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借着月色,悠寧微微擡起頭,看向面前比她高出一頭多的裴子玄,微風夾雜着冷意,撩起兩個人的頭發,紛亂中,竟似乎有些纏繞在了一起。

他們兩個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都沒有開口說話。

裴子玄突然勾起唇笑了一下,帶着邪氣。

“本宮當你沒說過這些話。”

他松開了悠寧拉住的她的手,即使那是他從來沒有擁有過的溫度。

一起走?

他裴子玄最多,還有幾個月可以活?

沒人能和他一起走。

他也不需要誰,陪他一起走。

裴子玄自顧向前面走着,留着悠寧一個人在後面愣了愣,他離開的時候,一縷發絲還扯到了她的發,拽着頭皮,有些疼。

悠寧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心中的情緒,難以言說,有些空落落的,卻又不知道為什麽。

從還沒認識裴子玄的時候,她只知道他是個所有人都害怕的惡鬼,後來認識了,她不了解他,在他身邊,覺得有些擔驚受怕,相處的時間慢慢久了,悠寧發現,好像傳言和他本人并不一樣,所有都說他那雙手做的是殺人剝皮的勾當,而她看到更多的,是剪燭花,做膳,讀書。

當然。

還有,救她。

和裴子玄在一起的時候,悠寧覺得自己難得的,有了點小性子能耍,還能說很多過去不能說的話,看起來好像是小心翼翼地不惹他生氣,事實上卻總是在他的逆鱗上踩來踩去,他竟然也忍了。

認識一個人,好像不能用耳朵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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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實實在在,認認真真地去用眼睛看,用心去看。

悠寧擡起頭,看向裴子玄在前面的背影,他走得不快,像是故意在等她。

這樣的一個人,就要死了嗎?

真的就只有幾個月能活了嗎?

悠寧覺得她的心莫名其妙的松動了一塊,她确切地知道,她自己,是不想讓裴子玄死的。

一點都不想。

他是她的老師,還是她多次的救命恩人。

悠寧如此想着,又向前去快走了幾步,跟在他的身後。

又是繼續的無言。

她靜靜地聽着裴子玄的腳踩在地面上的沙沙聲,然後自顧踩在裴子玄的影子上,就這樣,便到了金府。

“進去吧。”

悠寧看了下匾牌。

“這?”

她還以為裴子玄會拉着她去亓院。

“不回這你還要去哪?”

裴子玄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拉了下她的發絲。

“回去吧。”

悠寧點了點頭,向前面走着,臨進門,回了下頭,裴子玄在後面等着她進去。

一道身影在黑夜裏,顯得修長挺拔。

悠寧朝着他的方向看了幾眼,然後重新向自己房裏去了。

冬月依舊叽叽喳喳地問候着,辛嬷嬷倒是看出了悠寧心思有些不對,不過也沒有往深處說。

這種事情,唯難自渡。

裴子玄只穿了一件很單薄的玄袍,該是披一件氅衣的時候,他穿得過于寒涼了些,不過,他一向不在意。

難得,他也會一直在腦子裏想一件事情,還是一件原本感覺無關緊要的事情。

悠寧那句,一起走,一直在他的腦子裏回旋不散。

裴子玄的表情十分不好。

本來想彙報事情的時典很知趣地縮了。

留裴子玄一個人走進了房裏,靠在那把太師椅上,長腿再次搭在了桌子上,神色恹恹的。

還好四老爺這時候已經睡了,不然少不了又是一頓廢話。

“一起走”

悠寧那張清麗的臉在裴子玄的腦海裏有些影影綽綽着。

明明本來只是養只貓兒而已,怎麽突然變得麻煩起來了。

裴子玄不出半年就會死,他,目前并沒有意願,叫只貓兒,一起陪葬。

一個才十五歲的小孩子而已,懂得什麽一起走,說不定說話的時候都沒有動腦子。

想到這裴子玄倒是睜開了眼睛,的确,他何必想那麽多,小孩子說話而已,許是晚上睡了個覺,就忘記了。

一個人,還是清靜些。

越是夜深了,越是愛多想一些,他想起來那宮女,一個又一個,仿佛在嘲笑他一樣,對待一個正常人,他有的是辦法讓她開口,可是對待一個發癔症的瘋子,他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那皇帝老兒知道他現在這個樣子,許是一定很開心吧。

裴子玄狼牙舔了下唇,且讓皇帝老兒開心幾天,等他快死的時候,早晚帶他一起走。

若不是因為母後生前曾說不讓他動皇帝,皇帝老兒他早就死了。

裴子玄的生母,名叫韶陽,曾經是四老爺的徒弟,四老爺是一個醫術很高明的大夫,同時武功又高強,韶陽是他曾經雲游到一處糟了瘟疫的村莊,撿回來的一條命,之後就一直養在身邊。

時間久了,她就跟四老爺學了醫術,而四老爺又是個閑不住的主,見着她年齡大了,就又出去雲游去了,也就這一離開,出了事情,韶陽本和一家公子交好,正談及婚嫁的時候,那公子家的主母因為她出身不好,不肯讓她進門,放話說,就算進門,也只能當妾室。

就在那同時,那位公子的母親又給他介紹了一個名門閨秀,一下子便花了他的眼,沒有再提執意娶韶陽的事,韶陽心灰意冷,如此硬生生被逼走,只能強忍着咽下了這口氣。

韶陽生得眉清目秀,極為标志,又是有名的神醫,外出微服私訪的皇帝聽聞有這樣一人,想前去看看,沒想到,一眼,便看上了韶陽,也沒管她同意還是不同意,直接把她帶進了宮裏。

韶陽此人性情柔軟,又剛受了情傷,沒過多的反駁或者是抗拒,就如此般進了宮,直接當了嫔,但一直都是對皇帝不冷不熱的。

皇帝想寵一個人,便會把她放在掌心上寵,越是不理不睬,他便越是心癢難·搔,為了哄她開心,甚至把她扶上了後位。

許是因為韶陽是大夫,所以一直以來都很注意對身體的調理,很快她便有了身孕,可是這個孩子,未足月便出生了。

自古多疑帝王家,皇帝派人私下去查詢是怎麽回事,得知了韶陽曾與人有情,便多疑之心愈發嚴重。孩子出生,韶陽當了母親,許是因為母性,對皇上的态度轉變了些,如此,皇上為了不再次讓韶陽回到原來那個樣子,便有了顧忌,覺得不能直接除掉這個雜種孩子。

而是給了這個孩子最高的榮耀,直接封了太子位。

然後再一點點的喂藥,讓他慢慢死去。

這個孩子,就是裴子玄。

後來,日子慢慢久了,韶陽終于發現了年少的裴子玄總是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一點點摸索,她發現,竟然是皇帝一直在給他的親生兒子喂毒,于此,韶陽與皇帝決裂。

皇上的心又能一直對一個女人多久呢?

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怎會愛看區區一個女子的冷臉色。

慢慢,韶陽即使依舊是皇後,而原來夜夜·笙·歌的儲秀宮,皇上卻不怎麽來了。

有了空閑,她便一門心思撲在怎麽醫好裴子玄的病身上,卻依舊無果。

再後來,就是那次獵場事件,所有人都說,皇上依舊帶皇後去獵場狩獵,是因為還是最愛她,可就是在這場最愛中,韶陽死了,皇帝說,是有刺客,皇後為皇上擋箭,而亡。

裴子玄那時在念塾,甚至沒能見到他母後的最後一眼。

那時候,他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一個缺少父愛,又一直承受着身體痛苦的,性格乖戾孤僻的孩子而已。

他只有一個朋友,就是司禮監前督主唯一的徒弟,亓骨。

太子整日和太監混在一起,這樣的話,他也聽過千百遍了。

他不想再裝了,他恨皇宮裏的所有人,他們都是騙子,他母後,不可能為皇帝擋箭而死的,可是,那儲秀宮裏所有的人,所有随着皇後去的人,都統一了口徑,真相,就如此被塵封在那些人的記憶裏,無人知曉。

裴子玄一直都很聽韶陽的話,韶陽說,你雖然是太子,位高權重,但你不能濫殺無辜。

那天,裴子玄沒有聽了,他和亓骨一起殺光了儲秀宮裏所有說謊的人,親手扒了他們的皮,給他的母後,陪葬。

從那以後,裴子玄就成了人們口中的地獄惡鬼。

再然後,他就被四老爺接走了。

如此,便是十五年。

室外。

時典一個人站在遠處,閻若從暗裏現出身影。

“閣主在裏面?”

“嗯。”

“要報備的事情報備完了嗎?”

“沒有,閣主看起來心情不好。”

“那我去。”

時典沒有搭話,她愛去,她去,跟他什麽關系。

室內。

裴子玄雖然心裏煩悶着,但是動作還算是惬意。

突然的血氣上湧。

他把搭在桌子上的腿猛得放回在了地上,單手撐住桌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嘴。

一聲咳,一口血。

裴子玄整個人胸口一陣鈍痛。

“閣主!”

閻若聽到了裴子玄咳嗽的聲音,推開門,直接跑了進去。

裴子玄本就失了血色的臉更是蒼白,他的手被吐出的血跡染紅,整個人看起來疲憊不堪。

“去,把四老爺叫來。”

“是。”

閻若把四老爺從夢裏撈起來,他本有些不爽着,但聽說是裴子玄的事情,立刻起身去了。

他捏着裴子玄的脈象,是愈發不穩了。

“還有多久。”

四老爺搖了下頭。

“看你自己怎麽糟害吧。”

說完,他朝着裴子玄的手上紮了幾根針。

許久之後,裴子玄倒是好些了。

四老爺回了房,閻若依舊在裴子玄屋子裏面。

“閣主。”

他在嗓子裏嗯了一聲。

“您究竟為什麽不用藥。”

裴子玄洗了洗自己的手,水聲在安靜的房間內嘩嘩作響。

“閻若,不該管的事情,不要管。”

“閣主!您不能這樣視您的生命于無物!”

她的聲音增大了些。

裴子玄看了她一眼。

“作為玄衛,最不該的就是感情用事,無論對誰。”

閻若還想再說些什麽。

“你出去吧。”

她的腳步頓了頓。

終究還是說了是。

時典在一顆古樹上坐着,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上面是漫天星光,下面是世事無常,他聽得見屋子裏面的聲音。

閻若出來以後,又該惱着了。

她怎麽就不懂,閣主的私事,永遠都不要管這個道理呢。

也對,她本來就想成為閣主的私事。

果不其然,閻若出來以後,瞪着狐貍眼向他看了一眼。

時典挑了下眉,翻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動作輕盈灑脫。

金府。

悠寧房裏。

“嬷嬷,金知若的病可是好了?”

“聽說好像是不昏迷了。”

悠寧點了點頭。

“既如此,明日便去問候一下蘇小娘,順便,送上些回禮。”

夜裏有些乏了,悠寧泡了個熱水澡,解了解身上的勞累,回到榻上,睡得安穩些了。

許是睡得比較早,第二天晨起時,時間也還好。

冬月把那件百衲裙拿來的時候,悠寧還有些猶豫,覺得是不是有些太華麗了些。

“主子,今日要赴宴,還是穿這件比較好,那時候京城的貴女公子們都來了,穿得不夠正式,難免有些人會說些雜七雜八的。”

辛嬷嬷一邊說着,一邊和冬月伺候悠寧穿衣裙。

悠寧這邊洗漱好,又用完了早膳,金知容過來了。

“知容姐姐?這麽早有何事啊?”

金知容臉上帶着笑,身上穿着那件悠寧給她的留仙裙,隐隐有了三分悠寧的味道。

“沒事,就是妹妹好不容易回家,得了空便想來坐一坐。”

悠寧莞爾。

“姐姐想來自然是随時都可以的。”

兩人随意閑聊着,不知怎麽,就慢慢聊到了這京城中的公子身上了。

“妹妹覺得,這京城裏的公子哥,誰是好的?”

辛嬷嬷在旁邊插了句嘴,冷冰冰的。

“尚未出閣,大小姐與郡主談這樣的話不合适吧。”

金知容神色隐了隐。

“是姐姐唐突了,以為你我姐妹二人交好,在閨中說這些,不要緊的,卻還是遺忘了尊卑有別。”

悠寧皺了皺眉。

“姐姐別這樣說。”

然後她扭頭對辛嬷嬷講着。

“好嬷嬷,這裏就這有我與知容姐姐,講些閨中話,沒什麽的吧。”

辛嬷嬷本來就只是看着金知容的樣子不順眼,挑幾句刺罷了,既然悠寧都這麽說了,她自然也不會再說些什麽其他的。

“若論學識,自然是遲元最好,若論口碑人緣,浩言哥哥,也是很好的。”

悠寧這樣說着。

金知容點了點頭,臉上也帶着些笑意。

“那妹妹覺得若是二人比起來,誰更佳一些?”

悠寧覺得話說多了,有些渴,伸手拿了個果子吃,一邊吃,一邊想着。

“若是真要對比的話,還是浩言哥哥吧,畢竟我與他近乎一同長大,見面的時間,竟比和姐姐還要多了些。”

金知容不着痕跡地笑了下,她一顆心放了下來。

金知容是真心很喜歡遲元,不管是遲元的出身,還是學識,她都很喜歡。

但是她也知道,遲元,喜歡的,一直都是悠寧。

金知容臉上裝出了些羞赧之色,然後她對着悠寧使了使眼色。

悠寧會意,叫辛嬷嬷和冬月都下去了,就她們二人在堂裏吃着果子,談着話。

“姐姐可是有心上人了?”

金知容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姐姐心屬遲元公子很久了,從他随右相剛來京城的時候便頗有好感。”

“那作何不叫父親去與右相說明?”

金知容也吮了口果子汁。

“這哪裏有女孩子家向男孩子家去說明的道理,就算真有這種情況,也該是當家主母去,哪有主君去的道理。”

金知容低下了頭。

“母親為姐姐都不願去嗎?”

“妹妹許是很久不在府上,母親雖是一家主母的位置,但是外面的朋客,多數都是認蘇小娘的,她身份高,又受寵,我這嫡出的長女,活得還不如個庶出的小。”

金知容的聲音有些哽咽。

“這麽久了,苦了姐姐了,可是母親不能出面,父親出面又不合适,可如何是好?”

金知容掩了掩面上的淚。

“妹妹可肯幫姐姐?”

“姐姐請講。”

金知容的眼睛亮了亮。

“我們金府出面不合适,若是右相府上出人來提親,不就好辦了很多嗎,妹妹不需要做什麽,只是偶爾能在遲元公子面前,美言幾句,姐姐便足夠了。”

“自然,自然。”

悠寧連連回着。

金知容的目的達到,她知道遲元喜歡悠寧,但是不知道悠寧的态度,今日這一來二去,就知道了悠寧對遲元沒意思,而且悠寧知道她喜歡遲元以後,自然也不會對遲元動心思,這便解決了很大的一個問題。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二人又寒暄了幾句。

“過會赴宴的時候再見,姐姐先回去了。”

“好。”

悠寧許久不曾在晨起時說這麽多的話,着實有些倦了,還不禁輕咳了幾聲。

辛嬷嬷聞聲過來在她身上蓋了條毯子,又扶她去美人榻那邊半倚着了。

“主子,老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嬷嬷但說無妨。”

“老奴覺得主子還是防着些大小姐好,她是個心思深沉的。”

辛嬷嬷也不好多說些什麽,只是淺淺地說了幾句。

悠寧神色上倒是沒什麽變化,從美人榻上坐了起來,一雙好像汪着水的眸子擡起來,看向辛嬷嬷。

“嬷嬷,知容姐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血脈了,寧兒自小生活在宮裏,雖然錦衣玉食,但從未明白親情為什麽,血緣為什麽,知容姐姐生活得也不容易,我只是想着,能幫,便多幫一些,除去這些,寧兒也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麽。”

辛嬷嬷的眸光有些閃爍,她是看着悠寧從一個嬰孩長大成為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悠寧經歷的苦,她怎麽會不知道?

“是老奴多嘴了。”

“嬷嬷別這麽說,我明白你都是為了我好。”

辛嬷嬷轉身抹了下眼淚。

“主子倦了,吃點糕點吧,老奴給你拿去。”

見着嬷嬷如此模樣,悠寧鼻子上也是酸酸的。

另一邊。

金知若的房裏。

蘇小娘穿着一身紫色的華裙,手裏還拿着一把小扇子,坐在金知若的房間裏,看她的狀态應該能推斷出她女兒是沒有什麽事情了。

金知若坐在床榻上,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寝衣,雙腿蜷縮在一起,整個人的後背靠在榻後面的軟墊上,看起來是燒退了,但是面色上還有些蒼白。

蘇小娘已經從心疼的狀态轉化為生氣。

屋子裏只有她們兩個人,下人看樣子是都被屏退了。

“金知若,你是我蘇問暖的女兒,是當朝左相的曾孫女,你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不好,偏偏看上了那個鬼?!碰了一鼻子灰,吓得發了燒說胡話,還得是我這個當娘的擔心你,你可倒好,醒了以後,還死心不改,你是不是想活活把我給氣死!”

蘇小娘一邊說,一邊還咳嗽了兩聲,看樣子是真的動了氣。

“母親,您別生氣,女兒這不是只想做那最尊貴的女人嗎,活這一輩子,誰不想母儀天下啊。”

蘇小娘把手一拍。

“你瞧瞧你,這話在外面要是說出去,一百個頭,都不夠你掉的,你以為那後宮是那麽容易的啊,那是個虎狼之地,進去了,就你這種沒有腦子的,別說母儀天下了,幾天你就死了。”

“所以女兒這不是才想趕着太子爺沒娶妻,先占了這正妻之位,以後不就順順當當了。”

“你嫁給別人,母親一樣能護你一生安穩,你怎麽回事啊,榆木腦袋。”

蘇小娘氣得不輕,說話也沒有什麽好氣。

“小娘可在呢?”

悠寧吃了幾塊果子糕,歇了會,就過來蘇小娘這邊來了,欠着她一份回禮,悠寧怎麽着也沒法舒坦。

去了她房裏,下人說小娘在三小姐房裏,悠寧便這樣就過來了。

“是郡主啊,在呢。”

金知若見着悠寧來了,趕緊把床榻旁邊的床幔拉了下來,以擋住自己的臉。

“小娘,知若妹妹可好些了?”

“好些了,多謝郡主挂懷。”

“冬月,把皇後娘娘送的養神香拿來。”

冬月把手中的金楠木托盤放在蘇小娘的面前。

“這可怎麽擔待的起啊。”

“小娘不必推辭,知若妹妹身體欠安,晚上用這香可以養神,聽下人說小娘最近身子清減不少,若晚上入睡之前,熏上一會,絕對一晚安枕。”

悠寧的聲音一直溫溫和和的,聽着便讓人覺得舒坦。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又寒暄了幾句,悠寧便打算離開,然後突然想起來一事。

“不知過會游家公子做東的宴,知若妹妹可還去?”

不等蘇小娘說些什麽拒絕的話,金知若直接從帷帳裏說了一句。

“太子爺可去?”

悠寧倒是愣了下,然後又恢複了笑意。

“許是去。”

“去。”

金知若帷帳裏利索的一句。

“好,那悠寧便先回了。”

回了房內。

悠寧靠在美人榻上,身子懶懶的。

“時岳?”

時岳從外面走了進來。

“過會的宴會,老師可去?”

還沒等時岳回答,一道慵懶的聲音傳了進來。

“去。怎麽不去。”

裴子玄一身玄袍,上面壓了些許金紋,看起來便十分尊貴的樣子。

“老師?”

“嗯。”

裴子玄随口嗯了一聲,時岳向他行禮,然後走了出去。

悠寧看向他,總覺得他氣色有點不太好。

“老師看起來氣色不太好?”

“管好你自己。”

裴子玄漫不經心一句話。

悠寧嘟了下唇,沒有再說話。

午宴的位置是在游家的一個外宅山莊裏面,因為是冬季,氣候有些冷,便找了下午這種時間,免得夜晚太過寒涼。

裴子玄和悠寧坐在一個馬車裏,剩下兩姐妹分別兩輛馬車。

下車的時候,許是因為大家見到了裴子玄,本來熱絡的氛圍突然有些降溫。

這次裴子玄可不是私自來的,是游浩言親自邀請的他,畢竟知道他在這裏,就算是意思一下,請帖也還是要發的。

一進了場,裴子玄就和悠寧走到了另外一邊去,金知若跟在裴子玄不遠不近的距離,金知容,自然便是去找遲元的位置。

遲元在家裏被遲昭罰抄經,整整抄了五大本,遲昭才同意今日放他出來。他來的晚了些,一下馬車,就看見了金知容的背影,她穿的是悠寧愛的紅色系留仙裙,加上她們身量相似,從後面看過去,倒是真的會讓人以為金知容就是悠寧。

“悠寧妹妹!”

遲元直直向金知容走過去。

金知容的唇角勾了勾,轉過身去。

“遲元哥哥可是認錯人了,我是知容。”

“原來是金大小姐,失禮失禮。”

“遲元哥哥不必這麽客氣。”

遲元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起來是最近日夜抄經十分疲憊,沒有好好休息。

他的眼神四處游走,顯然是在尋找悠寧。

“遲元哥哥既然來了,便和知容去那邊看看花?游家這座莊園,有很多奇異的花。”

遲元是個不會拒絕女孩子的,雖然有些不願,但還是跟她去了。

裴子玄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更是蒼白了些。

悠寧看向他,張了張嘴,本想問些什麽,但想想還是算了。

她看向了一方小桌,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老師可要嘗嘗這梅子酒?”

每次郡主回家省親的時候,游家都會設宴款待京城的公子貴女,而這梅子酒,酸酸甜甜,冰過之後又十分清涼爽口,是每次宴會必不可少的佳釀,即便是不勝酒力的貴女們,也能淺淺的小酌上幾口,比如悠寧,就是每次都一定會喝的。

今天裴子玄來了,這麽好喝的東西,便一定要介紹給他。

一旁,一個誰都看不見的角落,游凝詩坐在一把木輪椅上,臉上勾起了一絲惡毒的笑意。

她知道,悠寧一定會喝這酒的。

之後,便等着……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各位小甜心的訂閱和支持w!

不知道你們喜歡誰噠~恩二最近莫名有些喜歡時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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