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差
第二日,丁嬌是被人壓醒的。
她第三次将小石頭塞回被子裏時,終于将小家夥惹炸毛了。
“娘,我要起來。”
可憐巴巴的聲音在丁嬌耳邊響起,丁嬌嘿嘿笑着道:“別叫了,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小石頭看着自家眼睛都沒有睜開的娘親很是無奈。
“我,我要上茅廁,”他扭來扭去,小臉憋得通紅,“要憋不住了。”
丁嬌的瞌睡頓時就跑了。
她一把将小石頭推到床邊:“快快快,快去,別尿床了。”
小孩子畫地圖什麽的,真的很讨厭啊。
小石頭逃脫魔爪,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丁嬌倒在床上不動。
一會功夫,外頭有動靜聲傳來,丁嬌哼哼兩聲,用被子捂住臉,企圖再窩一會。
“娘,娘,不得了了,”小石頭蹬蹬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你快起來,有人打架。”
“你去看看,完了告訴我誰打贏了就行。”
“是,是大舅母與二舅舅打架。”
小石頭的氣還未喘勻,就覺眼前一花,她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起床穿衣一氣呵成,随後就只剩下個後腦勺。
堂屋裏。
丁嬌目光灼灼地看着纏在一起的兩人,只差大叫給鬥毆者打氣加油。
觀戰的人尖叫連連,現場的兩人卻各自都挂了彩。
只見盧有武蒲扇似的大手一揮,将将抓住了大嫂趙桂花的頭發。他手下一用力,倒拖着趙桂花便要掄起。
趙桂花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化身為一道去勢洶洶的肉山,朝着小叔子就撞了過去。
丁嬌捂住了臉。
火星撞地球,砰!
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堂屋裏正拉着孩子的盧有文與盧有武媳婦兒張萍都站不住了。
一個叫着“孩子他娘,”一個哭着“孩子他爹”,場面極其熱鬧。
哭鬧聲咒罵聲不絕于耳。
這時,一道黑影沖了進來,一頭就紮到地上的盧有武身上嚎啕大哭。
“我的兒啊,你怎的跟這個潑婦打架啊,你是要心痛死你娘喲,盧財你這個瞎了眼的,給老盧家娶了個什麽潑婦啊……”
被撞得七葷八素才要回神的盧有武被他娘這一壓,好險一口氣沒上來,眼看着就要口吐白沫。
圍在院子裏看熱鬧的村人見狀不好忙上前拉扯起幾人。
“哎呀,桂花啊,你這好好的,咋跟小叔子打起來了。”
衆人的耳朵都豎了起來。
嫂子親自下場與小叔子打架,幾十年裏,盧家村還是頭一回。
潑辣慣了的趙桂花摸着火辣辣地頭皮沒好氣道:“鹹吃蘿蔔淡操心,你先管好你自家的漢子吧。”
村人悶笑。
“多謝各位嬸子叔伯關心,沒事了,大家都回去吧,啊,都回去,”張萍也說着客氣話趕人。
看熱鬧的村人戀戀不舍,可劉芝香眼看就要撒潑,各自知趣地跑了。
丁嬌的目光在盧有武撓花的臉與趙桂花亂糟糟的頭發上掃了一圈,翹起的嘴角怎麽都壓不下去。
“……你這個潑婦,再敢跟爺們動手,就讓你老趙家把人接回去,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娶了你這個攪屎棍進門,老大,帶你婆娘進屋去,看着她就煩。”
“休了我?你敢!我給公爹守了孝,又給你們老盧家生了三個娃娃,休我?幾年前,你騙着我的嫁妝花的時候怎麽就不休了我……”
趙桂花的一張利嘴毫不遜與婆婆,只将劉芝香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了,不就是去幫着廚麽,”老大盧有文眼見老娘要被媳婦活活氣死,總算挺直腰杆硬氣一回,“讓弟妹去就是,你笨手笨腳腳的,別拖累了人家廚師。”
馬蜂窩一捅,這下可不得了。
原本的兩人混戰變成了夫妻混打。
看熱鬧的丁嬌卻聽明白了。
說來都是劉芝香娘家侄媳婦惹的禍。
劉芝香娘家侄媳婦是附近有名的廚娘,誰家裏有個紅白喜事,她便會去掌廚,掌廚的能帶幫工。
幫工不僅有銀子拿,便是做席面後剩下的油水也讓人眼紅不已。
今日一大早,這兩妯娌為了誰去幫工起了嘴角,彪悍的趙桂花就與蠻橫的盧有文打了起來。
如今的結果麽,自然是兩敗俱傷。
丁嬌看了個大樂子,正尋思着早上吃點什麽,就見院子裏有位婦人板着臉走了進來。
正是昨日幫她說過話的魯大娘。
“嬌娘,你跟我來。”婦人的臉極長,是後世常說的馬臉。
不知為何,丁嬌面對這不茍言笑的婦人有些犯怵。
劉芝香也回過神來,咽了咽口水問道:“魯嫂子,您有事?”
丁嬌更覺詫異,連劉芝香都恭恭敬敬的人,約莫不是輕省人。
魯大娘看也不看屋裏衆人,只盯着丁嬌:“你來。”
丁嬌頓覺身上投來幾道憐憫的目光。
她有些莫名地跟了出去,就見長臉婦人從懷裏摸出個小瓷瓶來:“拿着,傷藥。”
語氣還是淡淡的,丁嬌卻覺得眼眶有些發澀。
她不自在地将自己曾經在地裏“傷到”的臂膀往後藏了藏:“謝謝魯嬸子。”
魯大娘見她頭發蓬松,眼角還有眼屎,扯着嘴角才要說話,一道女音打斷了她。
“這不是魯大師嘛,下午啥時候去茍家啊,我可聽說茍家這回準備了不少好食材。”
魯大師——
丁嬌一口口水嗆在了嗓子眼。
不對,等等,茍家?不就是屋裏那幾位拼死拼活争搶的那茍大戶?!
丁嬌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