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睡地板
瑤池城南門外有一座山,名喚靈山,山上鮮花遍地,每逢三月二十又二,乃是瑤池花神節,這一日,靈山上會聚滿白霧,層層花雨自山上飄下,場面十分壯觀。
人們自來信佛,以為這是山上住了仙人,便甚少有人進山冒犯。
直到劉德貴做了瑤池城縣令,又請了高人前來相詢,确定是真的住了神仙,便命人将此山圈了起來,又改名靈山,每月逢一,帶領兩名婢女上山進貢食物。
而後又以見到仙人、仙人有所囑托為由,在靈山下建了座花神廟。
“這世上本沒怪力亂神之事。”
慕容離聽得梓汐說,很是不以為意。
劉德貴此番作為,無非是故弄玄虛,一來在百姓心目中樹立形象,籠絡人心,二來向上面邀功,也算一番政績。
畢竟出了此事後,他是呈了折子進京的。
皇上看後大為喜悅,有仙人降臨他的領土,可見是對他的肯定與認同,這是天大的喜事,便将劉德貴誇了一番,給了些賞賜,又命他好好供奉花神,不可懈怠了去,最後将靈山奉為聖山,除每月送食之外,禁止踏足,違令者斬。
此後,靈山上更是絕了人跡。
只每年花神節,花神廟人滿為患,才為靈山添了幾分人氣。
“我也不信鬼神之說,所以,世子有想過劉德貴這麽做的目的嗎?”
清風拂過,吹起梓汐額前的秀發,她伸手撥下,迎風面對着慕容離,臉上神色十分嚴肅,不似先前一直含着笑意。
慕容離蹙眉,“難道不是為了升官?”
俗話說得好,不想成為将軍的将士不是一個好将士。
那麽身在官場,不想往上爬的官員也不會是一個好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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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方法得當,不損害百姓的利益,偶爾玩點手段是無傷大雅的。
他以為,這就是劉德貴為升官而耍的手段。
可是聽得梓汐這般問,他隐隐覺得事情不簡單。
“劉德貴什麽秉性世子一清二楚,他若想升官,想來賄賂上司會來得更方便。”
他不是個清正廉明的官,沒必要為了自己的官聲做這種事,何況百姓已經認定靈山上有仙人,甚少踏足了,他只需說得肯定些,讓人圈起來便是,再呈報聖上,也是功勞一件,政績斐然了。
又為何要去送吃食,然後建花神廟?
“你是想說,這山上藏着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慕容離心思敏捷,細細一想,大致猜到了什麽,卻不敢肯定。
梓汐點頭,“沒錯,閑王的大本營就在這靈山上,而花神廟,只是通往靈山的一個隐秘通道而已。”
建花神廟,是為了送更多的人到靈山上去。
畢竟每年花神節,來祭拜的人甚多,沒人會留意去了多少,又回了多少。
至于每月逢一送吃食,也不是送給花神,而是送給大本營裏的那些人。
由此可見,劉德貴與閑王是有勾結的。
慕容離十分震驚,卻并未表現在臉上,他只是深深的看着梓汐,似乎在權衡她這話的真假。
若是真的,他當立刻修書回京讓聖上派兵來剿,若是假的,他擅闖靈山,那就是大罪!
為今之計,只能先行進山一探究竟。
但外圍有皇上派的重兵把守,要進去,很難!
梓汐似乎知道他的顧慮,不緊不慢的提議,“我不知道花神廟的的通道在哪裏,但只要花神節的時候多多留意各府官員的下人,想來能夠有所收貨。”
真是郁悶了!
她下筆寫這段的時候,也只寫風輕染給慕容離指了靈山二字,其餘皆是慕容離自己查探,具體過程并未祥寫,所以她也只知道這麽多。
至于為什麽要留意各府官員的下人,那是因為造反并非易事,瑤池城乃至整個錦州的大小官員基本勾結在了一起,否則,哪裏能有閑王的諸多方便。
劉德貴命人上綠柳莊要帶走田如海,卻被風輕染拒絕。
風輕逸是風國公府的大少爺,田如海是國公府簽了死契的奴才,風輕染要自己懲治田如海,劉德貴也無話可說。
而上京派來接風輕染的人大多是姨娘朱氏的人,一踏進大堂便瞧見風輕逸的屍體,自然悲憤驚怒。
風輕染面上戚戚,內心冷笑,命人将田如海押了出來。
“錢嬷嬷是姨娘身邊的人,自來也知道該如何處置,便交給你了。”
錢嬷嬷是瞧着風輕逸長大的,雖然他好色貪酒、愛玩愛賭,但終究還是姨娘的心肝寶貝,如今說是來瑤池城見見靈山花雨的壯觀,哪知還未見着,就先枉死,心中自然怒火滔天,恨意橫生。
見得田如海,直接命人上了板子,二十板子下去,見人昏厥,便使人端了熱辣椒水,一盆潑下去,只聽得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別莊。
風輕染靜靜的瞧着,眼中并無波瀾。
上一世,田如海如何殘忍的虐待死茯苓,她一絲一毫都不敢忘,這一世,她要讓他千倍萬倍的還回來。
“錢嬷嬷,我有些乏了,先回屋了。”
場面太過殘忍,她不是看不下去,而是怕茯苓吓壞,索性回避。
反正依着錢嬷嬷的手段,田如海別想死得太舒坦。
慕容離将梓汐帶回了閑王府,入了他的院子,進了他的房間,命人準備晚膳、熱水。
府中下人面上不顯山不露水,私下裏卻讨論的熱火朝天。
“以前只聽說離世子放蕩,沒想到是真的,連蕭家的五小姐都不放過。”
“離世子長得這麽好看,我倒寧願......”
“呸,也不瞧瞧你長得那樣。”
“就是,你們瞧見蕭五小姐了沒有?那可真是個美人啊,比咱們家郡主還美。”
“噓,你不想活了?不知道郡主的脾氣嗎?”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不過,蕭五小姐美又如何,就這麽跟着離世子住進閑王府,真是不要臉。”
“你懂什麽,被離世子看中的人,難不成還能逃嗎?我猜八成是被逼的。”
“那也有兩成是自願的。”
“都在幹什麽?還不快去幹活!”
一道嚴厲的聲音将衆人驅散開去,原本吵鬧的後院終于安靜了下來。
梓汐雙手撐着下颚,靠在窗邊,目光落在窗外那株杏樹上,“哎,名聲盡毀啊。”
慕容離沒有理她,自顧自吃着飯。
梓汐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走至桌邊坐下,拿了筷子便動,“既然已經這樣了,總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
于是,風卷殘雲般的将食物一掃而空,慕容離的手尚且還停在半空,桌上的碗盤已經被清空了。
“蕭五小姐好食欲。”
他嘴角輕輕抖了抖,放下筷子,入了裏面浴室。
梓汐翻了個白眼,見有婢女進來收拾,連忙又靠在窗邊,一臉憂愁的模樣。
婢女以為她是被逼的,心裏默默為她祈禱,但聽得內室嘩嘩的水聲,小臉又是一紅,手腳麻利的收拾完,快速離去。
梓汐确定人都走完了,這才大咧咧的将自己扔到床上,脫鞋便睡。
待慕容離沐浴完出來,她已經整個人呈大字型趴在床上睡着了。
他蹙眉,伸手戳了戳了她的背,“喂,醒醒。”
沒反應,有的只是清淺的呼吸。
“在牢裏關了半日,不用沐浴換衣嗎?”
他有點嫌棄。
不過,還是沒反應。
“這是我的床。”
他可沒有睡地板的習慣。
只是,依舊沒有反應。
慕容離俊美的臉瞬間沉了下來,要不是在閑王府上,他早就命人扔出去了。
想了想,伸手撩了她一把,将她送到裏面,自己和衣躺了上去。
第二日天微亮,便有婢女端了熱水進來伺候洗漱。
慕容離聽得聲音,立刻拉開身上衣物,側身環在梓汐身上。
梓汐被他弄醒,發現自身處境,剛要大叫,便讓他一把捂住了嘴。
“有人來了。”
梓汐點頭,表示了解了。
慕容離松了口氣,收回手來。
婢女繞過屏風入了內室,見兩人相擁躺在床上,小臉一紅,恭敬道:“奴婢來伺候世子與蕭五小姐。”
慕容離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自床上下來,接過她遞上的帕子,擦了擦臉,又前去淨手。
梓汐不知該如何表現,索性繼續躺着沒有起來。
“許是太累了,讓她再睡會兒,你去準備早膳。”
這句話,還真是容易讓人誤解。
婢女聽得吩咐,躬身退下。
待她走後,梓汐才一把撩了簾子,赤腳走下床來,并不雅觀的伸了個懶腰,“要說這閑王府就是不一樣,睡得可舒坦了。”
慕容離聞得此話,臉色驟然黑沉。
她倒是舒坦了,可他呢?一晚上不知道被踢了多少腳!
“我警告你蕭梓汐,從今夜起,你睡地板。”
“啊?”
梓汐的懶腰伸到一半卡住,不解的看着滿臉憤怒的他,“為什麽?”
“因為這是本世子的床。”
梓汐好笑,“你的床我怎麽就睡不得了?”
外人眼中,她現在可是他的人。
何況,她為什麽在這裏?
還不是因為他。
不過,等等,為什麽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跟自己筆下的性格有點出入呢?
原著中,男二實際上是個溫文爾雅的人,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為什麽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會是個性格別扭、霸道傲嬌的人?
到底哪裏出了錯?