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啊,爛尾樓的事真被捅出來了?

裴多律的臉上寫滿“坦白從寬”的壓迫感。

紀喬身邊出現了叛徒, 但不知道是哪一個,他得抓出叛徒了再坦白。

胡瀚海是幹什麽吃的,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紀喬目光游蕩一圈, 竟然在沙發旁邊看見一個電子秤, 跟藥店門口立着的一個款式,但從外表就感覺精密度更高。

裴多律:“換套睡衣去稱一下。”

紀喬:“你來真的?那我不能現在就稱,剛吃飽, 虛胖。”

裴多律:“讨價還價睡衣也別換了。”

睡衣輕, 外出的衣服重,現在基數越小越好。

紀喬連忙跑進屋裏換上一套真絲睡衣, 想了想,又把衣服脫了,就穿個內褲出來,赤着腳站上去。

滴,儀器備案了初始數據。

他好像個進監獄之前記錄身體數據的嫌疑人。

這麽清白漂亮的嫌疑人,只能關在裴總屋裏, 由裴大法官親自管教。

紀喬眼珠子轉了轉,他晚上鑽被窩騎上去, 裴法官能怎麽辦?還不是得監守自盜?

不過嘛, 紀喬不喜歡看裴多律皺眉。

裴多律看着光溜白皙的紀喬,額頭青筋直跳, 從圓潤的腳趾甲到修長的天鵝頸,無一不像沒吃過苦的少爺。

可是他明明吃過很多苦, 身體沒留下痕跡,但裴多律始終記得, 補腎揭破那一天, 紀喬帶着行李箱和臉盆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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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己早就在他神态裏察覺到了流浪的痕跡, 當時才會不顧一切地挽留。

又笨又聰明的老婆真是令人又愛又恨。

裴多律走過去抱住紀喬,力道大得要把人揉入骨血:“到底誰折磨誰,嗯?”

紀喬苦惱地想,不愧是老中醫認證過的能忍。

只要是為了他,什麽都能忍,什麽血淚都能往肚子裏咽。五年前起,他從裴多律身上索取什麽都會被原諒。

這倒讓他不好意思耍小聰明了。

屁股被輕輕拍了一下,紀喬倏地抱緊裴多律的腰,好像要借助他的身體遮蔽自己。挨打了只會往人懷裏躲,就像分手了還會主動去找他。

裴多律把人抱進屋裏妥善安置在被窩裏。

摁住了兩側的被子,仿佛給紀喬上了手铐,即将嚴刑逼問。

裴多律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紀喬感到了心疼,費勁兒從裴總手裏撐起上半身,親了一下裴多律的嘴角,眼睛亮如星子,“軟不軟?”

裴多律好似剛要做筆錄就被貓撓了一下,肅穆的面具出現了裂縫。

紀喬:“你問過我補腎有沒有私心。”

“我告訴你,有。”

“一直都有,只要有可能。”

他側面回答了裴多律問他的大學生建築大賽志願者的事。

管他學院強不強制,有可能見到裴正的好事,他解決掉了柯瑞,憑什麽不去?

裴多律眼裏的痛色凝成了實質,搖搖欲墜仿佛要砸在紀喬臉上。

他人生中後悔的事情,此件尤甚。明明是他籌備了很久的比賽,連喬建山也不冷不淡地勸何不親自畫個句號,但裴多律怕自己後悔,他怕見到國內外拔尖青年學生齊聚建築殿堂,而他即将退出,很快對建築的了解比不上其中任何一個。

從這點上看,他說自己過于高傲,是不冤枉的。

他為什麽不去?

胡瀚海總是罵他遺傳他媽的戀愛腦,而紀喬不一樣,他身上有紀梅雲堅韌、勇敢的品質。然而紀梅雲後期也為小兒子的病妥協過,紀喬卻從不曾妥協過。

他有一些蒼白過時的解釋。

因為紀喬問嘴唇“軟不軟”,所以裴多律想說。

沉重滾燙的液體砸在紀喬嘴唇上,好像能凹進一個淺坑。

紀喬抿了抿唇,鹹鹹的。

裴多律道:“我外公是做生意的,只有我媽媽一個女兒,産業留給了她。我媽她不太會管理,胡瀚海當時算是競争對手,他追求我媽,想通過婚姻合并産業。”

快結婚時,裴媽媽公司的財務侯靜出現攪局,因為是裴媽媽的好姐妹,所以權利下放得厲害。

她設局勾引胡瀚海,胡瀚海這個渣沒把持住,被拍了照片要挾。侯靜要他裏應外合直接掏空公司,胡瀚海想着殊途同歸不過是換了一個老婆,而且他出軌被拍了證據捅到裴媽媽面前這婚估計也結不成,便答應了。

裴媽媽開開心心談着戀愛,公司的事情也不管,結果破産了,更糟糕的是她懷孕了,也沒有選擇打掉。一個人撫養兒子,也不曾給兒子灌輸什麽仇恨怨念。在裴正二十歲之前,他對父親這個詞沒有任何感受。

而侯靜和胡瀚海成功後就換了更大的城市更大的平臺發展,乘着經濟騰飛的東風做大做強。

侯靜是小三上位的,對胡瀚海這方面嚴防死守,接着她發現自己不能生育,便使手段也絕了胡瀚海的後。

這二十年她慢慢在公司裏安插了自己的一幹親戚,形成自己的勢力。

結果胡瀚海有一次就醫時被醫生提醒死精應該是藥物作用的,立刻懷疑起了枕邊人。傳宗接代觀念極強的胡瀚海氣瘋了,兩人狗咬狗一嘴毛,他這時候想起前未婚妻的好了,一溯往昔竟然發現她給他生了個兒子。

他找到裴多律,跟他說自己跟侯靜當初是怎麽掏空他外公的公司,“現在胡靜在英士集團的勢力,本來全應該屬于你媽媽!”

胡瀚海是獨生子,沒有像侯靜那樣親戚多,他折騰不動了,一想到自己孤家寡人,侯靜整天安排侄子侄女打算接替他的位置就惡心,新仇舊恨全然蓋過所有夫妻恩情。說白了,英士集團的原始資本,跟侯家有一毛錢關系嗎?他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是給侯家做嫁衣。

裴正談了個男朋友,沒事,可以拆。

柯瑞觊觎他兒子的腎?胡瀚海怒極,他感同身受,覺得父子同病相憐,暗地裏下手死整柯瑞。

胡瀚海要裴正改姓氏,裴正不肯,胡瀚海生氣,但是一想到侯家的跟他沒血緣關系的牛鬼蛇神,又消氣了。

他深谙刺激裴多律接手的技巧,每一天罵一次“你媽病死的你個孝子不想複仇?”“病怏怏的窮小子,你看人家小少爺還看得上你?”

果然裴多律上當了。

裴多律提出要胡瀚海的全 盼盼 部股權,意思是他不僅要踢走侯家,還要把胡瀚海也踢走。

胡瀚海一想到侯家的一群準備分肉的侄子,忍了,還覺得裴多律有他的風範。

最初兩年,裴多律學習管理階段,胡瀚海藏得嚴嚴實實,順便收了一些權力回來。

等裴多律學成,胡瀚海立刻高調宣布繼承人,那天侯家所有人,尤其是侯靜的臉色,他可以回味到死前的一刻。

侯家自然瘋狂反撲,把裴多律拖在英士集團這個旋渦裏,刀光劍影兵不血刃。

侯家那麽多人,使用違法手段的,開車直接撞裴多律的也有。

住院的時候,裴多律臉色絲毫不變,只想着他不能被發現有軟肋。

侯家在英士集團裏一個不剩了,侯靜病倒了,胡瀚海只能到處釣魚了。

三年這樣的環境,他的心逐漸硬了起來。

硬到再次見到紀喬,他不知道怎麽軟下來。

三年被裴多律一筆帶過,只是簡單闡述自己除了前兩年不知道腎還在,後三年為什麽也沒回來找紀喬。

因為紀喬找過他,裴多律努力解釋,使得這看起來不是一次單向的旅程。

紀喬把手從被窩裏抽出來,撫上他的臉:“裴正,你不要哭。”

裴多律仿佛才知道自己的狼狽,他直起身,道:“我去洗個碗。”

走到廚房的幾步,他重新冷靜下來,撥出一個電話:“胡瀚海在哪個海島釣魚?”

“把物資和人撤了,留點方便面,餓不死就行。”

“出了事我負責。”

接着,他又撥通胡瀚海的電話,親自告知這一決定。

胡瀚海好像在暴跳如雷地追物資車,接着罵裴多律不孝,但他很快發現他兒子從來沒孝順過,改成罵他戀愛腦。

一點新意都沒有。

他罵罵咧咧,不知道在罵誰。

裴多律分析出罵的是當初代表胡瀚海出面處理柯瑞的人,胡瀚海罵他掃尾都不會,明明紀喬都提醒他了,還是被抓住尾巴了,害得老子沒飯吃。

真行,紀喬會給胡瀚海通風報信,難怪他查不出來。

裴多律深吸一口氣,餘光看向鬼鬼祟祟裹着床單探頭的紀喬,假裝沒發現,對胡瀚海道:“你坑他的錢,害得我老婆住爛尾樓,他住幾天,你也在海島待幾天。”

胡瀚海顯然不服氣,詭辯:“要不是我,他也只會把錢花光給你報仇還無濟于事!我那是幫他!我出的錢不比他多十倍?”

紀喬點點頭,胡瀚海沒說錯,是這樣的。

啊,爛尾樓的事真被捅出來了?

裴多律閉了閉眼,被電話裏外的人氣到頭疼,冷冷道:“英士集團是我的,我打算給紀喬,教他接手。”

胡瀚海立刻受到致命打擊,這不又等于他胡瀚海和兒子一起給紀家打工?

“你想清楚點!他會個屁的管理!英士集團不是你拿來玩的東西!數萬員工等着吃飯呢!”

裴多律自然明白這一道理,除非紀喬能接得住,其他股東也不是吃閑飯的,只不過現在拿來氣胡瀚海效果不錯,便接着道:“他怎麽不會,他十九歲就會跟你合作玩商戰了。”

胡瀚海氣得胸膛起伏:“他會個屁,你不要想着教他,會被他的主意氣死!”

紀喬撓臉,原來胡瀚海還有這樣的怨念。

裴多律:“你教不會,我能。你要不服氣,可以再教他一次。”

胡瀚海當年也是叱咤商海的人,給人當老師夠格。

胡瀚海好像要氣死了。

紀喬不合時宜地同情起胡瀚海……啊不對,不要同情他,雖然胡瀚海救了裴多律他很感激,但他當初要不是個渣渣,裴正也是個少爺。

那……同情一下喬教授好了。

感覺裴多律很會氣長輩。

裴多律挂斷電話,碗也洗好了,看向牆邊露出來的被單邊。

“出來。”

修長白皙戴着金戒指的手緩緩捏住牆角,探出一根,兩根,三根,接着是半邊心虛的小臉。

紀喬:“我其實……也就住了兩天爛尾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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