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游公子,不如我們談樁買賣?”
游浩言的腳步頓了頓,他聽出來金知容這句話裏有些其他意思,轉過身。
他一身素白的衣袍在陽光下略微折射着光,但臉色卻遠遠沒有陽光看起來溫暖。
“不知金大小姐說的,是什麽買賣?”
游浩言略微眯了下眼睛,看向眼前面容與悠寧有幾分相似的金知容。
“感情上互利雙贏的買賣。”
金知容臉上略微帶着些笑意,眼中湧上些許狡黠。她在試探,在試探游浩言有沒有聽懂,在試探游浩言有沒有意圖。
如果他會繼續回答她的話,那這事基本上有戲。
游浩言頓了幾息,然後輕咳了一聲,壓低了音量,本就好看的唇角帶起一絲笑意。
“不如金大小姐再說的仔細一點?”
聽到他這話,金知容臉上笑意更甚,和明白人說話,就是舒服很多。
“知容知道游公子一直對悠寧妹妹心有他意,我們彼此知根知底,作為悠寧的姐姐,我自然是願意妹妹嫁個疼她的好人家,此事,知容定然是願意為游公子在其中努力的。”
金知容擡眼看向游浩言,想看出他表情中的蛛絲馬跡。
游浩言略微頓了頓,然後點了下頭,看起來是在等着金知容的下文。
她唇角挑了挑,臉上的笑意顯得自信了許多。
“交換條件就是,遲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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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明白人說話一向不需要太多,遲元兩個字足以。
說完以後,金知容看向游浩言,等待着他的回複,十拿九穩,她相信他一定會同意的。
果不其然。
游浩言在鼻子裏哼出一聲笑。
兩人四目相對,好像是在交換些什麽。
“成交。”
游浩言落下兩個字。
“恕不遠送。”
金知容站在門口,目送游浩言上了馬車,眼底盡是笑意。
她看向亓院內悠寧房間的方向,眸色一點點的變冷,作為一個從小便委曲求全,在勾心鬥角中成長起來的人來說,她怎麽會不知道,在有人命的關系上,游浩言為什麽依舊還對裴悠寧如此好。
她心裏萬分清楚,這只不過是太師府對付裴子玄的計策罷了。
但是,她依然如此選擇。
今天這件事情過了,金知容就算是徹底站在了悠寧的對立面,但是她不後悔。從一出生,她裴悠寧就是郡主,就受盡了寵愛,享盡了榮華富貴。
而她呢?
她什麽都沒有,裴悠寧就算嫁給了游浩言,依然有着皇家的庇護,可以活得自在滋潤。可是她金知容,若是不能嫁給一個好人家,一輩子,都會如此窩窩囊囊的活下去。
她憑什麽?
金知容眼底的溫度徹底冷淡了下去。
遲元,是她唯一的選擇,在和遲元同等地位以及前程似錦的公子爺中,只有他一人出身不高,家中主母又不會計較兒媳的出身地位,她,決不能舍棄掉這次機會。
“你,進去告訴一聲,本小姐有些累了,要先回府,明日,我再來看郡主。”
金知容拂了下手中的帕子,對着看門的小厮說着。
“是。”
看着小厮向房間內走去的身影,她嘴角勾起一絲笑,轉身離去。
亓院。
得了小厮通禀的悠寧點了點頭,在美人榻上靠着了。
裴子玄依然在四老爺房裏,和他談着些什麽。
“裴祭,老夫跟你說認真的,你真看上那丫頭了?”
四老爺少見的沒叫他小兔崽子。
裴子玄把剛才放在藥枕上的手腕收了回去,搭在另一只手的手心裏轉了轉。
然後擡起一雙桃花眼,看向四老爺。
沒搭腔。
四老爺坐在桌子的另外一邊看着他。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裴子玄眯了下眼睛。
“那本宮現在說話,就是不默認了?”
四老爺拐棍在地上戳了幾下。
“老夫現在沒時間和你打這些啞謎。”
他是個急性子,聽到裴祭這麽說話只是覺得心焦。
四老爺拍了下桌子,啪的一聲。
“快點說。”
裴子玄被他一聲敲擊震得皺了下眉,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四老爺這個人總是這麽聒噪。
“說什麽啊?”
“說你是不是有意思啊。”
四老爺語速快得驚人。
“沒有啊。”
裴子玄的聲音恹恹的,頭輕微向後面仰過去,明明在同一水平線上,他卻依舊眯着眼睛看人。
“沒有個屁?沒有你還拼了命去救她?”
裴子玄冷笑了一下,嘴裏哼了聲。
“本宮不說話吧,你要本宮說,本宮說了吧,你還說本宮放·屁。本宮還真是不知道是誰在放·屁。”
裴子玄左手手肘撐在桌子上,微微側過來身子,半只眼看向四老爺。
四老爺在跟裴子玄說話的時候,多半都會氣個半死。
他努力平穩下來心态。
“你這麽多年身邊有沒有女人,老夫比你那皇帝老子都清楚,這個丫頭,在你身邊呆了這麽長時間。”
他看向裴子玄。
“時間說明得了什麽?閻若在本宮身邊呆的更久。”
“你少放屁。”
“你也是。”
裴子玄神色更恹了幾分,他今日一句話都不想多說,說一下,心口就疼一下。
他站起身來打算離開。
“你給老夫站住。”
裴子玄半扭過頭。
“還有什麽事?”
半分眼裴子玄都懶得看他。
“老夫就是告訴你,別後悔,不是生死,是那丫頭。”
聽到這話,裴子玄愣了下,倒是轉過身來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你覺得,本宮會後悔讓她活下去嗎?”
兩個人四目相對。
誰都沒把話放在臺面上,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了。
“裴祭,你最好不會。”
“當然。”
裴子玄狼牙舔唇。
又打算起身離開,然後突然想起了些什麽。
“本宮時日不多了,母後的死因到現在還沒有查清楚,本宮要加快些進度了,給你個心理準備。”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沒什麽情緒,仿佛在說着和自己沒有關系的事情。
“嗯,你随意吧。”
裴子玄一直看似肆意,但其實,最是難得肆意。
游家玉莊。
游浩言把尺寸和圖紙交給手藝最好的師傅。
“把圖紙上面的圖案刻在暖玉上。”
他又回憶了下悠寧說的話。
“記得,要小小的刻。然後快一點,盡快做完。”
“是,少爺。”
游浩言看着那圖紙,不知道什麽情緒,只是覺得心裏很不舒坦。
金府。
金知若被下人照顧的十分好,加上壽訪安的藥很有效,用了幾副藥以後,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
蘇問暖今日沒有在府上,掐着下了朝的時間,金易考回了府,她便帶了幾個丫鬟,去左相府了。
蘇問暖就金知若這麽一個寶貝女兒,金知若的事情,她一定要好好和左相說一說。
左相府會客堂。
屏退左右。
一個精神矍铄的老頭坐在主位上,兩鬓雖然有些白,雙眼中卻寫滿了老謀深算,左相身材有些發福,卻又不至于很是肥胖,他雙手搭在椅子的兩側,眉毛微微皺着,右眼輕輕眯了幾下,每眯一下,就側一下頭,似乎想到了很多。
蘇問暖把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以及所有不明白的地方,一五一十地和左相說了個遍,然後便在一旁等着她祖父的回複。
“這件事情倒不是很難解釋,太子爺之所以把茶重新推到若兒的手裏,是因為那茶本來就被人下了毒,若兒不過是別人的替死鬼罷了。”
“那究竟是何人下的毒?”
“那就要看看這京城裏最近少了誰啊。”
太師的後背向前面傾着,有幾分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看向蘇問暖的方向。
“還沒看清楚嗎,昨晚茶館的事情,可是鬧到了今天的早朝上,那個茶館一直養得都是太師府庇護的地頭蛇,而太師府,不剛好昨日病死了個大小姐嗎。”
太師把話說得慢慢悠悠的。
蘇問暖倒是一下子明白了。
“那太子爺就這麽殺人,皇帝都不管的嗎?”
“太子爺殺人,皇帝什麽時候管過?”
“那是為什麽啊,祖父。”
“聖意難測啊……”
左相說話的語氣有些陰陽怪氣。
“對了,問暖啊,你是說若兒想嫁給裴子玄?是為了當皇後?”
蘇問暖剛才把話說得極其委婉,現在被左相一針見血地說出來,臉上難免有幾分尴尬的意思。
“祖父,不是……”
左相打斷了她的話。
“不是?不是什麽?我蘇家的女兒,就該有這樣的魄氣,只不過當皇後,嫁給裴子玄可不行。”
他的話意味深長。
蘇問暖心頭一驚,一雙眼瞪了下。
“可當今聖上已經……而且皇後娘娘依然……”
左相瞥了下蘇問暖。
“本相說得是,榮王,裴子榮。”
他的唇邊牽起一分。
“皇後又不是只有一個,太子,早晚要易主。”
短短的幾句話,蘇問暖是心驚肉跳地聽完的,她突然不知道她這次前來,到底是不是對的。
他祖父一直是把家中的女兒當做籌碼嫁出去的,他們兩姐妹是,到了他們兩姐妹女兒這一輩上,姐姐滿門抄斬,沒有一個活口,如今剩下的,竟然只有她的女兒,金知若了。
想到這,蘇問暖的神色又驚了驚。
祖父決定的事情,基本上就沒有變過,難道,女兒真的要嫁給裴子榮了嗎?她想開口再問些什麽。
“時間晚了,你先回吧,本相還有事。”
蘇問暖把要說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好,問暖這便回了,請祖父安。”
“嗯。”
左相擺了擺手,低頭飲下一口茶。
不知道為什麽,蘇問暖覺得此行,好像把女兒綁上一條拉不回的船,越想,她越心驚。
亓院。
裴子玄從四老爺的房間裏出來。
思考了幾息。
朝悠寧的房內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老夫就是告訴你,別後悔,不是生死,是那丫頭。”
“你覺得,本宮會後悔讓她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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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來兩個人說話的玄機了嘛!
這更是算六月十五號的,過會更六月十六號的。
昨日恩二血淚史,警示大家,珍愛生命遠離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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