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日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大婚的日子。

嚴峪一早就被王媽從被窩裏挖出來,沐浴,熏香,輪到穿衣時,她才發現,這衣服內裏居然另有乾坤,居然時髦的還是緊身的,從脖子直接箍到腳踝,這要是箍上去也就跟半殘差不多了,嚴峪嚴重懷疑那個未曾謀面的殺人狂夫君是想故意整她,于是便找了把剪子,想要給內襯來個像旗袍似的高開叉,但王媽死死攔住她說什麽都不讓,說這衣服是今年流行的款式,寓意着‘把你綁在我身邊’,剪了不吉利。

對她這個沒成親就自殺的新娘,還寓意,呵呵。

但嚴峪還是給了王媽這個面子,套上了糟心的長筒裙。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

嚴峪被王媽的祝詞說的是昏昏欲睡,打斷道,“哎呀,王媽,你不用那麽麻煩,随便幫我把頭發團吧上就行。”

“不行,我們小姐一定要把所有流程都走過,風風光光的出嫁。”

王媽的語聲中有一絲哽咽,嚴峪心領神會,靜默的坐那任她侍弄了。

臨出門前,王媽握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姑娘,你與小姐的性子不同,雖然不知為何而來,但一定會勇敢幸福的生活下去,連她的那份一起。”

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說破身份,卻已是離別,嚴峪握緊她的手,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院地處偏遠,離正堂有很長一段距離,這一路王媽都攙扶着她,認真的說着每一句祝詞,就像為女兒送嫁的母親一樣,讓嚴峪真切的感受到了王媽對原身的愛。

她沒有戳破自己,也是源自這份愛吧。

大婚的第一個流程是接受親朋祝福,但她剛一進正堂的門就受到了花孔雀陰陽怪氣的嘲諷,“姐姐的嫁衣好生的漂亮,過門之後定然備受寵愛呢。”今日的她又穿了那身大紅的金絲牡丹袍,若不是沒戴鳳冠,別人怕都以為她才是新嫁娘了。

嚴峪本來就不是真心想嫁,覺得這嫁衣什麽樣她都無所謂,可就這麽件事被人揪住嘲諷個沒完,心裏也覺得這臨淵王真不是玩意,但她怎可能輕易忍下這口氣,反唇相譏,“祝你成婚時喜服也像我一樣漂亮。”

諷人反被譏,眼霜被噎的一口氣憋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怒瞪着她口不擇言道,“你不用咒我,臨淵王二十六歲身邊連個妾都沒有,你以為他為什麽如此慢待你?坊間都傳他好男色,你就等着嫁過去守活寡吧。”

好男色?好男色好啊,正合她意,她可不想随便就和一個人麽麽噠,啪啪啪,嚴峪瞬間覺得春暖花開,連這便宜妹妹都親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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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宜爹坐在大堂之上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出聲喝止,“住嘴,大喜之日,你們兩姐妹這樣成何體統。”

毒後媽怕自己女兒連着被責備,連忙出聲解圍,“相爺別生氣了,王府的轎子應該快到了,別耽誤了吉時。”

嚴義對這場婚禮也是頗為終是,見兩人乖巧了,于是示意婚禮流程繼續。

被花孔雀這麽一打岔,接受祝福就這麽跳過了,下一步嚴峪分別給便宜爹和毒後娘敬茶,給便宜爹敬茶時她突然想起嫁妝問題,直接問,“爹,你給我準備什麽嫁妝了?”

嚴義沒想到自己這個平時素來懦弱的女兒居然會當堂問出這種問題,想到自己準備的嫁妝,頓時尴尬的借茶盞掩飾性的假咳一聲,“放心,嫁妝都給你裝好了,都是你二娘的寶貝。”

毒後娘的寶貝?能是什麽好東西?

嚴義怕她再繼續追問下去,趕緊催促道,“快過火盆吧,別耽誤了時間。”

嚴峪只得先過火盆,但她的裙子裏面是緊身的啊,站在火盆前躊躇半天,最後提着裙擺并腿跳過去的,裙擺都差點被燎着了,引起了滿堂哄笑。

這個惡毒的斷袖。

嚴峪本以為這就完了,結果沒有最難堪,只有更難堪。

別說八擡大轎了,王府連頂轎子都沒來,就黎翼趕了輛馬車來,還美其名曰,王爺的愛馬來接,是王妃莫大的殊榮。

殊榮你奶奶個腿。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四王爺故意給她難堪,樂得看笑話,便宜爹覺得沒臉壓根沒出來,全場除了王媽根本沒人幫她,嚴峪衆目睽睽之下,像一只蟬蛹一樣雇用上馬車,坐穩接過王媽遞過的平安果,以是心力交瘁。

王媽湊近嚴峪的耳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小聲叮囑,“姑娘,我要回老家了,以後的路就靠你自己走了。”

嚴峪鄭重的點了點頭,心中非常感謝這個慈愛的老人。

原身除了王媽照顧,沒有任何侍女,未免太過難看,便宜爹另給她安排了一個陪嫁侍女,叫盈春。

從婚禮章程上來看,她坐馬車,盈春在外面跟着跑,但以目前的車速,嚴峪覺得——她怕是追不上了。

“我艹,你慢點。”

嚴峪左右兩手死死緊攥着兩邊的窗框,努力保持身體平衡,但屁股還是不時被颠的懸空一尺高,腦袋被撞的暈乎乎的,發鬓零零散散,蓋頭早就不知道飛哪去了。

“你慢點,我,我暈車。”

嚴峪早晨出門前偷吃了兩個壽喜團子,這一暈車瞬間感覺湧到了嗓子眼,就差一個時機就要噴湧而出了。

就在她要忍不住之際,馬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嚴峪心緒翻湧,撒白着臉癱坐着深呼吸,努力忍住嘔吐的欲望。

這時失蹤多時的小E居然出現了,閃爍着熒光在她面前飛上飛下,嚴峪半死不活的指着它咬牙道,“你還敢回來?”

“哎呀,人家不是故意要離開你啦,我是提前為你探路來着,看看臨淵王是不是你的夢-中-情-男,據我這幾天的觀察,你猜怎麽着?”

嚴峪像看傻X一樣看着它。

“別這樣看我啊,我跟你說,臨淵王超級無敵帥,又酷又多金,絕對是你的夢中男神,驚喜吧,興奮吧,你還不快出去抱大腿求包養?”錯失了整個婚禮流程的小E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它可是特意挑這個時機回來了,就是為了給她個驚喜,然而它不知,嚴峪驚是驚了,喜?沒有。

“別說我夢中男神,他就是我爺爺,我爹,我也不放過他。”嚴峪的理智被颠飛到了爪哇國,半死不活的撿起一邊磕的亂七八糟的平安果,塞嘴裏恨恨的咬了一口,兇神惡煞的大嚼特嚼,仿佛在吃某人的肉。

“啊嘞?”

皇上親自觀禮,江淮再不願意也得禮儀俱全,一身大紅喜袍陰沉着個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千八百萬,站在馬車旁等了半晌也不見人出來,心道莫不是被颠暈了?

“請新娘下轎。”唱諾聲響了好幾遍,圍觀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江淮終于等的不耐煩了,踹了馬車一腳冷冽道,“出來。”

嚴峪深吸一口氣,拾起喜帕往腦袋上一遮,借着餘光晃晃悠悠的就出去了,好在有皇上在他們還不太敢放肆,下車時還有嬷嬷來接了一把。

新人牽紅綢,一人一邊,江淮提着他那邊也不管新娘這邊跟不跟的上,大步流星的往院裏走,冷不丁的把嚴峪扯了個踉跄,好在她及時松手才沒摔倒,但喜稠卻是落了地。

“呀,喜稠落地是不吉的呀,王爺你慢些走,等等王妃。”陪侍嬷嬷一聲驚叫,趕緊撿起紅綢塞進嚴峪手裏。

“快點。”江淮滿臉不耐的站在高階上居高臨下的命令。

你等着。

心裏窩火的嚴峪接過嬷嬷遞回的紅綢,在蓋頭下隐約的辨別江淮方向,忍着嘔吐的欲望跌跌撞撞的緩步上前,臨近江淮時故意一個假摔撲向他的身上。

江淮征戰沙場多年,怎會輕易讓人近身。

嚴峪也未料他會這麽絕,一個側身躲過去也就罷了,居然連扶都不扶她一把,她穿了一身緊身裙,想要自救也不能了,整個人直直的撲向地面,是摔了個結結實實,蓋頭連同鳳冠都甩出了三步遠,落地的瞬間還在嘔吐不止,可謂是面子裏子全都丢光了。

現場整個沉寂了三秒,然後瞬間沸騰起來,陪侍嬷嬷驚叫一聲趕緊來扶她。

江淮斜睨着嘔吐不止的女人,嫌惡的退後一步。

幾次三番被整的嚴峪徹底瘋魔了,袖子一抹嘴,避開嬷嬷來扶的手,一骨碌的爬起來沖到他的面前,指着他喝罵,“你個賤男人,你…”下一秒就愣住了,“江時鳴?”

江淮何時被人這麽指着鼻子罵過,臉色一變,眼中瞬間積聚了狂風驟雨,“滾。”

“王爺。”餘一察覺皇上身邊的李公公正從院內走來,一側身擋在了嚴峪的面前,請示道,“王妃身體不适,不如先送去休息一會。”

江淮順着他的視線望去,眉頭微蹙一側頭對陪侍嬷嬷高喝,“帶她下去。”

“是,王妃,王妃。”

嚴峪怔怔的看着那張相似的臉,卻在神情中沒找到一點相識之處,剛才有一瞬間,她差點以為他就是江時鳴,可是,他不是他,若說面前的男人是一條兇惡的頭狼,那江時鳴那貨頂多也就是個純種哈士奇。

江淮視線與她對上了一瞬,一頓,‘她在看誰?’

嚴峪失望的收回目光,轉身由嬷嬷攙扶着離去,左手悄悄握住了右臂,那裏火辣辣的疼痛,原來沒有人疼的時候,疼痛也不是那麽難忍啊。

江淮站在原地望着她狼狽的背影,心中的悸動越發強烈,右手無意識的撫住胸口,猛烈的心跳昭示着有什麽即将破土而出。

高嬷嬷把嚴峪送進了婚房,之前她就留意到她扶着胳膊,關切問道,“手臂受傷了吧?”

“嗯。”嚴峪伸出胳膊,強忍着褪下粘連的衣袖,發現小臂有一整片皮都被蹭掉了,正往外津津的冒着血珠。

剛才還沒覺得什麽,此時一看傷的這麽嚴重,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心中委屈極了,“痛死了,那個變态,王八蛋,怎麽到哪兒他都欺負我,嗚——”

之前嚴峪穿着喜服,血透出來也看不出,高嬷嬷也沒想到她傷的這麽嚴重,趕緊去取藥,一邊給她上藥,一邊給她家王爺說好話,“王爺常年駐紮邊關,從沒和女子相處過,難免不知輕重,以後時日久了,一定會對您好的。”

傷藥刺激傷口,嚴峪疼的龇牙咧嘴,“我可不指望他對我好。”

高嬷嬷看的出嚴峪不似那些高門小姐一樣是有心機的,不由多點撥了一句,“王妃,您若是想要在王府好好生活下去,就得學會讨好王爺。”

“讨好他?”嚴峪一撇嘴,顯然沒聽的進去。

高嬷嬷也不再多言,把剩下的傷藥放到了一邊的桌子上,叮囑道,“這藥兩天換一次,傷口盡量別沾水,我姓高,您可以叫我高嬷嬷,我負責掌管府內侍女,以後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

“謝謝您。”

“王妃不必客氣,若沒有什麽事,我就先下去了,等會讓人燒洗澡水給您送過來。”

這一天連番折騰,衣服早就髒兮兮的不能看了,一聽能洗澡嚴峪歡喜的直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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