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藍曲靜和藍忘機、魏無羨甩掉屍群追上衆人的時候，這些人正在去往蓮花塢的水路上。魏無羨領着藍忘機率先落在了藍景儀他們的漁船。而藍曲靜因為猶豫，還停在半空中。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先離開。

這時，船上的金淩忽然哇哇大哭起來。藍曲靜有些擔心，只能俯身下去查看情況。

落船後，她走到金淩面前，問道：“金淩，怎麽了？”

“這是我爹給我的劍，我不放！”這話說得沒頭沒尾，藍曲靜不明所以，一旁的魏無羨卻有些手足無措。

但孩子該哄還是得哄。藍曲靜想找條帕子，可自己的已經被血染了。藍景儀看出母親的意圖，趕忙狗腿地遞過自己的。

對兒子報以稱贊的眼神後，藍曲靜接過帕子幫金淩擦眼淚，“這劍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乖，不哭了啊。”

金淩覺得，從來沒有人這麽溫柔地幫他擦過眼淚，還願意哄他，舅舅只會兇他，小叔叔只會縱容他。他想，若是他母親還在，是不是也會像藍景儀的娘這樣，時時刻刻護着自己的孩子。

金淩想到這，突然撲進藍曲靜的懷裏，哭得更兇了。

“阿淩！怎麽回事？誰欺負……”此時，注意到魏無羨回來，載着各位家主的大船紛紛圍了上來。聽到了金淩的哭聲，江澄趕忙詢問，在看到抱着金淩的是藍曲靜後，他啞了火，但轉眼看見魏無羨，那股火又蹭蹭蹭地冒了上來。

魏無羨自有藍忘機去護，況且他本身就不是吃虧的性子。果然，魏無羨很快就和衆人達成了“共識”。船也恢複了正常的行使順序。

好不容易哄好金淩，藍曲靜把他送到了江澄的船上。

江澄以為她會即刻離開，已經做好拼着受傷也要催動靈力将人攔下的準備，沒想到，她卻主動站到了自己面前。

“阿淩，你進去。”江澄示意金淩。

“哦。”大概是因為剛剛哭得有些抹不開面，金淩這次很配合。那些門人弟子也都很有眼色，紛紛避開了。

甲板上，只餘江澄和藍曲靜兩個人。

江澄剛要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就聽藍曲靜板着臉說：“來吧。”

江澄怔了一下，他看了看四周，問：

“在這？”

“這還要挑時間地點嗎？”藍曲靜反問道。

“那好，既然你不介意……”江澄上前一步緊緊地将藍曲靜抱進了懷裏。

這一刻，江澄等了整整十六年。藍曲靜身上還充斥着血腥味，但她是溫暖的，柔軟的，不似夢裏那般虛無缥缈。可他還沒有抱夠，就被一股淩厲的掌風推開了。

“你做什麽！”藍曲靜的臉，仿佛比她的血還紅。

“不是你說可以的嗎？”江澄不解。

“我是說讓你出氣，不是……”話未說完，藍曲靜就羞憤地招出佩劍，以最快的速度飛走了。江澄想攔，卻沒來得及。

一行人到了蓮花塢。江澄挨個看過，并沒有藍曲靜的影子。但他作為此處主人，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只能先把找人的事放一放。

藍曲靜當時禦劍離開，其實并沒有走遠，而是一路跟着船來到了雲夢。如今金光瑤掌握着陰虎符，不知還要弄出什麽亂子來。而她最重要的人，全都在雲夢，她自然不敢離得太遠。

這些日子蓮花塢裏人多嘴雜，藍曲靜不用特意去打聽什麽，就會傳出不少消息來。金光瑤的那些秘聞她不感興趣，但江澄突然狂性大發，到處拉着人拔劍，她就有些在意了。因此，她不免對他多關注了一些。幾天後，藍家修士悉數出了蓮花塢，看來是要回雲深不知處，幾乎同一時間，江澄也走了出來，藍曲靜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追上江澄。

藍曲靜暗自跟了一段時間後，天上突然烏雲密布。很快雷鳴電閃，風雨來襲。好在乾坤袋裏有把傘，她趕緊拿出來打開，繼續跟着往前走。沒過多久，她被江澄帶到了一座廟宇附近。看江澄只身進去，她悄然飛上屋頂，揭下了幾片泥瓦，查看內裏的情況。

沒想到，裏邊非常熱鬧。藍曦臣、藍忘機、魏無羨、金陵、聶懷桑、金光瑤系數都在這裏。很快，她便從金光瑤的口中，知道了金丹的事。藍曲靜忍不住攥了攥拳頭，這個金光瑤，以前就覺得此人能說會道，沒想到還如此會擺弄人心。

被激怒的江澄忍不住揚起紫電就要抽向金光瑤，卻也因為心神大亂，而被金光瑤抓住了破綻。

“不好！”藍曲靜暗叫。

她也顧不上隐藏行蹤，直接從屋頂墜下，要去護江澄。可惜距離太遠，慢了一步。金光瑤的軟劍，還是紮進了江澄的胸口。

“江澄！”藍曲靜一把抱住将要跌到的江澄，拿過江澄手裏的三毒就要刺向金光瑤。沒想到，金光瑤還藏了後招。只見他射出幾跟琴弦直接纏住了藍曲靜的手臂，将琴弦深深地勒進了藍曲靜的肉裏，鮮血瞬間迸出。為了保住手臂，藍曲靜不得不棄劍拉弦。好在她靈力不俗，從金光瑤手中搶過了琴弦，卻也傷了一條手臂，不論是提劍還是撫琴，暫時都做不到了。

原來，金光瑤早已察覺到屋頂有人，在藍曲靜揭瓦片的時候，一滴雨水不小心掉了下來，被金光瑤發現。所以他一直暗暗戒備着屋頂上的人。這才沒讓藍曲靜成功。

“我道是誰？原來是十六年前就已經‘身故’的玉華仙子。聽聞那日在亂葬崗，有一女子渾身浴血手持琵琶猶如玄女降世，周身三步無兇屍敢靠近，我就好奇不已。若不是今日時間緊迫，我還真想探聽一番，到底是什麽原因讓玉華仙子假死避世。”說到這金光瑤停頓了一下，“莫不是，和金淩出生的第二天清晨，玉華仙子從江宗主的房裏匆匆出來有關？”

“你！”江澄被金光瑤氣得，差點又吐一口血。

就連身為俘虜時也一直保持從容的藍曦臣，都橫了眉目，喝道：“金宗主！還請你慎言！”

“大哥，你不用動氣。”此時最平靜的反而是藍曲靜。“金宗主不過是想以此激怒我，看看我是否還有戰力而已。不過，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江澄作為江氏嫡子，少年成名、風神俊朗、高大威武，又有男子氣概。我愛慕他不可以嗎？至少，我們不是親兄妹！而且，我們的孩子不但優秀，更是平安順遂地長大。哦，說優秀可能有點過了，但至少，不是個傻子。”

“噗！”雖然場合不太對，但一旁的魏無羨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說：“抱歉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說完，還将臉埋在藍忘機的肩頭，繼續笑。

他之所以笑，自是因為這藍曲靜說的每一句話都在戳金光瑤的心窩子。娼妓之子，矮小，娘氣，亂.倫，兒子不但早夭還可能心智不全，一項項，總結得還真是到位。這會兒他可知道藍景儀那性子是随誰了。

金光瑤那麽多心眼的人，這話說得這麽明顯，他怎麽會聽不出來。只不過他向來隐忍，如今這些人沒靈力的沒靈力，受傷的受傷，唯剩金淩和聶懷桑又不足為俱。他也就不再和他們逞口舌之快，繼續關注後殿挖掘的進展去了。

“舅舅、藍姨，你們快過來坐吧。”金淩向藍忘機讨了蒲團，一邊說着，一般幫藍曲靜攙扶着江澄坐下。

藍曲靜先問了問自己兩位哥哥和金淩的情況，在确定他們都沒什麽大礙後，專心查看起江澄的傷來。他的傷雖然不致命，但短時間是很難恢複戰力了。而且直到現在還在流血。藍曲靜在乾坤袋裏找到了常備的傷藥和靈丹，雖然不是等階很高的那種，但總比什麽都沒有強。金淩見她一只手幫江澄上藥不方便，很乖巧的幫忙。

藍曲靜見狀，就起身去了自己大哥那邊。藍曦臣趕忙幫妹妹查看手臂上的傷口。

金淩覺得，他舅舅好像瞪了他一眼。

氣氛，突然有些尴尬。金淩企圖緩和一下，卻失敗了。

魏無羨小聲和藍忘機确認金丹的事，卻引得江澄徹底爆發了出來。這麽多年的無助與絕望，此刻終于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藍曲靜不是第一次見江澄流淚，可每次流淚，都是因為他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失去親人、家園被毀、兄弟決裂……此刻，卻是因為他發現，這麽多年到頭來，他的恨，他的在意，是那麽的可笑，那麽的沒有意義。

江澄的一番剖白之後，廟裏再度恢複了安靜，只餘殿後傳來隐約的挖掘聲。

“魏無羨，你有沒有想過，江澄為什麽會丢了金丹？”突然，藍曲靜看向魏無羨問道。

“什麽？”

從頭再想金丹這件事，讓魏無羨突然發現了自己對藍忘機的感情。此時他滿心都在想這件事，根本沒聽清藍曲靜的話。

藍曲靜剛要再重複一遍，魏無羨卻給了她一個打住的手勢：“你先等一下再說哈，我有件事想确定。那個，你們能回避一下嗎？”

結果，衆人紛紛用語言和行動表示了不配合。

魏無羨看沒人願意回避，他也就不深勸了，反正他臉皮厚。

接着，在除了藍曲靜以外的所有人的震驚中，魏無羨用他的行動，大膽地向藍忘機表白了。

可憐的聶懷桑，剛剛清醒，就被魏無羨吻藍忘機這件事，吓得大聲慘叫。

正在這時，金光瑤身負重傷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