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緣分

KTV豪華包間裏光線昏暗，瘋狂的舞曲震得人耳膜都快穿了，霓虹燈快速旋轉着，一群男女抽風般舞動着，仿若群魔亂舞。包間內一片狼藉，啤酒瓶、骰子、水果滾得到處都是，茶幾上一個五層的大蛋糕被毀得不成樣子，桌面、沙發、地板甚至牆壁上都沾上了奶油，估計就沒吃過幾口。

這時，包廂門被推開了，一個托着啤酒的服務員進來了。服務員穿着暗紅色的制服馬甲，他身材修長，普通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量身定制的高級禮服，暗淡的光線也掩不去他臉龐的帥氣俊朗，他神情淡漠，對屋子裏的一切視若無睹，走到茶幾邊上，半蹲下來，将啤酒放到茶幾上。

一臉酡紅的壽星蔡佳希正跳得嗨，回頭一見服務員，就撇下同伴朝他奔來，被一個啤酒瓶絆倒在桌前，她也不覺得疼，就那麽挂在桌邊滿臉花癡地看着服務員：“康康，你來啦？”眼睛恨不得粘在對方的臉上。

被叫做康康的年輕服務員無視了她放肆的眼神，淡定地說：“您的啤酒已經到了。請問還有什麽需要嗎？”說着站了起來。

蔡佳希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仰着頭撒嬌：“等等，康康，今天我過生日，給我唱支歌吧。”

康康不動聲色地掙開對方的手：“對不起，我不會唱歌。”

蔡佳希抓住他的袖子，繼續跟他撒嬌：“康康，那你陪我喝一杯吧。你喝一瓶，我就再點一打酒。”

康康有些猶豫，他只是服務員，賣酒不是他的正職，不過賣出酒他是有提成的，他在考慮值不值得為二十幾塊錢提成喝這瓶酒。

音樂忽然停了，有人“啪”一下将照明燈開了，群魔亂舞的醉鬼們莫名其妙地停了下來，身體還随着原來的節奏慣性地晃動着。

一個兩側頭皮剃得發青的男人坐在蔡佳希身邊的桌子上，語氣不太好地說：“小白臉，希姐這麽給你面子，別給臉不要臉！”

康康聽對方這麽說自己，也沒做聲，準備離開。

蔡佳希聽朋友這麽說康康，擡手拍了他一下：“怎麽說話的呢？”

男人拿了一瓶酒在桌上用力一頓，說：“小子，你不是賣酒的嗎？這麽着吧，你今天把這一打酒全都喝了，我就給你一千二百塊錢，一百塊錢一瓶。喝不完，就一分錢也沒有。”說完将錢包掏出來，拍在桌上。

旁邊看熱鬧的男女一聽，有好戲看啊，紛紛跑了過來，圍着起哄：“喝啊，喝啊。”

蔡佳希說：“阿榮，你別鬧，有你這麽整人的嗎？”

誰知康康轉過頭來：“你說的是真的？我喝完這十二瓶酒，就給我一千二百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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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新榮從錢包裏抽出一疊小粉紅，數出十二張拍在桌上：“對，我今天把話就放這兒了，你要是喝完了，這錢你就拿走。”

康康看了一圈屋子裏的人，說：“大家都聽見了，麻煩給我作證。希姐，生日快樂！”說着拿起自己剛端來的一瓶酒，咬開瓶蓋，就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喝完一瓶，他解開了領結處的扣子，繼續喝第二瓶。大家都不說話，全都看着他喝酒。

蔡佳希有些心疼地看着康康：“康康，你能不能喝啊？不能喝就算了。”

康康沒有理她，他已經喝完了四瓶，正在咬第五瓶的瓶蓋。

這時有人的電話響了起來，大家都紛紛查看自己的手機，一個穿着印着“GUCCI”字母T裇的男孩發現是自己的手機，來電顯示“老豆”，他看了一眼屋子裏人，伸出手“噓”了一聲：“我爸的電話，你們安靜點，別出聲。”說着走到角落邊去接電話，那頭的聲音很粗犷：“阿钊，你回去了沒有？”

“老豆，我回來了，已經睡了。”羅子钊此刻有些慶幸，包房裏很安靜，他不需要去找個安靜的地方聽電話。

“那就行，調好鬧鐘，明天不要遲到，第一天上課，給老師留個好印象。”羅文龍囑咐兒子。

“知道了。”羅子钊準備挂電話的時候，康康又喝完了一瓶酒，放下瓶子的時候碰到了其他的瓶子，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羅文龍在那頭問：“什麽聲音？”

羅子钊頭大，只好撒謊說：“我不小心碰倒了花露水的瓶子。就這樣吧，老豆，我要睡了，晚安。”說完趕緊将電話挂斷了，怒目瞪着康康，這個混蛋差點戳穿了他的謊言。

康康已經喝完了七瓶啤酒，他的臉有點發白，而不是喝醉了的紅色，他打了個嗝兒，看了一眼周圍的人。付新榮說：“小子，還有五瓶。”

蔡佳希擔憂地說：“康康，算了吧，我看你都喝不下去了。”

羅子钊說：“希姐你心疼個屁，讓他喝，看他能喝多少！”蔡佳希是他表姐，今天出來幫她慶生，他家裏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爸打電話時才會那麽跟他說，只是沒讓他玩到這麽晚。

康康又打了個嗝兒，眼神還是清明的，他不再用牙齒，而是找到開瓶器将啤酒打開，繼續喝。一打啤酒，雖然是330毫升的小容量啤酒，加起來也不少了。但他沒有中途去上廁所，而是一瓶接着一瓶，居然将十二瓶啤酒全都喝完了，他喝完之後，看向付新榮，然後伸手，将桌上的錢抓在手裏，揣進了褲兜，點點頭，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轉過身來，将桌上的托盤給拿走了。

一屋子男男女女已經驚呆了，十二瓶啊，他居然真的喝完了，連廁所都沒去過。不過他喝完之後就沒再說一句話，羅子钊覺得，他一開口估計就要噴出酒來。

康康離開之後，一屋子人才回過神來：“我靠！十二瓶啊，他真的全喝完了？”

“厲害！來，唱歌跳舞，嗨起來！”有人接着按了play鍵，音樂又響了起來。

蔡佳希有些擔心：“他不會有事吧？”

“有事也是自找的。”羅子钊翻了個白眼，他拍拍蔡佳希的肩，從桌子上拿上賬單，“希姐，我先回去了。單我先去買了。”

“你不玩了？還不到12點，早着呢。單不要你結，我自己去。”蔡佳希從他手裏搶過了賬單。

羅子钊也不堅持：“我明天還要上課。”

付新榮揶揄他：“你們學校開學怎麽這麽早？我說就你那破成績，上不上課有什麽區別嗎？”

羅子钊懶得理他，摸摸口袋，确定手機和鑰匙都在，拉開門出去了，他是不想讀書，但無論如何也要混個高中畢業證，還有兩年，他就能解放了。

羅子钊出了包間，午夜的KTV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過道裏的人不少，他看着天花板上紫色的指示燈，才覺得有些尿急，便順着指示燈走向了衛生間。剛掏出家夥要尿，就聽見有人在身後哇哇地吐，那聲音聽得他頭皮有點發麻，他一邊尿，一邊扭頭看，那扇門沒有關，一個穿着制服的服務員正彎着腰撅着屁股對着馬桶大吐特吐，看不見臉，光看那腿，比自己的還長，應該是個高個子。

羅子钊尿完，對方也吐完了。他洗手的時候，那人也過來洗臉漱口了，羅子钊有些嫌惡地往旁邊挪了一下，看清了鏡子裏被水打濕的臉，不是剛才吹了12瓶的康康是誰，原來他也會吐啊，真是要錢不要命。不過對方顯然沒有注意到他，洗好臉後，對着鏡子裏蒼白的臉喘了口粗氣，估計胃裏不太好受，然後從旁邊的紙巾盒裏抽出一張擦手的紙，擦了把臉，出去了，始終都沒有看羅子钊一眼。

羅子钊聳聳肩，擦了手出門回家，準确地說，是回他租住的房子，這個學期他總算自由了，不用跟同學擠八人間的宿舍了，他走讀了。

第二天，羅子钊還是睡過頭了，昨晚喝多了，三個鬧鐘都沒能鬧醒他。等他忍着宿醉的頭痛騎車一路狂飙到學校的時候，第一節課都快結束了。他被門衛攔在了門口：“哪個班的？怎麽沒穿校服？”

羅子钊陪着笑臉：“大叔，我今天家裏有點事，所以才遲到的。校服也沒來得及換。”他根本就沒來得及找校服。

“哪個班的？”門口鐵面無私，不為他的嬉皮笑臉所動。

羅子钊說：“大叔，你讓我進去吧，我去給你買包煙。”

“一條煙也不頂事，這是學校的規矩，遲到的學生都讓班主任親自領人。”門衛休息了一個暑假，終于可以行使自己的職責了，這點權力他還是很享受的。

羅子钊只好硬着頭皮說：“高二三班。”

門衛看了一眼通訊錄，給高二三班的楚一鳴打了電話。等老師來的時候，又來了一個學生，羅子钊一喜，原來倒黴蛋不止他一個，一會兒班主任來的時候應該不會那麽生氣吧。

門衛揚揚下巴：“你又是哪個班的？”

“高二三。”

羅子钊一喜，頓時扭頭去看，一個穿着校服的高個子男生站在他身後，難看的天藍色T裇和深藍色長褲愣是被他穿出了玉樹臨風的氣質，在八月底的朝陽裏，周身仿佛籠着一層朦胧的柔光。羅子钊看清對方的臉時，不由得窘了，這不昨晚連吹了12瓶的康康？他是自己的同學？此刻他心裏樂開了花，難兄難弟啊，有人陪自己一起受罰了。

門衛冷笑：“可以啊，高二三班人才濟濟，開學第一天集體曠課，一起等着吧。”

康康不緊不慢地說：“叔叔，我沒曠課，我請了假的。”

“請假條呢？”門衛問。

康康拿不出來：“我是跟老師電話請假的。”

“那就等着吧！”門衛不客氣地說，坐回了值班室裏，就是不給開門。

羅子钊擡起手，朝康康打招呼：“嗨！”

康康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并沒有認出他來，找了個背光的地方躲太陽去了。

羅子钊擡手摸摸鼻子，他還沒遇到過這種冷遇呢，這家夥真夠傲的，索性就不攀交情了。這時楚一鳴也小跑着過來了，門衛說：“楚老師，這兩個都是你班上的，快領走吧！”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楚一鳴跟門衛打完招呼，然後嚴厲地說，“還不給我滾進來！”

門衛将門開了，羅子钊推着車進來了，他還沒開口，就聽見康康說：“謝謝老師，給你添麻煩了！我先回教室了。”

楚一鳴擺擺手：“行，你先回去吧。”

羅子钊一聽，心頭一喜，趕緊推着車往車棚走，卻被楚一鳴一把揪住了後衣領：“慢着，我讓你回去了嗎？”

羅子钊驚愕地回頭看着楚一鳴，又看看從自己身前快速走過的康康，為什麽他能走，自己不能走？

楚一鳴仿佛知道他的心思，說：“他跟我請假了。住讀生六點二十起床，走讀生七點二十上早自習，你看看現在幾點了？馬上就八點半了！開學第一天，就給我缺了整整兩節課，你怎麽不幹脆點不來了呢？在外面管不住自己，就給我住校寄宿！”

羅子钊內心相當不忿，但是他沒跟楚一鳴頂嘴，開學第一天，他不想被叫家長，因為叫了家長來，他的走讀生涯就要泡湯了，他可不想住學校宿舍：“對不起，老師，我以後再也不會遲到了。”

楚一鳴打量着這個學生，從自行車到書包全都是名牌，這一身行頭只怕沒兩三萬下不來，家裏有錢，明顯心思不在學習上，算了，只要不惹事，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今天是第一次，我就不請你家長了，回去寫一千字檢讨，一個字也不能少！今天放學前交給我。”

“一千字？”羅子钊顯然被吓倒了，他最怕寫作文了，平時憋五百字都困難。

“不願意寫？那就打電話請你家長來吧。”楚一鳴哼了一聲。

“別，別。我寫，我寫！”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開新文了，這是一篇純情的校園文，學渣和學霸的故事，成長勵志故事，跟《暗戀成雙》差不多的背景，希望大家喜歡。求收藏求留言，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