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謝淩秋仍舊是重要的證人。

他要搬離保護證人所搭建的院子,需要打很多報告和申請。

而在得到了顧楊說他還可以回去的答複之後,謝淩秋大步上前,張開雙臂抱住了顧楊。

旁邊的警衛們倒吸一口涼氣,接着眼觀鼻鼻觀心,假裝成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

在當今人類漫長的生命裏,八年出頭的時光,也無法給正值壯年的顧楊帶來多少面貌上的變化。

謝淩秋低頭,埋在顧楊的肩上,蹭了蹭。

軍裝的質地有些硬,邊線分明。

感謝顧楊剛剛準備保釋江樂而摘掉了肩章,不然可沒這麽好蹭。

男人身上的薄荷味仍舊沁涼。

只是其中混雜了一些區別于薄荷的清涼之外的、甜蜜而溫柔的氣味。

謝淩秋輕嗅着,忍不住笑了一聲。

“吃了我送回來的糖呀?”

“嗯。”

“煙真的戒了嗎?”

“……沒有。”

謝淩秋微頓,輕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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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你。”他說,語調裏始終是顧楊熟悉的、帶着些撒嬌的意味的綿軟,“你不想我嗎?”

“本來是想的。”

顧楊仰頭看着軍事法庭的天花板,上邊刻着星際第一法典,一排一排密密麻麻的,經過字體變化,像極了漂亮繁複的花紋。

“誰知道你一回來就給我這麽大一個驚喜,驚沒了。”

顧楊說着,擡手推開謝淩秋。

謝淩秋小心而仔細的觀察了一下顧楊的神情。

八年時間也并不是沒有給顧楊帶來任何變化。

他将自己的情緒藏得更深更好,以至于謝淩秋幾乎看不出什麽來。

他不知道顧楊在想什麽。

也不知道顧楊在做什麽打算。

現在可沒有江樂給他通風報信了。

謝淩秋抿了抿唇,決定不再去思考那些。

他露出一個純粹快樂的笑容,說道:“那我先去辦手續。”

顧楊點點頭,目送謝淩秋腳步輕快的離開。

轉頭看向了核對過之後,端着托盤出來的警衛員。

“确認您具備保釋資格,顧楊中将。”警衛員說道。

“多謝。”

顧楊将自己放上去的肩章的和功勳章取回來,等着江樂出來。

江樂一審判決的是監.禁二十年。

屬于最不留情面的那一挂,被告方提出了上訴。

二審開庭時間在三個月之後。

江樂從押解室裏走出來,手腕上被套上了監控手環。

他看着站在門外,軍裝筆挺的顧楊,半點心虛也沒有,只是沖他露出了那副嬉皮笑臉的神情。

“你還是穿軍裝比較順眼。”江樂說。

顧楊沒說話,他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的披風被腳步帶來的風揚起,踏在柔軟的地毯上,卻幾乎讓江樂聽出篤篤正步的聲響。

這場景許久未見,卻異常熟悉。

江樂下意識揚起笑容,看向身邊,但屬于顧楊副手的位置,如今空空蕩蕩。

江樂笑容一滞,擡手揉了揉臉,大步跟了上去。

顧楊上了車,江樂坐在副駕。

顧楊沒有浪費時間,他看了一眼江樂手腕上的監控手環,打開了最高等級的屏蔽信號,說道:“解釋。”

“沒什麽好解釋的。”江樂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顧楊問:“我想的哪樣?”

“我跟謝淩秋合作,讓你們兩個往後都可以平步青雲。”

“但我并不需要。”顧楊說得十分無情。

江樂對顧楊這種說話不拐彎的畫風應對自如:“你不需要沒關系,反正你接受了。”

“我也還沒有接受。”顧楊說道,“還有二審呢。”

江樂一下子坐直了。

“你要做什麽?”

“二審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到時候媒體和輿論的關注點已經轉移了,而且二審不是公開審理,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顧楊設定好目的地,轉頭看向江樂:“我要解釋。”

江樂深吸口氣:“顧楊,我希望你能明白,你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你自己而已。你主動背負起那些人的死亡,對他們念念不忘,你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嗎?”

“你的名字,你的存在,代表軍部,代表帝國,代表雷矛,代表你的商會,還代表無數憧憬你渴望成為你的人。”

“如果你有了污點,你會使他們蒙羞。”

“不。”顧楊十分認真地說道,“我不認為我的污點會使他們蒙羞,相反的,我擔負起我的錯誤、我的責任,他們應當能從中得到更多好的方面。”

江樂看着顧楊,就像是看一個什麽不可理喻的生物。

“顧楊,我一直都知道你眼裏的世界很理想化,也許是因為勝利和輿論始終都偏向你。”江樂深吸口氣,“但現實并非如此,知道嗎?”

江樂說着,拿起了顧楊的終端。

顧楊配合的給他解鎖。

江樂打開各種各樣的媒體網站,将那些反對顧楊、言辭激烈的抨擊他的新聞條目給他看。

還有很多各種各樣聲嘶力竭的叩問着顧楊的視頻。

“有人幸運的得到了你的拯救,同樣有人因為你沒有預知到他們的災難而痛恨你,只是你不在意,所以從來不去看,也就不知道。”

江樂說着,他雖然并不覺得憑借這一點東西就能說服顧楊,但他努力增加一分動搖的可能性也是好的。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你垮掉嗎?”

顧楊粗略的掃過那些新聞條目,沒說話。

“你不能垮,顧楊。我請求你,至少等到你決定退休的時候再把它挑開。”江樂說,“我還想看着雷矛複活,我還想看着它輝煌偉大的在宇宙裏燃燒,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重新穿上雷矛的制服。”

我想像我的愛人一樣,代表帝國最鋒銳的尖矛,在戰場上流盡最後一滴血,光輝又有如塵埃一般的死去。

江樂深吸口氣。

“我以一個未亡人的身份,請求你,可以嗎,顧楊?”

顧楊阖上眼。

江樂緊抿着唇,肩膀一點點塌了下來。

過了半晌,顧楊才開口說道:“未亡人說的是寡婦。”

江樂倏然擡頭,看着顧楊。

顧楊眼中不知何時攀上了細密的紅血絲。

他眉宇間透着疲憊和些微的脆弱,但又很快的被他自己撫平了。

“我答應你。”顧楊說道。

江樂驟然放松下來。

他注視着顧楊,讷讷地張開嘴:“對不起。”

顧楊偏頭看他。

“對不起。”江樂垂眼,“又讓你背負這樣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啊啊我傻逼,不是11年,我之前寫了三年又寫了個八年最後下意識的就搞了個3+8=11

我太傻逼了,我火速去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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