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朝堂
康和殿
“關于江北赈災,朕前些日子已傳令吏部撥款前去救濟災民,糧食五谷也已分批運送過去,可這其中過程卻并不是多順利,各位愛卿可有什麽解決辦法。”
益華帝高坐在殿堂之上,身着明黃色龍袍,容顏已有老态,睥睨着臺下衆人。
戶部侍郎率先回答:“回陛下,老臣以為這災銀運輸過程至關重要,江北地大,災情又持續幾個月,多的是有莽夫棄正從邪,當那無恥盜賊,這些人往往目不識丁,自私自利,無視生死,搶劫災銀這種事想必是一定做的出來的。”
“臣以為,還是要撥出一只軍隊,幫助戶部運輸,以保證災銀順利抵達江北。”
益華帝點點頭,道:“愛卿說的是。”
這時,所有一個兩鬓發白的老者上前一步,道:
“臣以為不然,運輸固然重要,但如今西北蠻夷蠢蠢欲動,我方當随時保持備戰狀态,軍隊還是用在該用的地方好。”
益華弟目光移過來,道:“哦?愛卿有何高見?”
“老臣以為,這災銀乃是赈災之關鍵所在,萬萬不能出差錯,可這中央下令撥款,下層層關卡,又怎能保證這銀子一分不少抵達江北?陛下不如設數名巡查史,專門監督下官員作風,僅防貪污。”
“至于盜賊一事,可交給下層層官員,若是銀子有所缺失,那便問責與他,到時不管哪個關卡,對官銀還不是盡心竭力?”
益華帝若有所思:“嗯,也是個辦法。”
說話的是當今的內閣首輔是季通,季通年歲已過七十,入朝四十餘年,兩朝元老。
這季通還有個不得不說的身份,那便是沈願的外公。
沈願的母親是季家嫡女,嫁入尚書府也算門當戶對。
沈願作為沈季兩家的嫡出子,自小在滲城的地位就不一般。
Advertisement
若是只有尚書一家做後盾,這沈願還不能說是地位超然,可聯合這季家,那便是皇子皇孫見了也要禮讓三分。
真正的豪門望族,真正的頂級世家。
朝臣們接連就赈災一事發表意見,有建議滲城世家高官捐贈財務以當災銀的,有請求皇帝嚴苛刑法,千刀萬剮那些制造暴動的,甚至還有請讓禮部請大師出馬,然後在全國召集風水大師,去江北來一場浩大的求雨儀式的。
早朝進行過半,益華帝似乎有點疲憊,但還是揉了揉眉心,道:“蘭愛卿,不知你可有什麽辦法。”
蘭喻岩沒做什麽猶豫,大步跨了出去,道:“各位大人觀點都甚好,臣覺得,卻稍稍有那麽點遺漏。”
益華帝飲了口旁邊宦官遞過來的茶,開口道:“哦?愛卿可否說來看看?”
“臣以為,我大儀有天命庇佑,陛下您鴻蒙紫氣纏繞,一個小小的旱災算得了什麽,按照前面各位大人的說的,這天下河清海晏簡直就是指日可待。”
“只是,陛下,這赈災,依臣之見還是要從兩方面入手”
益華帝挑眉,示意蘭喻岩繼續說下去。
“一來是這財務上幫助,二來,便是這精神上的慰籍。”
益華帝似乎來了興趣,道:“怎麽個慰籍法,愛卿說來看看。”
“陛下您為這天下百姓日夜操勞,而百姓卻不自知,他們切身感受到的便是這旱情讓他們流離失所,依臣之見,陛下可免去江北三年賦稅,政府給予鳏寡孤獨者補貼,陛下您在親派人去監督救災情況,令地方官員親自去災區慰問。”
“如此,百姓方能切實體會到聖主隆恩,心裏必定感恩戴德,古人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那災民暴動問題便可預防,又可穩定民心,又能維護我大儀盛世安穩。”
益華帝點點頭,應該是很是滿意。
蘭喻岩又道:“除此之外,臣以為,陛下您乃我大儀盛世之根本,江北旱情茲事體大,不可小觑,萬一有災民依舊心懷不滿,不自量力前來皇都,陛下您也要早做預防。”
“故而,臣懇求陛下,近期要加強防護,注意自身安危。”
生為帝王,哪有不重視自身安危的,蘭喻岩一番話可謂是說到了益華帝的心裏,益華帝在位二十多年,如今身體每況愈下,年紀越大就越舍不得這帝位,統治穩定,民心順從,身體康泰,可留名青史,這是每個帝王都不能免俗的欲望。
蘭喻岩怎麽說也跟了益華帝十幾年,帝王脾性如何,蘭喻岩也算摸的清楚。
這一番話與其說是為旱情出主意,倒不如說是提高帝王好感。
話不是胥若教着說的,可主意确實胥若出的。
蘭府
“父親,陛下年歲已大,治理國家,使國家富強強大早就随着這些年的瑣事磨幹磨淨了,父親與其費盡心思為旱情想辦法,倒不如讓皇帝更加關注自身,想必,這才是陛下真正想要的。”
“父親您對症下藥,還怕這惡疾無痊愈之日嗎?”
蘭喻岩乃宮中老臣,豈會不明白胥若話裏含義,心下詫異之餘又問:“可單憑這一番話,挺多提個帝王好感,又能對我蘭家發展有何實質好處?這未免也過于誇張了吧。”
胥若但笑不語,遞了杯茶給蘭喻岩,道:“父親您,只且看着吧。”
聖上确實看的出來神色好了些許,滿意的點點頭,道:“蘭愛卿有心了。”
蘭喻岩退回自己位置,沒再發言。
下朝之後,尚書令沈之餘湊近了蘭喻岩,略帶不滿的道:“您說說你,又給我添麻煩。”
沈之餘作為尚書省的最高決策人,掌管着尚書省乃至其下吏戶禮兵刑六部,蘭喻岩這番話勢必會引起老皇帝的重視,一引起重視那就勢必要做出行動。
如此一來,作為最高行政機構的尚書省,那确實是有的忙了。
國公府與尚書省向來關系不錯,蘭喻岩理了理袖子,完全不放在心上:“你最近不是挺閑?給你找點事做你還賴上我。”
“你看看你這話說的,我這都一把骨頭了,不讓人安生點兒。”
蘭喻岩:“懂不懂在其位謀其政,你說這話可別讓陛下聽見,不然有你好受的。”
沈之餘聲音放小了些,道:“哎,什麽陛下不陛下,不過看不出來啊,你現在居然也學會了這種,拍馬屁拍的很有水平嘛!”
不得不說,沈願那吊兒郎當的個性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只不過沈之餘入朝多年收斂了不少。
從沈願小時候,沈之餘能抛下政務追着沈願滿院子打就能看出來,這位沈尚書也不是什麽循規蹈矩恪守古板人兒。
“我用得着拍馬屁?聖上龍體康泰難道不是我們這些做大臣們日求夜求的目标嗎?”
沈之餘被蘭喻岩這少有的不要臉驚到了,睜大了眼睛,道:“你……你說這話,你臉都不會紅嗎?”
“你看你虛僞的,哎,跟你那兒子一樣,看着多白淨多好看的一個人,一肚子壞水呢。”
說到這,蘭喻岩不樂意了:“我兒子怎麽了,我兒子年紀小小經文論策樣樣精通,你問問這滲城皇都裏,有哪個不知這蘭府的小公子是個百年難遇的驚才絕豔的人物。”
蘭喻岩撇了眼旁邊的沈之餘,蘭喻岩慢悠悠又道:“管好你自己家的兒子吧,聽說這沈願經文論策一竅不通,打架但是挺在行。”
沈之餘對沈願再不滿意,也不能容忍別人說自己孩子不好,當即就道:“知道什麽叫百無一用是書生嗎,好男兒志在四方,我兒子今後怎麽可能囿于區區朝堂。”
“哦,那您在這區區朝堂混的還挺不錯的。”
“哎我說你這人,反正我兒子就是好,別人都不能比。”
“嗯嗯,就是好。”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兒子本來就……”
“嗯嗯,沒人能比,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
……
“公子,夏婉的身世查出來了。”
“說來看看。”
“夏婉原是徐州常山人,家裏世代從商,後來因為得罪了徐州權貴,被按了個莫須有的帽子,一家人锒铛入獄,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夏婉僥幸逃出,路途也頗為艱難,後來被人買到绾春樓當了一年的妓,一直靠着一手琴技安身立命,遇見那劉家的人貪圖美色,偏要這姑娘的初夜,夏婉不從,才鬧出當日局面。”
“得罪的徐州權貴是誰?”
“是徐州刺史的分家,在常山這地方一向喜歡仗勢欺人,夏婉家也不是第一個受害了。”
“那這家人接着那徐州刺史的名頭這樣胡作非為,他也不管管?”
白蘭回道:“常山這地方也沒什麽能制得住他的,畢竟是親戚,那徐州刺史聽聽也就過去了。”
“常山這一帶,我記得應該是挺亂的。”
“公子記得沒錯,這夏婉的家人……”
“這刺史分家的人确實是沒人性,夏婉的父母被一刀斃命,姐姐被辱致死,就連夏婉的弟弟……”
白蘭說到這頓了頓,道:“夏婉的弟弟長的也是眉清目秀,那些人連她弟弟都沒放過,生生被輪了一夜,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透了。”
“據說,當時夏婉是正巧去了她叔伯家才免于難,否則……”
算來也是血海深仇了。
這麽一看,事情便很明了了,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會覺得,這夏婉僥幸逃出,勢必是抱着替家裏報仇的心思的,不過……
“只是奴婢不太明白,既然是要報仇,那這皇城裏随便哪個都能制的住那個小小的分家,怎麽就那麽巧盯上了沈小少爺?”
誰人不知這沈小少爺不輕易與人結交,為人不好相處,大多數人都抱着結交不了也別得罪的心思的。
夏婉看着也不像這麽個沒腦子的人,難道還真的是看沈願家大業大,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攀了上來?
“大概……是沈願他長的比較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