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夜折騰,直接導致嚴峪一覺睡到大天亮,最後還是被院子裏的噪聲吵醒的,困意未消,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耳朵繼續睡,然院裏的聲音太大了,最後實在躺不住了,起床推窗查看,只見院內有兩名小厮正在搬梯子,院裏不大的門廊上系滿了紅綢。

嚴峪迷迷糊糊的心裏納悶,‘這是有什麽喜事麽?“

突然一個念頭劃過腦海,瞌睡蟲一下子吓跑了大半,她快速跑出去拉住最近的一個小厮急問,“你們系紅綢是有什麽喜事麽?”心中默念,千萬別是她想那樣,千萬別是她想那樣。

嚴峪出來匆忙,此時只着了一身白色裏衣服,瑩白的鎖骨在松垮的衣領裏若隐若現,那小厮年紀小,吓得驚叫一聲趕緊垂首轉身,臉頰漲的紅彤彤的。

在現世,海灘上光屁股的都有都是,嚴峪一點都沒意識到不對,繞過去抓着他的衣袖追問,“還沒回答我呢,你跑什麽。”那小厮猶如見到洪水猛獸一般,死閉着眼睛,臉埋得更低了。

“昨日聽聞姐姐醒來後腦子出了問題,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随風而來的香粉味嗆的嚴峪打了個噴嚏,尋聲望去,只見兩名侍女簇擁着一名身姿矯揉造作的女子剛剛跨進院門,那女子身着大紅金絲牡丹袍,精致的緞面上牡丹用金絲繡的惟妙惟肖,端的是高端大氣上檔次,就是那發髻上的金釵都插了了七八根,整個人在陽光下蔔靈蔔靈直閃,與這破陋的小院格格不入。

嚴峪看見這人的第一想法就是,這貨絕對炫富來了,細細打量年紀,心裏就有了數,松開手中的小厮,抱臂往邊上廊柱上一靠,一擡下巴倨傲道,“別整那些沒用的,找我有事?”

自她母親做了主母後這曾經高高在上的嫡姐就成了被她欺辱的對象,如今嚴峪此般姿态刺痛了她敏感的神經,淩厲道,“若不是想看你出糗,你當我稀罕來你這破地方,”嚴霜一偏頭,命令身後跟着的兩名侍女“去,把她的喜服送去給她。”又眼含雀躍的着重提醒道,“這可是臨淵王特意令人為你縫制的喜服,你可得好好看看。”

心中的猜想在這孔雀女的口中得到證實,嚴峪第一想法就是臨淵王肯定是大齡剩男娶不着媳婦。

人家光明正大想看她出糗,她也不能真就出給人家看,侍女端來的兩個托盤她連看都沒看,直接無視了,“看就不必了,幫我送裏面去吧。”然而侍女沒得嚴霜命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嚴霜在嚴玥面前逞威風慣了,從來嚴玥在她面前只有低眉順眼聽話的份,如今的嚴峪越發讓她惱火,眼冒兇光威脅道,“嚴玥,我發現你腦子壞了之後真是膽子大了,都敢無視我的話了?”

嚴峪可不是原身那個軟包,沒法讓人坐她頭上作威作福也無動于衷,站直身體猛地撞開堵在身邊的侍女,走到門口正中把指關節掰的嘎嘣嘎嘣響,居高臨下睥睨嚴霜豪放道,“姐姐膽子一向大的很,還有,你再說我腦子壞了,我就讓你嘗嘗姐姐的手段。”

嚴峪這一瞬間的氣勢着實有些駭人,嚴霜還真被唬的一愣,随後醒轉過來瞬間惱羞成怒,幾步沖過來,指着她陰陽怪氣道,“你個賤人,以為嫁給臨淵王就有了依仗?看你在下人面前這身打扮,若是讓臨淵王知道,你說他還肯不肯娶你?”

嚴霜被氣的滿臉漲紅,成功點火的嚴峪反而平靜起來,心道不娶她更好啊,撥弄開面前指着她的手指,退開一步開心的誠心建議道,“那你趕緊去告訴臨淵王吧,就說我紅杏出牆,不要臉,勾引小帥哥,道德敗壞,随便怎麽說。”嚴峪回首給當背景板得小厮一個媚眼,小厮刷的把臉埋低,臉漲得更紅了,惹的她撲哧一笑,回頭繼續補充道,“實在不行,讓他娶你也行啊。”

嚴霜未料她居然油鹽不進,臉皮還厚,氣的滿臉通紅,嘴唇直打哆嗦,連來此的目的都忘了,疾步上前揪住嚴峪的衣領狂噴口水,“嚴玥,你以為你還是嫡出大小姐呢?從你娘死的那天你就落地了,你曾經擁有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的,你這輩子注定被踩在泥坑裏被人踐踏,永無翻身之日,你當那臨淵王想要娶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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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峪本就受不了那股刺鼻的香粉味,一個勁的躲着她,偏她還要湊上來叨逼叨個沒完,那就只能對不起了,“阿欠————啊!舒服。”

嚴霜被噴了個正正好好,滿頭滿臉挂着晶亮的口水,整個人傻住了一般,失神的松開手中的衣襟,那一瞬間仿佛時間都靜止了,半晌後不大的院子裏傳出刺破天穹的尖叫,“啊——嚴玥,我要弄死你,啊,我的臉,好惡心。”嚴霜渾身顫抖着,拿着手帕對着臉一陣狂擦,精心描畫過的妝容沒幾下就被擦成了世界地圖,見邊上那兩個端禮侍女木然不動,又是一陣怒吼,“你們兩個是傻子啊,還不快打水來。”

那兩個侍女都驚呆了,在她們記憶裏大小姐不是這樣的啊,被嚴霜那麽一吼才反應過來,趕緊放下手中東西跑去打水。

舒暢的打了一個噴嚏,嚴峪揉着鼻子悄悄離花孔雀遠一點,燦笑道,“不好意思啊,你太香了,沒忍住。”

“你你你。”嚴霜就像得了帕金森一樣,指着嚴峪的手指抖個不停,可好半天指着她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

嚴峪也怕因為這點破事把人氣出個好歹來,把人氣死在這就更不好了,誠心建議道,“我這院子裏也沒有井,與其等那兩個回來(朝門外指了指),不如…你回去洗洗?”

“你——你等着。”顯然嚴霜接受了她的建議,撂下一句狠話跑了。

世界終于清靜了,嚴峪舒适的抻了個懶腰,悠悠道,“說吧,婚期是什麽時候?”

在一邊做了半天背景的兩小厮“……”

見識到了大小姐的彪悍,其中一名小厮鼓起勇氣道,“三,三天後。”

“這麽急?幫我把東西送進去,然後下去吧。”嚴峪示意兩人把地上的托盤送進去,自己裝作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待兩小厮一走,嚴峪瞬間變了一副嘴臉,猴急的掀開了托盤上的紅綢,好奇那花孔雀搞什麽鬼。

只見大紅的嫁衣靜靜的呈放在托盤上,抖散開來竟素淨到一絲繡樣也無,若不是這大紅顏色,嚴峪險些看不出這是一身喜服,而另一個托盤上呈放的鳳冠也是小巧簡單到極致,不過拳頭大小,整頂鳳冠上一顆寶石裝飾都沒有,說是男子的發冠也有人信。

嚴峪啧啧道,“這臨淵王也太摳了吧,難怪那花孔雀穿的花枝招展的,感情就是為了羞辱我來了。”

不行,此地不宜久留,剛才噴了那花孔雀一臉,搞不好一會就來複仇來了。

嚴峪本想和小E商議一下逃跑路線,結果一擡胳膊發現藍珠居然不見了,瞬間猶如五雷轟頂。

“我靠,畏罪潛逃了?”

把整屋翻遍也沒找到,嚴峪一時慌了手腳,左思右想還是先走為上,打開衣櫃,發現原身這個大小姐當的還真不是一般可憐,總共才三身衣裙,其中一件青色羅裙還洗的犯了白,總之寒酸的很。

她随便套了一身,把另外兩套打了包,然後就開始滿屋搜索值錢的東西,結果依然讓她大失所望,簡直就是家徒四壁來形容也不為過。

出門在外,沒錢可不行,嚴峪一歪頭,打上了鳳冠的主意,“嘿嘿嘿,反正是給我的,我就不客氣的帶走啦。”

嚴峪鬼鬼祟祟的剛出院門就被一行人堵住了,為首的中年男子兩眼一蹬呵斥道,“你要上哪兒去?”

“額…”嚴峪心中暗叫點背,擡首笑臉相迎胡謅道,“呵呵呵,我這身體剛好,出門溜溜彎。”她光明正大的打量這便宜爹,發現他精神爍爍,長得還挺帥,典型的中年美大叔,就是她隐約好像在他袖口看到一個補丁?

還不待便宜爹開口,換了一身衣裙跟在一美婦人身邊的嚴霜落井下石道,“胡說,哪有出門遛彎背包袱的,我看你就是想逃婚。”

嚴峪白了她一眼,“你咋嘴那欠。”

“你說什麽?”嚴霜沒想她膽敢在嚴義面前放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你嘴欠,爹在這兒呢,有你說話的份?再說,我背個包袱就是逃婚啊,誰家規定不能背包袱遛彎啦。”嚴峪現在就是咬死了是出門遛彎,量他們也不能怎麽樣,而她這一句話直指嚴霜喧賓奪主,果然嚴義的臉色一下就不好了,把目光轉到了嚴霜身上。

對于這個父親嚴霜還是格外的敬畏的,一見他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慌得都有些磕巴了,指着嚴峪道,“你…你是強詞奪理。”

見相爺面色有變,女兒又吃癟,春娘站在一邊笑盈盈的開口了,“玥兒,你前些日子為了逃婚都跳了湖,現在背了個包袱難免會讓人多想,霜兒也是關心你這個姐姐,怕你再做錯事情。”

毒後娘這一開口嚴峪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便宜爹的火氣一下又被引到了她身上,吹胡子瞪眼睛的給她一頓痛批,大意就是你給我乖乖成親,不然就收拾你。

于是,嚴峪出師未捷身先死,直接導致被關了禁閉,勒令大婚之前不許出門。

王媽出現時,嚴峪正在院裏蕩秋千,她把綁在門廊上的紅綢拆了,栓在了院裏的歪脖子樹上充當秋千,樹幹并不粗壯,随着晃動發出吱嘎吱嘎般的哀嚎,樹葉子都提前落了不少。

王媽提着食盒一路進屋,順嘴調侃道,“我本以為你傷心委屈着呢,沒想到還有興致蕩秋千。”

嚴峪随口應了句,“那不得找點樂子嘛,人也不能把自己憋死不是。”嚴峪咧着嘴朝門口的守衛熱情招呼道,“唉~要不要一塊來玩會。”

門口守着的兩人中其中有一人就是早上那個被她調戲了的小厮,此時聽她召喚,滿臉通紅,眼觀鼻,鼻觀心,連看都不敢看,另一人好奇的偏頭看了眼,趕緊回頭耿直了脖子,心道如此頑皮的女子,也是世間少見了。

讨了個沒趣,嚴峪也不惱,一躍從紅綢上跳下,進屋吃飯。

一見王媽從食盒端出來的東西,瞬間愁眉苦臉,坐在桌邊哀嚎道,“怎麽又是白粥鹹菜,便宜爹是不是故意整我?”

“咱們相府吃食一向如此,三餐皆以粥為食。”

“啊?這是什麽風俗習慣?”嚴峪有點方。

王媽放下手中東西,湊近小聲道,“咱們相爺吝啬,喝粥都不讓超過三碗,平時着裝,除了特定的外服,府內衣服皆是穿了又穿,補了又補的。”

“那嚴霜怎麽穿的那麽豪,今早來穿的那牡丹袍上還繡金絲呢。”嚴峪扒拉過來粥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

“那衣服是前些日子宮裏貴妃娘娘賜的,聽聞還賜了幾根金釵呢。”

“難怪,說來臨淵王也挺扣的,喜服就差給我送塊紅布來了。”

王媽早晨就聽聞臨淵王府送喜服來了,一直在後院忙也沒去看,此時聽她一說瞬間驚了,急聲道,“喜服在哪?快拿來我看看。”

嚴峪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趕緊去裏間把喜服拿給她。

王媽抖散開喜服,瞬間陰沉了臉,好半天不做聲,吓得嚴峪真以為有什麽事呢,連問“怎麽了?”

王媽嘆了一口氣,把喜服放下坐在桌邊娓娓道來,“在天晟有個不成文的婚俗,新人成親時,喜服的繁複,鳳冠的奢華程度,代表夫家對新娘娘家的重視,也代表了新郎對新娘的愛意,這,哎!”

“那像我這樣的,豈不是百年難遇頭一回?他如此侮辱我們丞相府,便宜爹也忍的了?”嚴玥頗為無所謂。

“忍不了也得忍啊,這臨淵王手握兵權,又深得皇上器重,可謂是權傾朝野,這滿朝文武也沒幾個人敢惹。”

“我靠,這麽牛,這麽說他以後有可能當皇帝咯,我說不定還能借光弄個皇後當當?我就說我的人設不能這麽差嘛,嘿嘿嘿。”嚴峪被自己的臆想愉悅了,傻笑個不停。

王媽無語了,這是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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