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慕凰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個女子就算說她是蘇梧前妻，她都能更相信一點。

“你說你是他的一滴眼淚？”慕凰提出了自己的質疑，想要讓眼前這個女子認識到她說出的是一個多麽荒謬的事實，“他沒哭過啊。”

蘇梧不吃辣，就算被辣出眼淚來也是不可能的。

在慕凰的印象中，蘇梧從未哭過，那麽他哪裏來的眼淚呢？

“我只知道我是他的一滴眼淚，我因他而生，僅此而已。”那女子平靜的眼眸看着慕凰。

慕凰終于明白自從她看到這個女子起，隐隐感覺到的那股奇怪的違和感是怎樣了。

因為這個女子身上的氣息與蘇梧是如此的相似，她的目光中所散發出的力量與蘇梧給她的感覺是差不多的。

如果她掙脫鐐铐，走出北海冥獄，說她是龍族之中的另一條龍，也并非沒有人相信。

這個女子強大又冷靜，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将往何處去，她說得沒錯，她确實與蘇梧有所聯系。

“你是二十一年前來到這個世界的嗎？”慕凰試圖挖掘她的其他信息。

“是。”那女子點了點頭，看起來很寡言的樣子，“你若是不知道叫我什麽，可以叫我淚。”

慕凰：這到底是什麽瑪麗蘇名字，叫這個名字真的好嗎經過女主宴心同意了嗎。

她還在思考的時候，淚就繼續說話了：“我是六月十五，月圓之日開始有了記憶，也是這一天，我被蘇梧大人關進了這裏。”

慕凰靠在這個冰冷鐵質欄杆上的身體忽然滑落，仿佛全身都沒有了力氣。

“你确定是六月十五嗎，二十一年前的六月十五？”慕凰再次确認了一遍。

淚不明白她為何同樣一件事，慕凰要問兩遍，但她還是非常有耐心地點了點頭。

慕凰盯着眼前這個藍色頭發的女子看，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實。

因為在原來世界的生日便是六月十五，在二十歲的時候一不小心穿到了這個修真世界，現在差不多過了一年。

所以說，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那麽淚和自己，也必定是有所聯系的。

看到慕凰失魂落魄的樣子，淚嘆了口氣，還是出聲說道：“你還有什麽問題嗎，沒有問題的話，你可以走了。”

慕凰并不想走，她還想找淚多問出什麽來。

“你還知道什麽嗎？”慕凰試圖開口，想要從淚口中挖掘出更多的信息。

“如果還想知道更多，可以讓蘇梧大人親自來問我，我已經在這裏等了他這麽久，他還是沒有過來。”淚搖了搖頭，不想再多說話，至少不願意對慕凰說。

慕凰試圖将手伸進那囚籠裏，将淚的手抓住，讓她說出更多信息來。

但是當她的手伸進去的時候，淚毫不留情地避開了她的手。

慕凰的手在半空中頹然垂落。

“我說了，我知道的就這麽多。”淚的語氣非常堅決，“我為蘇梧大人而生，他所缺失的東西都在我這裏。”

“你既然能夠來到這裏，那麽必然可以說動蘇梧大人來見我。”淚背過身去，如海浪般的卷發拂過慕凰的指尖。

慕凰站起來，思考片刻，将纏繞在指尖的火焰吹了出去，讓它環繞在自己的身邊。

“他不需要你。”慕凰沖着她的背影說道。

慕凰不知道自己這種酸澀的情緒從何而來，她覺得淚與蘇梧之間的那種聯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忽視的。

淚的修為并不高，蘇梧只是選擇将她關進了北海冥獄之中，說明至少在某個方面，淚确實是特別的存在。

很明顯地，慕凰看到淚聳了聳肩，表示不跟她一般計較。

在淚看來，她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慕凰對她的敵意。

但是這有什麽用呢？

她和蘇梧之間，慕凰終究只是一個外人。

淚因蘇梧而生，所以愛上他不可避免，她自己也并不避諱這個話題，所以她能夠清楚地看出慕凰對蘇梧的好感來。

慕凰見淚再也沒有和她說話，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許久，感受這她與蘇梧相似的氣息，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實在是有點幼稚。

“那我走了。”慕凰往後退了兩步。

“嗯。”淚居然非常有耐心地回答了她。

“真的走了啊。”慕凰再次重複了一遍。

“你走吧。”淚回答她。

“我走了就沒人跟你說話了，幾十年一個人在這裏，真的不空虛寂寞冷嗎？”慕凰不依不撓，想要讓淚挽留她，最好再說出些什麽她不知道的信息。

“如果不是蘇梧大人跟我說話，那麽其他人都是沒有意義的。”淚的語氣平靜。

這話讓慕凰淡定不下去了，她扭過身，直接往回走，故意把步子踩得很大聲，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回蕩着。

然而淚還是無動于衷，在北海冥獄的盡頭靜靜地坐着，身上散發着微光。

慕凰一口氣從這幽暗的地牢之中跑了上來，“砰”地一聲打開了通往兩個看守北海冥獄的小修士所在的房間。

“诶，你回來啦？”那矮矮的小修士已經把此處打掃得幹幹淨淨的，正在打坐修煉。

“回來了。”慕凰的聲音悶悶的。

“下面那人，到底是誰？”那有點胖的小修士明顯有點八卦，看慕凰很好說話的樣子，想要從她口中知道些什麽。

“不告訴你。”慕凰扁起嘴，往外走去，“秦見真人若是出來了，讓他自行去龍宮找我便好。”

說罷，她準備朝外走去。

“不在這裏了嗎？我們打鬥地主二缺一啊。”那矮矮的小修士明顯想要挽留她。

“不了。”慕凰的聲音有些冷淡，自顧自地走出了這個房間，往北海冥獄之外而去。

“她怎麽了？”兩個小修士面面相觑，不知道慕凰為何下去看了一眼那北海冥獄之中的囚犯就變成這樣了。

慕凰從那古樸方正的獄門之中走出後，一頭紮進了海水裏，沒有用護身法術隔絕海水，反而讓海底深處冰冷的海水浸透了她的全身。

海水有些涼，然而慕凰并不在意。

她墨色的長發在深海中披散開，她身上略帶紅色的法術光芒發出淡淡的微光，将慕凰的臉照得有些發白。

慕凰仰頭朝上游着，故意沒有使用法術加速，所以這段路程游了很久。

等到她将頭從海面上探出的時候，已經過了一日有餘，此時月上雲端，星光熠熠，遠處鲛人的歌聲似缥缈的霧氣。

自從穿越到修真界之後，一直都在利用空餘時間修煉的慕凰第一次如此奢侈地浪費時間在趕路上。

其實慕凰只是覺得自己的心緒有些亂，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而已。

她原以為自己只是誤闖入這個修真界的一個普通人，但是經過和淚的這一番對話之後，她發現自己可能真的與修真界有所聯系。

所以自己到底是誰，又為何會到這裏來？

慕凰爬到一塊礁石上，感覺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她根本沒有辦法減弱自己心跳的速度。

以這樣的狀态修煉，根本不會有什麽收獲。

慕凰所修之道是無名派之中很流行的從心之道，但是她現在的心緒很亂，根本沒辦法找到自己的本心，那又談何修煉？

她托腮，靜靜地看着遠方的月亮，長長的睫毛仿佛盛着瑩瑩的月光。

慕凰的手指輕輕敲着粗糙的礁石，然而節奏還是越來越亂。

蘇梧說他三日後便會回來，可是慕凰現在就等不及了。

所以她這一次真心實意地心裏想着他，開口輕輕喚了一聲：“蘇梧。”

然而海面平靜，月色安谧，什麽也沒有發生。

呸，大豬蹄子。慕凰在心裏說了一句，然後準備一頭紮進水裏再游幾圈。

然而就在她提起裙子站起來的時候，她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怎麽了？”蘇梧從界橋之中走出，步伐堅定，他站在慕凰身後，看着她有些瘦弱的背影，開口問道。

慕凰聽到他的聲音，猛地一回頭，潮濕的頭發貼在臉頰上，在月色下看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教了你這麽久，還是沒有學會隔絕海水的法術麽？”蘇梧伸手，淡淡的光芒從他的指尖飄出，輕輕拂過慕凰的臉頰，将她有些狼狽的頭發整理好。

“你……”然而慕凰并沒有管這些，直接開口問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師兄，你哭過麽？”

慕凰此言一出，蘇梧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慕凰不會無緣無故問出他這個問題，那麽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她已經見過那個北海冥獄之下的人。

“沒有。”蘇梧搖了搖頭，他從未流淚，就算是沈灼身死于極域之中，他也未曾有一滴淚水，“這正是我将她關進北海冥獄之中的原因。”

“可是，她跟你很像。”慕凰出聲提醒，“她說她因你而生。”

“沒有人會因我而生，每一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人生。”蘇梧否定了這個說法。

“我不管，反正你說清楚她到底是誰。”慕凰一屁股重新坐到了礁石之上，摳着那礁石上的小石頭玩，來轉移注意力。

“我從未流淚，她卻說她是我的一滴眼淚，此人身份有疑，看起來與我氣息相似，所以我才将她關進北海冥獄之中。”蘇梧沒有絲毫隐瞞，直接說了出來。

他确實是沒有相信淚的說法，這才将她關進去的。

慕凰默默不語，她知道蘇梧說的是對的，但是她就是不開心。

蘇梧見她沒有說話，停頓了一下，忽然取出了一盞油燈。

慕凰感覺到她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灼熱了幾分，擡起頭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麽？”

蘇梧挑眉，有些驚訝，他知道慕凰對于鳳凰一族的記憶不全，但是沒想到她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是你們鳳凰一族的至寶。”他解釋道。

慕凰有些疑惑：“不是鳳凰心麽？”

“不。”蘇梧搖頭，一揮手将油燈點亮，這盞造型精致的油燈上的一豆光芒猶為溫暖。

“這盞燈，可以讓你回到原來的世界。”蘇梧停頓了一下，盯着慕凰看，他的目光中有着讓人無法逃脫的力量。

慕凰深陷于他金色的目光中無法自拔，顫抖着聲音開口：“你知道我從何處來麽？”

“嗯。”蘇梧點了點頭，“你不是很想回去麽？”

沒想到慕凰忽然站起來，推了蘇梧一把，差點把沒有防備的他推入海中。

慕凰回過神，往與他相反的方向跑去，現在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想再看到蘇梧了。

這個人，肯定是利用完她，不需要她了，現在中洲有了百影，也并不需要她這個沒啥用的真正的鳳凰尊主了。

修真界的事情，他一個人可以搞定了，現在他就想找個理由把她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