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吻
“沒事,這有什麽,你看多可愛。”
胥若再次搖了搖頭,并沒有要拿的意思。
“你以前吃過這個東西嗎?”
胥若搖了搖頭,道:“沒有”
沈願意味深長笑了笑,拖長了尾音略顯撒嬌道:“你拿着吧,你拿一個我拿一個,不然一會該化了,多不好呀。”
胥若神色略顯複雜,沈願語氣一軟下來她就受不了,抿了抿唇,伸出了手,道:
“那好吧。”
沈願笑眯眯的把小糖貓交給胥若,道:“你舔一舔,超甜的呦。”
沈願從小就跟着胥若,雖說胥若幾個月前變了很多,但對于胥若的一些小習慣他還是知曉一二的。
胥若這個人啊,在外面很是注意自己的形象,向來不會做損壞她形象的事。
衣服髒了一定要換掉,出門向來雲淡風輕,心裏反應再大也不會體現出來絲毫。也會有很無聊的時候,突然跟你說一些和正事無關得事情時并不是因為她別有所圖,很有可能是因為她突然想到了,然後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也可以為了買一些好吃的糕點走很遠的路,無聊的時候不會一個人待着不說話,會拉着個人天南海北的聊。
別人都說公子胥若澤世明珠,風華絕代。
可沈願知道,其實也不盡然。
一身白衣不染塵埃是因為胥若一天要換好幾回衣服,看着你不說話的時候不一定是在算計你,也可能是在想剛剛的糕點是什麽做的……
沈願只覺得很可愛。
胥若道:“要不然你吃吧,我把我的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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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什麽啊,這都是我送你的。”
“我可以帶回家嗎?”
“天熱,你是想喝糖水嗎?”
“……”
盯着這個躺着的栩栩如生的糖貓,胥若看了看沈願,然後面色凝重的舔了一口。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甜味,還帶了點桂花香。
沈願眼睜睜看着胥若小小的舔了一口。
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間就覺得胥若這個動作有點難以描述。
……你說舔就舔吧,胥若沒事伸什麽舌頭啊,瞎撩撥人還不負責。
胥若看着沈願,道:“你這麽看着我做甚?”
“沒,怎麽樣,喜不喜歡?”
胥若點點頭,道:“挺好的。”
他們走在世俗煙火裏,明黃的燈光映着胥若的側臉,平白多了些溫暖,沈願僅僅是看着,就覺得很滿足。
兩個人都相貌甚佳,一路上引來不少嬌俏少女投過來的充滿嬌羞與暗示意味的眼神。
胥若像是毫不察覺,沈願可看的一清二楚。
看看,看看,現在真是世風日下!小姑娘上街都這麽直接的嗎?那看那眼神,就差沒直接上來倒胥若懷裏了!
沈願一邊生氣一邊冷笑,胥若這等人,豈是那普通的庸脂俗粉可以宵想的?不對不對,就算你不是庸脂俗粉也不一定行。
想要配的上胥若……
沈願暗戳戳的想,怎麽着也得我這種條件啊。
然而我,怎麽是個男的呢!
想到這,沈願的思緒戛然而止,他在想什麽?
對什麽産生懷疑也不能對自己的性別産生懷疑啊!
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将來要成為的,可是保家衛國的大将軍!他怎麽能對自己的性別産生懷疑?
真是見鬼了,愛情果然會蒙蔽人的心智。
一發現什麽不對的目光,沈願就兇狠的瞪回去。
一個被沈願瞪過的小姑娘路過他時,沈願分明聽到了那小姑娘小聲嘀咕的話。
“怎麽眼睛就有問題呢,真是白瞎了長的這麽好看。”
沈願:“……”
“你怎麽突然想起來晚上出來轉轉了,今天沒去校場?”
“沒,有點事耽誤了,索性就不去了。”
胥若把手裏那個吃了三分之一的三分之一的糖貓轉了個身,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
沈願敏銳的注意到了胥若的這個動作,關切的問道:“不想吃了?”
胥若點了點頭。
沈願看着這個小糖貓目光頓了下,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心虛的說:
“你說扔了多不好,你,你給我吧,我幫你解決。”
胥若還沒來得及開口,沈願就一把接過,速度極快的放到了自己嘴裏,在胥若吃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胥若:“……”
“你……”
沈願內心都要慌死了,但是堅決克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崩表情,一本正經的看着胥若問:“怎麽了?”
他一定不能讓胥若發現他是故意的!兄弟之間吃一個小糖人什麽的不是很正常。
胥若要是說他,那就是胥若做賊心虛!
在沈願那恨不得用紙寫出來的嚴肅認真眼神中,胥若頓了下,道:“你吃的……哎,算了,沒事。”
沈願當然不會繼續問下去,他只覺得自己嘴裏這口糖簡直都要甜翻了,這輩子沒吃過這麽甜的糖人,內心振奮的他都覺得舌頭不是自己的了。
“那我們…往前面看看吧。”
“嗯,好。”
其實胥若知道的,像這種小糖人,可以在家裏存放四五天,根本沒有那麽容易化,可能也只有沈願覺得,她是真的信了他的話。
走完這條街,沈願問:“胥若,你困不困?”
胥若搖了搖頭,道:“尚可。”
“那我帶你看月亮吧!”
“?”
“我尋思着,像你們這種清風明月似的人,應該沒事都愛賞個月吧。”
胥若笑道:“并不,我平常又不作畫作詩,月色如何,于我而言不過是一眼與兩眼的區別。”
沈願道:“那今天的月亮那麽大,我想讓你看兩眼。”
忘了是哪天了,封绾告訴他,有一天遇見了你心愛的姑娘啊,一定要帶她去永安買糖人的小攤那買兩個小糖人,因為永安街上有個傳言,那小攤賣的糖人,比之其他家的更加甜,也更加粘。
若是一同買了,那兩個人就會甜甜蜜蜜的一起長長久久。
封绾搖着他那把不知道幾年沒換的扇子,慢悠悠道:“還要帶她屋頂看月亮,清晨溜進她家幫她畫眉,送她滲康城裏做工最精致的金盞閣家的簪子。”
當時沈願嗤之以鼻的嘲笑了封绾,這會卻覺得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胥若不是他心愛的姑娘,但也算他心愛的男人了吧。
畫不了眉,送不了簪子,但總能看得了月亮。
胥若道:“今天都既然随你出來了,那走吧。”
沈願勾唇一笑,拉住了胥若的手腕,道:“我帶你走。”
胥若也不掙脫,任由她這樣拉着。
沈願輕功了得,三下兩下就帶着胥若飛身上了陽月樓的樓頂。
這是滲康城裏最高的樓,坐在這個屋頂,基本不會被其他的房屋擋住視線。
天空被顯得浩大無比,深藍色的夜幕上挂着一顆皎潔的月亮,剛才的喧鬧被停在了另一條街,仰頭洶湧而來的,是天地的浩蕩和歲月的柔和。
夜裏的涼風拂過兩人的發絲,帶着從不遠處山林裏攜帶過來的清冽的泉水味和淡淡的竹香。
胥若坐在沈願旁邊,第一次覺得,那些過往離自己是如此的遠卻又如此的近。
遠的,是必須要報的血海深仇還有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近的,是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都會給自己自己安穩感的沈願。
他很幹淨,也很強大。
沈願朝後仰了下,躺在了屋頂上,感嘆道:“你看,多好看啊。”
“嗯,很好看。”
“你看它白的,跟剛蒸出來的白面馍馍似的。”
胥若笑了笑,沒回話。
“嘿,胥若,你躺下吧,你會看到不一樣的大白馍!”
胥若搖頭拒絕,轉頭看着沈願,道:“你那樣不硌嗎?”
沈願正想冷笑一聲心道不就幾片瓦片哪裏能硌到我?小爺我皮糙肉厚能怕這個?就聽胥若繼續道:
“反正我也不躺,你要是硌的話,枕我腿上也是一樣的。”
呵!
“我早就想說了!這有片瓦一直抵着我,剛剛想換位置來着,不過既然胥若你這麽說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沈願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胥若很配合的伸直了腿,然後順了順自己的衣服,道:“過來吧。”
沈願如願以償的枕到了胥若的腿上,生平第一次除卻不算擁抱的擁抱之外,離胥若胥若最近的一次。
不要問感覺,一個爽字就可以囊括所有。
胥若伸手将沈願鬓角的一縷頭發順到了他耳邊,然後道:“現在還硌嗎?”
“不硌不硌。”說完沈願眯起眼睛一笑,又道:“胥若,你的腿好軟啊。”
胥若道:“你的腿不軟?”
沈願連忙道:“軟,軟啊。”
“不過還是你軟一些,嘿嘿。”
胥若彎了彎唇,然後擡眼看着這無邊的夜色,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沈願察覺到了,開口道:“你嘆什麽氣呢,沒事幹嘛給自己那麽大壓力。”
“我何時……”
“你何時給過自己壓力?得了吧,你我還不知道嗎,我說胥若,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蘭伯伯今年才剛過四十,你還有很多時間的。”
胥若道:“那不一樣,早一步總比晚一步好。”
沈願沒說話,沉默了一會,半晌突然開口,輕聲問:
“胥若,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
身為世家子弟,想要的無非就是家族榮寵,可沈願總覺得,胥若想要的,不僅僅是這些,她的野心不止于此,可是到底到哪,沈願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胥若沒有立即回答。
是啊,她想要的是什麽呢?
是讓符奕無緣皇位,讓當初策劃太元謀逆案的人血債血償,還是讓傷害過她和她身邊人的人通通付出代價呢。
最終,她說:“我想要我周邊的人,平平安安的生活。”
很簡單,可這分明不可能。
話題又饒到了那些敏感的話題,沈願沉默了下來,胥若也沒有再開口。
胥若又擡頭看向了遠方。
越過滲康城裏一重又一重的建築,再往前是一座山,那座山名叫天竺山,因為一到六月的時候那座山上總是漫山遍野都是天竺葵,淡淡的花香會散開來,傾瀉在整個滲康城裏。
上一輩子,她的屍骨被沈願移回,最後就葬在了那座山上,陵墓在山的西邊,滲康城在山的東邊,她安息在了離家鄉最近的地方,但是和又曾經那些滿是鮮血的過往,隔了一座開滿鮮花的山。
半晌,胥若低頭看着枕着她腿的人,沈願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輕淺,眉眼精致好看,是少年的沈願。
她輕輕開口,喃喃一句:“沈願。”
沈願沒回複,也沒睜開眼睛,好像就在這深藍的天幕下睡着了。
胥若伸手,虛虛的撫過沈願臉部的輪廓,倘若沈願現在肯睜開眼,會發現,胥若的眼神是沈願從未見過的柔和。
手指停在了沈願的下巴處,胥若摩挲了下手指,緩緩低頭,輕輕的吻了吻沈願的額頭。
胥若的唇有些涼意,略顯幹燥,可沈願的額頭确是有着不正常的溫熱。
察覺到不對勁,胥若睜開眼,唇從沈願的額頭上移開。
果然,此時沈願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目光緊緊的盯着她,熾熱而滾燙。
對視半晌,胥若起身。沈願卻一把抓住了胥若的手腕,力道極大。
他聲音沙啞:“你不能走。”
我就說不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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