿滿的開口:“你跟艾絮在外面鬼混,現在回來還要我伺候你,想的是不是太美了些?”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沈聽肆這道歉就跟吃飯一樣随意,緊跟着表明态度,“為了杜絕此類狀況再次發生,我覺得你還是搬過來住比較好,可以随時盯着我,省的再有女人找上門。”

“……”

陸爾搖頭,“兩人相處是靠自身自覺,不是靠別人監督。”

沈聽肆撈起邊上的手機走過來,将渾身僵硬的陸爾摟進懷裏,當着她的面把艾絮的通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他薄唇貼着陸爾的耳廓,輕聲說:“這樣行不行?”

“……”

呼出的溫熱鼻息讓陸爾縮了下脖子,她試圖從沈聽肆懷中出來,對方手一緊完全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行不行?”他堅持問了句。

眼前水汽氤氲,陸爾表情僵硬。

她突然意識到某種變化,在自己對沈聽肆完全放下之後,對這個人有了一定的心理排斥之後,眼下這種親近居然讓她難以忍受。

她胡亂一點頭,抓緊從他身邊退開了些。

沈聽肆輕輕眯了眯眼,對她的反應并不滿意。

不過他能等。

他再次示意讓陸爾過來。

陸爾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後,過去給他搭了把手。

順順利利的洗完了澡,并沒有出什麽幺蛾子。

沈聽肆的頭發濃黑細軟,老話都說發質軟的人性格也偏溫和。

但現在看來,這話還是不太準,沈聽肆這人只是表面看着的溫和,實際上跟這個詞完全不沾邊。

陸爾給他吹完頭發,想着終于可以走人了。

“這麽晚了還走什麽。”沈聽肆理所當然的說,“這邊有你的換洗衣物,就睡這裏吧。”

“不用了。”陸爾想也不想的拒絕,“我現在習慣自己的小床了,換個地方會睡不着。”

“噢?”沈聽肆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你的習慣更換的真快。”

陸爾當聽不懂他的諷刺,自顧自起身。

被偷襲的次數多了,難免警惕心提高不少。

沈聽肆自後跟來時,陸爾神經下意識繃緊,不過預期中的強制手法并沒有出現,因為這扇門她壓根打不開。

“我是個念舊的人,習慣的更改往往需要很長時間。”

沈聽肆單手倒了杯水,繼續說:“我剛徹底習慣有你的存在,你卻突然要跟我分手,這段時間我可沒睡過一個好覺。”

鬼扯吧!

這話陸爾完全沒法信,交往時他們也經常冷戰,真要缺不了她,沈聽肆又如何舍得那樣對自己。

因為出不去,陸爾只能被迫留在這裏。

她試圖平心靜氣的跟沈聽肆好好談了談,将眼下的局面剖開來,将自己的底線放出來,把兩人的天差地別擺上桌,讓沈聽肆自己帶着腦子好好斟酌斟酌。

當然最後無疾而終,陸爾口幹舌燥喝完一杯水,沈聽肆甚至體貼的又給她添了一杯,順帶囑咐了句:“晚間還是少喝水,免得睡不好。”

陸爾沉默下來,無語至極。

在她的印象中,沈聽肆可算不上什麽深情人士,看多了他對其他女人表白時的沒心沒肺,知道他跟深情不搭邊。

若真要算,那也是過去跟艾絮的那一場青春年少了。

說來說去也就艾絮嘗過了屬于沈聽肆的深情。

她木然坐到夜深,最後被沈聽肆拖拉着去了卧室。

右手受傷,想來也做不了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

想到這一點,陸爾稍稍放下心來。

一人占據一頭,沈聽肆過來抱住陸爾,屬狗一樣的深深吸了一口,吸的陸爾感覺天靈蓋都要翻了。

她完全沒睡意,只是保持着僵硬的姿勢沒動。

過去很久,身後人的呼吸變得綿長。

而陸爾意外的發現了床頭櫃上的一只有線耳麥,連接着一個迷你播放器。

出于好奇,她拿過來放到耳朵上聽。

在聽到內容後表情微妙的變了下,她側頭用餘光掃了眼沈聽肆酣睡的面容。

音頻內容居然都是她之前的配音作品,這代表了什麽?

用聽音頻來緬懷他們的過往?

陸爾不太理解,她幾乎又要推翻沈聽肆薄情的錯覺,有沒有可能他對自己也真情實感過?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無所謂?

可就算如此又如何?

禮宸無法在配音圈立足是事實,前不久自己被各種團隊拒絕是事實,柳慕遠被架空也是事實。

這些事情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只要存在過便再抹殺不掉。

陸爾将耳機放回去,閉上眼用被子裹緊自己,腰部還搭着一只胳膊。

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伸手把那只胳膊給掀了下去。

“做什麽?”沈聽肆睡迷糊的聲音傳來,緊接着被纏的更緊。

就算是沉睡着,沈聽肆似乎也擔心她會走掉。

陸爾不覺得寬慰,只覺得可笑。

次日醒來,陸爾配合着用過早餐,随後離開四季華府。

一開始沈聽肆不太願意,他知道陸爾的工作并不忙碌,甚至可以随時被人替代,因此這班上不上意義不大。

但陸爾難看的臉色成功制止了他的發表,關系本就沒緩解,再因為這個原因雪上加霜實在得不償失。

于是他便眼睜睜的看着陸爾走了,嘴上囑咐了句下班過來,可彼此心裏都明白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

陸爾不止這天沒來,而是之後好幾天都沒來,甚至連條信息都沒有。

她倒不是按部就班的在上班。

而是在收到一個消息之後,去找了禮宸的好友螞蚱。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逼仄昏暗的房子內,螞蚱坐在快散架的搖椅上嗑瓜子,還很好心的遞給陸爾,陸爾擺手拒絕。

螞蚱将瓜子殼一吐,回憶着說:“有半個月了吧,他之前那事鬧得很大,老家雖然信息落後,但也不是完全聽不見風聲。家裏雖窮,但二老要面子,鄰裏間閑言碎語聽多了,一個沒想開就……”

有人說是直接跳了河,也有人說是吃了藥後跳的河,反正有好幾種,最後都脫離不掉一個死字。

螞蚱也是這兩天陰差陽錯得到的消息,沒敢跟禮宸确認真假,只知道這人确實回了老家,并且還沒離開。

“所以我就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一下。”螞蚱将瓜子皮吐的亂飛,眼睛鎖着陸爾發出邀請。

陸爾幾乎沒有猶豫的搖了搖頭,“我就不去了,這裏走不開。”

螞蚱對她這話并不意外,但眼底還露出些許淡淡的嘲諷,畢竟先頭時不時來消息問禮宸情況的也是這個人,搞得來交情多深厚一樣,最後也不過都是嘴上功夫。

陸爾從這頭離開時天色還早,路上行人往來匆匆,落下的暖陽能夠撫慰人心。

但是她還是從頭涼到了腳,甚至指尖都忍不住輕顫着。

禮宸雙親受不了流言蜚語皆選擇了自殺,前後差了沒一周。

禮宸的事業由沈聽肆一手摧毀,沈聽肆拿他下手的原因則是陸爾,左拐右拐仔細算下來是不是她間接背了兩條人命?

陸爾愧疚又驚懼,籠罩着自己的一層保護膜因着這個事情而徹底粉碎,将她拉扯出來毫無保留的面對這個世界。

她甚至連補救都沒地方補救,她去哪裏找一對老人給禮宸做父母?

陸爾行屍走肉的回了家,整整兩天都過的渾渾噩噩,也沒有心思上班更沒有接私活。

不知道過去多久,公寓門被敲響。

陸爾起身去開口,看到來人一點不意外,她側身讓他進來。

沈聽肆沉默着走到裏面,環顧一圈後又把視線落到她身上,可能是人狀态實在太差,連帶他說話聲音都輕了不少,“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他手上的紗布已拆,創口暴露在外看起來有點恐怖。

陸爾走過去,忍不住伸手在他的傷口上戳了戳。

力道不算大,但因為傷口沒長好稍微還是有點疼意。

沈聽肆轉身撈住她的手腕,俯身望進她的眼睛,“瘦了,這兩天沒好好吃飯?”

陸爾确實沒吃東西,也完全沒有胃口,眼底的青黑顯示還沒怎麽睡好覺。

她把手抽出來,越過他朝裏走,一邊冷聲問:“你怎麽會來?”

“自然是想你了。”沈聽肆跟在她身後。

陸爾冷冷的扯了下嘴角,她知道不過是沒去上班,所以他得不到她的動向了,才找上門來一探究竟。

艾絮已經将身段放到最低,依舊得不到沈聽肆正眼,已經變得異常焦慮。

天天質問陸爾到底什麽時候才會兌現諾言徹底離開沈聽肆。

但沈聽肆完全沒有要放手的意思,看陸爾看的很牢。

她是很不理解的,但是問了也白搭,現下也不願輕易打草驚蛇。

陸爾覺得南城的事業于她而言已經沒什麽要緊,無法承受背負了兩條人命的事情不能告知沈聽肆,以免讓他誤會自己私下還與禮宸有牽扯。

這兩天她想了很久,覺得費心周旋到現在,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安全上了岸。

最初的目的其實已經達成。

哪怕不用艾絮做借口,她也可以走了。

原本還存着一絲留在南城的希望,現在覺得還是算了,能走多遠是多遠,離這些人和事都遠遠的。

去看看別的東西,看看其他陌生的城市,或許到了某個未知的角落自己說不定也能被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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